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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道天行-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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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水到渠成。三剑斩魏严,这才是余悠然的最终目的!
魏严死了,作为主考官他死在自己埋伏的里,也死在了两名考生联手之下。而作为考生,墨言、墨闲联手斩杀魏严,前后仅仅只用了五十息不到,如此无双之战力,敢问天下武生谁敢不服?若他们不能晋级殿试三甲,那本届国考武试谁还有资格傲视群雄?这无疑就是狠狠地打了大唐官府一个耳光!也是余悠然在以最疯狂的方式,把官府舞弊的光鲜外衣,彻底撕成了碎片!
她兑换了夏寻的诺言。
她破局只用了三剑…
“好剑法,好潇洒…好酒呀!”
“……”
冰冷无情的伏谋,让看得见事情真相的人,冷彻心扉。而看不见的人,只能饱含惊愕傻傻愣在原地,静观后续。轻风拂微尘,哀送血中人,不知何时开始,时间重新流转,细碎的思绪如烟交织,缠绕在逐渐恢复知觉的心头。
“好酒啊啊…”
也就在这时,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了一道醉醺醺的语音。
语音并不响亮,却极有穿透性,恍如冬日里的暖风,让人不得不转移去寻视的目光。随声侧看,话者已在人潮之中。五官清秀,眼神迷离,青白道袍邋邋遢遢沾满酒迹,三尺绣花长剑随意夹在腋下,正一手提壶一手拨开挡道的人群,踉踉跄跄走入场间…
“他可终于来了。”
“现在才来,怕是故意的吧?”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本届武试主考之一,那酒不离手的醉道人…
他的出现顷刻吸引去了此间所有目光,也带起了许多鄙夷,因为他来得太晚。作为本届主考,武试考场之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而今才现身,于情于理都难辞其咎。可是,此时那醉醺迷离的眼神里除了痴痴的不羁以外,没人能看出有一丝愧疚。
对于四周碎碎念起的调侃声语,醉道人也完全不加理会。邋邋遢遢的青白道袍踉踉跄跄挤出人群,醉步走至墨闲身侧而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宛如完全不知道此间曾发生的事情。
“呵呵,这酒鬼可真有意思。”
“难道他就真如此肆无忌惮吗?”
“莫不是想出手了?”
“呵呵…”
挽袖提壶,豪饮烈酒,痴痴地笑着扫眼场间上下…
醉道人应该醉得不轻,痴笑的神色就是一个伶仃大醉的酒鬼,吊儿郎当毫无正经。以至于许多围观的考生鄙夷之间都忍不住笑了。
唯有真武山的道人一个都没笑。
“呵呵…”
醉眼扫过场间,终停留在北官道的最远处。
醉道人忽然痴笑出声,随之高声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他居然还有心情作诗?”
“……”
………………………………
第四百零一章 侠客行……李白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所谓疯子年年有,今日何其多?
醉道人冷不丁地冒出两句诗来,顿时就把场间考生都整傻眼咯。
余悠然的行径已经是够疯狂的,醉道人的荒唐行为使人仿佛又看到了一位另类的疯子。醉道人却全然不觉突兀,四句吟罢,痴痴一笑,挽手拿起夹腋窝下的绣花长剑,高高举起拍打去墨闲背上青锋,尔后扬手朝天再高亢豪吟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气势激昂,如滚滚奔雷。
酒意熏天,别有一番味道。
四句罢,醉道人沉气七分瞟眼十数丈外的夏寻,痴痴一笑: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哦?”
“不对,他不是在念诗。”
“……”
八句五言吟出,夏寻立马首先反应过来。
这醉道人是人醉心不醉,话中有话,说来话长啊!
前四句“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他说的是,此间形势严峻,余悠然、墨言早已策马跑路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说的是,墨闲闯下此等大祸,你们又杀了这么多人,就该像前者那般赶紧远远遁逃,而非在这是非之地让人抓到把柄。“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这话意就更深了,醉道人是借古人典故向夏寻隔空传话。说的是,故人交情尚在,你可安心把刀剑放下,找个地方喝酒去。
而这十二句看似豪情万丈的五言诗连一块,意思便是“嘿,小子。趁翰林军还没反应过来,赶紧领上你的人避避风头啊!”
思得深意,夏寻不由一愣。
他等的人,可终于来了。
“哗…”
“好酒。”
醉道人见夏寻已有眀悟,则停止了吟唱,高举酒壶,豪放地往嘴巴浇下一口烈酒,尔后迷蒙着眼睛,用执酒壶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夏寻,醉醺醺问道:“小子你觉得此诗如何?”
夏寻想了想,垫起抱拳,回道:“应时应景,文采斐然,愚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呵,愚生…”
不置可否,痴痴一笑,醉道人话风稍转,道:“那你还愣着干嘛?”
“额…”
众人闻声茫然,不知此为何意。
而夏寻闻声则又是一愣,心想这醉道人可真是个妙人哇。自己刚明得诗意,正琢磨着用啥借口赶紧遁逃,谁晓得他就这么把话给说穿了,这也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些吧?夏寻好生尴尬,但也没多说,赶紧回头起手招呼去墨闲及夏侯等人:“咱们走。”
“走?”
“别多问,赶紧走。”
“……”
夏寻话急,墨闲、夏侯虽不明意,但却知道此地已不能久留。不多言语,几个眼色来回,数百北人即刻会意便紧随夏寻簇拥一块,迅速挤过围观人潮,朝着真武的上山石道退去。
“他们想走?”
“都千户,我们要不要拦?”
“他们想上真武山避难,你迅速传信尚书台,其余人守住山口。”
北人动,御林军士挺刀待攻本不愿放行,但见夏寻一行人并没有遁逃的意思,而是反道走向真武山道,看来是要上山逃难的节奏。介于真武山乃剑宗圣地,就好比商道圣地醉仙楼官军不敢冒犯一般,此间御林军也不好强行追杀过去。
而许多聪明的人见状则顿时揣测到了醉道人的诗意。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诗不在意意更深。只是,想到这层深意的人,却都没有把话说出口来。
毕竟,这里是真武山…
“呵呵,愚生?呵呵。”
看着夏寻领着人慌张急遁的背影,醉道人又一次莫名其妙地痴痴笑起。高举酒壶,当头灌一口烈酒,晶莹的水酒沿着他的嘴角肆意溢出,淋洒在邋遢的道袍上,好生不羁。
待夏寻等人走入真武山后,醉道人忽然豪情再起,打眼环扫上下,高声吟喝!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城”字落,如重锤砸。
豪情万丈,肝胆铿锵。
如果说,醉道人前四句是对已经遁逃的墨言、余悠然说的,中四句是对墨闲说的,后四句是对夏寻说的,那这八句便是对此间所有人说的。
诗至此,醉道人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三杯热酒下肚,慷概许诺,愿为故人两助擂刀。眼花耳热之后,胸中之义气,感动苍天,可贯长虹。这便是真武山对此事的态度,他要为夏寻等人作保!
而此后四句则承上四句,引经据典,说的是数千年前战国信陵君救赵的故事。朱亥为信陵君救赵,挥起了金椎,使赵都邯郸上下为之震惊。二位壮士的豪举,千秋之后仍然在大梁城传为美谈。这无异于间接警告大唐官府,朱亥可为信陵君救赵,挥金椎,你若敢强行拿人,我真武山也敢拔剑嗜血,让国都再无宁日!这便是真武山的决心!
你敢来,我就敢杀!
“他们要造反吗?”
“嘘,别说话。”
“此诗另有含义。”
“……”
八句传散,恍然眀悟。
此时场间的所有人才终于意识到,这醉道人可不是真醉啊。
他不单止不醉,而且文采之横溢,简直让人匪夷所思。衔接上文,二十句诗,信手拈来,雄奇飘逸不说,他居然还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把想法、情景、典故、人事全部糅合在一块,形成酣畅淋漓的五言。如此敏捷才思,恐怕连翰林院的大学士门亦望尘莫及。
“哎…”
场间震惊于诗意,也钦佩去其诗才。
但仍然少有人言道,毕竟这首诗杀气太重,作为局外之人,无论以何种立场言论都很容易惹来麻烦。而就在这时,醉道人忽然长长叹起一声,悲从心来。他以剑为杖,、踉跄爬起,拍拍沾满尘土的屁股,尔后蹒跚走出数步来到魏严的尸首旁。看着仍流淌着滚滚热血的尸首,迷离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惋惜,丝毫不像装作。
“哗…”
抬手倾倒酒,酒渐落地,酒香四溢。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可惜,可惜,可惜啊!”
“……”
声高亢,激昂澎湃,随清风吹散酒香,酒水混合血水,形成独特的味道。顷刻便把一首从头到尾皆充满杀伐气息的诗曲,渲染上了浓浓的悲壮。
诗至此已经完了,听得最深层含义的人皆有学之士,故能感受到醉道人此刻真切悲痛的心情。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魏严行事虽鲁莽,平生也不曾做过几件为民的好事,但身为朝廷命官,国考武试主官,他宁死不肯低下头颅说一个服字,为大唐朝廷保留着了国之颜面,便足以称之为侠。可惜就可惜,他生不逢时,碰到了那修太玄经修得已太上无情的白首疯女人,死得憋屈而且毫无意义,确实太可惜。
“锒铛…”
诗念完,醉道人豪气当头一口喝尽壶中烈酒,尔后随手将酒壶掷落地上,重新把三尺绣花剑夹在腋下,迷蒙着醉醺醺的眼睛便踉踉跄跄走入人群。
“可惜…可叹…可悲…”
“让…让让…我要去喝酒!”
“……”
就这样,他走了…
醉醺醺地来醉醺醺地又走了,惊鸿一现却給人以无限惊艳。
倘若说余悠然使三剑,破擂台,杀考生官军,斩神将魏严,是用疯子一般的手段血洗国试考场,冰封百里人心。那醉道人就一位妙手回春的儒医,他用一首诗为此间洒下热血,悄然驱散去无情之冰冷,让人们看到了人间情义,也把本应杀无止境的乱局控制在未然之中。
“此人大才…”
“如此壮烈之诗词,必然千古传唱。”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妙哉,妙哉…”
道人离去许久,场间方有言语。
细细碎碎,陆陆续续,最终至数里哗然,惊叹感赞不绝于耳。特别是其中四句诗,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就恰恰正是醉道人、余悠然、夏寻、墨言、墨闲、等人的写照。他们恍如流星划破苍穹,在这届国考留下必然不可磨灭的传奇一笔,事后却了然拂袖遁离考场,只留下一隅狼藉横尸给人以骇然。行事之决绝潇洒,如高人逸士超凡脱俗,无论褒贬他们都已站在高点,让人好生仰慕。
人生能有如此豪情,死亦足惜…
“这位真武山的主考是谁?如此文采斐然,为何不主文考?”
“他早已不屑于文采。”
“他叫李白。”
“李白!”
………………………………
第四百零二章 龙颜大悦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好诗,好文采。”
“……”
皇宫,御花园。
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嶙峋山石、石子画为路。园内遍植古柏,罗列奇石玉座、景象多变如春夏秋冬共度于一园。卵石镶拼成福、禄、寿图,高铺于瑰丽的秀山小径,叠石独特,磴道盘曲,有石雕蟠龙喷水,一路延展至秀山之巅。山巅有精致小亭,牌匾上书金字“御景”,安坐亭内翘首眺望,可尽揽皇宫上下十里景色。
此时,亭内端坐着一袭皇袍。
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翘起的嘴角透着丝丝缕缕的钦佩,正细细品味着手中金丝长卷。长卷是半刻前由城西快马送至,阅卷即龙颜大悦。然而,危站于侧的两位黑袍官员则截然相反,苦忧形于色显然是心中焦虑不安。毕竟随卷宗而来的内容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呀。堂堂朝廷命官,正二品御林神将,国试主考,横死于两名考生手上,还搭进去了近十数名御林军士的性命,重伤近百。如此祸事,放眼国考千百年也屈指可数,敢问谁得知了还能笑得出来呀?
但眼下这条真龙却笑了,还笑得畅快淋漓。
“洒。”
“好文采,好文采。”
诗文赏罢,金丝长卷平稳放置于石台,观者似感触至深,屡屡赞不绝口。遂天子抬手执金樽,张口豪饮尽,痛快感叹道:“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朕这表兄确实文采风流呀,如今看来朕当年封他翰林待诏还是太贬低他的才学了。罢,待国考完了,我再找机会让他领个学士吧,哈哈。”
“额…”
危站于侧的两位官员相互交换去一个眼神,心中迷糊不言而喻。左侧较为年老的官员俯下些许身子,小心道:“陛下,李白尸位素餐,身为武试主官不行监考职权更包庇肇事杀人者,放任自流,恐有祸心呀。”
“祸心?呵…”
天子轻笑,看去话者,阴声问道:“他若是尸位素餐,你们瞒着朕篡改武试名册,难道就不是有恃无恐了?你们害死了魏严,难道就没有祸心?”
“啪…”
年老官员闻言顿时变色,极其惶恐,两脚一软便跪倒在地,另一名官员随后也惶恐地跪下,前者颤声急道:“臣…臣愧对陛下厚爱,只是…臣只是想趁此武试挫北人气焰,也好为太子清理去些许障碍,故…”
“得了,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都起来吧。”
今日这位皇帝的心情似乎挺不错,一巴掌拍的轻巧,并没有追责去两位官员的过错。待两位官员诚惶诚恐地站起身后,他方才继续说道:“此事我不怪你们,就此作罢吧。但身为朝廷重臣,你等眼光和格局都要更大气些。用谋得看对什么人用,能不能有用,值不值得用,这些都要事先想清楚,谋而后动,否则便贻笑大方了。”
“臣,惭愧。”
两名官员心感惭愧躬身同道,遂其中一人试探着问道:“陛下以为此事应如何处理?”
天子挽袖伸手,小心收卷起石台上的长卷并系上封带,反问道:“你以为呢?”
两位官员皆小心掂量去片刻,又再次交换去数回眼色。或许通过两番言语,他们已揣测得三分圣意,其中一人转去话风轻声再道:“李白虽徇私枉法,但国考期间若拿一位主考官问责,恐会贻人口舌。故,臣以为李白之罪可延至天试之后,再行定夺。而墨闲、墨言等肇事杀人者,则可当即拿下送入天牢,择日公审。”
“呵…”
天子再次轻笑起:“我刚说你们格局小,为何还是局限于这方圆?”
说着,天子把系上封带的长卷放置膝盖,再道:“拿李白贻人口舌,难道墨闲、墨言便不会了么?魏严乃朝廷主官,他责令天地为擂延续比试,致使墨闲、墨言等人借机大开杀戒,这已是他的过失。而身为御林神将,他出手强行制止比试不成,却反遭两名考生联手斩杀,而且连五十回合都不曾挺过,如此丢人现眼之事你不想着如何弥补,却先想着要拿人问罪,难道你就不怕朕被天下人吐骂吗?”
“额…”
天子的话似乎别有深意,因为他暗里的意思,就要拿人。
另一名官员想了想接过话来,委婉地解释道:“禀陛下,魏将军败得冤屈呀。若非墨闲苟且偷袭,魏将军猝不及防落于下风,始终被压制得连战魂都无法施展,否则凭魏将军修为纵使不敌也不至于如此惨败啊。而且臣觉得,墨言、墨闲这两人一出七星、一出仙行,虽剑出两门却同属一宗,联手便能越战王境大成之神勇,其中必然有其不见得光的秘密。恐怕还会与某些人有所涉及。若能借机拿下,是最好不过。”
“呵…”
天子显得有些无奈与可笑:“你们借机,借的可是朕的脸面。天下人不会笑话你两,却会笑话朕讨贼无能,放着南北逆贼不闻不顾,净拿后生撒气。你觉得这可行么?”
“额…”
帝王心,深似海。
话到此处,入朝为官数十载的两位官员一下子便能领略到此话所含的帝王心术了。墨言、墨闲这两人不是不能拿,而是不能用这个借口去拿。换而言之,要拿墨言、墨闲必须还得再找一个不贻人口舌的说辞,而且非拿不可。
两名官员互相点了点头:“臣明白。”
天子欣然笑起,拿过膝上长卷朝两人递出:“记得,谋而后动,别再给我闹出糗事来。命人把这首诗以虎兽龙须装裱在御书房,待朕有空了还得慢慢品味,都退下吧。”
“是。”
“臣等告退。”
年老官员伸起两手毕恭毕敬接过长卷。
遂两人卑躬后退数步,转身走下秀山…
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由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伴随着离人轻柔的脚步,徐徐流淌向北面小溪。走落秀山,路势平坦宽豁,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
行出许远以后,两名官员才敢把卑躬的腰杆挺至笔直,同时也加快了许多脚下的步伐。
“真奇怪…”
“今日陛下心情似乎异常舒畅,居然没有降罪?”
边走着,稍显年轻的官员终于把惶恐多时的问题,狐疑问出口来。
稍年老的官员并无太多情绪变化,板着肃脸回道:“这是必然的,我们做了一件陛下一直以来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又何罪之有?”
“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嗯。”
前者不解,后者缓步肃声续道:“乱局在即,上兵伐谋,京都为大唐根基所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况且还是两头庞然大物?黄家行商道,掌大唐半壁江山之财脉。真武号江湖,剑宗之名受天下剑修景仰。二十年前,他们虽不曾参与岳阳血战,但二十年后谁又晓得他们是何心思?前些日子,陛下遣太子去醉仙楼设局,明面上是整死那帮北人,实际就是要逼黄家站出来表明立场。结果,陛下稍使手段黄家便露出尾巴了,倾家荡产入局保下那些小子,又倾家荡产布局天下商道以备对抗朝廷,可谓祸心尽显。黄家北倾,陛下迟早要拿其祭刀,而剩下一座真武山陛下却忌惮宗族血脉,故迟迟不曾动手。今日,我们借武试之名替陛下设局,让陛下看到了真武山的态度,以陛下之英明又怎能降罪于我等呢?”
“恩,但也不对呀…”
稍年轻的官员同意地点点头,只是疑色仍未散尽:“你说的这一层我也曾有所思虑,可按今日李白的态度来看,真武山可大有北倾的意思呀、而且魏严被斩,朝廷脸面可谓尽失,陛下怎也不应该如此舒畅才对吧?”
“非也,非也,你只看到了表面。”
前者说罢,年老官员摆摆手:“难道你真以为我等篡改武生名册一事,陛下从不知情么?”
年轻官员挑起眼眉,凝起三分严肃之色:“此话怎讲?”
“你可知此届国考四位主官都是何人所定?”年老官员问道。
“哒咄…”
年轻官员闻言止步,严肃稍显惊愕。
他转脸看向老官员,不肯定地问道:“难道是陛下?”
年老官员饶有深意沉沉点头:“正是陛下。”
昂首眺望南侧山巅,老官员缓了缓,继续肃声细道:“陛下乃当世奇才,文韬武略皆远胜于历代明君,其帝王心术可不是你我能揣测的啊。魏严十六岁从军,仕起于苍云堡,曾服役于北邙关九年,属通天塔直系。余冠川二十年前凭文考探花入仕,战后出任问天阁大学士,年前因圣人谋动方才被迫回京赴任翰林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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