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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道天行-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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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翰隐怒难泄,冷哼一声:“墨道生,你们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呀!”

    道生更显为难,尴尬再劝道:“张大哥千万别动火气,国考三甲不过虚名,留得青山在…”

    “道生。”

    道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宝蓝轻车里忽然传出一阵冰冷的嗓音,将其后话断去。

    道生心虚回头,怯怯询问道:“小师叔,有何吩咐?”

    “话太多。”

    “那…”

    余悠然行事作风向来冷绝,能把事情一字道完的,绝对不会再说二字。

    八道钟声响起,徽山已然不在考场方圆,纯阳被迫迁移。今日余悠然带着人马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摆出纯阳的杀伐大阵,目的显而易见。她终于是要出剑了,剑锋所指,正就是盘踞在西考场的另一头猛虎……瞿陇。

    此时她说道生的话太多,换而言之就是说,道生其实不需要说话。

    这般浅显的道理道生当然懂;只是当下状况,他是真的不想兵戎相见呀。

    可没等道生有话,宝蓝轻车再次传出四字。

    “碎玉,免死。”

    “……”

    ……………

    碎玉免死,若不碎玉,那然就是死了。

    这不是威胁,而是余悠然的劝告。

    ……………

    炎炎夏日中,风都含着热度。

    绿树浓荫清凉有限,垂头丧气的柳树像得了病似,叶子挂着灰土在枝上打着卷。即便微风有情意,但枝条一动也懒得动,死气沉沉地低垂着尾巴儿。泥土散发着被晒得滚烫滚烫的土气,几只黑褐色的大肚蟋蟀,如安着弹簧似的蹦来蹦去。

    情景很安详,就像烈日照晒大地的平常。

    可往往变故都会选择发生在这般安详的土壤里。

    午后的天空,依旧阳光灿烂。

    分布在方寸山脉各地的人儿刚吃完午饭不久,瞿陇山东南千里之地,忽然有千道玉碎光芒,同时绽放!

    幽绿色的光芒汇聚成擎天光柱,霎时洞穿穹苍,青去数十里云卷。

    以方寸峰为圆心,方圆四千里内,考场人人可得见。

    无需询问亦无需派兵查探,只要看得见这壮丽奇观的人稍稍思量,便都能猜测到事情的大概。

    遥望那碎玉光芒有千余道,且位处瞿陇千里内。那碎玉的人,十有八九就只能是瞿陇刚划分的八大军团之一。全数光芒在数息时间内相继绽放,丝毫不拖泥带水,那就意味着碎玉者是自行淘汰的,并未有经历过激烈的厮杀。这般情况,可能只有一个:他们遭遇了某种不可抵抗的埋伏。

    而天试进行到现今阶段,能逼得瞿陇山千数人马,毫无抵抗能力直接选择投降者,就只有两个势力。

    ……皇族和纯阳。

    皇族根基已在蝾螈役后,转移至东考场,他们不可能为了埋伏千余敌军而放弃老巢,故可以首先排除在外。而纯阳正好就在西考场,也正好在第八道钟声后,余悠然领着大军离开了徽山。

    所以,答案轻而易举就能呼之欲出…

    余悠然,在向瞿陇动刀子。

    许多人所等待已久的好戏,终于开场了。

    ………………

    瞿陇。

    千道玉芒碎天穹,近处狼烟已四起。

    瞿陇山散出在外的另外三个军团,在幽光染青天空后不久,皆迅速撤回到瞿陇百里。

    遂,瞿陇山腰,擂鼓轰鸣,唐川召集起各部领军头目,磋商于聚义厅。

    唯独少数几人没有参与其中。

    夏寻、独少、墨闲、唐小糖。

    当红岭事发,遥望得青天异彩流光,还在木屋窗前托着下巴闷闷不乐的唐小糖,突然神色就聚变得肃然。夏寻不禁惊诧出声,赶紧停下手中笔墨,再草草用砚台压住纸张,就慌慌张张地从床底下翻出一张羊皮地图。

    没过多久,独少和墨闲几乎同时跑入小木屋。

    墨闲冷淡无话,仅用两道锐利的目光提醒着夏寻。

    独少言简意赅地说道三字:“开局了。”

    夏寻没敢私自应话,无辜地询问去唐小糖一道眼色。

    唐小糖掂量片刻,似觉得此事并无过多危险,方不甘情愿地道两字:“去吧。”

    得此两字,夏寻如释重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遂,独少抱起两张凳子,墨闲扛起张案台,唐小糖捧着三两茶具,夏寻拿着卷羊皮地图,一行四人便匆匆忙忙直接下了瞿陇山。

    事情看着就有些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脑袋,可在这看似莫名其妙的背后,则是夏寻四人的默契。

    独少说开局了,这开的是拔刀出鞘的局。

    唐小糖说去吧,这去的则是开锋的大刀该落下的位置。

    这些都是他们的默契,字不多话更短,也就只有此间几人才懂得其中深意。因为,前些日子道生就已经将余悠然的战书送来。余悠然说,他想和夏寻再下一盘棋。棋是生死棋,不动兵卒,断人去留。虽夏寻不乐意,但不可否认这或许是瞿陇和徽山两个大势力间,最好解决争端的方式。而如今,八道钟声将徽山剔除出考场方圆。余悠然首先站起身来撕破脸皮,以她冷绝无情的性格,必然就会在剿灭张翰一路人马以后,顺路直驱瞿陇,来与夏寻将棋下去。

    大决战已指日可待,这盘棋没人能逃。

    既然逃不掉,就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无论敌人有多么棘手。

    所以说,话不需多,一语带过即可。像唐川在聚义厅里领着那些头目罗里罗嗦,商量来商量去,到最后也都只是徒费唇舌。因为,今日胜负根本不在刀兵,而在于夏寻和余悠然即将对弈的那盘棋…

    ………………

    盛夏。

    最适合油菜花生长的季节。

    播种至今,还没有个把月,瞿陇山下的油菜花野就几乎开遍了方圆百里。草原不再荒寂,绿油油的菜叶藤径遮掩着黄土,黄灿灿的花朵儿有彩蝶与小蜂飞舞。芬芳近乎没有味道,而油菜花也不是花,但它却胜在拥有极其贴近自然的清新。

    不娇艳,不锋芒,不争不躁。

    清风徐徐,折繁枝盛叶掩烈日。

    依山遥望,看无尽花田化沧海。

    青绿色的海水在风中自由且规律地摆动着优美的身姿,动静起伏不惊。

    明黄色的小花蕊宛如黄花漂絮,布满百里海面,时而高扬,时而深沉。

    在东南方向的海平面上,隐隐约约有一缕银白色的线,如逆向而行的浪花,正缓缓的涌向瞿陇山脚。地面微微颤动,惊走许多隐覆在花海里的鸟儿。那是纯阳的银剑与道袍,由于他们布列的是一字长蛇阵,奔马的速度又飞快,所以远远看来就像似浪花一缕。

    在浪花的前方,花海的中央,放有案台一方。

    案台两边置有木凳两张,正襟危坐着一袭青衫。

    青衫看着远处的车儿,食指默默地来回刮着鼻梁骨…

    “小糖。”

    “干嘛?”

    “你为何敢把夏寻给放出来?”

    “我不放又能如何?”

    “余悠然可是个女人。”

    “我当然知道她是女人。”

    “难道你不担心夺你情缘的人就是她么?”

    “可能么?她那般丑陋,怎配与我相争?”

    “可是她的韬略算术并不弱于你。”

    “那又如何?长得如此一张死人脸,就算韬略算术再高也难把其掩盖。试问天下男人,有谁能抱着一具尸体,动起情欲?”

    “额,好吧…”

    青衫百丈之后,还有四道成色鲜明的身影。

    冷峻的黑衫,眉如剑锋,冷漠依旧。儒雅的书生袍,悄然拨弄着手心的精致算盘,显得犹豫。以及两袭唐门制式破虏衣,在窃窃低语。

    他们已经在此等候有大半个时辰。

    直到前不久,才堪堪望得姗姗来迟的白浪携滚滚黄尘而至…

    在此四人更后方,数里开外的瞿陇山脚。

    夏侯、雷猛、钱铭等头目领着漫山儿郎,分化为三面攻坚大阵,分别布列在东西南,成月牙形围猎出半里距离,执刀枪剑戟,内敛气芒,严阵以待。小和尚和胖和尚盘坐在溪边,一人木纳一人慌张,看样子是想要置身于事外了。

    炎热烘烤不出多少油腻,唯两眼渗透着久违的杀意。

    是寒风带了清凉,将所有人心脏都降下温度。

    瞿陇真正意义上的首战,或许就是在今日。明面上看,他们拥有数倍于敌的兵力,且占据瞿陇山险,谋有夏寻、独少、唐小糖,武有墨闲、雷猛、唐川、舞藤,是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掌握。然而,如今来犯之敌,却仍使得他们谨终慎始,如履薄冰。

    纯阳之名,可见一斑。

    (这章稍稍运用了电影镜头的方式来切换场景,不知道会不会突兀,小小尝试。)
………………………………

第六百一十三章 悠然赏花

    余悠然终究是来了。

    用她一贯简单直接的方式,闯入到瞿陇里领地。

    她隐藏在剑阵中,但浩浩银辉却完全无法遮掩她个人的光芒。

    “哒哒哒。”

    远处,汹涌而来的花白浪在距离瞿陇山三十里的花海中相继停下脚步。

    白衣银剑潇洒,风清烈马俊逸。剑气外露,剑影凌空,一字排列,剑指瞿陇!

    “喳喳…”

    纯阳的道人们停步了。

    但宝蓝轻车却仍在道生的驱使下,不紧不慢地朝着前方驶去。

    健壮的烈马似乎也不愿意摧残花海的娇美,下脚的蹄子踩得格外轻盈,连声音都没有几分力气。倒是那宝蓝轻车下的车轱辘,不懂风情更不晓情调,在娇翠的花海中生生碾压出两道深深辙痕。

    轻飘飘的风儿,荡漾起淡蓝色窗纱,窗外美景随之飘入眼帘。

    也许女人的天性使然,美丽的事物总有无穷吸引力,使人难以抗拒。车厢里的两位女子本不该懂得欣赏所谓的情怀,却也被窗外的百里青翠花海,碧波荡漾无际,所深深吸引去目光。就连向来无情无绪的疯婆子,都这时候不禁将苍白的眼眸颤颤睁开几分,看得入神。

    余悠然道:“他可真无聊。”

    墨言道:“千里说他懂得情调。”

    余悠然道:“情调本身就是件无聊的事。”

    墨言道:“却值得驻足片刻。”

    “片刻也是多余。”

    “可你在看。”

    “我在闻香。”

    “哪来的香?”

    “花蕊。”

    “……”

    窃窃私语,有几分幽静恰然。

    直到马车驶出许远,来到青衫百丈开外的花丛停下。

    驾车的小道人轻敲了两响木门,这时车厢里两位女子才逐渐被唤回神来。

    “咿咔…”

    苍白枯瘦的手掌将柳木车门轻轻推开。

    一股彻心的寒意,随之从门后吹忽而出,瞬间冷却了阳光的温度。

    余悠然头戴白纱斗笠首先从车厢走出,墨言随后。只是墨言走下车子便站住了脚,没再跟随其后,只容余悠然独自一人走向摆设在百丈外的案台。

    绿野悠悠,柔风飘絮。

    白衣盛雪,似由天而降的一缕冰霜。

    冰霜从来不惧炎日,似乎也从来都没将自己的生死当作过一回事。

    大战在即,两军对持,深入敌人腹地如闲庭漫步,丝毫不忌惮花海之中是否暗藏杀机。

    这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夏寻问道:“午饭吃了么?”

    余悠然答:“吃了。”

    “再吃些糕点吧。”

    “看心情。”

    “呵…”

    余悠然沿着花海缓步走出百丈,来到案台前,然后静静坐下。

    炎热去尽,霎时冰凉。歇过片刻后,余悠然将头戴的斗笠解落,放置在侧旁。

    夏寻清淡谈吐,同时从案台下取出个木盒子打开,再漫不经心地将里头的糕点摆放在案台上。

    “凉拌青瓜配牛肉,盐水菜心,蜜糖桃酥,双皮奶。四道小食总有你喜欢的,即便不喜欢也随意吃点吧,我可没别的东西招待你。”夏寻的话说得不咸不淡,但不难听出他心中的不悦。

    余悠然没有接话,惨白的眼眸子,如猝死已久的尸首,净冷冰冰地看着远处的花海。那里的花海温度如常,有蝴蝶翩翩起舞,有黄花碎瓣随风起伏,阳光温暖呵护着每一缕清新的空气,自然得来美不可言,妙不可言。

    “你在看什么?”

    “看花。”

    “花很美对吧?”

    “……”

    余悠然沉默不答,像想承认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夏寻顺着余悠然的目光看向远处…

    等待片刻,见余悠然依旧闭口如瓶,便意味深远缓说道:“美,肯定是美的。但美的不是花,而且是这片花海的氛围。它们由我手里播种落地,生根发芽,向阳而长,无忧无虑,不争不躁,仅为舒展枝叶而扎根大地,纯洁得一尘不染。相比之下,世间生灵受六欲所困,凡事烦心,日日被忧虑仇苦恨怨离失所环绕。而此地宛如世外,自然就美不胜收了。”

    惨白的瞳孔泛起一缕微微柔光。

    余悠然思考片刻,反而问道:“据说这片花海是你为芍药而种?”

    “是的。”夏寻道。

    “有何说法?”

    “法由心生,怎说都行。”

    “你想怎么说?”余悠然别有所指地问道。

    夏寻淡淡笑起,双手轻轻放在膝前,絮道:“随意使然,心安理得。”

    “前些天,我的未婚妻来信说,问天山开花了。红的玫瑰,黄的野菊,白的百合,茉莉、蔷薇、蝴蝶兰、郁金香,开遍整座问天山野,美不胜收。每日前去观赏者,多不胜数。我不在岳阳,见不着那壮观景象,实在好生遗憾。无可奈何下,便只好自己动手,让人从安塔找来些容易生长的菜花种子,然后就瞎鼓弄出这么片花海来。你肯定会觉得这事情很无聊,对吧?”

    “……”

    煞白的眼眸,生硬地眨下眼皮。

    凉风吹呼,苍苍白丝拂过白袍,分不清那是发丝还是绒毛。

    黄花飘零,花瓣细碎,散入在风里,飘在地里。

    “种得再好看,她也看不到,又有何意义?”

    “她能看到。”

    “怎看?”

    夏寻提起手,拿过两木碗,然后掀开覆裹木碗的纸片:“我画功一般,但自小练起也算有些功底。自瞿陇播种的那天起,我便每天画一幅白描南寄。或风景、或草苗、或人与事,风雨无阻,日日如是。如此一来,她就能通过我的画作,看得这里的事情。无论事情变得多么恶劣,也总能弥补我不在岳阳,她不在方寸的遗憾吧。”

    “莎…”

    余悠然收回远眺的目光,从夏寻手里接过递来的木碗和勺子。苍白纤细的手指拿着木勺,轻轻搅拌着碗里的奶。

    安静中流淌着冰冷的气息,总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就像寒梅盛开在炎夏,突兀的同时却有着别样的冷艳。

    余悠然道:“可你和她的遗憾,远不止眼下这片花海。”

    “你是指那名卦?”

    “自知何必多问。”

    “你好像知道很多。”

    “命数自有天定罢。”

    “呵呵…”
………………………………

第六百一十四章  老谋深算

    “你是指那名卦?”

    “自知何必多问。”

    “你好像知道很多。”

    “命数自有天定罢。”

    “呵呵…”

    夏寻苦笑,他知道余悠然说的是什么。

    遂一手拿过剩下的木碗,用勺子挖起一块酥软的奶皮,放入嘴里含着,让凝固的奶酥自主融化在舌尖。

    “自古算谋不分家,但两道区别亦甚大。算者,循天地万物,六道命数,演算生息变换。谋者,以天地为盘,人心为子,藏伏玄机弄潮。前者顺天,后者逆命。我自少跟着爷爷学习谋道,从来都不信命,更不知道什么叫天意难违。”

    “这已经不是你信不信的问题。”

    夏寻说的很有节奏且缓慢,待他将话说完,余悠然碗里的双皮奶也已经喝去大半了。将木碗轻轻放落案桌,余悠然道:“而是你不信也得信。”

    夏寻稍稍提眼,瞟向余悠然。

    余悠然再道:“大道规则隐伏于大千世界之微末,无处不在。即便你的命数被隐藏在天眼之下,但你依旧存在此世间。只要你身在其中,谈吐动静、思想牵愁、喜怒哀乐,便皆在苍天掌控,而你不自知。你想逆天而为,殊不知你所接触的事与物都早已天定,都在潜移默化第牵引着你走向天定的方向。你挣扎着想逃避,可能你永远逃不掉。”

    余悠然把话说得极其深奥,隐隐约约,似乎在劝诫夏寻莫再挣扎。

    “看来,你真的知道很多事情。”

    “肯定比你知道的多些。”

    “那又如何?”

    夏寻也放下木碗,心境异常平静,静如处子。

    道:“你是想告诉我,无论我如何决断,所有事情都已经之注定的么?”

    余悠然沉默不答。

    夏寻再道:“还是想说,夏寻芍药,注定无果?”

    “都是。”余悠然道。

    “呵。”夏寻不屑笑起。

    余悠然忽然转去话锋,问道:“可知道,我为何在茶山不把柏凌云拿下?”

    话锋突转,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味道。但夏寻的思维反应极其迅速,余悠然话刚出口,他即刻便闻到了一些异样。

    余悠然问,为何在茶山不把柏凌云拿下。

    此话换言之,就是余悠然在金雷天谴那夜,有把握也有机会将柏凌云拿下,只是她不愿意而已。天试之上,非友即敌。柏凌云文韬武略皆属同辈绝顶,且身后又有皇族这尊靠山,他对余悠然所能造成的威胁,绝对不会在夏寻之下。这般强敌,余悠然不擒反纵,其中必然有所忌惮顾虑。而她所忌惮顾虑的事情,必然远在柏凌云的威胁之上。否则,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有什么事情,能对余悠然造成这般威胁呢?

    夏寻寻思片刻,便以倒序方式得到了答案…

    这个威胁,就是夏寻。

    夏寻离开徽山入伙瞿陇,虽未掌兵但和掌兵无异。只要他一声令下,八千瞿陇将士即会随声出鞘。排除在东考场恢复元气的皇族大军外,方寸考场之上就当属瞿陇人马最多,最强,最不好惹。

    余悠然掌纯阳和徽山原人马,数不过两千。即便再精锐,在四倍于己的敌人面前,那也难有优势可言。况且瞿陇文武双全,单论谋略战力亦不输于余悠然所掌握的徽山势力。其威胁,更不言而喻了。

    可问题就在于…

    金雷天谴那夜,夏寻还没上瞿陇呀。

    而且他不单止没上瞿陇,那夜他还避难于徽山和余悠然形成了暂时的联盟。可在这般情况下,余悠然却有意放走柏凌云。

    这里头的玄机,可就值得深思了…

    夏寻思虑许久,两眼看着余悠然,沉声缓道:“因为,你早就算到了我会赴瞿陇,也算到了我会重新掌握人马,对你形成更大的威胁。所以你才放走柏凌云,养虎为患,以备他日借刀杀人。”

    余悠然面无神采,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干涩冷道:“想养虎为患,以备他日借刀杀人者,不仅是我还有你。”

    “我?”

    “难道不是么?”

    余悠然不答反问。

    夏寻两眼细眯,像被人看穿了心思。

    余悠然缓缓再道:“同样的事情,不同人为,亦分顺逆。我放走柏凌云是顺天落子,而你放走柏凌云则是逆天行谋。你在蝾螈失势,为了不受制于我,被迫放走柏凌云,容皇族重新恢复元气,对我形成威胁。可你不知道,后来入主瞿陇还会有安塔山的加盟,掌八千人马战力倍争,同样也使得你重新成为众矢之的。这就是天意,你想改变,结果却依旧是在原地。”

    “……”

    夏寻不答。

    后方百丈外的墨闲、唐川听得一阵愣神。

    从前方两人几句谈吐间,他们理出莫大玄机。

    是话中算计实在太深…

    他们就像两位老谋深算的棋术大师,随手一挥便是百步的布局,随意一眼便将局势看穿至未来,常人根本无法跟得上他们的节奏。

    夏寻早在嵘舔泽失势时,将柏凌云作为棋子布局到了后期。余悠然则在天谴夜前,就已经算到了夏寻会离开徽山重掌大势,故将柏凌云放虎归山。

    这都是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他们的眼光竟能看得这般遥远。

    气氛徒然安静,烈日依旧清寒。

    余悠然将剩下的半碗双皮奶恰静吃完,此间始终无话,待她把空碗放回木盒后,又重新把目光看会茫茫无际的油菜花海。

    缓息片刻,方续道:“自以为能改变什么,却什么都不能改变,这叫命运。算师便是通过天数的轨迹,将因果整理成事实,盖棺定论。”

    “……”

    话意更深,似有所感触,也似别样的告诫。

    夏寻已经开始有些跟不上余悠然的节奏的,至少他没明白余悠然这两句话所暗藏着的深意。

    想许久,夏寻问道:“你是在说古梵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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