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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道天行-第3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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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来找余悠然的吧?”
“难道你们不是?”
“……”
………………………………
第六百二十五章 无魂之秘
“呼…”
南风向北,携动乌云百里遮掩长空。
方寸北角,旷野里一片黑暗,逐渐和青天融合在一起。人们的视野只能延伸出数百仗,就连前方四百里外高耸入云的方寸峰也看不见。大地似乎是沉沉地入睡了。然而,雷却在东南方向隆隆滚动着,好像被那密密层层的浓厚乌云所紧紧包裹,极力挣扎而无济于事。沉闷的雷鸣声,迟钝得像未睡醒的人,在电闪后数息才慢悠悠地咆哮起。闪电,在辽阔的东北天空里,在破棉絮似的黑云上,撕裂出道道银白裂缝。闷热,热得树上的蝉,竟然也在狂风里叫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味。
闻风可知暴雨即将到来…
“快,小师叔说暴雨旁晚就会下。”
“架子都搭好了应该来得及,不过我们得赶紧把麻篷盖上。”
“斐师姐,七师哥让你送些铁钉过去!”
“你自己去拿,我得把马圈先扎结实。”
“道生帅帐已经完工了,让小师叔过来吧!”
“诶,好嗫!”
“……”
旷野西南,千数匹骏马被人圈困于水潭边。风云惊马,马蹄慌踏,马啸声躁,紧绷的缰绳在木桩上不止摩擦,刮落一层层木屑被风吹散。马圈里有人捶打着木桩,马圈外尚未完工的营房参差错落,昏暗里人影往来匆匆忙忙。或于阵营边挖掘堆砌土丘,或于营房上捆绑帐篷,又或捧着背着各种物料穿行于暴风。
风很大,而且正在迅速猛烈。枯草的碎末被隐藏在风里肆意飞舞,直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太开,更不知何时将宝蓝轻车的窗帘都吹没了影,并将木窗生生掰裂一半。
闷热的流风由窗外涌入,肆无忌惮地拨弄着车厢内人儿的衣裳与长发。白袍高扬,莎莎作响。白发飞舞,如银河倾水。白眼无情,冷看着那昏暗,而昏暗背后却处处隐藏着光明。
看不到,但能感受得到。
那冷,也没往常那冷…
“师尊曾说,夏寻是你的三世宿敌。”
冷漠的语气在风里显得孤寂,没有前因后果如寒光忽现,划过昏暗。这般说话方式,符合墨言一贯风格,余悠然沉默无语。
稍等片刻,墨言再冷漠问道:“你曾解释说,三世为前世、今世、后世。可我一直不明白,后世是哪里?”
纤细的苍白手掌缓缓由袖子伸出,缕下一束被风吹散在前额的白发,露出半边宛如被风干的惨白脸颊,光滑却看不到一丝水分。她很累了,二十年来她从未感到这般疲惫过。疲累的不只是身体,更多的原来于精神。
她曾数度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生病了。
可内心深处对某些事情的触动,却真切地告诉着她,她的病或许已经无可救药。若想自救,除了接受便只有远无止境地逃避。可是,在命运这尊牢笼里,她又能逃去哪?
“前世已逝,今世未完,哪来的后世?”
“你也看不到?”
“没人能看到。”
“但师尊看到了。”
“他所看到的,只是他看到的。”
墨言沉默,似思索余悠然这句话的深意。
余悠然未让人多苦恼,接着便解释道:“他看到的并非发生的,当发生时或许他已经看不到了。所以,他现在所看到的,并不能完全视作为真实。除非,到了那一天。”
“……”
冷漠的眸子随声掀起一缕异色。
墨言定定地看着余悠然,脸色愈发骇然。
余悠然这番话虽拗口,但里头所隐藏的信息量可谓巨大。看到的是卦象,发生的是现实,当现实发生已看不到,是起卦的人再看不到卦。隐隐约约间,余悠然似乎真像夏寻说的,看到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那你又是怎么看到的?”
“天机遗漏,三钱三厘。”
“何时?”
“昨日。”
将白发撩至耳后,双手重新恰静放回膝上,再缓缓闭起眼睛。
余悠然冷声说道:“雷罚天成,心念有感。大道蕴合,心眼自现。当时他距离我不足两尺,天谴携大道法则禁锢方圆,众生毕露,天机遗漏,我故观得玄机。同时也发现了一件让我恐惧的事情。”
墨言再问:“何事?”
苍白的目光扫过风啸里的原野,惨白的嘴唇吐寒霜,逐字道:“世人都猜错了。他并非命数被封印于遮天,而是根本没有命数。”
墨言难明:“此话何意?”
余悠然解释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万物归天眷恋皆有命数,命数皆镌刻于魂。人有人魂,兽有兽魂,石有石魂,从而衍变众生万相。但在天机遗漏片刻,我沿着他的命相推演,就只找算到了一缕三钱三厘的残魂。”
墨言觉得余悠然的话很奇怪:“每个人不都应该只有一道魂么?”
余悠然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不,他应该有两道魂。”
“两道魂?”“对”
墨言更奇怪。
余悠然接着解释道:“三钱三厘的是封印在他遮天下的人魂之数,而他自身本该还有一魂。那才是夏寻的本源所在。可事实相反,他命相空澈如死水一潭,命数凋零是无根无茎,无枝无叶,更无魂。他本身就没有魂魄。所以,鬼谋联合诸圣封印,所想要掩盖的并非天机与那道人魂,而是夏寻本身。”
墨言愈发难以理解余悠然所说的话。
既是此话离奇,更是此话完全超出常理。
如果此间有第三人在,他所表现出来的反应绝对会是唾弃这番胡言乱语。
“若如此,他便是无魂之人,可无魂者又怎会有意识?”
“……”
余悠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难看出,这个问题即便是她也无法完全解释。
人有百骸心肝脾肺脑,皆是人体躯壳所组成部分,就像房子的栋梁墙壁。而人的魂魄就像是房子的主人,没有人居住的房子就是一堆稍微好看的烂土堆。同理,没有魂魄的躯壳,那就是一具真正的尸体,根本不可能有意识。
所以余悠然的两番话,根本就是矛盾的。
“或许有一物能够解释。”
“何物?”
“魔物。”
“……”
思索良久,当乌云完全遮掩天穹,暴风雨来临前的狂风将草沫送上云端。
余悠然才冷冰冰地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据宫中藏经阁的秘藏经记载,数千年前始祖证道登仙后,曾与同代的几位大罗金仙联手突破天障壁垒,在太虚中与犯境之异界天魔军有过一战。期间,始祖在斩杀太乙魔君的过程中,无意间获得一物。此物内藏于魔君心核,由异世金晶所铸,无神无魂,无血无肉,却是魔君的威能与死门之所在,而太乙部下百万魔兵全更凭其一念之间攻退防遁,纵相隔千万里亦可无视距离之差别。始祖心疑,便以仙识窥探,竟发现其内部构造神妙无比,是由无数金丝组成,每根金丝之间互相形成回路,极其精密,就连已登仙境的始祖亦无法窥尽其细节与奥妙。由于此魔物是驱使太乙魔军的关键所在,终窥探数日无果后,始祖被迫将其摧毁。”
余悠然重新缓缓睁开眼睛…
述说详尽,墨言大概是能理清头绪,知道余悠然推断的方向。
“孙悟空曾因异世天魔欲道天机,而夏寻也曾因天魔之虑问过我此事。事出有因必有果,这些事情之间必有其联系。太乙魔君之心核虽是传说,不可全然当真,但也不妨借鉴假设。”
“师尊知晓此事?”
“可能性甚微…“
余悠然再次冷冰冰地闭上眼睛:“无魂即无命,游离于三界六道,不属于于五行中,不在天道管辖。算者需循天痕起卦,脱世之物虚无缥缈,师尊不可能真正算得其命数。除非…”
“除非什么?”墨言问。
“除非知道那是何物。”
“鬼谋一定知道。”
“所以,师尊便不应知道。”
“……”
………………………………
第六百二十六章 圣人西来
天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魔这两个字仿佛成为了一个看不见的主题。
而夏寻就像是这个主题里永远无法被猜透的谜。因为每当谜底被揭晓,答案往往就是另一个谜团的题目。而题目就像一根线,百转千回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凡人站在网下任何角度都无法将其尽观,仅以为那只是天穹的部分。高人站得再高也看不见尽头,故诞生出许多自以为是的笑话。而错中复杂的转折与重叠更容易使人产生幻觉,以为那是由无数根线所组成的结构…
殊不知,线头从来就只有一个。
它始终被拽在布局人的手里。
而现在,有人沿着线,逐渐探索出了正确的方向。
方寸北脉渐被欲施暴雨的乌云所完全遮盖,昏天黑地,电闪雷鸣,闻着风里的闷热便知这场雨一定很大。大得甚至隐隐蔓延向数万里外的长安城…
那是大唐永远不可被侵犯的疆土。
即便风雨也不行。
长安城。
天昏沉,亦似有风雨欲来前奏。
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无数蜻蜓飞荡徘徊,不时用细长的尾巴点落湖面。麻雀无心觅食净赶着快些归巢,不顾风向已经逆转还要拼命拍打翅膀。雨还没下,往日平静的真武湖就被冒出头来呼气的黄花鱼,点缀起数之不尽的涟漪,就像是下雨的感觉。湖面碧波依旧荡漾,只是泛舟的游人早已呼喊着船家速速靠岸,否则雨真下下来,这舟就不好泛了。
青柳湖岸,微风荡漾,暖意含有些潮湿。
街巷行人匆匆,在这匆匆人流中有一道阑珊的身影格外特殊。
他应该是位老人,因为他走路的步伐很慢。每一步迈出都不过两尺,就像乌龟身背着座大山,艰难地爬行着。厚实的灰色麻布斗篷几乎将他的容貌完全遮掩在阴影底下,看不到头发,也看不到眼睛,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道猩红如血的微笑藏在斗篷里头。他全身都被破烂的麻布所包裹着,外露的只有两只如鹰爪般的干枯手掌。干瘪且苍老,掌着根赤藤拐杖。
这人很奇怪,别人此时都在着急着找地方避雨。
而他却始终独自漫步在街道上没有改变过节奏,似乎是在等雨。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月前由南城门进入长安城的那位自称的收尸人。这人真的很奇怪,自入长安城后他就这么一直走着。不分昼日,不论晴雨,不曾停留也不与人交流,甚至连果腹的干粮亦不曾吃过一口。有人说,他是个外来的乞丐。也有人说,他是个落榜的书生,已经疯了。但到了最近,已经没人再说他了…
他用了月余时间,从城北一路沿直径走到城西。
终于在今日,走到了真武山。
“站住!”
距离真武山还有许远一段距离,执勤守山的真武弟子就已经留意到这位形迹可疑的怪人。而当怪人走到真武山门牌坊前近四十丈时,真武弟子的喝止声随之乍起。但来者并没有因喝话而停止前行的步伐,落步的节奏与距离依旧如一。
真武山乃当世剑宗,地位之崇高,就好比道祖之纯阳。门下弟子的眼光当然也更高于寻常门派。守山的真武弟子并未因来者的古怪而胆怯,反倒觉得颜面受损,当即把手探上背后剑柄,指着怪人遥遥警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古葬。”怪人不咸不淡地回道道。
“古葬?”
真武弟子乍听这名字就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哪听过。但一时间他也没能想起头绪来,净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多想,再喝问道:“你来真武何事?”
“来收尸。”
“呼…”
声音不大,略有沙哑且缓慢,二字话落忽有怪风刮起。
真武弟子闻言,神色顿时一凛。这怪人口出狂言,显然动机不善。而随着两句对话来回,怪人此时已经走近二十丈有余,这对于大部分武者而言都是危险的距离。真武弟子感觉得事情不对劲,立即厉声斥喝:“我不管你是谁,但真武山可不是你能撒泼的地方。若识相,就赶紧掉头离开!”
怪人沉沉迈开一步,逐字回道…
“收完尸,我便走。”
“放肆!”
“嚓!”
真武山前哪容宵小挑衅?
怪人猖狂,连番警告无果,守山的真武弟子也懒得废话。
迈脚踏地即飞身掠出,右手握背剑柄,左手化掌为爪子,朝着怪人的右肩便擒拿而去!十数丈距离转眼即至,而这位真武弟子应该是手下留情了,重剑不出,仅想以徒手制服来犯之人。但他所用的招式也是极其刚猛,一爪抓下隐有蓝芒烈风破空!
“唰…”
只不过,怪人根本就没有理会攻来招式。
仿佛迎面斩来的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风,他仍旧一如既往地朝着前面迈开一步…
而说时迟那时快,破风之利爪携蓝芒一刮而过,出手攻袭的真武弟子当即就感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此招为擒而非斩,可一爪之下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实物的存在,反倒是手掌顺着去势竟直接从怪人的右肩斩下到腰部!生生将怪人撕成两半!但惊色未显下一刻景象却又将这名真武弟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莎…”
但见,一抓过后几乎被斩成两段的怪人,竟然像一阵光影般眨眼间就化成了虚无。
真武弟子还未来得及收手,便感觉得有风从身肩拂过,背脊一凉。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原本站在他身前的怪人,此时居然凭空出现在了山门牌坊之后!手执藤杖,不慌不躁,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依旧沉沉迈步朝着前方行进。
瞬息百丈,好快的速度…
见得此状,守山的真武弟子哪还不知眼下这怪人,是位隐世大能呀?
他境至冲天中期,最擅长擒拿之术,同境切磋只要容他先手必是十擒九稳。但先前他一爪落空不单止,来人竟在他眼皮子下瞬间消失!此等速度即便是真武山里以身法见长的长老,恐怕也不能有呀。
“噌噌噌…”
知晓怪人强悍,自己无法匹敌。
真武弟子未再多想,毫不犹豫地就将背上重剑大力拔出,剑朝当空,狠狠斩出六道剑影!
六剑连施,斩破天云,在百数丈高空绽开淡蓝色的气浪。
“敌袭?”
“我没看错吧?”
六剑当空,这真武山遭遇敌袭时的讯号。
重斩六道气浪划破云卷,将灰蒙蒙的天空扩散开六道蓝色圆环。山上各处,道观林间,所有见战讯的道人皆诧生疑,但并没人犹豫,所有人几乎都在瞬间放下手中物件,抬脚跨步即化作残影一道纷纷朝山下掠去!
霎时之间,漫山遍野人影飞动,如蚁出巢!
与此同时,座落于真武西南侧峰的三清石殿中,数十位孤坐于青莲池边白发苍苍的老道人,几乎在同一瞬间睁开了皱皮老眼。纵使此距山门有近十里距离,谁也不曾亲眼目睹外头情景,但就在那真武弟子使爪擒拿未果,怪人一步跨出百丈之时,此间诸道皆暗暗闻得一缕使人心颤的气息…
这缕气息,很是熟悉。
“闯真武山。”
“这是多少年没发生过的事情了?”
“我记得上回是吕奉仙来拜山的时候吧?”
“来人好像有些熟悉。”
“应该是古葬。”
“去看看吧。”
“……”
老道人们慌忙起身走出石殿。
临崖下望,遍野山林,人影飞跃。
淡蓝色的气芒由散而密,就宛如有人在鱼塘洒下香饵引得满塘鱼动,涌向山口。
而石道之上的那道枯瘦人影则尤为惊艳。
但见他步履平稳,脚落之间依旧不过两尺,手中藤杖随行而动如攀爬之老龟。纵使四处山间,剑芒闪烁,无数人影如追食之鲤朝着怪人不止飞扑而去。但每每眼看剑气拳脚就要击中其身,怪人都会莫名地消失在原地,又凭空出现在百余丈外。自始至终,动作如一,连气息都不曾急促一丝。他就像是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纵攻伐刀剑再猛,速度再快,亦无法将其捉摸。
“果真是古葬。”
“入京两月,他终于来拜山了。”
惊骇与疑惑如一碗泼墨,同时绽开在三清石殿前诸位老道人的脸上。
来者虽身裹麻袍,几乎没人能看清他的面容,但他那身奇怪的装束却依旧掀起了他们的记忆。
来者,无疑就是一位圣人。
天下圣人唯十八数,策算谋智医,巫毒卜尸器,三剑一刀,暗战魅财。皆拜仙人门下,受业于蓬莱,无一不是擎天之大能者。而眼下来者则正是西蜀五圣之首,巫毒卜尸器中的巫。巫山之主,巫祖…古葬!
如今正值天下风云变幻时,鬼谋落子,夏渊南归,安王叛乱,寿山断龙,遮天葬魂,诛仙重现,一件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宛如一场被压抑了数十年的风雨雷暴,沉沉弥布在大唐疆土的上空。圣人,作为人间最颠峰的力量,他们每一个举动都会牵动起紧绷在风雨雷暴之下的那根弦,特别是权掌天下的君王。无论在任何时候,作为一国之君都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无上尊位受到丝毫威胁,就更不会允许一位圣人在这么一个极其敏感的时间段里出现在京都长安。
然而,古葬却来了。
………………………………
第六百二十七章 李白迎客
古葬来了。
他选择到来的时间,非常敏感。
寿山尸地的矛头早在朝廷的深入调查中,由北偏西。
西蜀之地,圣人有五,虽都不曾参与二十年前的惊世血战,也不在仙人誓约的涵盖之中。但大唐朝廷目前所掌握的许多证据表明,他们的危险性甚至还远高于北茫极地里的那头猛虎。
古葬这时拜山真武,他就和闯入龙潭虎穴无异。
毕竟,京都长安可不是圣人就可以放肆的地方。
即便吕奉仙当年,也曾折戟于此。
“唰唰…”
青草在飞踏里被踩折,折断在碎裂的石缝里。
林里人影飞梭,路里剑气穿流。古葬从容始终,执杖缓行龟移。
金枫树高耸受苍劲的罡风不断鞭笞,残损的枝条和枫叶碎落遍地。
两尺一步的动作幅度始终没有改变过,在接踵而至的攻伐剑影中,古葬仿佛一缕清风。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每每迈步,身影飘忽,上行一路已六七里,他始终从容不曾犹豫半步,更没提起过一根手指。或许,是这漫山遍野的真武弟子都没资格入他法眼吧。毕竟,他是圣人…
圣人有圣人的尊严。
就像年前岳阳混战,无论多么惨烈,吕随风等都不曾出手。因为长辈对小辈出手,始终都是件厚颜无耻的事情。
徘徊在山林上空的蜻蜓被破风声惊吓得高飞,压在苍穹下的灰蒙雨云则沉沉降落。由山林里眺望,已经难以看清真武主峰擎天石剑的上半截山体,唯茫茫云海飘忽沉浮。那就像一把巨大无比的剑,由上而下,洞穿天穹,插入大地。
而石剑之下,此时正站着个人。
邋遢的道袍散发着酒香,酒香里飘着桂花的香,浓醇厚重却不失清雅。若猜测不错,他今天所喝的,应该是百花巷口那家沈氏酒肆的桂花陈酿。因为,只有那家的酒能有这个味道。他痴笑的嘴唇被酒水浸得发白,醉眼迷离如仍在梦中。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撑着石栏,歪歪扭扭倚站着,仿佛随时都要倒下……李白。
李白站在这里并没有多久。
就在古葬出现在真武山前时,他便从石剑峰颠那副博弈两月未决的棋局旁站起了身,然后踉踉跄跄地喝着酒沿着石剑道一路走下。而此时,每步两尺的古葬已经接近真武主峰,而李白也刚好走落到石剑道前,上下两者的时间就像被刻意安排,都被把握得丝毫不差。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醉眼迷离地遥看着来者,李白忽然朝天豪声念起两句诗词。
而古葬也在这两句诗词念罢一刻,终于停下了行走两月有余的脚步。
凉风摆荡起麻丝,粗阔的麻袍用阴影遮掩了他大部分面容,就只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嘴唇,他没有说话。一路追击而来的真武弟子,在见得李白后皆相继止步于古葬身后数十丈,暗暗列阵封堵退路,执剑以待。
李白高高扬起湿嗒嗒的长袖,双手捧酒壶朝天作揖,再豪放吟道:“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三句吟罢,李白忽然振臂,朝着来者深深鞠下一躬。
有礼喝道:“晚辈李白,见过古师叔!”
“古师叔?”
“他…他…”
“他难道就是西蜀巫山那位圣人!?”
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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