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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道天行-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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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

    光芒万丈的空间,恍如一面宝石镜子。

    镜子在无数的龟裂中一点点崩溃,崩溃的镜片又像是被火点燃的草纸,逐渐化为灰烬,飘散。

    太极无尽,物极则反,快极而缓。

    当最后一面镜片被灰飞消灭,大世界被强行暂停的时间终于回归一丝常态,万物生息由静而动,风雨光影由慢而快。真武主峰间的所有耀眼光芒逐渐丝丝消减,最终没有了痕迹。就连李白及其身后战魂手里的重剑,也如灰烬飞散,终化为虚无。

    前方再无阻挡,古葬的拳头沿着力道既定的轨迹,缓慢而结实地一点点击打在李白的身上…

    “唰…”

    “噗!”

    胸肌凹陷,衣袍崩绽碎裂。

    嘴巴缓缓张开,一口鲜血随之喷涌…

    在这一刻,被无上威能所禁锢的时空,终于完全回归常态。

    “哗”的一声,暴雨倾泻而落,清风迅猛继续回转,三清石殿前的道人们皆凝结起一缕肃然。而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李白的身体则被击飞上半空。再一次化作中箭的大雁,又重重地朝着地面砸下。

    “嘭”的一声震响,几乎碎裂成渣的石道,绽起数丈泥浆。李白几近赤果的身躯恍如流星陨落,狠狠将泥道砸出一个巨坑!身后的数百丈人形战魂烟消云散,倒插在地上的藤杖也随之悄然寸碎。

    藤皮干枯一点点脱落,木碎成粉沾染上雨水,最终堆垒在地上成了一座小小的土丘。

    不过,这一回古葬并未继续乘胜追击了。

    因为,一锤定音此间战局已经结束…

    “噗…”
………………………………

第六百三十二章 巅峰对决(终)

    “噗…”

    满地淤泥,大雨飘絮,尽是狼狈。

    深陷坑中的李白没能在第一时间站起身躯。

    胸前道袍全数破碎,露淤青发黑的胸膛,胸膛中间一颗血红的拳印格外醒目。李白忍不住内血翻腾,接连张嘴喷出两口热血。很显然,古葬的一拳已经对李白造成了极重的内伤,否则李白即使落败也会咬着牙关站起身来。因为这里是真武山,李白需要维护真武剑宗的尊严。

    另一端。

    古葬自然下垂着双手,眉宇两边的眼睛虽仍腥红,却也重新酝酿出了从容。

    他缓步走到坑洼边沿,居高临下地看着坑里的李白。

    他就像是位胜利者,但他不全然胜利。

    他的右手,有着一道无法掩饰的创伤。笔直的切口从他右手肘破开皮肉一路延伸至掌心。伤口见骨,鲜血淋漓,不止流淌着染红了他大半根臂膀,也染红了他脚下的泥土。可是染血的泥土随着血水渗入却不知为何逐渐变成了妖艳的紫红色。

    但无论如何,古葬受伤了,这是事实。

    他就伤在李白终极一剑之下。

    若无意外,这是自岳阳血战以后,二十年来的第一次圣人染血。不过迫使圣人染血者,则并不让人意外。因为,李白身上流淌着的是吕奉仙的血脉。他曾经就在这个地方,以王境之躯连斩四位圣人,而谱写了一段传世至今的神话。

    李白是吕奉仙的后人,他能走到这一步便是当然

    “你已经领略到你父亲的剑意。”

    鲜血沿着臂弯凝聚在指缝间,渐落到地上,再沿着石缝流落深坑里。妖艳的紫色与醒目的腥红,将被于淋湿的泥土染成另一种紫红。在说话期间,古葬膨胀魁梧的身躯迅速萎缩,就恍如泄气的皮球,很快就干瘪成了原来的枯瘦状态。

    作为圣人,而且登临圣峰多年,他今日伤在了一位王境的手里,这无疑是一件极其耻辱的事情。但古葬此刻却显得异常平静,居高临下亦不带丝毫傲气。他仅是以低视的目光,平静地看着李白,以长辈的口吻给出一句点评。

    喳…

    李白两眼虚弱泛迷离,伤势之重似乎连手指都难以提起。李白咬着血,颤颤回道:“师叔…见笑,晚辈万剑使尽亦不敌师叔一拳…有辱父亲威名。”

    “……”

    迈步半尺,沉而稳重,古葬缓缓转过身。踩在凹凸不平的碎石上,他继续一步一步地朝着被云雾所遮掩的山顶走去。

    细雨微凉,逐渐打湿他身上的麻袍,也淋湿了他的手臂。清冷的雨水凝成细流冲洗着他臂上的血迹,徐徐流落成一道细细的血线打在地上。剑斩的伤口干瘦皮肉寸寸外翻,就像一层烧焦的蜡黄纸,纸下露出一截白森森的肘关骨,尤为渗人。

    其实,古葬所言非虚,李白先前一剑确实已蕴有几分当年吕奉仙化道斩天时的剑意。只不过,如今的李白远没有当年吕奉仙的修为,而且身不在圣峰就看不清三千大道的奥义,只能仅凭登峰造极的剑术,强行吞纳大道精妙为己所用。但纵然如此,李白的剑也已经拥有了化道最基本的雏形,能勉强触摸到那层境界的边缘。剑斩之下,道法凌天,即便是一丝一缕也足以斩伤圣人根基,而短时间内无法痊愈。

    那就是古葬手臂上的伤…

    “喳。”

    不知是心有不甘,还是兴起使然。走出许远,古葬才将酝酿在心里多时的话,缓缓道出:“不必自谦。”

    “我长你近百岁,对你出手便已仗势。今日你若能手执诛仙、轩辕、昊天、太阿任意一剑,我都得更加狼狈不堪。倘若你他日得圣位,登临云巅观尽大道妙法,则足以与我持衡,甚至败我。而如今天地,仙门圣人之下你已无敌。夏渊、李靖、帝江之辈皆不足与你并论,唯当世唐皇可以,你且小心。”

    “……”

    古葬逐渐远去。

    深坑里,李白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艰难地提起手臂,用烂剩边角的袖子抹去嘴巴上鲜血。

    他知道古葬话中深意…

    自大唐开国始,真武剑宗便一直都是李唐皇庭最忠诚的守护者。前随祖皇帝南征北战,平定中原。后于元宗内乱期间,统领天下剑修镇守国都。藩王叛变剑祖万里杀敌,大旱饥荒倾巢施布人间。纵使二十年前的金銮殿弑君案,亦是如此。当年二皇子为登大宝弑父夺位,惹太傅震怒,亲率百门望族北上讨伐,京都江湖骤然暴动。其时,身为真武宫主的李璇玑为稳局势,不惜舍情而取义,手执轩辕神剑屹立于玄武门前阻击吕奉仙,为通天塔赢取了启阵的时间,终以护国大阵将太傅一系拒于长安城外。这才有了后来太傅南下,群雄围剿岳阳,奉仙以杀证道,诛仙斩苍穹等等惊天动地的事情。

    可以说,每逢国运崩离之际,真武山都会成为大唐朝廷最后一道护身符,斩奸邪除妖魔,还乾坤以安定。

    千百年来无不如此…

    但,不变的定律到了李白这一代,却出现了诡异的变数。李白道出纯阳师从真武,虽流着李唐皇族的旁系血脉,是当世真武剑宗道统的继承者。但他身上却同样流着吕奉仙的血。而且他生性洒脱,从不求功名利禄,如无缰之野马不受束缚,亦如无鞘之利剑锋芒毕露。

    作为执权者,任何朝代的皇庭都容纳不了这般桀骜狂徒。大唐朝廷就更不会允许真武山这把安放在自己心腹的利剑,掌握在李白的手上。

    而当今唐皇之所以至今不拿李白,则是因为真武山的剑还掌握在李璇玑这位大公主的手里,暂时可以无忧。但以当今唐皇的行事风格与手腕而论,一旦李璇玑驾鹤仙去,他很可能就会像十二年前肃清太傅势力那般,不惜一切代价除了李白这个心腹大患。

    更何况,李白今日所展现出的战力,已经足以威胁到金銮殿。所谓半君如伴虎,这对李白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呵呵。”

    李白艰难地笑了一笑,把目光看向苍穹…

    “多谢师叔赐教。”

    “……”

    李白早已力竭,说话的声音更虚弱得宛如蚊吟,连雨声都能将其掩盖,不过以古葬修为必然能够听见,只是他没再回话了。因为,擎天剑道已过大半,此时他离峰颠就剩下里余不到。在云雾细雨中,高耸参天金枫隐约可见,枫树下还有好些人影。他们都在那里等很久了,若再耽误时间,恐怕大家都会不耐烦。

    细雨早已将麻袍渐淋湿透,本就干瘦无肉的身躯更显瘦弱与单薄。山高风急,吹荡起毛发几缕。古葬前行的脚步虽依旧稳健,但看起来怎也有那么一些飘忽,踩在碎石里的脚印只有浅浅的痕迹…
………………………………

第六百三十三章  璇玑的怨

    哒…

    擎天石剑巅。

    山至高,已穿出云天。

    凡尘的雨露淋不到这里的草木,唯阳光还能普照。

    眺眼四望,可望万里风卷云涌,不时雷鸣闪电,远处乌云密布。屹立峰颠的参天金枫被风吹得莎莎细响,枝叶闪耀着细细光芒,有几分萧瑟亦有几分孤冷。就像看破红尘的孤独老者,沉思在天云之间。

    金枫下,小楼前,紫龙朱砂壶冒着一缕青烟,透着丝丝草木的芬芳。凌乱的棋盘似顽童胡乱儿戏,毫无章法可言,即便再有阅历的棋手亦难从中看出棋路。

    然而…

    此时对弈的两位老婆婆,却都是人间最巅峰的棋士。

    厉小花,虽然不是圣人且修为亦平庸,但二十年前她便能以天启境布阵,为剑神挡下一道无上仙雷。其阵术造诣绝对可堪天下第一四字。如今二十年过去,以她的手段纵与圣人博弈,恐怕也能有几分胜算。

    李璇玑则更加。

    她二四成王四十入圣,一手真武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世人曾将她与吕奉仙并称绝代双骄。而玄武门一战,她更手掌轩辕剑将吕奉仙战败,逼得吕奉仙不得不跑回仙行,从太上宫中盗出诛仙剑魂。而在吕奉仙败北岳阳悄然隐世后,李璇玑便是当之无愧这天下最强剑修。

    天下最强阵师与天下最强剑修博弈的棋局,即便下得再不堪,即便国子监最会下棋的大学士在侧观棋,恐怕也得噤若寒蝉…

    因为,那下的已经不是棋,而是一种女人之间才会懂得的仇恨。

    “哒…”

    黑子随手落一枚,拿起温软的香茶细喝一口,厉小花眼角间的鱼尾纹稍稍撩起丝毫幅度,平淡无奇地说道:“这些年…小白在你手里*,可真够寒碜的。纯阳太虚意有形而无神,算修荒废了。镇山河的精妙也没能真正掌握,连区区圣人三拳都不能抵挡,真可悲呀。”

    “哒…”

    素手挽长纱,微风随之吹扬起淡蓝色的浪纹。白子随意丢弃在棋盘一角,李璇玑不以为然道:“炼剑不是读书。读书人讲究学海无涯,博闻强记。而剑客手里只有一把剑,唯心无旁鹜方能得其三味。我儿的真武御剑决已登峰造极,未入圣门便能以一式定乾坤斩上圣巅,悲从何来?”

    “呵,哪来的悲你还不晓得?”

    厉小花冷笑起,然后她把目光越过李璇玑看向小楼边上坐着的四位老头子,喝问道:“你们晓得不?”

    “……”

    死老头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厉小花冷笑着转回眼来,看着李璇玑继续嘲讽说道:“想当年,我二师兄年纪不过三十,为了你这薄情寡义的女人冒死上真武。仅凭一式镇山河,护着夏隐横扫你真武山三万六千弟子。也是在那道上,以一己之力斩杀真武四圣人,那是何等英雄气概?若非二师兄瞎了眼,现在你还在大公主府里望断秋水,哪能这般逍遥快活?他为了你,不惜放弃纯阳掌门之位入赘李唐,连小白都随你族姓。可到头来,你却为了那弑父弑君的孽侄,不惜拔剑朝向自己的夫君,害得二师兄落魄回归仙行盗出诛仙,终酿成大祸。小白的真武剑诀你教得尚可,太虚剑法却完全荒废,你是想断纯阳执剑脉的香火么?娶得你如此蛇蝎心肠之毒妇,便是我二师兄此生之悲!”

    “哒!”

    厉小花越说越怒火,恍如要将自己这数十年来的所受的委屈一气骂出!骂至最后,她重重将手中黑子落下,整面棋盘上的棋子都为之一震。

    或是心有愧疚的缘故,李璇玑不敢与之对视,便把目光稍稍移开。一手默默从棋简里抓起十数枚白子,白子在她柔软的掌间轻轻摩擦,发出略微刺耳的声响。

    思量许久,她才回道:“我有愧于奉仙,但无愧于自己。”

    厉小花笑色鄙夷:“那当然,因为你被来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绝情寡义的自私鬼。”

    李璇玑没理会,看着山外的万里青天碧云。

    孤独地续道:“真武山始源于李氏祖堂,乃大唐龙兴之地。自千年前唐祖皇帝建国以来,历代真武宗主皆肩负着大唐国运兴衰之重任。当我在真武大帝石像前,拿起轩辕剑的那一刻起,我此生的首要职责便是守护大唐江山。

    当年之祸,错不在我亦不在奉仙,而在夏隐。

    夏隐处心积虑,谋划多年,欲毁我李氏根基,若非李淳风及时察觉并以性命担保向我请剑,如今昌泰之天下早已崩遂。倘若奉仙当年在玄武门下肯听我劝说,助我拿下夏隐查明真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更不会容得夏隐再布局二十载。”

    “……”

    隐约间,李璇玑似乎透露出了一个禁忌般的秘密。厉小花耳朵极其敏锐,一听就听出来问题。她两眼凝聚起沉重,问道:“你知道夏隐想要什么?”

    李璇玑道:“这其实并不是秘密。”

    厉小花道:“可从来没人知道。”

    “他想要通天塔。”

    “唰唰唰…”

    厉小花话刚问出,李璇玑还未回话,一道沙哑的嗓音便从东南边的山道传来,并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答案颇让人意外,但意外之色并未来得及形成,李璇玑突然一颤手掌!掌间十数枚白子动若闪电,瞬间消失!刚登上石剑峰顶的古葬脚跟都没站稳,显然也没料到李璇玑居然二话不说,说打就打,突然使来暗“剑”!

    圣人过招,法则湮灭,速度之快完全可以无视时间的缝隙。猝不及防下,古葬也来不及蓄力,只能硬着头皮将两手鼓拳猛然挥出!

    奈何,失之丝毫,差之千里…

    虽然古葬反应已经足够快,但李璇玑占据先机又是偷袭出手,加之古葬本身就被李白斩伤根基还没来得及恢复,速度免不得就要慢下丝毫。故当他将拳头击出一刻,头、颈、胸、腹等十余处,皆先一步无声绽开朵朵血花。由李璇玑射出的十数枚白棋子宛如细小的飞剑,无一落空全都深深嵌入到古葬身体各处。

    速度快至极致,便是无视时间与空间。

    圣人的手段,已不能以世俗的眼光去估量。

    “……”

    臂弯上的鲜血才刚被雨水清洗干净,身上的鲜血却又瞬间染去残破断半的衣袍。伤势看起来并不严重,虽深入骨肉但未伤及道基,于圣人而言皆不过小伤尔。

    但看着自己身上莫名其妙被增添的伤口,纵使古葬再度量,亦难以保持从容。隐藏在嘴皮下的獠牙缓缓蠕动,似想露出嘴唇,猩红的眼睛隐有戾意,他慢慢收起击空的拳头。

    沉声问道:“李师姐此为何意?”

    “越界便得受罚。”

    李璇玑看也没看古葬,随手从棋简里重新拿出一枚白子,落到棋盘里:“刚才我对厉小花说的话,也是在对你说的。欲动摇我李唐根基者,皆为我轩辕剑下必杀之妖魔。念在蓬莱修习之情谊,这二十四剑仅作警告,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李璇玑丝毫没有给面子这位昔日同门,言语凌厉,就如厚重的剑刃架在人家脑袋上。你若不听话,我便斩了你。

    獠牙蠕动的嘴巴隐隐撩起一缕阴阴的笑。

    止步于石阶之末,古葬道:“师弟不远万里由巫山而来,本想与师姐叙旧往事。怎想,见面便得师姐这般对待,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叫人心寒啊…”

    感叹说罢,古葬忽然一震身躯!

    “啪啪啪”嵌入在他体内的十数枚棋子,同时带血迸射而出,相继击落在地上,嵌入土里。这时,古葬才稍转话锋,接着续问道:“若按师姐的意思,这是要逐客了?”

    “不。”
………………………………

第六百三十四章 风雨压城

    “不。”

    单说一字,李璇玑随之把目光从山外浮云移向古葬。宛如星辰大海一般的眼眸子里,此时除了深邃还蕴含有一丝凌厉,就像剑的锋芒展露于视野,随时可以破风杀敌。

    李璇玑道:“在你走之前,还得将伏尸断龙地的墓葬图交出。否则,便留在真武山用余生与我叙旧吧。我的轩辕剑,也已经有多年不曾开封了。”

    “……”

    锋芒难隐,杀意毕露。

    小楼屋檐下的四位老头子不禁打起许多精神,谨慎地提防去李璇玑。

    厉小花的神色颇为古怪,似有什么事情不能想明白,默默寻思不话。

    古葬则并不意外,因为这辈子李璇玑的性格都始终如一的刚直,就像她手里的那把千古神剑,凡是威胁到大唐朝安危的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选择扼杀。

    抓起身上的麻布,随手抹去些许手臂上的血迹。古葬接着沉沉迈开步子,朝着棋盘迎面走去,边走着就边感叹般说道:“师姐果然还是那般直爽,直叫人无话可说。轩辕乃圣道之剑,由上古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黄帝所铸,斩妖除魔,捍卫人间正义。黄帝就曾以此剑将第一代巫祖蚩尤斩首,莫非师姐也想效仿先人,以轩辕斩我头颅悬挂在玄武门吗?”

    “到你落子了。”

    “……”

    厉小花的黑棋已经把握在手里许久,直到李璇玑提醒,她才意识过来将棋子随意放落棋盘。

    待黑棋落,李璇玑再执起一子放置侧旁,然后方回道古葬的话:“岁月已逝无数载,祖辈恩怨再提无谓。你为遁出五行与天争命,不惜放弃做人的尊严而化身为尸。尸为妖魔道,但这说到底也只是巫祖血脉之故,轩辕没理由因此出鞘。可是,夏隐窃国未遂,你们西域三圣却暗中与其勾结合谋,布局我大唐国运龙脉,此罪足以夷九族。

    趁现在还有余地,我不妨劝你一句。

    夏隐此人大有问题,蛊惑人心之术可盗日月,他所图谋的东西,更连师尊亦无法完全洞识。与虎谋皮除了胆量与实力,更需要智慧,否则他给你们所有承诺的,都只会是镜花水月。好自为之吧。”

    “喳…”

    在李璇玑说话的同时,古葬缓步来到她与厉小花对坐的棋局旁。古葬拿起麻袍一角就地坐下了,而后双手轻轻合拢放小腿上。

    “师姐言之有理…”

    古葬感叹道:“但现在这世道那还有尊严?就剩下给自己卖命了,更没道义可言。我们自从走上这条道,就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除自己手上的刀什么都信不过。夏隐固然诡计多端,但李淳风在通天塔呆得实在太久,也该是时候下来换个人上去了。”

    “通天塔上有什么?”

    “……”

    话题再次被提上隐晦的禁忌,而沉默许久的厉小花忍不出开口问道。

    通天塔,乃当世最神秘的禁域。

    无数年来不知道多少人去探究它的奥秘。

    可至今都没人知道,它到底藏着什么。

    小楼屋檐下的四老头子好奇地伸直脖子。

    古葬瞟眼厉小花,然后再定定地看着李璇玑,道:“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夏隐曾和我们说,通天塔可通天,是凡人登仙的捷径,但我不信。因为李淳风手掌通天塔已有六十余载,可至今也没有成仙,反倒终年不见天日成了乌龟。这其中真相,不知师姐能否相告?”

    “无可奉告。”

    李璇玑果决地截断了古葬的问题,但随话锋忽转,却又隐晦地透露了出另一个隐情:“通天塔乃伏羲、女娲所留,为世间第一阵器,其奥秘只有历代塔主可知晓,就连历朝帝君都不得过问。而今普天之下,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就只有李淳风。所以,夏隐即便再有能耐亦不可能得知,无耻之徒信口雌黄,就为骗你们上贼船罢。”

    “哈哈…”

    古葬闻言忽笑起。

    笑声沙哑却有几分清朗,感觉不到多少心机:“城里人果然套路深呀。一个个都把我们这些山野村夫糊弄于鼓掌间,真真假假而不能自辨,我可真糊涂了。”

    李璇玑道:“不是糊涂,是心急了。”

    笑色渐渐平淡,终只留下一道小小缝隙。

    古葬道:“或许吧,但这不见得是坏事。”

    “心急容易坏事。”

    “可所有人都在着急。”

    “所以事情会很糟糕。”

    “再糟糕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不,未来所发生的事情,还会更糟糕。”

    “你是指奉仙么?”

    “我和他之间迟早需要一个了断,但与他无关。”

    “哎…”

    话意逐渐深远,但两人都把言辞握得精准,处处简短,点到为止。说话到最后,古葬伸了伸老腰杆,仿佛放弃深究这问题,续道:“也罢,反正不来都来了。师弟出趟西蜀不容易,现已古稀之年,日子都得数着过。倘若师姐不嫌弃,我便趁着还有些闲情雅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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