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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仙-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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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山宗掌教淡然道:“当年何祖师在远山重兴远山宗,设下十九楼,并将何家的姓氏匾额锁在里面,我想请你取出来。”

    陈安之盯着老人,眼里闪过一抹异色,衣袖微颤。

    先前他之所以说远山十九楼是赝品,正是因为他曾见过屹立在云间的十九座楼阁,那才是真正的十九楼,在每一座楼的正门上头,分别悬挂着不同姓氏的匾额。

    而那些拥有自己姓氏匾额的楼阁,无一不是真正掌握着三州五地命脉的家族。

    当年的修者一旦成就半圣之位,十九楼便会有摘云榜飞出,显示被赐予哪位的姓氏,承接天道福气,成为十九楼的家眷之属。

    距离天近了,也就距离大道近了,行走在大道上的修士,没有人能抵御这其中的诱惑,一旦成为十九楼家眷,不仅自身更有希望证道,其在下界的家族也会因此得到庇护。

    可谓是平步飞云起。

    只是如今的三州五地,被何仙人斩断了与天上十九楼的联系,自成一方天地,这也导致三州五地成就半圣之人,却不能前往天上十九楼。

    “你是想让远山宗承接何家的气运?”陈安之很清楚,身为天下主的何安在,他的姓氏匾额,有着任何匾额都无法比拟的气运。

    若是取出匾额,只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气运,远山宗的山峰将长满山灵草仙树。

    远山宗掌教毫不避讳,坦然承认道:“长夜将至,远山宗乃何祖师创立,抵御长夜的重任,远山宗弟子责无旁贷,只是现在三州五地势力复杂,长夜过后,远山宗必然元气大伤,所以需要一个镇山河的东西,顶起这一方气运。”

    陈安之笑了笑,他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何安在当年要把何家匾额锁在第一楼?”

    远山宗掌教摇摇头,轻声道:“祖师胸怀天下事,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用意,若是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陈安之仿佛听笑话一般,眼神戏谑,他自然不会相信对方的言辞。

    人常说,说谎要八分真两分假,远山宗掌教取出匾额要撑起小气运是真,但肯定也有其他的意图。

    所以陈安之不相信,准确说是没有全信。

    远山宗掌教浮现出一脸淡然的表情,说道:“你迟早是要进第一楼的,为了‘天上’的事,为了查清当年是谁偷袭你的那件事。”

    陈安之挑了挑眉,他之前有过疑惑,何安在为什么会死?自己三千年前是被何人偷袭才失去意识,既然被偷袭为什么对方没有趁机杀了自己,还有何安在为什么要把三州五地与‘天上’的联系隔断。

    最重要的是,三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安之突然洒然笑了,他说道:“身为远山宗掌教,你为什么不亲自进第一楼?”

    远山宗掌教笑意苦涩道:“我何尝不想,只是远山宗掌教世代间有口口相传的规矩,只有让沐春剑出鞘的人,才能进入第一楼,而在这三州五地,能让沐春剑出鞘的也只有你。”

    “而且,何祖师当年为了躲避某些事情,将关于‘天上’的线索分为十九段,交予十九个人以口口相传的规矩传承下去,这十九个人各不相识,也没有任何特征,但他们都知道你的存在,而且会通过不同的形式去见你。”

    “远山宗掌教便是之一。”

    陈安之一脸古怪表情,像是在说你这扯的也越来越大了,但转念想一想,关于‘天上’事关重大,以何小家伙的性子,为了保险起见,也不是不可能。

    陈安之抬起头极目远眺,望向远处,他有很多事想搞清楚。

    何安在当年在山海关那边找到过他,问了他一些问题。

    比如说天下,到底该是怎样的一个天下,圣人该不该去天上坐。

    现在想来,大概那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陈安之当年没有回答何安在,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些其他的。

    何安在说姜初一太过粗心。

    姜初一说何安在小女人家心思细腻。

    结果到了最后,两个人只顾着斗嘴,等到对方披着斜阳离开了,他俩也没讨论出个什么来,所以陈安之现在有些郁闷,如果当时自己问他一些东西,现在是不是也不至于满头雾水,蒙着眼往前。

    所以陈安之要进第一楼,不管远山宗掌教说的真的还是假的,他都是要进的。

    至于会不会取出何家匾额,那就是再说的事情了。

    远山宗掌教背负双手,笑眯眯地望着陈安之不说话,他在等对方的答案,而且他很自信,陈安之一定会答应,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好奇心更让人冲动。

    更何况是积攒了三千年的好奇心。

    陈安之收起视线,转过身往上方走去,“什么时候?”

    “等你方便的时候。”远山宗掌教收敛笑意,严肃道。

    门开了。

    陈安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后。

    远山宗掌教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

    洗剑楼内,弥漫着磅礴剑压,浓郁的剑意汹涌扑来,剧烈的气体流动压迫的人睁不开眼睛。

    洗剑楼共有五处洗剑池,每隔三丈便有一方洗剑池,有数不尽的长剑倒悬在池中,洗剑池无依靠之物,浮空而立,四周有阶梯如长龙呈旋涡状向上蔓延,越往上走,洗剑池越来越小,剑也就越少,可剑气却越发磅礴。

    位于最顶空的洗剑池不过一丈见方,有状若小山的山石,八把古剑倒插其上。

    剑气磅礴比之下方四个洗剑池还要更浓郁。

    陈安之停下脚步,轻呼一口气,稍作打量之后,说道:“我要找一把剑,一把快死的剑。”

    淡然且平静的话语在洗剑楼里响起。

    剑气微微浮起,没有他熟悉的剑意。

    陈安之略微思索一会儿,说道:“哦对,他叫摘叶。”

    陈安之突然觉得有些麻烦,摘叶应该是陷入沉睡了,这样一来就需要他自己来找,但是这里剑有很多,一个一个的找,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陈安之想了想,一缕无形的气机从身上荡漾开来,风流写意。

    楼阁中。

    有微风平地而起。

    无数倒悬在洗剑池中安静的长剑,开始齐齐颤动起来,剑条之上涌出一缕缕剑气,飘渺如烟,渐渐汇聚成一条磅礴的剑气长河。

    长龙卧波,围绕洗剑楼,如天外银河倒挂,震撼人心。

    紧接着,无数长剑飞起,凝聚成另一条剑气长河。

    第五层洗剑池猛然降下沉重的剑意,悉数落在陈安之的身上,却叫剑气长河不敢靠近,安静下来。

    悉数剑尖点地,如臣子朝见君。

    陈安之抬起头看向最高处,说道:“你们还是待在远山,毕竟这里是那个小家伙创建的,你们要看好这里。”

    轻微的剑鸣。

    古剑再次陷入沉寂中。

    便在这时。

    一抹璀璨光华挟着清冽的风,落了下来,直奔着陈安之而去。
………………………………

第一卷  人间有清风 第四十章  所有的宿命

    一抹似水般的流光,裹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烈风,自高处落下来。

    陈安之没有动作,他微微扬起头,看着那抹剑光,还有里面蕴在光里的那道身影,嘴角轻轻勾起。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但他腰间的沐春剑动了。

    白芒微起。

    一道小小的身子突然出现在陈安之面前,小小的手掌此刻却如同天罗地网,将那流光剑气悉数拦截。

    掌心抵着剑尖,前者细嫩柔软,后者尖锐锋利。

    但剑尖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也就是在这时,最顶层的八把长剑爆发出惊人的剑气,却不见剑灵出现。

    “你这么这样!”小沐春不满地看着布满裂痕的长剑。

    剑柄处,遍体鳞伤的少年虚影目光柔和,他望着小沐春说道:“小沐春,你先别管,我有些事情要跟那家伙算清楚。”说罢,视线落在后方笑意浓郁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锐气。

    小沐春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奶声奶气说道:“沐春不认识你,更不能让你伤害大哥哥。”

    少年闻言微怔,随后以惊诧的目光向陈安之求证。

    陈安之终于收敛起笑意,微微点头道:“发生了很多事,小沐春失去了很多记忆,我也有很多事情搞不清楚。”

    少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瞪大眼睛,凝视着那张小小的天真脸庞。

    小沐春打量着少年,脸上带着好奇和疑惑,伸出小手去摸了摸长剑,迷惘的眼神下掠过黯然,“一定很疼吧。”

    少年点点头,不置否认。

    陈安之突然伸出手搭在小沐春的头顶,柔声说道:“小沐春,”

    陈安之问道:“怎么回事?”

    摘叶面色古怪,问道:“你不知道?”

    陈安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很多事,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作为姜初一的剑,摘叶自然看出陈安之目前的身体情况,一阵默然,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位叱咤风云的大剑仙,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陈安之知晓少年心里想些什么,嬉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当年还是个小修士的时候,咱俩不就一起降妖除魔了?现在不过是重头再来罢了。”

    最后一句话,落在摘叶耳中,总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它该在的地方,落了下去。

    “说起来,我倒是有很多事想问你。”陈安之想了想,神色庄重肃穆,“我是被谁偷袭的?”

    摘叶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近前,疑惑问道:“你被偷袭了?”

    陈安之看着摘叶,瞳仁微微颤动。

    洗剑楼中,剑气荡漾宛若微风。

    小沐春天真无邪,对摘叶剑身好奇不已,完全没去注意其余二人的谈话,东瞅瞅,西看看。

    摘叶望向一脸天真的小沐春,视线落在小家伙手腕,有红绳穿白玉而衔接在那里,“你应该知道,无论是何安在还是小沐春,亦或是宁姑娘,他们都是不属于三州五地的人。”

    陈安之嗤笑一声,“何安在那小家伙是三州五地的人,是中土豫州,大隋王朝将城镇的小家伙。”

    摘叶咽了口气,没有反驳。

    摘叶绕回话,继续说道:“你觉得以当年大剑仙,除了何安在和天上天那几个老家伙,还有谁能伤了你?”

    陈安之犹豫了一下,“没有人。我睡了三千年,醒来时灵海俱碎,躺在大梁的那处破庙里,关于那场黑暗动乱的记忆似乎不是很完整,所以我要问你还记得什么?”

    摘叶很认真的想了想,而后微微摇头,“事实上关于那场黑暗动乱,我的记忆也很零碎,好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一般,只是隐约记得在我进入洗剑楼时,何安在就坐在我前面,失魂落魄的像个疯子一样,不住地重复一句话,这场动乱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们要下来了。”

    陈安之先前在第十九楼接触到簪子时,听到楼里传出这样的嘶吼,似乎何安在也很忌惮那些家伙,随即想到洛三千口中的那个十九鬼口,以及远山宗掌教提起的十九个线索,淡漠的眸子终于起了波澜,“一开始就是错的?究竟是说的什么错了,何安在有没有说他们是谁?”

    摘叶摇摇头,略作叹息道:“事实上当年我苏醒的时候,何安在已近疯癫,我想要问他一些事情,根本无法与他沟通,他就一直呆坐在我面前,直到那天夜里,有黑色雾气自门外淌进来。”

    说起那天的情景,摘叶的眸子中罕见流露出弄浓浓的惧意。

    那天夜里。

    何安在好像清明了许多,眼神不再涣散,露出清澈,也不再重复那些叫人听不懂的话,反而跟摘叶说起了自个儿在小镇的故事,说起当年跟着姜初一练剑的事情,很久没见过那位儒衫少年笑容的摘叶,心里却被浓浓的不安填满。

    他虽为剑灵,但也曾听说回光返照之说,而眼前何安在的表现很像人们口中的回光返照,而之所以让他如此确信,是因为无论他说些什么,何安在始终是自言自语。

    接下来的一幕,让摘叶永生难忘。

    时至深夜,月光透过缝隙洒落进来,一束束,落在地上一块块。

    何安在越说声音越细微,说到最后,声音变得颤抖起来,他惊慌地瞪大眼睛盯着洗剑楼的大门。

    摘叶有些疑惑,顺着何安在的视线望去。

    渐渐的,白皙的月光似乎有了形,被缥缈的黑色雾气裹在其中,成一道道黑柱落下来,落地如水一般,慢慢地浸染开来,朝着何安在流淌。

    何安在好像极为恐惧那黑色物质,他不断地结出法印,轰击满地的黑水,那些绚烂的法术和剑气,却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效果。

    与此同时,洗剑楼八剑浮空而立,自主攻伐,那一道道可开山辟海的剑气,砸在水面,黑水非但没有受到剑气的阻拦,八剑反而在触碰到黑水时,像是失去控制,齐齐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黑水似乎带着莫名的禁制,何安在有通天的本事施展不出,甚至八剑也被侵蚀,连同剑灵都被锁在剑中无法动弹。

    黑水流淌的速度缓慢,但却不受任何阻拦。

    慢慢地攀上何安在的脚掌,沿着小腿向上,一寸寸如小手攀爬覆盖,过程很慢,何安在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渐渐的被黑水吞没,他因为痛楚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一头蛮兽,是真真切切的长啸,直到最后,何安在栽倒在地,身子被黑水席卷着自门缝各处渗出去。

    “我想要去救何安在,可他却很艰难地摇了摇头,他抬起头望着我,他的眼眸很清澈,我知道这一刻他是清醒的。”摘叶的身子微微颤抖,双眸被惊悚填满,“他对我说:这就是所有的宿命。”
………………………………

第一卷  人间有清风 第四十一章  官不立佛

    月光在晚风的指尖轻舞,如水弥漫开来,穿过洗剑楼的缝隙,漏下了一地碎星般的皎洁。

    摘叶苦笑道:“我害怕极了,只能偷偷顺着窗子缝隙看,就看到何安在平躺在空中,在远处的深夜里,有两队人抬着棺材走过来,他们的脸上带着脸谱,慢慢地抬着何安在,把他放进棺材里,然后嘴里发出很刺耳的嘶吼声,抬着棺材,朝着天上走了。”

    “他说,这就是天下之主的宿命。”

    陈安之认真听了摘叶的讲述,心里一阵凛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何仙人没死,这是三州五地很多人心中所想,因为何安在超越了之前所有的天下之主,是能够在黑暗动乱中力挽狂澜的真正的仙人,仙人与天同寿,仙人怎么会死。

    在极少数站在天上的人心中,何安在死了,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死在了什么地方,但难免心中也会有猜疑,或许何安在只是躲起来了,他并没有死。

    何安在是三州五地的天下之主,这样的人物堪称尘中仙,自古至今数万年来,三州五地也不过出现寥寥数人罢了。

    而偏偏是这样的仙人,反而在接近晚年的时候,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掳走了。

    陈安之突然想起三州五地的史籍记载下,自秦主一统天地,成为第一任天下之主,往后的每位天下之主的尸首,好像从未有人知晓过,当年鼎盛天下的唐主死后,彼时宋主还未证道,象征着天下之主的玉玺下落不明,天下大乱,而得和氏璧者得天下之主位。

    有传闻称唐主不愿把玉玺传下去,将其带入了陵墓,于是有心思不轨者,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踏遍三州五地寻到唐主的陵墓,但里面却是一座衣冠冢。

    陈安之如剑般笔直的眉峰紧缩,何安在曾经提过一件事,那是小家伙在一本破旧的书籍上看到的,上面写到,因为太接近天下大道,窥视过多天机,历代天下之主反而都得不到善终,在晚年时会遭遇非常可怕的事情,即使自行了结,尸骨也会被脸谱人抬棺,有莫名的生物长嚎送葬。

    当时他和何安在只当是书里的故事,只觉得是写书人作为噱头胡编乱造的,毕竟那可是天下之主,乃是真正与天下大道心意交融的人物。

    试问一个无敌于世间的人,一个人世间的红尘仙人,

    有谁能够让这人束手无策?

    这其中的事由,只想一想就叫人觉得恐怖。

    “何安在就这样消失了,听说自那以后,上面那八个老家伙就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气了。”摘叶叹了口气。

    陈安之的心绪罕见悲伤起来,他静静地抬起头,想起儒衫少年灿烂的笑,心里一阵阵绞痛,若是真的生老病死,他或许还不会如此伤悲,他在悲哀。

    曾经以仁义道德享誉三州五地,以一己之力平复黑暗动乱的何仙人,在安稳大世,人却变得疯癫起来,最后更是不明不白的‘黯然落幕’。

    一代风云,天下之主,如此下场。

    这三州五地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又有多少恐怖到超出想象的事情会发生。

    即使是陈安之,此刻也有些头皮发麻。

    ————

    深夜里,沉杆镇往左靠近十九鬼口的山腰间。

    一座小庙破破烂烂,树叶铺满的土地,面黄肌瘦的女子牵着一位小女童,皆身着粗布衣服,颤巍巍地走到佛台前,缓缓跪在地上。

    破烂的庙挡不住风,神台上的佛像常年被风雨侵蚀,彩绘都已脱落,露出内里的泥胚,是个极普通的民间自建的泥土佛像,并不是官立的山河金身。

    大梁王朝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官不立佛。

    佛像前,女子摸出三根香火,点上之后,插在前面的泥土里,而后俯下身子拜了三拜。

    官袍老人背负双手站在不远处,缓缓而来,或许是对这深山老林里破庙饶有兴趣,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女子虔诚的跪拜,碎碎叨叨地说着些保佑平安之类的话。

    林平凉面色尴尬,看了看官袍老人。

    官袍老人微微额首,而后缓缓走到女子身旁,只见到那原本毫无生机的泥塑佛像,竟然因着女子的祈祷而渐渐有一丝金辉自底座升起,萦绕着如两蝴蝶上升至佛像顶。

    官袍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庞,微微露出一丝嘲意,他朝着佛像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问道:“年轻人,你这是在拜佛?”

    一句明知故问的话。

    女子终于停止动作,抬起头,茫然的双眼望着眼前这人,点头道:“是呀,这是道玄佛的金身。”

    官袍老人笑道:“拜这个道玄有用的话,他连自己的徒弟都管教不了,还能管得了天下事?”

    瘦弱女子神色慌张,赶忙摆手道:“可不能乱说,佛祖可都在天上看着呢。”

    官袍老人嗤笑一声,微微站起身,抖抖尘土,“如果你的祈祷有应验的话,你儿子也不会被那妖僧杀死!”

    女子身形剧震,丢了最后的精气神,精气神丢了,人也就撑不起来,修士间有传这样的一句话,胸中精气神在,万里长河不倒。

    说的就是精气神能撑着人坚持下去,说是一口气也好,信念也好,人都有着这样的一口精气神,所谓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也是如此。

    女子呆滞着,身子慢慢依着神台颓唐下来,双眼失了光,满口苦涩,“我能怎么办呀,家里老娘生了重病,家里还有这个小孙女,我丈夫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听人说十九鬼口有什么稀世珍宝,他就想着去里面拿一些出来,给媳妇治病,我们就是个草芥,比不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又不能跟山上神仙那样长命百岁,也就只能这样拜拜佛,图个心安罢了。”

    女子的话,碎碎念,像是繁星落水,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落在耳中,很轻,但落在心底,却很沉重。

    官袍老人不说话,他信步走上前,毫不客气的抬起脚。

    在女子和孩童惊慌失措中,老人踢翻了佛像,一丈高的佛像就这么向后倾倒过去,轰的一声巨响,在触地的瞬间,四分五裂。

    激荡起层层尘土。

    有风来。

    在发梢掠过。

    在尘土雾气中,披着袈裟的和尚,背后隐约有曦光绽开,他双手合十在前,虎口挂着一串佛珠,低声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官袍老人毫不畏惧,转过头冷笑道:“就你这和尚,也好意思真的受人香火。”

    和尚法相看不出任何表情,又念一声佛号,彻底消散在空气中,毕竟只是一缕受香火的法相,做不了什么。

    官袍老人啐了口唾沫在地,面向那对母女,略作思索喊道:“林平凉。”

    被喊到姓名的父母官慌忙上前,唯唯诺诺,自知此事逃不了责任。

    官袍老人叹了口气,道:“这世间不平事太多,我知道你身为父母官,大事小事皆需上心,自然有些管不过来,但···”

    老人话锋一转,说道:“遇到一件,就要管一件,你知道了吗?”

    林平凉不住点头,“我会安置好这对母女的生活。”

    与其同时,在和尚法相消失的时候,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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