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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棺-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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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彼时的风气已经渐渐冒出苗头来,正如复社和东林书院之类的模式一样,此时的苏州也出现了很多民间文艺团体。

    这些民间文艺团体早先只是为了研讨文学或者艺术,也不似邪教组织那般,所以朝廷非但没有压制或者取缔,甚至还保持着鼓励的态度。

    用后世的腔调来说,毕竟这些文艺团体能够充实民间的精神文明建设,是值得鼓励的。

    而苏州城内最富盛名的,便是虎丘诗社,这个团体早先只是苏州文人的圈子,可佳作频传,声名渐隆,也开始吸纳天下文才,加入的成员多了,也就越发的热闹起来。

    每年虎丘诗社发起虎丘诗会之时,全国各地的文人都想着能来凑趣,而诗社中表现突出的,非但作品能够被收集刊印,还能够名扬四海,自然也就演变成了姑苏城的大日子。

    李秘正在养伤,府试的事情也放不开,他也没甚么文学细菌,对这些文人雅士的调调,自然也不感兴趣。

    所以外头固然热闹,李秘却充耳不闻,早日里推开窗户来,见得满目雪白,也是兴奋不已,拄着拐杖,与甄宓和秋冬张黄庭丢雪球玩耍,也算是回忆童趣,大家也是其乐融融。

    然而这个时候,赵广陵却找上了门来,竟然央求着李秘陪他去参加虎丘诗会!

    赵广陵是何等人物,文武双全,又拥有着天生的高贵光环,比李秘更像主人翁,他的肩膀好得快,耐不住这天气阴冷,整日里闷在房里,早就发霉了,巴不得出去走走,今番恰逢其会,诗社又盛情相邀,他自是想要去看看的。

    李秘不是附庸风雅的人,但赵广陵却软磨硬泡,而且还挤兑李秘不够义气,说老子天天陪你温书练武,让你陪我参加个诗会,你就怂成了老狗云云。

    李秘想了想,程昱被剿,万事顺利,又闲了这些日子,也该是出去耍耍,便应承了下来。

    赵广陵自是欢喜,到了翌日,穿得那是风流倜傥,外头的雪景都被他的光彩给遮掩了,仿佛他走到每一处,那里的雪就自惭形秽而不敢落下一般。

    李秘虽然拄着拐杖,只是将长发挽了个松垮垮的道髻,但多日沉寂,又经历生死,却让他的气度超脱得越发深沉。

    赵广陵见得李秘如此气度,总算是没给他丢脸,朝李秘道:“嗯,你个丑鬼打扫打扫,到底还是能领出门的。”

    赵广陵如此一说,李秘脸色当即难看起来,倒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在替赵广陵担忧……

    “赵广陵,你说话可要小心些……”李秘压低声音提醒道,赵广陵却以为李秘是在威吓他,当即啪啦啪啦熟络了李秘一顿。

    可此时赵广陵却是戛然而止,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比外头风雪还冰冷的杀气!

    甄宓和张黄庭等人,齐刷刷出现在了李秘身边,一个个眼含怒火,恨不得把赵广陵给分了吃!

    赵广陵此时才明白李秘的提醒,只是他扫视一眼,甄宓等人姿色出众,倒也好说,收敛一些杀气,倒是可以带出门的,只是索长生和厄玛奴耳等都是甚么鬼,带出去参加诗会哪里还有甚么面子!

    再说了,人家只请他赵广陵,有人请些个至交好友或者知心红颜作陪,那是雅士风流,可没听说过带一帮人去混吃喝的,这拖家带口是去沿街乞讨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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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七章 虎丘路上有趣事

    李秘身边的小伙伴虽然都不是歪瓜裂枣,但一个两个都不是很正常,甄宓倒是姿色过人,可冷漠如冰山,眼神能杀人,张黄庭雌雄莫辩,英气中带着妖娆,索长生虽然一脸痞子相,却又是个杀人无形的蛊师。

    便是厄玛奴耳这般的红毛鬼,与其他红毛鬼一样,留着络腮胡,身躯高大,散发浓郁体臭,可作为邪教头子,仿佛自带邪恶光环,只消一眼,便如恶鬼般浑身散发黑气。

    李秘虽然长相并没有赵广陵整日介怀那般丑,甚至算是俊俏,可又有着超乎年纪的深沉与稳重,甚至带着些许不怒自威,根本就算不得正常人。

    如果硬要挑一个,或许也就是秋冬丫头符合一些,毕竟是吴惟忠府上做过丫鬟的,既懂规矩又体贴周道,察言观色也在行,带着去也不怕丢人。

    赵广陵本意就是带着李秘过去,没想到李秘将小伙伴都带上,甚至连秦凉玉都要去凑一凑热闹!

    赵广陵当场就僵住了,诚如他早先所说,若是打扫打扫,到底还是能带出门的,但问题就在于,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打扫啊喂!

    除了秋冬和张黄庭之外,剩下的人一个两个要么腿上有夹板,要么脑袋上绑着绷带,也难怪赵广陵觉着是拖家带口沿街乞讨了!

    这样的队伍,带去参加虎丘诗会,根本就是有辱斯文,只怕连门都进不得,别个不会以为你来赛诗,倒是来踢馆的呢!

    虽然甄宓满眼杀气,但赵广陵还是朝李秘尴尬一笑道:“李秘啊,你看啊,人也就只请我一个,我想着到底是要关照一下兄弟,便带了你去,可是这……我看我还是自己去吧……”

    李秘本就不想去甚么诗会,是赵广陵死缠烂打,他拗不过,这才答应下来的,当甄宓等人提起之时,他便爽快答应下来,就是要逼赵广陵不让他去,所以大家也都没收拾。

    听得赵广陵这么一说,李秘也是心满意足,正打算就坡下驴,让赵广陵自己开溜就好,谁知道甄宓却微米双眸,盯着赵广陵道。

    “赵公子昨日可不是这么说的呢,昨日里分明是缠着李秘,如何都要陪你去,今日却改了主意要自己去,莫不成赵公子嫌弃我等给你丢人不成!”

    赵广陵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甄宓这种女魔头,便是十个八个赵广陵横竖也是一刀的事,他哪里敢惹甄宓啊!

    惹不起甄宓,赵广陵也只好怒瞪李秘,挤眉弄眼暗示李秘来救场,李秘也确实不想去,便扭头看向甄宓。

    甄宓瞥了李秘一眼,淡然道:“我要看诗会。”

    李秘闻言,也是脸面一变,冷哼一声道:“这等闹哄哄的事情,都是些狗屁文人无病*装腔作势,沽名钓誉之徒的盛事,欺世盗名之辈的庆典,不看也是庆幸!”

    李秘这么一说,赵广陵也松了一口气,心说李秘到底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到底是没让甄宓给降住,果然够爷儿们!

    赵广陵暗暗竖起大拇指,朝李秘窃笑,然而大拇指很快就被李秘给捏住了!

    “不过嘛,人岂能言而无信,说了要陪你去,便是赴汤蹈火,也是要去的!”

    赵广陵差点没一头栽倒,脸皮抽搐着,心说你李秘果然是没卵蛋,却忘了适才自己被甄宓一个眼神就给逼退的事情。

    “甄宓娘娘说去看诗会,咱们自然就去看诗会,诸位以为如何?”李秘一脸马屁精的模样,朝身后的小伴当们问道。

    张黄庭等人早已忍不住窃笑,连甄宓都有些得意起来,若不是大庭广众的,指不定要捏一捏李秘的脸蛋,娇嗔地骂他一声死相了。

    索长生本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人,而且他出身市井,是穷苦孩子出身,最是看不惯富贵人家,更何况赵广陵这等贵不可言的人物,当即便附和道。

    “正是,甄宓娘娘说要看诗会,咱们自然是要奉陪到底的,难不成似赵公子这般,真的嫌弃咱们不成?”

    赵广陵可是亲眼见识过索长生本事的,这年轻人一脸苍白,整日里一副肾阴亏虚纵欲过度的模样,但杀起人来却比甄宓还要恐怖。

    甄宓还是明刀明枪,一刀也就一刀,可索长生杀人,人还活生生的,满身却长满蛆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是真真的活阎王啊!

    赵广陵此时是真的后悔了,在座之人他也只能欺负秋冬丫头,剩下那些个,他是一个都惹不起,早知道就悄摸摸自个儿去便罢了,何必要招惹李秘这帮子丧门星啊喂!

    可事到如今,赵广陵总不能犯众怒,只能带着这帮子七鬼八怪地出了门。

    虽然小雪纷纷,但西城门外雪白的官道上,却游人如织,大家都穿貂着袍,撑着油纸伞,这伞面上尽是牡丹梅花之类的,姹紫嫣红,若是在虎丘山上俯瞰,便如雪原上百花齐放,许多人早早登山,吹着寒风,就是为了看这些行人的伞面,总之搞文化的都是神经病,古今通用。

    无论是附庸风雅,还是真的风流不羁,这撑伞在雪中漫步,也着实算得一道胜景。

    赵广陵可是风流名士,自是要撑伞的,可惜他一路上也是沉默不语,因为实在太丢人了!

    他倒是准备了不少名家出手的画伞,那都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可李秘等人却毫不领情,一个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

    赵广陵自是要抗议的,可甄宓一句话便让他闭了嘴,因为她说李秘等人身上带伤,油纸伞中看不中用,还是蓑衣斗笠扎实……

    “扎实……扎实……”赵广陵那是彻底没了脾气,这群人就像落在画上的墨点,像美人脸上的污垢,像银狐身上的秃斑和癞子!

    周遭的人如同看怪物一般盯着他们,仿佛李秘几个刚刚从粪池里爬出来一般,臭不可闻,避只有恐不及!

    厄玛奴耳见得此状,朝索长生问道:“圣主,这些人怎么了?”

    索长生叼着根枯草梗子,瞥了这些人一眼:“他们得了病。”

    “得病?甚么病?”一提到病,厄玛奴耳便兴奋起来,一脸的变态,索长生却哼了一声道:“矫情病。”

    “能治吗?”

    “绝症。”

    “真好……”

    李秘听得二人对话,差点没摔一跤,心说索长生都成圣人了啊干!得了绝症便叫好,这是甚么鬼啊!

    李秘不得不考虑,挑个时间给他们做个心理辅导,否则真不知道这俩变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眼看着越是靠近虎丘,赵广陵的头便越低,恨不得扎进雪里,一路犁到虎丘去。

    前头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便是最寒酸的士子文人,也都借了新意来凑趣,免得伤了雅致。

    赵广陵觉着机会来了,便朝李秘道:“我先上去打点一番,毕竟人只邀请我一个,到底是要给各位兄弟姐妹打个头阵!”

    还没等李秘等人反应过来,赵广陵已经脚底抹油往前头小跑了过去。

    今次的虎丘诗会将会场设置在了千人石那处,这千人石又名千人坐,有志云:生公讲座,下有千人列坐,故名。

    这里是晋代高僧生公讲经的地方,讲经的时候有千人坐在这石头上听讲,所以叫做千人石。

    不过这到底是以佛家而闻名的地方,之所以选在这里,也只是因为此处开阔,适合大型聚会罢了。

    在千人石进行初赛,大家相互结交,宴会结束之后,表现出众的小部分人,则由虎丘诗社的人请到御书阁里头,进行第二层次的聚会,那才是精英荟萃,群贤毕集的真正诗会!

    毕竟是大型集会,所以虎丘诗社那边也雇人维持秩序,吴县那边也派了公差过来。

    当然了,这些维持秩序的人也不必真让虎丘诗社的人来雇佣,大多数都是姑苏城中书香门第高门大阀的人,虎丘诗社甚至只是牵头,自然会有人出钱出力来举办这个文坛盛事。

    李秘几个远远便见得牌楼下面,有不少官兵和武士,为首的是诗社的人,毕竟要接待,也是客客气气,有帖子的就放行,又或者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亦或是名士缙绅等等。

    若是没帖子又是寒酸,那便当场验一验,果真有才,放进去也共襄盛举也是无妨,可姑苏城中最不缺的就是四处混迹的捣子,不少人都巴巴盯着能在诗会上占些便宜,所以设置这个关卡也就非常必要了。

    “他真的是去给咱们打点的么?我怎么看着不像啊……”张黄庭朝前头努了努嘴,众人一看,那些个武士和官差已经脸色不善了,怎么看这赵广陵都是在煽风点火啊!

    眼看着李秘等人走上来,赵广陵赶忙换了表情,朝那儒士模样的知客说道。

    “晋兄,这几位真的是我朋友,你也知道我这人交游广阔,他们虽然穿着……朴素了些,但确实是不错的,还是放了他们进去吧。”

    这赵广陵如此说着,还捏了捏那老儒士的手,可李秘等人一个两个是何等的眼力,当然是看在眼里的!

    本来大家只是过来玩耍,对诗会甚么的也没什么兴趣,横竖看个热闹罢了,被赵广陵这么一激,反倒是一定要进去的了!

    那老儒士大皱眉头,朝赵广陵道:“诗会有诗会的规矩,衣衫不整的,有辱斯文的,还是请回吧!”

    他这么一说,也不管赵广陵,当即便走到李秘这边来,朝那些个官差说道。

    “极为官差大哥,把这几个混子都赶下山去!”

    只是他并不知道,李秘出身吴县衙门,漫说吴县的衙门,便是长洲县以及苏州府衙门,三司衙门,乃至于总督府,但凡是与官面上沾点边儿的人,试问现在谁还不认得李秘啊!

    那几个官差见得李秘就亲切,眼前这位可是吴县衙门的骄傲,便是与人吹嘘起来,说李秘曾经在吴县当过捕头,那走路都是要带风的,你个老寒酸竟然还要赶走李秘大人?

    别个是请都请不来的啊!

    几个官差当场就要上前来敬礼,狠狠打那老儒士的脸,可到底是迟疑了些,毕竟他们也没想到李秘会来参加诗会。

    就这么一会儿的迟疑,老儒士已经向那些豪门武士使了个眼色,三五个武士当即走上前来就要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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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八章 牌楼关卡遭讽刺

    也说这虎丘一夜玉龙寒,凤林千树梨花老,君看漫天雪似琼花,须想天上那散花之仙女,这黑瓦白墙,又有轻雪覆叠瓦,山中又有梅林,梅花似雪,雪似梅花,你争奇来我斗艳,也是喜人得紧。

    然则山门牌楼前头,可就没这么多赏心悦目,赵广陵也是故意捣乱,口口声声说是打点通融,实则却是教唆那守门的知客,只盼着把李秘身边这些个作怪的凡夫俗子都给赶走了作罢。

    他也没甚么恶意,只是年轻人惯会玩弄罢了,然而在知客的眼中,这却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虎丘诗会乃是苏州文坛的金字招牌,天底下的文人骚客,风流雅士,试问谁不想共襄盛举?

    这到底是文化人的事情,李秘几个蓑衣斗笠的莽夫俗汉,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分明就是来混迹的捣子,又何必给他们情面!

    知客到底是个老儒士,肚里有无文才,那是一眼便能相出来的,可不是说你能写能读,就可以参加这个虎丘诗会,肚里没点花团锦簇的才华,又岂敢来这等地方丢人现眼?

    官差们稍显迟疑,知客也看得出来,只怕这些人有些底气,但诗会之所以闻名遐迩,甚至于名满天下,就在于这诗会便是诗会,与朝堂官场挂不上钩,便是王公贵族,没个书香底蕴,想来这里沾光,也是不成的。

    早先就有不少将门弟子,肚里全是草包,脑里都是浆糊,胡乱买了几首诗词就想来沽名钓誉,最终还不是灰头土脸,颜面扫地?

    与其让这些人进来,颜面扫地,破坏雅致,还不如早早将之扫地出门,免得徒生了事端。

    这些个豪门武士也都是狗仗人势,其中一些个也沾染了主家的习气,自以为在书香门第做奴婢,整日里嗅闻得二两书香,自己也是半个文化人一般,真才实学没捞着,清高的臭毛病却是学了个十足。

    “各位爷还请回吧,否则大家面儿上需是不好看了。”

    官差们见得这些人竟然连李秘都要赶,也是脸色大变,李秘大爷眼下可是公门骄傲,娘的几个读书人的走狗,竟然也敢朝李爷伸爪子了?

    这些个豪门大阀的武士,素昔也是傲娇,根本就没将官差放在眼里。

    这等清雅集会,根本就不是流官俗吏该来的地方,更漫提这些低贱的公人了!

    官差们本就已经受气了,如今他们竟然连李爷都看不上,公差自是愤慨非常!

    既让他们来维持秩序,又看不起他们,完完全全只是将他们当成看门狗来使唤,官差又岂能不怒!

    “休要在李爷面前聒噪!你们这些个有眼无珠的,也配在李大人面前乱嚼舌根!”

    知客和武士们都有些小小吃惊,李秘虽然隐有威严,但也不至于让官差们如此崇敬。

    不过这些官差本就是下作人,但凡是个官吏都要点头哈腰,他们也见惯不怪,此时便嘲讽道。

    “哦?倒是我等孤陋寡闻了,不知是公门中哪位李爷?”

    李秘身为名色指挥,到底是要低调做人,虽然得了大功劳,晋升也是飞也一般,但知名度还是局限于官场,民间倒是少有人知晓,不如袁可立这种苏州青天的名号,更不可能似项穆和石崇圣这等大宗师。

    毕竟像王世贞和王弘诲,乃至于吕坤这种官场大儒,到底还是少了些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名满天下,权势名利双丰收。

    知客和武士们的态度,也让官差感到很愤慨,他们是低贱之人,让人鄙夷歧视也便罢了,难道李秘都已经入流做官了,还要受这等窝囊气么!

    在他们看来,给李秘挣了面子,便是为他们这些公门中人挣了面子!

    “哼,你们可都听好了,李秘大人乃是南直隶理问所的副理问,堂堂正正的七品官!”

    虽然李秘是从七品,但官差们觉着从七品到底是不够看,便耍了个花枪,虚叫了个七品。

    毕竟他们的知县老爷也才七品,虽然他们只是官差,甚至是低贱的衙役,但对官场规矩也非常清楚,底层吏员想要入流都难,混个九品就已经谢天谢地,像李秘这种,从仵作学徒混入县衙,一年时间做到副理问,走的又不是科举进士的路子,放眼国朝又能有几人能做到?

    知晓内情的人自然将李秘的仕途视为传奇,可知客和武士们却并不知道这些,所以李秘在他们的眼中,根本就是个笑话!

    这姑苏城和南京那是高官如云,便是陈和光这样的知府,够不够格受邀参加诗会,还是要凭借自身才气与作品来说话,更何况只是个理问,而且还是个副的!

    “哈哈哈!副理问,果然好大的官儿,可吓死咱们了!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家的?我家老爷是四品的礼部侍郎,你见咱们四处张扬了么!”

    “一个从七品的副理问也该在这里乱吼乱叫,你以为这是甚么地方,真真是笑死人了!”

    这武士如此一说,众人也是哄然大笑起来,赵广陵本只是做个耍子,此时见得李秘受辱,心头也是过意不去,他也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今日过来也只是玩耍,不来也罢,正要分晓清楚,却听得官差们涨红了脸道。

    “你们……你们甚么侍郎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在陪京混吃等死,手上也无权势,倒是当真了还!官场之中但凡知道我家大人的,哪个不竖起大拇哥来赞一句!”

    他们是官差,自然知道侍郎有多了不起,即便是南京的礼部侍郎,品级到底是摆在明面上的,只是他们有心要为李秘出气,又与这些武士家丁们争强斗狠,嘴上自然也就毫不留情了。

    武士们听得此言,也是勃然大怒,李秘虽然也觉着有些不妥,但毕竟官差们是为了自己出头,若这些武士真不知好歹,那也是决不能让官差受委屈的!

    武士们一个个咬牙切齿磨拳搽掌之时,那牌楼后头却走出一人来,冷哼一声道。

    “你们吴县的人可真是好胆,诽毁上官可是要吃板子的!区区一个副理问,是谁敢你们的胆气!”

    李秘本想息事宁人,毕竟自己如今算是恶客,到底是没帖子,对诗会又没甚么兴致,何必热脸贴冷屁股,还要受人嘲讽。

    可李秘听得此言,扭头看时,却见得一个身穿绯色常服的官员,心里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大明朝的官服制度也不是很复杂,官阶九品十八级,四品至一品是绯色,七品至五品是青色,八九品则是绿色。

    官袍通常分公服和常服,在京官每日早晚朝奏及侍班、谢恩、见辞等,皆需着公服,常朝则是常服。

    至于官袍样式,公服和常服都是乌纱帽、团领衫和束带,不过常服有个补子,也就是缝在胸前的一块方形的布,上头绣着动物图样,不同品级,动物的图样也不同。

    这文官服的补子规制是,一品用仙鹤,二品用锦鸡,三品用孔雀,四品用云雁,五品用白鹇,六品用鹭鸶,七品用鸂鶒,八品用黄鹏,九品用鹌鹑,杂职用练鹊,风宪官则用獬豸。

    獬豸便是古代传说中能辨别曲直,用角争斗的那种异兽。

    武官服的补子是一品、二品皆用狮子,三品用虎,四品用豹,五品用熊,六品、七品用彪,八品用犀牛,九品用海马。

    此人穿着常服,却是云雁的补子,一看便知道是武士们口中那位礼部侍郎了。

    虎丘诗会本是以文会友,该抛弃官场身份,这侍郎或许到了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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