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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棺-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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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秘三人抬头一看,可不是门外给他们难看的“带头大哥”么!
李秘也不是记仇的人,武举人都是些直来直往的性子,此人过来道歉,也是难为他了,李秘不禁想起熊廷弼和邓家双子以及祖大寿等人,回想武昌那时候的光景,李秘也就消除了芥蒂。
“无妨的,不打不相识么,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那人呵呵一笑道:“可不敢,我叫吴冠军,家父是李成梁总兵官麾下的守备,不过家里还有兄长,恩荫名额用尽了,小弟也就只好来考试了……”
这吴冠军年纪虽然不小,但心无城府,有甚说甚,或许也是因为这些潜规则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横竖大家都是这么个情况,明人不说暗话罢了。
李秘倒是无所谓,不过赵广陵却放不下,他不是小家子气的人,甚至比李秘还要豪爽。
李秘的豪爽是带着城府黑的,赵广陵却是真正的放荡不羁,不过吴冠军不合他胃口罢了。
若真要找个人出来对比一番,没有败露身份的孙志孺,该是能与赵广陵一道放浪形骸的。
吴冠军却不太懂得看人脸色,大咧咧上去要跟赵广陵喝酒,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
李秘也终于有些明白,在门房前之时,为何其他人都保持沉默,只有这吴冠军出来嘲讽他们三人了。
这武举府试是个甚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能进入最终榜单的,哪个没有一些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也就吴冠军这种神经比手臂大条的,才这么一根筋了。
不过这种人也不是全无好处,不是帅才,却不一定不是将才,冲锋陷阵之时总是身先士卒,不是指挥的人选,却是带兵的好料。
既是如此,李秘便想让他先带个兵再说了。
“吴老弟,我身边这位是杭州张家的公子。”张黄庭也不明白为何李秘要把他推出来,不过也是笑了笑,朝吴冠军抱拳。
吴冠军此时才见了张黄庭,脸竟然都红了,有些结巴道:“李兄……李兄这位朋友……可真是……真是好看……”
李秘也笑了,吴冠军是个心直口快的,若换作别个,那就难免轻薄,可由他说出来,那便是实话实说,连张黄庭都有些高兴了。
但吴冠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赧然笑了笑,朝张黄庭道:“张兄弟家里,可是那个抗倭的张氏?”
他问得直接,张黄庭也不好扭捏,朝他笑道:“正是那个抗倭的张氏,家父名讳……”
“张戬张大侠。”吴冠军没等张黄庭说完,便说出口来,此时脸上却是满是敬意,没了那股子憨厚和木讷。
“你……吴兄又是如何知道的?”
吴冠军老实答道:“家父曾经说起过,张家是值得敬佩的,可比朝廷上那些尸位素餐的管用多了……”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赶忙拦住吴冠军道:“吴兄慎言,慎言……”
吴冠军也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是武举人,可不能再口无遮拦,只怕要把整个宴会的人都给得罪了。
“是是是,李兄提醒得是,是小弟喝多了,既是张氏子弟,不如跟兄弟过去喝两杯酒,有好些与我家相熟的,都是想着干正事儿的,小弟正好介绍介绍,张兄弟以为如何?”
这话可是中正李秘下怀,张黄庭到底有些自卑,毕竟家里匪气太重,李秘又露脸太多,不可能带着张黄庭出去结交这些同年,便正好让吴冠军给带过去。
只是李秘有些奇怪,这吴冠军不像太机灵的人,这么会主动提起这一茬?
李秘自是不好问,但赵广陵却在一旁道:“就你这木头脑袋,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他说话不客气,但吴冠军却咧嘴笑道:“我家老头说了,来了便只顾喝大酒交朋友,其他一概不用理会,他自会操持的……”
他是真的没了忌惮,连“家父”这种文绉绉的尊称也不用了,这烈酒就像这些武举人的卸妆水,喝了之后一个个便都原形毕露,展现真性情了。
也难怪鹰扬宴上热闹非凡,看得王弘诲是一刻也呆不下去,莫横栾却是哈哈大笑,接受这些武举人的敬酒。
赵广陵见得此状,也是带着些许戏谑道:“吴兄能金榜题名,也是不容易啊。”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就你这脑子,估摸着也是走后门才能考上,不过武举比的是武力,笔试并不难,赵广陵这玩笑话倒是有些过了。
可吴冠军却不以为然,朝赵广陵道:“谁说不是呢,我家老头儿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疏通关节,才让我报了考,至于考试,那到时凭的真本事,不过技不如人,才考了个十几名,也是惭愧……”
吴冠军说到这里,也是摇头,突然想起甚么来,朝赵广陵道:“不知赵兄考了几名?”
赵广陵可是堂堂正正的倒数第一啊,听得此话,脸色一下便黑了……
李秘见得此状,到时有些喜欢这粗中有细的吴冠军了,不过这种欢喜热闹的场面,到底是没能持续太久,鹰扬宴回来之后,吴冠军便出了大麻烦,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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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举人庆功节外枝
吴冠军的父亲是名将李成梁麾下守备,虽然如今李成梁已经被罢免,归家养老,但他的儿子李如松,正是今次备倭的总兵官之一。
吴冠军喝多了些,便与李秘等人说起自家父亲,自然也就说到李成梁这明朝的名将来。
李成梁祖上是汉人,唐乱的时候躲到朝鲜去了,到了大明朝,由从朝鲜内附了大明。
李成梁是个少有的将才,抗击蒙古,消灭建州女真各大部落,镇守辽东三十年,取得大捷之功至少十次以上,可以说是大明朝开国之后二百多年中,极其少见的名将,战功赫赫,大名鼎鼎。
当然了,李成梁也不是完人,虽然总督辽东三十年,但也犯了不少错误,夸大军功争抢军功的事情也没少干。
而且他性格太过高张,居功自傲,早几年已经被朝廷罢免,镇压宁夏等地叛乱的军事行动,他都没有参加,只是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李如松也成了独挡一面的名将。
吴冠军的父亲乃是李成梁的亲信,一路从辽东走出来,也是血雨腥风,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军功也是实打实的,自是门楣光耀,位高权重,今番备倭,吴家也是倍受青睐。
吴冠军不是个能隐瞒的人,加上三五碗酒下肚,自然也就甚么都说了很出来。
这些信息对于新科武举人而言,也是难能可贵的,虽然他们都是将门子弟,其中也有不少家中煊赫的,但也有不少是寻常武生,一只脚刚刚踏入官场,就能够了解到这么多内幕消息,也让他们信心倍增,对吴冠军更是卖力结交。
张黄庭是个多变机巧之人,本就善于伪装,各种场合也都游刃有余,早先还有些紧张,可进入状态之后,也是八面玲珑,得了不少好感。
李秘对这类社交活动并不是很感兴趣,让赵广陵留下,照看着张黄庭,自己便离开了鹰扬宴,回到了理问所衙门。
李秘也确实累乏了,从下午便开始睡,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黑了,却也不知是甚么时辰。
秋冬丫头知道李秘跟甄宓越发亲近,也不怎么来打扰,平日里照料秦凉玉,两人倒是越发亲近起来,毕竟她一向将自己当成李秘的奴婢,而秦凉玉又是甄宓的剑侍,两人难免有些惺惺相惜。
不过甄宓到底不是个伺候人的,但凡李秘受伤或者外出应酬,其实都要找秋冬这个熟手来照料李秘。
今夜也是一样,李秘醒来之后,见得秋冬丫头趴在桌子上,油灯都差点燎着她的秀发,也有些心疼,便把她抱到了床上,自己去厨房走了一遭。
这厨房的灶火都冷了,李秘也没甚么念想,只是回到茶厅,吃了几块冷糕。
这才刚吃了一会儿,甄宓便走了进来,李秘见她脸色难看,心头也有些不安起来。
“怎么了?”
甄宓:“赵广陵和张黄庭出事了,你去看看吧。”
“出事了?别人找他们麻烦,还是他们找了别个的麻烦?”李秘也没想到,这鹰扬宴上不是谈笑风生么,怎地到了晚上就不得安生了?
甄宓摇了摇头,朝李秘道:“细情我也不晓得,只是吴县的捕快派人过来,说是有一群武举人在软玉窟吃喝玩乐,出了人命,张黄庭和赵广陵也在其中……”
李秘本就出自吴县衙门,虎丘诗会山门前又为了维护公差们而不惜得罪别个,吴县衙门的弟兄们也将李秘当成自家人,这案子先报到吴县衙门,衙门方面派人来通知李秘,也是交情。
甄宓对详情也不是很清楚,李秘拄着拐杖便快步走了出去,与甄宓一道坐着理问所的马车,便赶到了软玉窟这边来。
软玉窟是姑苏城内名气比较大的荤馆子,平素里接待的非富即贵,寻常人是去不得的。
李秘也知道,这妓馆也分成两种,一种以女乐为主,艺术欣赏和享受才是消费的主要目的,与这些烟花女子谈情说爱打情骂俏,却很少有人真的霸王硬上弓,用银钱来买肉体享受,这种叫做清馆。
而另一种比较低劣一些,目的明确,场面下流,去了就是直奔主题,低级的叫窑子,高级的便是软玉窟这样的荤馆了。
清馆里那些个女才人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给人文雅的视听盛宴,而荤馆里的头牌同样是十八般武艺样样能来,可惜并非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而是床上的十八般武艺!
去窑子又太低级,逛清馆又不过瘾,似软玉窟这种地方,最适合那种没有真情怀,却又想附庸风雅的人群。
这些个武举人都是富贵人,不过又不像文人那么雅致,按说官员是不能明目张胆去妓馆,这是严禁的,但你散衙之后微服私访,深入群众,体察民情,别人也说不出个好歹。
再说了,武举人这才刚刚放榜,严格来说兵部和吏部还没有行文,他们到底还不算是官员,去软玉窟庆祝庆祝,胡闹一番,也是挑不出甚么毛病的。
李秘与甄宓赶到软玉窟之后,吴县的公差已经将地方都封锁起来,那些个恩客都集中在了大堂里,一个个衣衫不整,醉眼惺忪,丑态百出。
这夜里比较冷,软玉窟的龟公老鸨虽然心里慌乱,但这种是非之地,也不是没发生过案子,此时也是强打精神,取了毯子被褥给这些恩客老爷取暖,又侍奉热茶小米粥之类的,倒也没太大乱子。
只是这些恩客都是有些身份地位的,眼下也羞于见人,一个个想要离开,可出了人命案子,谁又能随意离开。
自打出了个李秘,吴县衙门办了好些大案要案,简定庸也是提前完成了政绩任务,怕是不消等到考满,便能升迁,心情自是大好,对李秘也是心怀感激。
他也算是慧眼识英才,短短一年间,李秘从仵作学徒做到副理问,如今主官不在,李秘掌管整个理问所衙门,职权上虽然无法与简定庸这个知县相比,但也算是平起平坐,这在简定庸仕途上,是从所未见的。
回想当初李秘假扮仵作学徒,一门心思想要混入吴县衙门当差,他简定庸还对李秘进行了试探和考验,他心里头是有些不安,又有些得意。
不安的是李秘断然不可能止步于此,往后只怕很快就会超越他简定庸,若李秘心胸狭隘,难免要留下些许龃龉,而得意的是,李秘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反倒念了他简定庸的好,这对他往后的仕途晋升,也是有利无害,李秘这桩投资,算是赌对了。
“李大人深夜过来,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照着规矩,理问所是复核案件,案子发生之后,该由县衙先处理,县衙处理不了,就上报知府衙门,由理刑馆来接手,若理问所觉着案子判决不妥,再重新核实。
可这案子太过蹊跷,也是没个头绪,既然李秘来了,简定庸也就松了一口气,李秘不能直接插手案子,但以私人身份给简定庸参谋一二,也是说得过去的。
“多日不见,明府也是精神振奋,气度俊朗,近日也是考试,没能回县衙走走,明府莫怪才是。”
李秘心里也清楚,虽然赵广陵张黄庭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常伴李秘左右,算是亲近之人,案子上是需要避嫌的。
但有了简定庸这层交情,李秘起码能够得些方便,言语上自然也就多了敬意。
简定庸见得李秘仍旧用以前的称呼,心里也很是欣慰,李秘到底是没有忘本,还念着这份人情。
“可不敢这么称呼了,眼下李大人主掌理问所,你我平辈论交,简定庸何德何能,李大人往后可不兴这么称呼了。”
李秘也是心急,说话间扫视一眼,大堂里却是不见赵广陵等人的身影,也不再客套扭捏,朝简定庸道。
“既是如此,我就不跟大人做作了,不知这是个甚么情况?”
简定庸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李秘,而后示意道:“李大人且跟我来。”
李秘也是心焦,拄着拐杖,便跟着简定庸来到了二楼的雅间,门牌红兰,里头却有些乌烟瘴气。
李秘放眼看去,但见得吴冠军和赵广陵等七八个人,都在房里歇息,赵广陵和张黄庭是有分寸的人,本不该喝得太过分,尤其是张黄庭,身上藏着大秘密,若醉倒了,难免有危险,所以张黄庭是从不敢喝醉的。
可眼下的情况却是,这七八个人全都躺在地铺上,一个两个哼哼唧唧,不省人事,也着实是狼狈不堪。
简定庸又把李秘带到了另一个房,门牌青萝,吴县的老仵作还在门外守着,缩着脖子,搓着双手,蹲在地上,也没甚么要紧形象,见得简定庸和李秘过来,也赶忙站了起来。
“小老儿见过太爷,见过李大人……”
这老仵作便是李秘早先认得的那个,若不是假扮成他的仵作学徒,李秘也没法混入龙须沟的罪案现场,此时见得这老仵作战战兢兢,也朝他笑道。
“老师傅不必如此,当初若没有老师傅提携,又岂有李秘今日。”
“可不敢这么说,真是折煞了老朽……”老仵作虽然嘴上这么说,一张脸却是红了起来,显然也是有些得意的。
李秘也不啰嗦,朝简定庸看了一眼,后者朝李秘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房间里头,朝李秘道:“死者是个年轻女子,所以要等稳婆来验尸。”
“我能否进去看看?”
“怕是不妥,那女子未着寸缕……”
“这样啊……大人可否与我具体说说案情?”李秘也知道这些忌讳,毕竟古代不比后世,可不能胡来。
简定庸轻叹一声道:“说实话,本官也是不太清楚的,只是听院里的老鸨说,这青萝房里胡闹了大半夜,后来却是没了声音……”
“早先里头还有七八个姑娘,也是荒唐得很,后来全都睡了过去,久久不见动静,外头守夜的老鸨子过来看了两回,见着场面太丑,这些男男女女的又醉得不省人事,也就没如何理会……”
“后来是其中一个姑娘醒了,发现身旁的姐妹身子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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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黑灯瞎火荒唐事
人常说乐极生悲,所以凡事不可太得意,后世也有范进中举的例子,得意忘形往往会招惹麻烦。
这些个武举人也是一样,屁股还没坐热,就出了人命案子,偏生这事儿又干洗重大,简定庸是个官场老油子,早已封锁了消息,派人去通知督抚莫横栾。
这位总督也是春风得意,眼看着武举府试办得有声有色,今番必然会领先全国,再加上李秘帮他抓了程昱,往后更是青云直上,不消多说。
然而没想到,白日里才放榜,夜里便出了这事,若传将出去,辛辛苦苦几个月的成果,即便不会付诸一炬,但也要蒙上污点。
再者,莫横栾也不是两袖清风的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这次武举府试里头,难免也有些混进去的。
若这桩案子无法妥善措置,让上头下来彻查,难免要拔出萝卜带出泥,麻烦就更大了!
当他来到软玉窟之时,也是满脸怒容,见得房间中横七竖八躺着的新科武举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好在他是先看到了李秘,见得李秘在此,也就放心了一半,朝李秘道。
“情况如何?可都分晓干净了?”
李秘也是摇头苦笑,他也是听了简定庸的述说,可简定庸也是没个头绪。
稳婆还没来,无法确认这女子的死因,武举人全都醉得不省人事,也没法子问话,李秘连青萝房都进不去,也就没法子进行现场调查,破案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总戎,这女子死在里头,咱们也不便进去查看,甄宓跟着我很久了,也懂些手艺,横竖稳婆没来,不如让她进去看一看?”
莫横栾也是心焦,照着规矩,明日这些武举人就要骑马游街,若少了这七八个人,事情必定要败露,这火烧眉毛的,稳婆偏生难找,当即便朝李秘道。
“李秘你可紧着些吧,都甚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快让她进去瞧个分明!”
李秘得了莫横栾应允,便朝甄宓交待了几句,无非是不要破坏现场以及检查的要点等等。
也诚如李秘所言,甄宓跟着他的日子不短了,李秘碰到的案子又是一桩接着一桩,她这耳濡目染的,本身又是个带艺的,自然也不是甚么难事。
于是李秘等人在外头等着,甄宓便进入了青萝房,不过李秘也没有干等着,朝红兰房扫了一眼,莫横栾也是会意,脸色阴沉下来,便带人闯进了红兰房。
吴冠军等一干人正在昏睡,有些竟还兀自喃喃梦呓,莫横栾也是气不过,当即朝身边的人道。
“拿冷水,全给我泼起来!”
此言一出,身边官兵便快不离开,不多时便取了一盆又一盆冷水进来。
这冷水乃是从天井外头的水缸里取的,夜里清寒,水面还浮着霜花,房间里闷热,接近这水盆便觉着刺骨的凉。
李秘也不好阻拦,本想把张黄庭和赵广陵给拉开,可他们也昏睡不行,赵广陵也就罢了,大老爷儿们一个,就算醉成一团泥,也丢不了便宜,可张黄庭却不同。
若让人扒了衣裤,岂不是要揭破他的特殊身体构造么!
李秘着实气恼,也不拦着,官差哗啦啦将冷水泼了一通,房间里头也是升腾起水汽来,武举人纷纷清醒过来,打喷嚏的打喷嚏,咳嗽的咳嗽,过得许久才缓了过来。
这些人见得总督莫横栾一脸怒容,负手而立,只以为丑事败露,也都慌张起来。
毕竟这才刚刚放榜,还没来得及游街,竟然就到这腌臜地方来消遣,脸上哪里挂得住。
也是羞愧难当,这些人一个个低头不语,虽然冷得瑟瑟发抖,却也不敢起来找衣服穿,可身上精赤,毕竟是无礼,便随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这些人刚刚才苏醒,醉意甚浓,又仓惶遮掩,你穿我的衣服,我穿你的裤子,也是乱七八糟,甚至有人还披着烟花姐儿们的大红睡袍,真真是不堪入目。
赵广陵和张黄庭到底衣衫整肃,可也正是因此,更是显眼,总督可是认得此二人的,当即朝李秘道。
“这两个干净一些,总比这些丢人现眼的强,你带出去透透气,让他们清醒清醒,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横栾也是给李秘足够的面子,李秘自是感激,朝莫横栾点了点头,便去拉赵广陵,赵广陵倒也好,张黄庭却是站不稳,赵广陵想去扶他,却被他推开了。
赵广陵脸色也有些难看,低声喃喃道:“这都喝了一晚上的酒,还跟个娘儿们一样碰不得,这都是甚么毛病!”
李秘见得此状,便过去帮忙,半抱半扶着,张黄庭却没拒绝,赵广陵难免啧啧道:“我说怎么不点姑娘也不占便宜,我算是明白了……”
张黄庭听闻此言,也是脸色羞红,李秘却是瞪了赵广陵一眼,后者也就不再说话。
走出房间之后,赵广陵便见着隔壁青萝房的简定庸以及诸多把守的官差,从二楼往下一看,一楼大堂里全是人头,一个个瑟瑟缩着,便说道。
“我说房里的姑娘怎么不在了,原来都到一楼去了,这是天亮了么?总戎怎么会来?这些官差又是怎么回事?咱们不是在青萝房么?怎么睡到了红兰房?”
赵广陵这一连串发问,李秘也是听得直摇头。
“你们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昨夜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李秘这么一问,赵广陵倒是舔了舔嘴唇,带着邪恶的笑容,嘿嘿道。
“你还真别说,这些个将门子弟虽然粗鲁些,但一个个都是会玩耍的,昨夜里点的都是西凉野马,那骨子劲儿,啧啧,那可是江南地界寻常见不着的……”
赵广陵出身高贵,玩耍的对象自是不同,吃相估摸着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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