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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棺-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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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宴会厅也就这么大,诗词比赛之时,李秘闷头喝酒,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众人都是文人雅士,李秘却是个庸俗胥吏,八竿子打不着,众人也无法从李秘那处得到任何优越感,试问谁会嘲笑一个捕快不会作诗?
然而王士肃此时点到李秘,众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此时气氛正酣,李秘又可称为今次宴会的半个主角,无论他做出甚么样的打油诗来,又有何要紧,横竖不过是为了凑趣罢了。
甚至有人不由佩服王士肃来,毕竟是想让李秘有些参与感,便只是憋出三两行来,也不关紧要,但也不至于冷落李秘太久。
只是他们哪里会想到,王士肃就是要李秘出丑,就是要众人看到,他李秘终究并非读书人,只是个胥吏,土鸡瓦狗,又如何能攀上枝头!
大明的科举制度已经到达巅峰,不是读书人出身,根本无法进入官场,即便捐进去的,也要受人鄙夷。
或许他们认为此举无法羞辱到李秘,但王士肃却知道,这是从根本上,将李秘与在场所有人区分开来!
这将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李秘无论破案再厉害,又有多少小聪明,终究隔着读书人这么一座大山,又何必抬举这样的一个捕快?他跟咱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啊!
别人也是不了解王士肃与李秘之间的过节,可简定雍和张孙绳罗儒望,却是看在眼中的。
他们也都不傻,自然能够看出王士肃的意思来,可王士肃已经有言在先,并上升到了政治正确的高度来,他都已经把话说满了,试问谁敢拒绝和推脱?
李秘又如何看不出,他适才也是走不脱,但也没有闲着,这些文人雅士在摇头晃脑之时,他也是搜肠刮肚,奈何所记得的诗词并没能用上,可如今他却不想走了!
因为他是警校出身,无论是警校还是军校,根本就少不了要进行爱国主义和国防教育的课程!
这些课程之中,自然也会引用一些爱国诗人词人的经典作品,古时毕竟年代久远,所引用的可都是近代乃至于现代的作品!
这些作品虽然无法媲美古代经典作品,可总比李秘自己生编乱造信口胡诌要强上百倍啊!
若是其他题目也就罢了,可要说到这军旅题材的,李秘还真有些想试试了!
王士肃刚刚发出这个提议之时,李秘便开始回想自己接触过的这些作品。
这些诗作曾经让他和同学们热血沸腾,曾经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种在他的心田,如今回想起来,便如久违的泉水一般涌将上来!
他默念着这些诗作,一时间便陷入了忘我的境界,以致于王士肃点到他的名,他也没有察觉到。
直到王士肃又多嘴了一句:“李兄弟,毕竟这是读书人的事情,李兄弟说不定还能亲自到战场上陷阵杀敌,可比咱们要幸运多了,若实在作不出来,也是无碍的,来来来,咱们喝上一杯,便算是过去了。”
王士肃虽然说得随意,仿佛在体贴李秘,但所有人都听得出其间的嘲讽之意!
也诚如王士肃所想所料,这些文人雅士本来对李秘也心无芥蒂,毕竟没有甚么利益冲突,既然应天府尹青睐李秘,谁都想着能捧也就捧场一二,锦上添花的事情,谁都乐意。
可如今王士肃如此一说,他们才陡然醒悟过来。
是啊,他李秘不过是个没读书的庸俗胥吏,凭什么他就比我们更受礼遇?
虽然他能破案,但最终还不是要呈递给知县,呈递给苏州府推官衙门,上报给提刑司衙门,而后到刑部么?
这些个种种工作,可不都是文官在做?即便是调查案子,他一个小小捕快能做成甚么,不也都是有文官在坐镇,在上锋的指导之下,才得以完成的么?凭什么他就能成为一支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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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书吏强留四句诗
李秘本以为自己能够躲过这次的诗词大会,谁知道王士肃最后还是没有放过他,而且为了让李秘参与进来,竟然挑选了出海剿倭的主题!
若是伤怀咏叹之属,李秘也是捉襟见肘,可在军旅题材方面,李秘却并非无计可施!
听得王士肃的嘲讽,李秘也笑了,朝王士肃道:“王公子果是虚怀若谷,待人体贴,小弟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平日里也不敢胡诌乱吟,但有感于我朝官军同仇敌忾,热血上头,确实作了一首打油诗……”
众人听得李秘如此说道,也都有些惊愕,而后却是满心的冷笑和嘲讽。
若是李秘顺着王士肃的意,就这么喝下这杯酒,倒也无人看不起他,毕竟他是胥吏,界线划分开来,众人也就明了了。
可李秘在这件事上要打肿脸充胖子,众人可就不乐意了!
他们可都是十年寒窗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才情和名声,李秘不过是个捕快,说他是胥吏都抬举他了。
胥吏起码还能在县衙里头当书手和贴目,能写会算,甚至不少胥吏都有着秀才的身份,而李秘根本算不上胥吏,认真计较起来,他与读书这回事儿,根本就沾不上一丝边儿!
李秘若是知情识趣,就坡下驴,众人也就认为情有可原,可如今他竟然说自己作了一首诗,这就有些大言不惭了!
难道诗是这么好作的么?
岂不闻卢延让有诗云:莫话诗中事,诗中难更无。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
至于唐时贾岛,因为“推敲”二字,更是废寝忘食,苦吟不辍,斟词酌句方能成就经典,又岂是李秘这样的庸俗下人可以沾碰的,这简直是对诗词的侮辱,也是对他们这些文人雅士的不敬!
“李捕头,这吟诗作赋的事情,交给吾等便成,来来来,咱们还是喝了这杯酒吧。”
“对对对,李捕头,来,我也与你喝了这一杯,遥祝我大明将士凯旋而归!”
“哼!也不看看自家斤两,是人就能吟诗作词?那还要我等寒窗十年作甚,真不知天高地厚!”
“贤兄且噤声,此子并非常人,自有超常之处,只怕肚腹真有三两墨水,也犹未可知,又何必如此计较……”
“文友兄所言甚是,岂不闻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人看起来也并非庸俗之辈,谈吐有度,举止得体,兴许有些个意外之喜呢?”
众人有劝说的,有议论的,有愤慨的,也有理解的,当然了,也有好奇的。
比如首席之上的张孙绳和罗儒望,尤其是罗儒望,在他看来,李秘连他们的教派都一清二楚,甚至连他在教中是枢机助祭都知道,这年轻人必是博学之人,又岂会不懂吟诗?
然而简定雍却是知道李秘底细的,李秘虽然破案有料,侦查是好手,甚至拳脚也不赖,平日里也是奇思妙想,天马行空,可吟诗作赋这种事,李秘可是从未展现过的!
简定雍到底也是文官出身,在这件事的立场上,与在场绝大部分文人雅士是一致的。
所以他也朝李秘道:“李秘,你也不必勉强,我知你有心便好。”
李秘见得此状,也呵呵一笑道:“既然明府也这般说,那小人也就不必献丑了,这杯酒我喝了。”
众人见得李秘如此,才松了一口气,仿佛总算是保住了文坛的清白一般!
王士肃见得此状,也是哈哈大笑,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点了下一个人,仿佛少了李秘来搅和,又成了文坛盛事一般!
罗儒望到底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是个“外来和尚”,素来保持中立,也不好替李秘说话,见得李秘趁着别人出去方便而黯然离席的背影,罗儒望也难免轻叹。
张孙绳距离罗儒望最近,见得如此,也朝罗儒望问道:“神甫何以如此?”
罗儒望也不瞒这位府尹大人,毕竟他在南京的传教,全都依赖这些官员来支持,便如实相告道。
“这是一位可敬的年轻人,受到如此鄙夷,实在让人叹息……”
张孙绳虽然也是文官,但他在云南担任过布政使司,云南那地方教育程度相对落后,少数民族聚居,科举成绩也不比内地,文风也没那么昌盛。
张孙绳也时常受人鄙夷,总觉得他与蛮夷生番走得近了,便失了文人的风流。
此时听得罗儒望这发自肺腑的言语,对李秘也有些同情起来,不过他到底是身居高位的人物,惋惜归惋惜,同情归同情,不知道李秘诗作水准之前,也不可能把李秘给拉回来。
若李秘诗词不过关,把他拉回来,不过是再次羞辱他罢了。
见得张孙绳不言语,坐在王士肃席边的郑姑娘,此时也暗喜起来,今番表哥可算是夺回了风头了!
李秘此时已经走到门口,却刻意慢了下来。
他心中已经准备好了诗词,又岂能不拿出来用一用!
虽然王士肃和那些个文人把他拒之门外,但并不代表就这么算了!
因为门口还有一群人在等着呢!
这些都是衙门里的书手,专门负责记录与会情况,将这些个文人墨客在宴席上的诗词都给记录下来,传抄出去,待得宴会结束,也是要将“诗集”发给宾客,人手一份,也算是一种文化交流与分享。
诚如王士肃等人所想,李秘是个捕快,便是胥吏都不算,这些胥吏可是认真读过书的,所以见得李秘出来,他们必定会借机奚落!
李秘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顺势而为,没有再强求要吟诗,自己若是强出头,也就没那个必要了。
果不其然,李秘放慢脚步,那些个书吏纷纷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奚落鄙夷,幸灾乐祸之意也是掩盖不住。
地上的蛤蟆不会嘲笑天上的仙鹤,只会欺负比自己还要丑的蛤蟆。
这些书吏算不上文人,比不得王士肃等人风流倜傥,可却非常乐意嘲笑李秘,甚至落井下石!
李秘当上总捕,那是实至名归,但终究是资历太浅,统共才当差多少天?
即便他把邢捕头和钱师爷等人都比了下去,这些书吏们对他也不敢不服,但在这件事上,书吏们可就抓住机会了!
“李总捕,照着大人的意思,宴会上的墨宝都需要留下来,适才总捕腹有诗书,虽然没能当场挥洒,但若能够记录下来,也算是与有荣焉,总捕说是也不是?”
事情也正如李秘所料一般,不过此时李秘也故作为难,朝众人道:“如此这般,着实有些不好吧?”
书吏们只觉得李秘心虚,又在一旁劝说,李秘只好故作勉为其难,伸出指头来,便沾上了墨汁。
他实在不习惯用毛笔,有些事情也是强求不来,他又没精力去练字,只能用手指沾墨了。
众多书吏见得此状,心头更是嘲笑得飞起,心说连抓笔都不会,要用指头来写字,还妄想在宴会上吟诗?
然而等他们看着李秘写下这四行诗句之时,他们顿时沉默了!
但见得李秘的手指饱蘸墨汁,在偌大的纸上走了龙蛇,虽然李秘毛笔字不行,但他的硬笔书法却是刚健苍劲!
这军旅题材的豪迈诗作,配上手指写出来的硬笔书,可比软趴趴的毛笔,要更显铁血!
李秘所借用的,乃是鉴湖女侠秋瑾的一首诗,虽是女侠,但诗作却铿锵有力,豪气干云!
“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众多书吏一字一句念下来,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胸中有股豪气激荡难平!
在看李秘,此时按住腰间宝刀,洒然而去的背影,真真是让人心折万分!
没有人会怀疑李秘,因为他腰间有宝刀,因为今次是出海剿倭,后头那句洒去犹能化碧涛,前后都有押题,非常的切合,简直就是李秘量身定作的!
书吏们经过了短暂的寂静之后,顿时一片哗然,王士肃等人虽然仍旧在继续,但其实也有暗中看着李秘离开,如此他才有成就感。
然而此时书吏们的骚动,很快就引起了宴会这边的注意,简定雍当即皱了眉头,朝书吏们呵斥道。
“吵吵闹闹,失礼人前,成何体统,本官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们的!”
众书吏闻言,顿时安静了下来,简定雍觉着这样会让宾客认为自己*无方,便问了一句:“到底出了甚么事,让尔等如此失态?”
那为首的书吏捧着墨迹未干的那首诗,走到宴会厅当中来,朝简定雍道。
“适才……适才我等让李总捕,留下了……留下了一首诗……”
众人听得此言,也是一片哗然,本以为李秘已经死心,本以为他们保住了文坛的清白,岂知这些书吏却自作主张,终究还是让李秘的作品留了下来!
“尔等果是胡闹,还不退下去!”简定雍也是怒叱道。
然而首席上的张孙绳却抬手道:“哎,简大人,既然都留下来了,让大家看看也无妨的。”
“这……”简定雍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是。”
简定雍恶狠狠地瞪了那书吏一眼,而后接过了那张纸,本只是浑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岂知他心胸陡然一紧,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惊愕了片刻之后,简定雍也是双手颤抖,连同那张纸都颤抖起来,嘴角露出笑容来,在场之人谁又看不见?
“简大人?简大人!”张孙绳也是急了,催促之下,简定雍才连连称是,却是将那首诗高高举了起来!
那一刻,他仿佛在炫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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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宴会散去且暂避
“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
张孙绳反复默念着这首诗,心头却也是激荡难平!
此作辞藻平实,并无华丽花哨,更没有大量地引经据典,非常符合李秘的身份,可又如同烂葫芦里装着琼浆玉液,寻常的外在如何都遮盖不住字里行间的万丈豪情!
寻常外行看狂草,或许根本无法辨认具体内容,也说不出甚么结构或者笔锋、承转之类的内涵,但他们却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意境!
无论诗作还是绘画,最重要的便是神韵与意境,李秘这首诗便如同书法大家用秃笔写出来的作品,字句朴素,但意境却是高远超脱!
尤其李秘用手指沾墨,一手苍劲刚健的硬笔字,便如铁画银钩,入木三分,那铁血豪情跃然纸上,如生云烟!
张孙绳从首席上走下来,众人也都围拢到一处,便是王士肃,心中也充满了震撼!
他虽是个坏脾气,也有不少臭毛病,但从根子上,他却是个向往战场,渴望建功立业的年轻人。
正因为他的家族是书香门第,良好的文学素养,让他与在场的文人雅士一般,更能读懂字里行间飘逸出来的豪迈与大无畏!
而他与寻常书生不同的是,书生们或许会鄙夷武将,但他对武人却心驰神往,读到这样的诗作,他感到非常的庆幸,但同时,也感到非常的愤怒,因为这样的诗,应该是英雄豪杰才能唱出来,可这个人为何偏偏是李秘!
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为何李秘这样一个下作人,能够屡次三番打破他的想象,为何总能够出人意表,带来难以预料的惊喜!
在场之中,若有人能够保持平静,或许也就只有罗儒望了。
因为在所有人都认为李秘不可能在文事上有甚么出彩表现,只求不要出丑便是最好之时,他仍旧相信这李秘!
这个年轻人所知道的东西,已经超越了他能够想象的范畴!
他们进入中国来传教已经很多年,虽然没有大张旗鼓,教众也没有遍地都是,但士大夫阶级已经开始认可和接受他们的传教,一些民众也渐渐能够接触到。
李秘又是捕快,时常在市井之中游走,知晓一两句祷告词,也就不足为奇。
可当李秘与罗儒望第一次交谈之时,李秘用的却是“哈利路亚”这个祝福和赞美天主的词汇,而这个词汇源自于希伯来语,便是罗儒望他们,也不会经常拿来用!
如果说李秘懂得这句祷告词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么李秘后来尊称他为枢机,就更让人难以理解了!
因为他们在教派之中的职衔虽然不是保密的,但在大明朝中生存传教,他们从来不会泄露这些信息,李秘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太多难以解释的惊喜,而且李秘分明是个大明朝的捕快,但他与米迦勒战斗之时,用的却是搏击术的套路,而并非大明的古武!
所以当宴会厅中的文人们都惊诧万分之时,罗儒望也就觉得有些理所当然了。
张孙绳见得罗儒望如此,不由轻叹道:“若论识人之明,我不如神甫也……”
罗儒望听得这等赞美,却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欣喜,而是朝张孙绳摇头道:“李秘这个年轻人太高深,我们只是看到他愿意展现出来的闪光罢了……”
张孙绳微微一愕,却是沉默了下去。
李秘这首诗如同横空出世,虽然王士肃仍旧尝试着活跃气氛,仍旧想激励众人拿出经典之作,想要超越这首诗,想要盖过李秘的风头,但终究没人能写出这份豪气来,宴会最终还是收了场。
文人们有些意犹未尽,仍旧吟念着李秘这首诗,在他们看来,能写出这首诗意境的,该是个舍生取义的大豪杰,可李秘分明只是个鸡毛蒜皮芝麻绿豆狗皮倒灶的捕快啊!
在张孙绳等人离开之后,宾客们也渐渐散去,王士肃却仍旧有些眸光呆滞,坐在宴席上,背有些驼,仿佛所有精力都被手中的诗集给抽走了一般。
李秘的这首佳作,没有任何意外地被放在了第一页,这是每次文人雅集的“最高荣誉”。
宴会过后,这本纪录诗集,很快就会传遍苏州府的文坛,而后通过文人士子以及秦楼楚馆的女词人,甚至是行脚的说书先生,在整个江南地区传唱。
他王士肃是当世大文豪王世贞之子,虽然他在酒桌上也是挥斥方遒,这样的魁首之作也曾写过,但这里头又有多少人是卖了他父亲的面子,才将他抬举到第一页的?
相比之下,李秘不过是个庸俗到不能庸俗的衙役,甚至被这些文人们鄙夷嘲讽,可最终,他们却将他的诗作选了第一,这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
王士肃如此想着,身边的郑姑娘却轻轻挽着他的手臂,低声安抚了一句:“表兄……或许这是他抄来的呢?等回家了,妹妹马上让人查访,一定能够找到原作的!”
王士肃将那诗集紧紧地捏做一团,猛然抬头道:“没错!”
郑姑娘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有些站不住脚,因为她也是打小便琴棋书画,耳濡目染,又如何看不出这诗与李秘有多么的切合,若非临场发挥,李秘起码要背诵千百篇诗词,试问若李秘真背诵了这么多,早就读书去了,又何必当衙役?
她之所以这般说辞,不过是安慰自家表兄罢了,岂知表兄竟然真的深以为然了!
然而她很快就知道,表兄王士肃所说的“没错”,完全就是另一回事。
“范贤弟说的一点没错,此人固然有才,却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郑姑娘仿佛从未见过王士肃如此阴狠的表情,难免有些担忧,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她知道王士肃是一定不会放过李秘的。
李秘自然知道王士肃不会善罢甘休,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他哪里顾得上这个世家子的纠缠。
从宴会厅回来之后,他也向秋冬了解了王士肃的为人,更打听清楚了这个郑姑娘的真实身份!
王士肃是王世贞的次子,不过与长子并非一母同胞,而是王世贞的妾室高氏所生。
这位郑姑娘名唤郑锦姝,既然称呼王士肃为表兄,便该是高氏一族的人,不该姓郑才对。
可这里头还有一层渊源,这郑姑娘乃是国亲郑家的女儿,他的堂姐正是万历皇帝最为宠幸的郑贵妃!
因为郑锦姝与王士肃有指腹为婚的约定,两家又时常往来,是以外出游玩之时,为了避嫌,郑锦姝便隐瞒身份,假称王士肃的表亲,这一来二往也叫惯了口。
李秘也没想到,这郑锦姝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若她帮着王士肃,难免会惹来不少麻烦。
不过诚如李秘所想,这些世家子弟到底是锦衣玉食,哪里见过真正的歪门邪道,更漫提穷凶极恶了。
既然是世家子弟,背后便有豪阀巨室,反倒要更加顾忌一些,免得给家里抹黑,如此一来,能用的手段虽不少,但危害也不会太大。
李秘之所以不去理会,或者说暂时放下这些纠缠,是因为姜壁和袁可立那边,已经将所有资料初步整理出来,勾勒出个大概的雏形来了!
李秘也知道自己抄了鉴湖女侠的诗作,必定会在宴会上掀起不小的波澜来,只怕过后会有不少人找上门来,眼下正好到项穆家中去避一避风头。
也果是不出李秘所料,宴会刚结束,张孙绳便让人来请李秘,不过李秘早已到了项穆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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