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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熬的汤-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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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恩万谢的老夫妻前腿刚走,我们向前没几步路,又来一对。几乎一模一样的台词——“请问火车站怎么走……小姐你行行好随便给点吧……”
看着她渐渐冒烟的脸,我捂着胃闷笑,自顾自地往前走。她追了上来:“你还笑!都是你害的!你明知道他们是骗人的也不告诉我!”
“大姐,我刚刚才舍身救了你好不好。如果那时没我在,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不过,有一点我没想通,明明我这个护花使者也在车上。怎么看你都是名花有主的,他还好意思出来炫身材。”
她噘噘嘴,满脸不高兴,说:“你坐在后面,又是长毛,他当然把你当女生了。”
“哇,好气魄。想通吃?”
“江皓然!”
“下次万一再遇到暴露狂,一定要给他一块钱,不管他身材怎么样都得鼓励鼓励他。像你刚才那种表现,等于是对他的心灵捅了十几刀,可怜啊。你们女孩子在那种时候就不能勉为其难得表现出一点欣赏吗?”
“江皓然!!”
“啊,还好我没有一时冲动也干那一行。其实,如果是我的话,收费会贵一点。对了,听说你们T大有门陶艺选修课会请人体模特来,是吧。可不可以介绍我去……”
“江皓然!!!你!给!我!闭!嘴!”
“最后一句。是忠告。以后出门带着些壹圆和壹角的硬币。壹圆用来乘车或者应付暴露狂。记住给他壹圆不是壹角。壹角钱你拿的出手他还未必好意思收,有损职业道德的。壹角用来对付乞丐。这年头乞丐太多,给了觉得自己的同情心被利用,不给又有损当代大学生形象,有负师长们多年谆谆教导。壹角钱不多不少,摆正心里的天平……”
正在滔滔不绝,手机响了。我看了一下是奇奇,就把手机丢给身边的女孩:“我手疼,帮我接一下。”
可能是出于一丁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内疚,她没有拒绝帮忙。“喂……奇奇?是我。江皓然他……”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别说太多废话,她瞪了我一眼,“他正在挨我的训,我会帮你出气的,你放心好了。”
见她如释重负地挂断,我问:“女侠,你贵姓?兵器谱排名第几啊?凭什么教训我?”
“江皓然,你听着,我不和老弱病残计较,你最好收敛一点。”
“你咒我残?”我抓住她的手,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咄咄逼人的样子一半是装出来的,趁机拉近了和她的距离,近得几乎能碰触到她的额头。
“喂!”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一个女孩拍了拍她的肩。我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你男朋友?好帅啊。害得我以为认错人,在旁边看了半天都不敢认你了。”那女生很自来熟,明明是她的朋友,在和她说话,两只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
误会是自然的,我刚才的动作很像是情侣亲热时男的低头吻女方的额头。既然如此,我干脆把没受伤的右手放在她的肩上作为默认。她的脸当即绿了。
“这样啊,那下次带你男朋友一起来同学会啊……”女孩眨眨眼,向我挥手,“帅哥再见。”
我还没开口,那女孩又跑得没影了。真是雷厉风行,我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江皓然,你什么意思!”身边的她恼了。
“开个玩笑,谁知她当真了……”我很无辜地眨眨眼,抬头看看墨蓝的夜空,扯开话题说,“女孩子这么晚了不要到处乱跑……别送我,不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女孩子回去。今天太晚了,我明天把车给你送回来……”
我的手机又响了,只看了一眼,我连忙从她手里抢过来自己接。
接通电话,听到那一头的声音,心跟着一点一点往下沉……嬉皮笑脸马上变得神情肃穆一本正经,我的声音有些暗哑,低低地回复:“明天上午?楚伯伯,我知道了,为了小风我一定会去的……”
挂断电话,我已经没多余的力气和她调侃对她笑,低下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你回去吧,别送了……”
尽量忙着,尽量笑着,尽量拒绝去想那个刚刚离开的人,但还是逃不掉。小风,他真的走了。无论如何,即使我在这个晚上成功扮演了一个小流氓的角色,即使打打闹闹嬉笑怒骂的一天看起来轻松快乐地度过,我们仍得等待下一个轮回。
明天那个阴郁苍凉的仪式,我会不会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散失了气体的气球,不停地依靠空气散出时候的力量飞,然后摔得一塌糊涂。
左肩向下两分米左右的地方,是疼痛的。怎么会那么痛?明明已经被掏空了。
Fight(冲突)
“老大,你的手怎么了?”早上我洗漱的时候,老三纳闷地问我。
真是一群冷血的家伙,竟然才发现我受伤了。我说:“帮我请假,我今天会去学校医院开个病假条。”
心里稍稍盘算了一下,反正要去T大还车,我干脆骑她的车先去办我自己的事。
小风的遗体告别仪式,我没有看到萧海,除了一堆不认识的人,我只看到了小风的父母。我从来不知道人可以如此迅速的消瘦。他们由亲友搀扶着走出来,形销骨毁,完全崩溃的样子。我对他们说了几句冠冕堂皇劝慰的话后,像逃亡似地匆匆离开了。出门却发现自己来的时候使用的交通工具不见了。
母泰森的车竟然被偷了!!!要命的是我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叹口气:“先回去吧。”一摸口袋,我呆住了,没有带钱。
我不禁苦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还好身边有手机,我硬着头皮打电话到她的寝室。第一次庆幸她和奇奇是室友。“喂,奇奇的老公……”我想说奇奇的老公在吗,可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传来惊叫声——“奇奇,你的电话。你老公,哦不对,你男朋友……我没开玩笑,真的是个男的。”最近遇上的女孩怎么都那么武断?
“皓然?”奇奇的声音。
“呃,我找你老公……”
电话那头沉默,冷冷的尴尬。等了好久,久到我开始心疼我的手机通话费,才换人来接电话——“江皓然,你找我什么事?”
“对不起,我一不留神,你的车就不见了,大概被偷了。”
“什么?!你这个混蛋,我的车……”看起来似乎她非常宝贝她的破车。
“这附近有二手车倒卖,可以去碰碰运气。偷车的人一定急着脱手的。”我宽慰她。
“那你还不快去?!”
“我没钱乘车。”
“你……白痴,出门不知道带钱?”
“我……忘了。”今天失魂落魄的,骑车出门没有发生车祸实在是万幸,怎么可能记得带钱。
“你现在在哪里?”
我详细说了自己的方位,她听完就挂了电话。我一看电话记录,4分01秒。郁闷。
半小时后,她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赶到,在我面前停下来,扬起头不可一世地说:“快上车!”
我怔怔看着她过于豪气的样子,觉得不舒服。我说:“我来带你吧,坐女生的车,我的自尊心受不了。”
“你的自尊心有间歇症?昨天怎么没有抗议?”
“我……”我实在没力气也没心情再计较,偃旗息鼓。
她这才抬头看清这是什么地方,跳下车,问:“你亲戚?”
“朋友。”我不想说太多,心里空得发慌。
她一时有点窘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别把气撒在奇奇身上。”
我懒得和她废话,跨上车,一脚点地停住自行车。“你不懂的,我和她已经完了。上车吧。”
骑了一百米,她在后面问:“为什么不走大路?”
答曰:“车多。”
她反问:“你不会弱智到去机动车道吧?”
我忍。难道她不知道大路上会有交警抓骑车带人吗?不管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这是她借来的车只能听她的。上了公路,到第二个红绿灯,我们就被交警拦了下来。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最重要的是她随身还带着学生证,证明我们是无薪阶层,没钱交罚款。
到了目的地旧车二手车贩卖的地方,我看了几个摊子故意摇头说太贵。晃悠了不到十分钟,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走近我,低声说:“先生想要便宜的车吗?跟我来。”神秘兮兮,贼头贼脑,有点像敌后工作者接头。我拉着身边的她跟上前,拐了好几个弯,像走迷宫似的来到一家阴暗的铺子前。铺子里蹲坐着两个民工模样的人,靠墙处亮晃晃的自行车摆了一排,新旧穿插,参差不齐。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辆红色的自行车。
红车?老四的红车!我生怕自己看错了,仔细回忆车上的细节,突然看见我贴在车头上的小片透明贴纸还没有撕掉。真是老实粗心的小偷,都不做些改装,直接拿来销售。
“随便看,喜欢哪辆。看中了,我们再说价钱,实惠着呢。”带我们来的中年男子热情地招呼。
她的视线在车堆里扫了几遍,毫无所获。我凑近了点,低声问她:“你带了多少钱?”
“干嘛?”
“我看到我同学被偷的一辆,想替他买回去。”
“江皓然,我们是来找车,不是来买车的。”她大声申明。
天,她到底懂不懂人情世故人心险恶啊。那边三人立即脸上变色。我根本没有机会用谎言和借口掩盖过去,她已气汹汹地朝那三人嚷过去:“看什么!他说里面有辆车是他同学丢的,快还给他!不然的话,我马上报警。”
我恨不能当场撞墙。难道小学语文老师没教过她诸如“人心叵测” “强龙难压地头蛇”之类的成语吗?
一开始很友好的东道主首先按捺不住,朝她扑了过去,她抓着那个人的手腕快速卡位转身,借对方的力把他摔出去,完了以后她连气都不喘一下。短短三秒钟,眨下眼睛都会抱憾终身。好漂亮的过肩摔,一整套动作流畅得难以置信,看得我毛骨悚然。我暗暗发誓绝对不要追这样的女孩,否则脱手的时候几条命都不够用。
蹲着的两个也开始发难,一人一个向我们攻过来。我闪身避过冲我而来的拳头,与此同时迅速抬脚,膝盖狠狠顶在袭击者的肚子上,那人吃痛地倒了下去。挨她的揍时我不还手,只因为她是女生,而不代表我会输给她,更不代表我需要她的保护。另一边,她在对付的家伙竟把整个背露给我。偷袭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但老是当正人君子也会腻味的。于是我几乎没有心理斗争就挥出拳头。用力过猛,手臂一阵灼烧似的疼痛。糟了,那个伤口裂开了。
“住手!不许打架!”突然冲过来一伙穿警服的人三下两下把歹徒制服。因为曾经有误打警察被拘留一夜险些留案底的惨痛经验教训,我乖乖举手投降。她看到正义的使者、公民的守护神倒也温顺下来,没有再动手。
“为什么打架?!”
那一刻我是清醒的,我想到了我的奖学金,我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学校记过处分,心里有点忐忑不安。“我们两个是学生,他们偷了我们的自行车。我们认出来商量想把车要回去,他们不但不给还动手打人。我们完全是自卫。”
“学生?你们是学生?学生会那么能打?”警察很怀疑地问。
能打的就一定是地痞流氓吗?学生就一定手无缚鸡之力吗?我转头看她,她掏出学生证递上。警察们将真人和照片认真对比了一下,确信了我们的身份。其中一个打开小本子边写边说:“最近我们严打自行车盗窃行为,端了几个偷车贼的窝点,缴了几批车。据我们调查这里的车大多是赃车。你说里面有你们被偷的车,是哪辆?”
见他和颜悦色,我松了口气,仔细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她的车不见了,我陪她在这附近找,正巧看到一星期前我同学丢的一辆,喏,就是那辆红色的。”
“不是你们的?没有证明不能让你把车拉走,你让你同学改天带上证件和车牌照来我们哪儿领车。”
“好的,谢谢。我会通知他的。”我彬彬有礼地道谢。
“她……”警察又端详了一下那本学生证,“她的车没找到吧,回去让学院老师开个证明,再带上证件牌照过来,我们有人会带你在仓库里那些没收的车里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
“她还木在那里,我已经抢先一步替她道谢:“谢谢,麻烦你了。”
警察合上小本子,按按大盖帽,把学生证塞到我手里,说:“我说呢,现在的大学生都见义勇为,原来是一对儿。”他吃惊地看看她,再扭头对我说:“你女朋友真是好样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拉住急于辩解的她。
等警察小偷都走远了,我才笑着安慰她:“你放心,我救你是出于正义的本能,不会逼你以身相许报答我的。”
“江皓然,你是一只猪。”
我骑车带着她回到T大时,天色已暗了。我在她的指挥下把车骑到T大里一幢大楼前。我停了车,傻乎乎地跟着她走进大楼,走进电梯,有点纳闷,问她:“你不回寝室,来这里干什么?”
“来学院大楼当然是找老师开证明啊。你脑子秀逗了?”
“大姐,你饶了我吧。我明天还有课。”
她睫毛一翘:“咦,你的职业不是流氓吗?难不成你还兼职学生?”
“现在还来得及吗?”我看看手表,很晚了。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你不去就算了,滚吧。”对方下了逐客令。
我走出电梯,等电梯门合上,我的嘴角开始不由自主往上扬。 “唐雨?原来你叫唐雨啊。”
我脸上浮现出近乎诡异的笑容。忽听“叮”一声,电梯又打开。我看见里面的人脸色发青朝着我干瞪眼。
我走进电梯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学生证这种东西应该收收好……”
她把学生证抽回去,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按键关上了电梯门,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惊恐万状地向后跳开一步,缩进角落里。
“四川唐门?”
姓唐?她搞不好是四川唐门的后裔。嗯,够毒够厉害的妖女。
她毫不客气地说:“哼,要你管。”
我伸手按了键。电梯缓缓上升。 行走江湖,最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会用毒的人,指不定她哪天随手撒点粉末就要了一条小命。万事以和为贵、和为贵。难熬的寂静之中,我说:“喂,我现在知道你叫什么,好歹我们也算认识了。是不是该友好相处?”
这个别扭固执的女孩竟一扭头,噘嘴道:“我不。江皓然,你个混蛋,你这棵烂白菜。”
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 短短一个小时,我从动物转化为植物,彻底推翻了达尔文的“进化论”,不知道下一分钟会不会变成草履虫之类的单细胞生物。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不可理喻的暴力女。
不愿意再看她低气压的脸影响心情,我宁愿看冰冷无机的机器。指示数字跳跃到6时,电梯发出奇怪的“卡——卡——”两声,振动了一下,一动也不动。突然觉得不对劲,莫非……
这该死的电梯竟然——坏掉了!
我使劲拍着按纽边的报警铃,半天没有反应。
“喂,你们T大的电梯经常出这种故障?”我问她,声音都有点打颤。
“嗤……”她斜眼看过来,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我们T大的电梯以前从来不出故障的。你好福气,遇上它罢工。也难怪,它也不齿搭乘你这种——人吧……”
万幸,我总算恢复高等动物身份。她八成是自私地希望有“人”和她共患难。险恶用心,可见一斑。
困在里面一筹莫展,我掏出手机,没电。算了,有电也未必有信号。我伸长手臂去够电梯顶。她一把拉住我:“你想干嘛?” 我知道我们现在是在6楼,电梯一旦受到震动可能会掉下去,那么我们两个都会活活摔死,而且死状甚惨。
我轻轻一跃,推开上面的通风口。“你想闷死吗?”我歪歪头打趣说,“还是你希望制造一个人为环境,让我们在严重缺氧的情况下给对方做人工呼吸?”
“无耻!卑鄙!下流!不要脸!”
灯暗了下来。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看看,乱骂人,诬陷好人,老天爷惩罚你了吧。举头三尺有神明哦,注意点语言文明。”我想想看。校园爱情守则里骑车撞人制造机会,图书馆同借一本书培养共同爱好;食堂吃饭坐对面;教室里匀出一个占的位子;或者干脆最直接的在撒着花瓣的路边搭讪……林林总总,各种情节我早已熟烂于心。不过被困电梯倒是新生事物,有研究价值,说不定可以给校园爱情大典添上划时代的一笔,可惜眼前的这个女孩实在让我……没心情!
退到电梯一角,缓缓坐下,我现在倒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多一点。这个母泰森好可怕哦。
为了放松心情,我开始自言自语地小声叨念: “T大女生一回头,帅哥扭头看猿猴;T大女生二回头,看破红尘去跳楼;T大女生三回头,男人走下诺亚舟;T大女生四回头,双楼倒塌不用愁;T大女生五回头,武松发誓戒了酒;T大女生六回头,色狼也去替光头;T大女生七回头,东方明珠少个球;T大女生八回头,吓死路边一头牛;T大女生九回头,哈雷慧星撞地球;T大女生十回头,人类文明到尽头……”精神上先践踏某人一顿,抚慰一下她的百般辱骂在我脆弱的心灵上造成的难以弥补的创伤。
“江皓然,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坐在对角线另一端的她开始抗议。
精神胜利法到此为止了。再不收敛的话,会引发暴力流血事件的。
这电梯,性能姑且不论,造型设计倒是很特别,一面是全透明的对着中央大厅。一点点微弱的光透进来,没有让情况遭到伸手不见五指。静坐良久,昏暗中感觉到对面角落她缩成一团。
我悄悄站起身脱下防水外套,走过去给她罩在身上。低头凑近了看着她。很纯真的睡颜,仿佛从未经历过世事沧桑的孩子那样无邪而舒展。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轻轻地动了一下。我退了一步,她继续闭着眼睛做她的单纯美梦。
我回到自己的角落里重新坐下。
手臂上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我轻轻揭开纱布一角,缝好的伤口裂了,血没有再继续流,但血痂凝结,惨不忍睹……
这个城市的空气,没有北方的肆虐,却是一点一点地凝固,没有声息的,明明夏末的白天闷热得难忍,在晚上偏偏有了渗入骨头的寒意。我的头很昏,像搅在旋涡中,有混乱的感觉,却没有丝毫睡意。
好冷。夜已经深了。现在小风呆的地方,会不会也这么黑这么冷?
一味吊儿郎当地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顾左右而言它,可一旦像这样安静地默不作声,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风。我很胆怯吧,小风走的那样匆忙,让我连说再见机会都没有,那种痛,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心底的疼,泪水也哭不出来……
上午的情形,开始一幕幕冲击我的脑门。小风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隔着一层透明的物质,隔着整个世界。
那个没大没小,聪明绝顶的学弟,那个和他吵架嘴气歪、和他打架脸更肿的朋友,年轻帅气的脸上的那一抹笑容,最后成了绝响——清清冷冷的笑,柔柔和和的笑,似真似幻的笑,婉约动人的笑,虚情假意的笑,深沉玩味的笑……当他吃掉了我几乎一个月的零花钱后,抬起头露出一脸无邪甜美轻松愉快的笑容时候,我相信那才是他会心的笑。
那个太早熟的孩子,那张和煦笑容与冰冷眼神交融在一起的面孔,邂逅的最初,于我已是蚀骨铭心。总觉得小风不会就这么走了。也许,在若干年后,在某个空间里,我和他还是会相遇,再一遍一遍地重逢……也许,当我无心地走在路上,不经意的一抬眼,会发现他就在对面不远处。两人打个招呼,很自然的一击掌,掌心隐隐留着淡淡的疼和麻,他微笑着仰起头说“好久不见,请我吃饭……”
不知谁曾经说过——太脆弱的身体,却蕴育了太出众的才华与心志,于是难以接近,于是适合守望。
一直站在小风的身边,看着他,欣赏他,对他的一颦一笑了如指掌。知道他的心机,也知道他的善良;知道他的冷酷,也知道他的痴迷。
小风说,他死后,会躺在地狱里。因为他是坏人。我笑。又想起《失乐园》里的句子——如果我们的本质真是神圣的,那就永远不会停止生存,毫无缺损。诺贝尔发明了炸弹,给人类带来无数灾难,他自己却成了伟人,不是吗?
心痛不是一颗子弹,一瞬间钻进骨髓深处让人瘫痪。而是开始茫然若失,然后有一点点的痛,渐渐的呈放射状散开,直到整个心成为碎片为止,也有点核爆炸的感觉,似乎把一切烧光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漆黑的静夜里沉沉睡去。好像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迷迷糊糊听到自己不断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醒来的时候,脸上是湿湿的。
我抱着肩膀,觉得彻骨的冷。看看她那边,黑漆漆的没有动静,裹着我的外套睡得正香。胸中涌起一阵不甘,我站起来朝她的方向挥拳头,站在原地对空气练拳击,耍剑击,让自己不那么冷。就像堂吉柯德,把风车作为假想敌。直到累得身上冒热气,我才软绵绵地靠着角落坐下来……
天亮了。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有点神智迷糊。
想要进门的那人,眼眶睁得大的惊世骇俗,眼珠子即将滚落,估计在考虑要不要把蜷缩在两个角落里的我们当成死尸处理掉。
“看什么看?!不知道电梯也是很有前途的犯罪温床?大惊小怪!一看就知道没见过多大世面。”双腿几乎没了知觉,我挣扎着慢慢站起来,揉着发麻的腿,不耐烦地大声数落着。
她怒气腾腾地瞪我,就差没在第三方证人的面前杀人灭口。
门口的人喉咙里咕隆一下,像是在尽量消化眼前的事实。
我伸出手,她气乎乎地把我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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