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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仙神录-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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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还是裂苍崖小弟子的楼化安,苦笑着强撑起了身子:“要是师兄们真的醒过来,知道我就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你这个新任小师弟毁了他们的面目手脚,也是不会放过我的。”
“还是我来吧……”(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438章 山不转水转(一)
(全本小说网,。)
秦钩几乎以为,县太爷会死在他眼前。
不管东方牧归长老留下来的“心火”术法有多么厉害、是不是真能保得众位师兄身魂平安,秦钩只知道自己这副无手无脚的新肉身,此时是决计帮不上发小任何忙的。
他既不能去碰触诸位师兄的合谷、迎香两个穴道,也无法去扶楼化安一把。
于是秦钩只能茫茫然地逗留在石室正中的半空,为发小勉强照亮前路,继而眼睁睁看着县太爷半走半爬地……从这场无妄之灾里解救着诸位师兄。
“木、木头……”昏黄的火光尽力地撑亮着,想让发小不至于因为眼不能见、而徒然多摔个几次,“你到底受了什么伤?”
在认定了秦钩无法帮上忙后,县太爷便叹着气,挪动着刚刚才从漫长昏睡中恢复过来的身子骨、准备去亲手封住裂苍崖十余位弟子的嗅感。
可他实在太慢了。
即使是从幼年开始就觉得发小身子骨太弱、长大重逢后也觉得县太爷书卷酸腐气太重的秦钩,也没办法接受楼化安此时的挪动之“慢”。
在裂苍崖上的数月间,秦钩几乎从每一个山门子弟和长辈口中都听过他们对发小的怀念之语,于是他当然也知道,县太爷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沉默寡言的小楼。
虽然只在裂苍崖上修习了区区十年光景,可比起他这个新任小师弟来,县太爷显然要有出息得多——这位在掌教膝下年岁最幼的关门弟子,在还未跨入辟谷期时,就已是山门中诸位尊长认定了的继任掌教人选之一,甚至连百折空刃这种传承法器,都被自家师尊偷摸着顺了出来,让楼化安带回了如意镇。
即使没有祁师兄的百年修为,即使还远远未到真正的得道大成,即使孤身来到凡尘间、依旧有数不胜数的生灵可以随时将他覆灭于掌下……可县太爷实实在在是裂苍崖这一代弟子里的佼佼者,再怎么无能,也该比秦钩这个无心寻道的“小师弟”要有用得多。
然而秦钩在石室的半空中瞪眼呆滞了许久,看到的竟是发小极尽痛苦的缓慢挪动——别说压根比不上他这副火芒新肉身的迅捷灵动……就连如意镇里七老八十的长者们,也要比此时的县太爷身形灵活得多!
楼化安甚至没能完全爬起身来。
他就像是个从病榻上被强拖下来的将死之人,只能撑着双掌双肘、一步一步地往诸位师兄那边挪将过去,这缓慢的营救行径,让石室顶头缝隙间掉下来的冰冷流水顺利地溅湿了他的发丝和面颊,让秦钩根本分不清发小的额上到底渗出了多少冷汗。
所幸这间石室不像县衙后院那般宽敞,县太爷摸索着往前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触到了祁师兄的衣角。
昏黄火芒的照耀下,他得以模模糊糊地窥到了十几位师兄的面容轮廓。
早就跨过了辟谷期的裂苍崖弟子们,容颜一如往昔,除了被石室里弥漫的参王之力补得阙庭发紫、鼻腔里也袅袅淌下了血流外,似乎与七年前他打定主意、义无反顾地逃下裂苍崖前见到的最后一次比起来,都未有什么不同。
只是他们身着的苍碧色长衫上,都多了数道细细长长的血迹,尽管依旧入定着、浑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可这副狼狈样……却是诸位兄长从来都不肯现于人前的。
县太爷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费力不已地举起了右手。
他就这么微微发着抖,一个接一个地封了所有师兄的合谷、迎香两穴。
直到坐在石室另一个角落、身量稍显矮小的最后一位裂苍崖弟子也被他封了嗅感,县太爷才得以松了口大气,再次瘫软着倒在了冰冷的石墙上。
这一路的爬移、以及轻按众位师兄的穴道,似乎耗尽了县太爷积攒下的所有气力。
更让秦钩惶然不安的,是发小再次坐倒在地后,他的瘦削双颊上竟开始泛起了通红之色,就连鼻下也隐隐有赤色的异物蠕动流出,就像……诸位师兄数个时辰之前的异状!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
这老山参的味道,既然连众师兄都没能扛得住……木头当然也受不了!
“你你你……你快封了自己的嗅感啊!”
秦钩慌不迭地斜冲了下来,在县太爷身边呼啦啦来回转了几十趟,却还是忍住了扑上去烧光发小满头毛发的冲动:“反正你也是裂苍崖名正言顺的弟子,快学祁师兄他们入定啊!”
“名正言顺?呵哈哈……”县太爷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块皮肉都累得要死,连双眼都快撑不开,然而从他肚里腾起的冷笑声还是清清楚楚地响在了秦钩的耳边,“祁师兄他们的小师弟,如今只有你一个,裂苍崖早就和我毫无干系……毫无干系。”
“木头木头木头木头木头?!”还从没见过发小这般自暴自弃、甚至胡说八道的模样,秦钩大骇着狂呼起来,要不是没有手脚可用,他几乎要上去扇县太爷几个巴掌。
“我没事……没事。”县太爷闭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秦钩安静些许,“师兄们……他们怎么样?”
秦钩极为迅速地飞退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十几位裂苍崖弟子间打转了个来回,忽地就赶回了县太爷身边:“都退了!”
面色愈发红润的县太爷仰着头,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退了就好,退了就好……”
他鼻下的血流奔得愈发迅疾,可他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全身气力都在渐渐流逝,反倒梦呓般地低语啰嗦起来,像是要和半年未见的发小好好叙个旧。
“我没事……那个困阵确实霸道,却没有伤人的意思,我不过是睡得长久了些罢了……”
“殷先生走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半截,只是身骨虚浮、不听使唤,根本爬不起来。听到你说还能撑上片刻,我就放心地再睡了阵。”
“你在大师伯膝下这几个月,为什么反倒越来越吵了?”
“别吵了,吵得我头疼。”
秦钩眼睁睁地看着发小就这么微笑低语着倒了下去,吓得他再次拔高了声调:“木头!”
县太爷身骨扭曲地摔倒在冰冷的湖石上,闭着眼,鼻下血流涌动,像是只被从高空狠摔下来、而骨碎血竭的可怜虫。
他再一次彻底晕厥过去之前,秦钩还听到了他嘴里的最后一句话,低沉如梦呓,却意气飞扬地像是个五岁的孩子。
“爹,我饿了……想吃云片糕。”(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439章 山不转水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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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饿了……想吃云片糕。”
五岁的秦钩躲在大树的枝桠密叶间,偷偷摸摸地往不远处的院落里打量着,恰好听到那看上去像是废弃宅子的小院里响起了个清脆的童声。
头顶上的天光依旧刺眼,让秦钩不得不眯了双眼,才勉强看清这声音的主人。
与自己同年的楼化安,果然和平时一样、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家门槛前,正偏着头、往屋里呼喊着。然而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回应,五岁的小楼有些不耐烦起来,再次高扬起了嗓音,像是撒娇着重复了句:“娘,爹不理我。”
“死小子,五岁就会告你亲爹的状了,再过几年还不得把你爹踢出家门去?”
屋里扑出来个高大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抱住了端坐门前的儿子,笑着狠揉了小楼的脑袋顶,顺手将一个竹编簸箕扔到了儿子怀里:“这次赶回来得太急,都碎得差不多了,可不许再在你娘面前说我坏话。”
“反正你也没带回过不碎的。”小楼缩了缩脖颈,躲过了自家老爹的揉头魔爪,一本正经地打开了簸箕里的荷叶小包,从里头拣出了片稍显大块的雪白糕点,颇为珍惜地抿进了嘴里。
“你要真喜欢吃,我让秦家婶婶多给你带点回来。”楼家老爹识相地收回了手,笑嘻嘻地伸了个懒腰,打算陪儿子多晒会儿天光,“这两年后山的收成不错,我和你娘暂时都不会再去巢湖那边……云片糕这种麻烦的糕点,冀州府城也没得卖,倒是你秦家的叔婶常往外跑……”
“不要。”小楼抱紧了怀里的簸箕,依依不舍地咽下了嘴里的糕点渣片,摇了摇头,“别人带回来的云片糕,不好吃。”
楼家老爹啼笑皆非:“不是碎的……不好吃?”
“嗯。”小楼竟还真的重重点了头。
“好好好,随便你,不找就不找吧。”果然永远辩不过儿子的强词夺理,楼家老爹当即败下阵来,笑着叹了口气、顺势站起了身,像是要回到屋里帮孩子他娘准备午间的吃食。
可他转过身去之前,还是咧着嘴、朝院落外的那棵大树挥了挥手,声音却未高扬起来,显然还是对仍然端坐在门前的儿子说的:“就是别急着一顿就吃光……小秦大概又饿得慌,记得让他留下来吃饭。”
楼家老爹回到屋里去之前,还朝树上的秦钩扬了扬下巴,示意这常年来家里蹭饭的小鬼不用再躲躲藏藏。
得了楼家大叔的首肯,秦钩欢呼着扒拉开了身前的枝叶,利落无比地手脚并用、像只猢狲般地从枝桠间爬了下来。
“木头!”五岁时就长得高高大大、身形赶得上寻常七八岁孩童的秦钩,比发小要高出足足一个头去,此时欢呼着狂奔进院落里来,忽地带起了阵肆虐的尘风,惊得小楼赶紧把荷叶小包护在了怀里,生怕老爹难得带回来的云片糕会沾上泥巴。
“王老大夫昨儿个从后山采了好多草药,里头还有咱们上次吃的红果子……走,跟我去七禽街!”明明满脸满身都是尘土,然而秦钩不管不顾,眉眼飞扬地就要上来拽发小的手。
小楼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却神乎其技地往右挪了挪,躲开了秦钩的试探,显然是早就习惯了发小这种二话不说的鲁莽举动:“娘快煮好了午食,现在不能去。”
他偏过头去,示意秦钩也闻闻正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喷香味道:“娘从府城里买了些田螺回来,在大缸里养了好几天,说要煮汤给我和爹喝……汤羹冷得快,不能让娘等着我。”
秦钩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抽了抽鼻子——他不知道这世上的山珍海味都是什么味道,他只知道自家娘亲难得才回一趟家,烧的也竟是些奇形怪状、让人不敢入口的饭菜,和小楼阿娘的厨艺比起来……根本是天渊之别!
“咕——”
秦钩赶紧捂住了不争气的肚皮,倏地红了脸。
小楼偏着头,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
等到他回过头来,秦钩已经连两只耳朵都烧得通红,正尴尬不已地留也不是、跑也不是。
“坐下吧,娘本来就算上了你。你不来,她也是要送去你家陪你吃的。”
因为自家老爹进门之前的嘱咐,小楼最终没让发小出更大的丑,他拍了拍身边的狭窄石阶,顺道揭穿了好友这趟偷偷摸摸的真实意图:“反正你家里也没吃的,专门挑这时辰来,不就是为了跟阿娘要这顿饭吗?坐下吧。”
秦钩嘿然笑着挠了挠头,浑然不介意发小的“冷言冷语”,一屁股坐在了小楼身边。
“你真的看到王老大夫去后山采药了?”
“嗯……”
“药娄里真的有上次的红果子?”
“真的有很多……”
“那你怎么不去吃?反正王老大夫骂天骂地,偏偏不打你。”
“他不打我也不去,那红果子好邪乎,上次吃了几把,回去拉了一整夜……”
“那你还想骗我去?”
“反正你那次吃了也没事嘛……”
秦钩和小楼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辩着嘴,傻乎乎地坐在门前,等着楼家娘亲做好午食。
直到秦钩的肚里再次震天雷般地“咕咕”乱响了起来。
明明是五岁的孩童,然而小楼侧过头去,看着忽而正襟危坐、面色却再次通红的好友,却像是个老人家般摇了摇头。
他从怀里拿出了当成宝贝的荷叶小包,里头散乱着碎得不成样子的雪白糕点,虽然他只吃了一口,可剩下来的拢共也只有那么一小堆,是老爹几个月才难得带回来给他一次的云片糕。
小楼伸出手去,将荷叶小包递到了发小的眼前:“爹从外头带回来的云片糕,吃不吃?”
秦钩肚里的雷声响得更厉害了:“……好。”
五岁时坐在楼家门前等着吃饭、顺道将发小的宝贝糕点分了个干干净净的往事,因为县太爷这一句入梦时的低语,忽地就在秦钩眼前转了个全。
昏黄的火芒蹿动在幽沉黑暗的半空中,看着瘫软在冰冷湖石上、肉身吃痛得已有了幻觉的幼时挚友,半晌都不知道该找谁求救。
这片再次没有第二个清醒生灵的黑暗里沉寂了许久,才响起了秦钩那有些发哑的低沉嗓音。
“木头……对不起。”(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440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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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化安?就是那个长了一副痨病鬼模样的山城县令?杜总管带我们去如意镇的时候,倒是提起过一嘴……那小子不过是个被裂苍崖扔下了山门的不肖弟子,怎么要劳动山神大人你担忧他的安危?”
大头的侏儒亦步亦趋地跟在“破苍主人”的身侧,在歪着脑袋、眼瞅着最后碰上的那位渊牢看守被同伴扔进了原本空荡荡的石室后,这才重新接上了方才与楚歌闲扯、却被不识相的六方贾仆从“贸然”打断的话头。
“我不是山神,是土地。”团在沈大头百宝袖囊里的小房东竖着双耳,倾听着他们周遭是否还有生灵屏息潜行靠近,直到肯定方圆百步内都再无其他六方贾仆从虎视眈眈后,才冷冷地驳回了沈大头的无理言辞,“小楼也不是痨病鬼,是如意镇的县太爷。”
“好好好……既然您老人家不肯承认自己的山神之尊,小民不提就是了……可就算是山城里的土地,区区个凡人县令的死活也根本赖不到您头上,咱们这趟能把柳老板和隐墨师救出来已是大幸,您老人家真的非得要把那楼家小子也算进来?”
一路而来都对小房东毕恭毕敬的沈大头,在听到楚歌此番“劫狱”大计里的第三位生灵后,终于犯难地皱了眉——范门当家“派”他来渊牢接应的时候,可没提过还有这么麻烦的一茬。
“算。”楚歌在大头侏儒的袖里闷声闷气地应了句,显然是早就下定了决心,“不带上小楼,我不出渊牢。”
沈大头立马哭丧了脸,没敢继续和小房东据理力争——犼族幼子的执念,哪里是他这个不知真假的“财神爷转世”可以抗衡的?
更别说这坏脾气的凶兽娃娃与他的肉身不过一衣之隔,若真的惹恼了她,小房东只需随便一伸爪,他这个“沈大老板”就再也回不了苏州……再也不能见还死守在金陵城、怎么说都不肯搬家的范门当家和黑虎了!
“救救救救救……”沈大头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扬了扬大袖,一屁股坐到了刚被“破苍主人”封了六识的渊牢看守身边,连口气也无赖了几分,“可渊牢那么大,这位县令大人又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替死鬼,根本不知道被关在哪个没人管的角落里……咱们耗了这么久才闯到了这儿,难道还要再耗上几个月在这偌大的渊牢里找他一个?”
他袖里的小房东竟没有出声——沈大头这话听起来赌气得很,却没并没有说错。
除了被渊牢禁锢之力削弱成了个大睡虫、而毫无用处的师姐大人,他们三个已在这幽沉不见天光的牢笼里兜兜转转了四天之久。
撇开楚歌这个初来乍到的劫狱者不提,“破苍主人”和大头侏儒……竟然也在渊牢里迷了路。
他们俩一个是名义上的渊牢看守,一位是六方贾掌事大人的座上宾客,却偏偏在这见鬼的黑暗里迷失了方向,连事先摸了个清清楚楚、通往囚禁柳谦君与殷孤光那间石室的道路都再寻不见。
冒牌的末倾山大弟子倒颇为老实,从第一处岔道开始,就明言了他根本辨不清前行方向的事实——他本就被当成了把随时可弃的利刃,六方贾能让他在渊牢里“自由来去”,也只是为了要他挡下所有来犯渊牢的强者,即便是玉石俱焚。
至于各路的囚徒们到底被关在了何处,他这把利刃也无须太过清楚。
在“破苍主人”原本的计划里,倘若张仲简能带着素霓现身在渊牢的边缘,那么他们手上的两把刃器即便不能尽毁了这些石室,也足以搅起一场让六方贾麾下仆从们手忙脚乱的闹剧,足以让两位主人、亦或隐藏在暗处的其他劫狱者们趁虚而入,在这场大乱中带走各方囚徒。
他压根没料到,闯进来的会是犼族幼子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傒囊。
不同于极好说话、且手中刃器还与破苍大刀惺惺相惜的张仲简,如意镇的这位代职土地爷死心眼得很,亦向来听不进生人的话,当然是不可能和他……至少不是和他这个冒牌的破苍主人联手的。
他只能带着小房东去找柳谦君和殷孤光。
所幸这渊牢里还有个沈大头。
被同为财神爷分身的范门当家一脚踢来了太湖的大头侏儒,心不甘情不愿地成了“破苍主人”的内应,早已借了绿林道的名头、假惺惺地在杜总管身边跟了数天之久,好不容易等到了契机,乐呵呵地赶了过来,却没能像“破苍主人”预料那般帮上大忙。
这在凡间贪生怕死了数百年、亦油嘴滑舌了数百年的绿林道狗头军师,明明在六方贾总管身后亦步亦趋了许久,明明信心满满地记下了整个渊牢的迂回转折,却在第一个岔路口就茫然无措得一如不识前路的“破苍主人”。更让小房东差点犯了杀孽的,是这死大头偏要犟嘴继续带着路,直到第六次几乎一头撞在石墙上后,才大义凛然地宣告了自己只能带着同伴们在原地转悠的事实。
“他真的想要你死。”四天前,在堪堪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后,冒牌的末倾山大弟子叹着气、最终还是只对颓丧的沈大头说了这么一句。
大头的侏儒根本无力反驳——六方贾总管果然是想要他死的,只是并非送到破苍的刀下,而是放任他在这幽沉无声的黑暗里瞎转悠,直到他逼疯了自己、了结了自己。
根本不需要另外的术法或把戏……只这无边寂静的黑暗,就能让在陆上最能识途的老马恨不得撞死在石墙上。
若不是冒牌的末倾山大弟子一路上意识清明、强拖着大头侏儒前行,甚至还能冷静如初地在肚里暗算着浪费的辰光,恐怕他们根本等不到第四天。
呼呼大睡的小小傒囊、随时都有可能犯了暴戾脾气的犼族幼子、毫无斗志且只能拖后腿的大头侏儒,带着这三个不知有何用处的古怪“盟友”,甚至连手中的刀器也时时惶恐不安,这位至今未点破自己本尊真身为何的“破苍主人”,竟还能极度冷静地朝渊牢深处迂回着行进,尽管一路上碰了无数的壁、绕了数不胜数的弯。
直到那幽沉的黑暗里,忽而响起了个绝对不属于他们的动静。(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441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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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葩翼翼,四方之极;天地为集,众生皆贾。
六方贾这个买卖之地,向来自诩六界中仅此一家,在那几位藏在暗中多年、至今不肯现身的老板眼里,东南西北四方的来往生意犹显不足,还要算上天地两方,才让他们勉强够格能自唤“商贾”之名。
只是这扑卖之地显然并不满足于区区的金银生意——渤海畔的那所大宅里,早已请进过不知多少之数的修真界生灵,甚至偶尔还会有以障眼法隐去本尊真身的地界仙神出入,只为了从六方贾手里带走他们心仪的“至宝”。
就连为了甘小甘的吃食而踏足渤海之畔的小房东,也曾在那几趟并未停留多久的扑卖中,错身瞥到了数位论起辈分来完全当得起她一声叔伯姨婆的地界神官,只是后者们显然不愿意在这个犼族幼子面前漏了真身本相,无一不是默然着迅速遁去了身形。
能让人间修真界众生、乃至六界中不少隐姓埋名的怪物们集于一堂,甚至还能迫得这些个性情迥异的各路仙神鬼怪们乖乖坐下来,以红尘中铜臭气十足的扑卖法子争抢某件至宝……这实在不是区区人间凡胎们所能做到的。
更不提这般的“安详”境况,在六方贾中已然延续了数百年,乃至更久。
听说过六方贾之名的人间界众生,即使从未与这扑卖之地打过交道,多少也都心下了然于这地界的卧虎藏龙——能让各路的古怪客人听话如羔羊,东道主势必是要有几分豺狼之威的。
且不说其他,光是六方贾如今的这位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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