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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仙神录-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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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房东说,这是太湖龙王爷送给你的。”他尴尬不已地把水晶罐放在石桌上,“我不知道该怎么煮。”
“不用煮。”女童极为怜爱地抱了抱这装满了墨绿“酱汁”的食罐,眼中有熟悉的炽念一闪而过,最终还是被她压了下去。
她恋恋不舍地,将水晶罐推到了县太爷面前。
躲在厨房窥伺的秦钩吓了一跳——木头果然惹恼了甘小甘小甘!看看看,这下不是要吃瘪了?!
“楼,这是甘给你的……赔罪礼。”甘小甘仰着头,眉眼间难得现出了几分温柔之色。
县太爷的脸色登时更差了。
他早就有所准备,要为这次的灾祸付出代价,即便小房东和赌坊其他诸位怪物不会追究,他也打算到甘小甘跟前来,任由女童处置。
他心知肚明,即便有“魂玉”护体,自己也不可能在甘小甘的嘴下全身而退,那么不管是什么死法,都不要紧了。
却没想到……女童会用这种非人的法子惩罚他。
“甘没回来喝那碗粥,这罐好喝,赔给楼。”
女童的一双大眼仍直勾勾地望准了县太爷,分明诚挚得很,并没有半点欺负人的意思。
楼化安看懂了甘小甘的认真眼神,不禁半是困惑、半是为难地低了头,死死盯着里头有“酱汁”翻滚的水晶罐,神色呆怔。
竟然……像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喝这罐天知道是什么毒物酿出来的鬼东西。
秦钩躲在檐下的角落里,鬼鬼祟祟地打量着这边。甘小甘就坐在木头的旁边,他实在不敢靠近过去,但肚里已经高声替发小喊起冤来。
县太爷熬出来的整锅野菜粥,已经是他无法想象的难吃玩意,不但闻之欲呕,倒到专属于女童的那口海碗里后,其中的滚滚青碧之色更狰狞如幽冥岩浆。
然而和那水晶罐里的墨绿“酱汁”比起来,野菜粥简直是琼浆玉露。
不要喝……绝对不能喝!
秦钩暗暗地咆哮着,也没拦住县太爷。后者发愣了许久,竟真的伸出手去、拿起了口空碗,还慢慢地倾过了水晶罐,倒出了几乎有小半碗的“酱汁”。
县太爷敲了敲碗沿,似乎在犹豫如何下嘴,忽而眉梢微跳,将碗往女童身前推了推。
“我饭量小,分你点?”
甘小甘的眼睛骤然更亮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681章 欠了一碗粥(二)
(全本小说网,。)
秦钩在檐下晃晃悠悠地荡了几荡,恨不得把整个厨房都“吞”进自己的满身鬼气里去。
他成了这副鬼火模样后,明明从没觉得饿过,可眼瞅着木头陪了甘小甘坐在大院正中、吃着热气腾腾的“早食”,他还是有种被摒弃在外的颓丧感。
要不是石桌上的吃食尽皆散发着不该存在于人间的可怕气味,他还以为女童吃的是什么珍馐美味。
他忙着在旁自怨自艾,不敢靠近过去,便没有注意到,女童在喝了两口野菜粥后,就皱了眉。
“啊……味道不好对不对?”县太爷一时间慌了手脚,“云吞铺该开门了,我去给你买碗清汤回来?”
这次回来的急,他竟忘了去第二大街那口井里提回一桶来自地脉灵泉的井水,于是这碗野菜粥也失了本最吸引甘小甘的那缕香味,不过就是自己平时吃惯的冷粥变烫了而已,寻常得连镇中的凡胎百姓也提不起兴趣。
甘小甘摇了摇头,没有为难县太爷,只在后者略为惊恐的注视下,从墨绿的“酱汁”里挖了几勺,掺在了野菜粥里,才眉眼稍弯、翘了嘴角,捧着海碗慢慢抿了几口。
到了后来,她根本没将多少野菜粥倒进嘴里,吃的几乎全是那透着铁锈味道、被她一勺一勺铺在粥上的酱汁。
女童吃得极慢,和此前数月的吃相完全不同——这里的伙食,和赌坊里的比起来差了好多;且县太爷不熟悉她的吃食习惯,常常在厨房里闹个天翻地覆,要比张仲简多费两倍的辰光才能烧出顿像样吃食来,甘小甘每每饿得头昏眼花,有好几次连碗筷都嚼了下去。
比起从前那么多次风卷残云般地胡吃一通,她显然极为珍惜这碗明明换了谁都能煮得更好的热粥。
可即便如此,水晶罐里也空了一小半。
这“功劳”当然全都是甘小甘的,和县太爷半点干系都没有。
后者不怕死,却怎么都提不起胆气,当真去乖乖喝下食罐里的墨绿“酱汁”。
县太爷说是要给甘小甘“分一杯羹”,事实上压根没让那酱汁碰过嘴,唯有当女童抬头时,他才赶紧装作刚刚从碗里舀起一点、往嘴边送了送,等到甘小甘欣慰地重新埋头于海碗中,他就慌不迭地远离了碗面,继而默默地用筷子在酱汁里打着转。
甘小甘并没有注意他的作假之举——她拼命忍住了不把食罐倾倒吃尽的冲动,没顾上县太爷根本没开吃的事实。
原本以她的食量,就算把这一整罐酱汁吞下肚去,也不过是垫个底。
女童还特意用一只空碗盖住了水晶罐口,像是在逼迫自己不要再吃下去了。
甘小甘认认真真地继续吃着索然无味的野菜粥,在海碗即将见底时,才颇为满足地出了一口气。
她没有抬头,只呆呆地看着碗底的剩粥,忽而轻声开了口:“甘要走了。”
县太爷捧碗的手猛地抖了抖。
“仲会带甘走。”极为难得地,甘小甘没等到旁人接话,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大顺要回家去,仲怕他不听话、要闹脾气,也怕歌会伤心,问甘要不要陪着去。”
这里有小房东在,你可以不用走的——县太爷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来。
他比甘小甘更心知肚明,如意镇……已经留不住她了。
“甘不能住在镇里了。”
“仲没有说,甘也知道。”
“渊牢碎了,还会有人来的……来找甘的麻烦,找歌和如意镇的麻烦。”
“我会跟仲一起,带着大顺走。”
许久未和旁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女童多少有点费力,她的声音极轻、极慢,显然是用尽气力地,想说清每一个字。
县太爷低了头,刚好能看到海碗里的墨绿酱汁倒映出自己的脸色,像个哭丧着脸的恶鬼。
他几乎要一头扎进碗里去。
他没有想到,小甘是专程来和他们告别的。
桌对面又响起了勺子和碗底碰撞的响动。
楼化安茫然抬头。
像是方才的言语又让她发了饿,甘小甘舀尽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此时正目光灼灼地再次望准了县太爷,眉眼温柔,嘴角甚至有并不明显、但至少是善意的笑纹牵起:“大苦脾气不好,胆子也是五个伢儿里最小的,所以才会先去吓别人……楼不用怕他。”
与她意料地一样,县太爷闻言果然变了脸色。
甘小甘尽力和缓了语声:“他不会回来了。”
县太爷困惑地张了张嘴,想问个究竟,却不知从何问起——碗里的“酱汁”味道太冲,熏得他连记忆都有些混乱。
即便他未被满心的愧疚之意纠缠,也根本不懂女童的意思。
甘小甘被斗篷怪客骗出如意镇的那一夜,后者为了断绝师父回去救赌坊诸友的荒诞念头,不惜将他此次造访如意镇的真相悉数道了个清楚,连和六方贾讨价还价着、最终用赌坊诸位怪物换了师父自由的事实都说了出来。
他以为师父身心俱疲,又元气未复,早已不是当年的嚣张模样,只要他动之以情,再稍稍用点蛮力,甘小甘就只能乖乖地跟他回去。
他错得离谱。
厌食族两代的金鳞长老,悄无声息地在如意镇附近的一处山坳里动了手。
不……与其说是交手,倒不如说,是清理门户。
大苦至少有句话是没有说错的——厌食族数代才能出一个名正言顺的金鳞长老。
和甘小甘比起来,他终究只是个半吊子。
女童的身子在荼白大氅下发着抖,轻轻摸了摸大苦满头卷云般的乱发,继而慢慢地……张了嘴。
拳头大小的三只风球,呼啸着从斗篷怪客的肚腹、脖颈处钻了出来,须臾间消失不见。
她看着大苦倒了地,后者痛苦在山泥里蜷缩了身躯、连声疼都喊不出来,她苍白了小脸,身形摇晃着对驼背徒孙下了命令:“带他回去。”
苦伢儿的吞天咽地之术只练了半截,后来又走火入魔,只得其形、未固其威。
她却不同——身魂虚乏是一回事,吞天咽地之法早就扎在了她的身魂深处,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生灵比她更熟悉这术法的关窍……和命门。
她只用了区区几个风球,就将大苦多年的修炼与煎熬打了个烟消云散。
没了吞天咽地傍身,以伢儿的胆子,是永远都不会再靠近有歌守着的如意镇了。
他更不可能拼着被制成蛊、永世被他人差遣的风险,再去和这世上居心叵测的家伙们为伍、伤害这山城里的生灵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682章 溯洄从之(一)
(全本小说网,。)
“王老留步。”
县太爷把野菜粥和水晶罐放在甘小甘面前后不久,如意镇的另一边,七禽街上的一家院门也“吱呀”洞开。
柳谦君和殷孤光先后步出了医馆,齐齐回身,出言拦住了正准备送出门来的人瑞老者。
王老大夫倒也不推托,只难得地抬了双手,向这两位明明可以在红尘各处逍遥来去、却偏要在这平凡的山城里住了十余年的外来客拱手致意。
脾气之臭不亚于小房东的老人家,这次既没有出言讥嘲,眉眼间更全无不耐神色,反倒极其郑重地,弯了他近年来常常发酸僵硬的腰背。
“多谢。”
在王起心的记忆里,除了土地老哥,他好像从没和其他活物道过谢,于是这仅仅两字的言语,便多少显得有点嘶哑诡异。
可他此番着实是真心的。
柳谦君与殷孤光皆有些惶恐,也低首躬身、赶紧回了礼。
千王老板更是言辞恳切,无论如何都不肯受这位十余年前间接劝过小房东收留她们的恩人之谢:“这些年来,我和小甘……我们所有人,与其说是在帮衬楚歌,倒不如说根本就是在她的荫庇之下、才能得此安生,如意镇于我等实有大恩,您老……切莫为那些小事挂心。”
王老大夫扶着腰骨,慢慢直起了身,不再多言纠缠——他亲眼看着赌坊诸位怪物这些年在山城里来去,深知眼前这两位高深莫测的外来客绝非凡人,却刚好成了孤身在红尘中惶惶不安的犼族幼子的后盾,有意或无意地……挡去了会落在如意镇头上的诸番灾祸。
住在吉祥赌坊里的这几个怪物,不过是以他们自己的处世之道安身在山城里十余年,本就从未指望过这一声谢。
可他为了土地老哥,也因为自己这个人瑞管护者多年来的失职……却不得不道这声谢。
老者犹豫着斟酌片刻,终于只追加了最后一句:“那孩子脾气急,乍然听到你们全都要走,恐怕一时无法接受,要是到时候闹起来……就让她到医馆来坐坐。”
小房东脾气再大,在王老大夫面前也得乖乖闭嘴安坐,无论如何都不敢在医馆里闹腾发疯的。
殷孤光轻轻笑了声,分明是要劝老者安心,可他的言语里似乎夹杂着几分失落与释然,让人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是忧:“您老也说过,楚歌比起从前要稳重得多,恐怕无需我等明言,她就早就心里有数了。”
王起心缓缓点头,默然接受了殷孤光的说辞。
他略一抬袖,医馆的小门便悠悠压了回去。
医馆常年极少有人拜访,今晨忽然迎来两位客人已是意外,王老大夫还有他自己的闲事要忙,既然已经道别、又已道谢,他便再无话可说。
附近的院落里,渐渐有人声响起,已是满镇生灵睡醒起身的时辰了。
柳谦君和殷孤光却没有回九转小街。
他们学了小房东、双双往高处纵身跃去,像两片浮云般,落在了附近一处屋宅的高处。
这个位置,能俯瞰几乎整座山城,每家每户的动静尽收眼底,甚至能依稀看到后山小径上的两行脚印,瞥见县衙后院中腾腾升起的烟气……和里头恍惚间闪过的紫电雷芒。
他们两个就这么坐在晨间的软风里,许久未动,直到看见张仲简慢慢地、从吉祥小楼里走了出来。
大汉应该是和大顺解释了他们这趟远行的来龙去脉,才会耽误到这个时辰。
张仲简没有把雕纹石墩抱出来,带在身边的,只有他常年在如意镇里行走帮忙时、装满了修缮所用器物的大筐。
他走得极慢,比从前在山城里四处来去时要慢上许多,于是史无前例地,在把整条九转小街走完后,他也只摔了一次。
殷孤光不自觉地要出声喊住老友。
他藏在月白袖里的手中,还握着个药瓶,那是王老大夫托他带给张仲简的药。
专治大汉鼻伤的药。
然而看着张仲简低首踱步的背影,殷孤光终于还是闭了嘴。
这药总能给他的,并不急在这一时。
反正,等他们离开如意镇后,张仲简也不再需要这人间的伤药了。
“他原本不该、也无需在人间现出真身来的。”
柳谦君也目光灼灼地盯准了张仲简,直到后者拐过了街角,才神色复杂地轻声开了口。
殷孤光没有回头,却听懂了好友话里所指的“他”并非大汉——和柳谦君一样,从在太湖渊牢里抬头、看到那道白虹般的澎湃灵力开始,他就琢磨着那把在他们眼皮底下晃了十余年的剑器,至今未敢相信真相。
百里青虹,那是连上神界所有神司联手、都未必能使唤的一股天地间的本源力量。世间众生最早只能追溯到上古时期,他却是据说来自于尚未有“天地”的那个世界,以人间的辈分来算,该和混沌不相上下,已经不是所谓的灵力、活物那么简单的东西。
柳谦君听说这个名号的时候,还是在她仍身为参族幼子时。
在参族代代相传的说法里,上神界和人间之所以没有彻底隔绝,还能留有个通道偶尔洞开,并不是女娲、亦或上界那个神司的意思,而是百里青虹他自己……不肯照办。
“你我都听过关于他的传说。天地六界未开,他就已经在这世上了,我们这些地界生灵……不,大概是这六界里任何一个生灵的死活,和他都毫无干系。”
柳谦君不自禁地望了眼县衙后院——住在山城里的十余年辰光中,甘小甘一直觊觎着张仲简背后剑囊里的素霓,向往于后者馥郁冲天的香味,恨不得趁张仲简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吃上半点。
如今想来,甘小甘要是真的一口咬上了素霓,她会不会早就成了百里青虹剑芒下的亡魂?
柳谦君竟有些后怕。
她叹了口气:“更何况……以素霓的威力,大概也是能在蛟龙骨上开个洞出来的。”
赌坊诸位怪物心知肚明,张仲简之所以要将百里青虹现于人前,倒并不完全是为了破了渊牢——他更是为了震慑那些居心叵测的生灵,让那些对如意镇仍有恶念的家伙们……惧怕这凌驾世上所有神器的力量。
张仲简当然不会是百里青虹的主人。
既然如此,百里青虹为什么同意来救他们?甚至连素霓的外相都舍弃不用,直接将他的本尊真身现于人间?
张仲简……去求了谁?(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683章 溯洄从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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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傒囊师姐喜欢胡诌,曾经就有过个说法——如今世间的器灵、尤其是神兵利器中生出的灵魄,都是百里青虹通道每每洞开之际、遗落在地界的些微力量……那时候以为她在哄我,如今想想,倒不一定全都是胡说八道。”
“他和咱们见过的那些神兵,也许真是有几分相像的……不然,他也不会化身素霓这个幻象。”
“破苍那把大刀脾气暴躁起来,像个不通世情的孩子;他,也许就是个爱管闲事的老头子。”
“他能容忍我们在他身边胡闹这么些年,也从来没较真教训过楚歌和小甘,大概,并没有我们所谓的得失之心。”
殷孤光耸了耸肩,苦笑着找了个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说辞,安慰了忧心忡忡的老朋友。
但有一点,他们两人都再明白不过——不同于操纵了六方贾去祸害人间修真界的那些为恶生灵,百里青虹若当真想对如意镇不利,就算他们坐在这里琢磨个把年月,也根本于事无补。
而今,他又化作了素霓的模样,好端端呆在剑囊里,与张仲简寸步不离,未在任何外人面前再现出他的真身本相,静默得……倒像是懒得搭理地界任何活物。
如意镇、人间修真界、乃至整个地界,恐怕根本还入不了百里青虹的眼。
他们要担心的诸多麻烦里,本就不必算上他。
柳谦君沉沉地叹了口气,果然也不再纠缠百里青虹出手相救的缘由。
山城高处的风势稍稍大了些,将一股不常有的诡异臭味带了过来,熏得殷孤光几乎摔下地去。
县衙后院的上空仍有烟气袅袅飘荡,那味道……就是从青烟里升腾起来的。
隐墨师这才想起了两个可能有性命之忧的同伴。
“你真的放心,把楼化安和秦钩……都交给小甘处置?”
柳谦君比他更早地望准了那烟气的方向,听闻此问,只神思游离地笑了笑:“她在龙宫里吃饱喝足,眼下还不饿,不会伤了谁的。”
殷孤光张了张嘴——你明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秦钩也就罢了,小甘尚未记起从前犯下的孽债,当然也认不出青墨鬼气的真身,恐怕还只当秦钩是个从渊牢里跟回来的小喽啰,不会把他怎么样。
可县太爷……毕竟是把斗篷怪客留在如意镇、几乎是直接将这场灾祸引来山城的帮凶,甘小甘若想清楚了其中关窍,会不会一个情急,就将前者吞了进肚?
“孤光。”
柳谦君忽而唤了好友的名,让隐墨师暂且咽下了等在嘴边的质疑。
“在渊牢里的时候,我被心魔趁虚而入,掉进了‘障’里。”
殷孤光眉眼低垂,没有应声。
他当然知道——在石室中准备穿墙离去之前,他还特意为柳谦君包扎好了双手的伤口,却还是没等到好友从“障”中醒来,于是临走之际,只能把柳谦君托付给了秦钩,让青墨鬼气时时注意。
但殷孤光心知,那不过是徒劳之举。
被魔头趁虚而入、陷身于自己的“障”里,之所以是地界修道众生最难逃开的灾祸之一,就是因为这一劫旁人无法相助。除了碰上傒囊这个族群、能被后者搅乱了“障”,趁机脱身而出,寻常境况下,都只能凭着自己的意志,和己身的所欲所求天人交战。
如今,柳谦君双掌间的伤痕犹在,只不过结了痂、皆被牙色的衣袖挡在了暗处,不再有血气腥味渗出罢了。
王老大夫当然不可能治得好参族老祖宗的伤——那不过是他们到医馆和老人家道别的借口而已。
她并不是自己从那场“障”里逃出来的。
若没有傒囊的出手相助,她全身的血气总会有流尽的一刻,甚至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经分不清虚妄与真实,早就被那个冒充甘小甘的心魔老兄啃食干净,陷落在那场永久的大梦里。
柳谦君用指尖轻轻地探寻着掌心,像是在反复确认,并没有任何异样的物事躲在手里。
可她要告诉好友的,是另一件要事。
“那时候,我也看到了他的心魔。”
殷孤光讶异抬头——这一点,他倒尚未听说。
“我们都忘了,楼化安在十几年前,还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凡人娃儿……他有过爹娘,也记得他们。”
九转小街的附近,就是如意镇里的几条废街,据小房东所说,楼家曾经的院落,便在其中一条废街上。
县衙后院……离那些废街也并不远。
“被楚歌送上裂苍崖的年纪,他原本是可以在父母膝下、玩闹胡来的。他一直逃不过去的魔障,也许……就是他那因为秦钩一家冤死的爹娘。”
殷孤光恍然:“末倾山的那条火龙?除了在第五悬固相助下才得以带着那把刀器脱身的破苍主人,我倒从未听说过,还有哪位生灵从那里头生还过。”
这本就是人间众生的共识。
柳谦君当然也对这点并无异议——若非如此,他们早就帮着楚歌去寻土地爷的下落,而不是呆呆地等在如意镇里,等着老爷子自己回家来。
“楚歌找了土地爷这么多年,一直都不肯承认老爷子已经魂丧地脉火龙的肚里……他毕竟失去父母不到二十年,恐怕也和楚歌怀了一样的心思,以为双亲仍有可能存活下来……哪怕已不是人身。”
楼化安叛离了裂苍崖,实在是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怪事。
他既不像秦钩那样玩物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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