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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仙神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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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光和我在这几个月里确认过了多次,小甘确实……完全不记得。”柳谦君看着正拎着筷子极快地扫清着桌上三十多盘各式鱼肉的甘小甘,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后者在无趣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脸色发白的县太爷在跟自己说些什么时,就调转了专注力,一心一意地对付起花了张仲简大力气的二流美食。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一天两顿的吃食,每顿都至少会解决三个以上的秦……咳……类似秦钩前世的刃器。算到今天也至少已经过了两甲子,换了你也不会记得自己最近一百多年吃到肚子里的所有东西……”不同于柳谦君的淡定,殷孤光看着女童将三十多道鱼肉都吞咽了下去,想到今天子时之后将有可能发生的“惨烈”境况,颇有些焦躁不已,连对着县太爷解释的说辞都有些不着边际起来,“你也看到今天她闻到秦钩味道的样子了,要是你还愿意让秦钩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继续在小甘身边待下去,恐怕不到解开死结的那一天,他们两个就得先有一个万劫不复……小甘你倒是少吃点啊!”

    女童稍稍停了下筷子,抬起大眼看了看如坐针毡的好友,继而将殷孤光眼里那燃烧着的火光误解成是“对白鳞麒鱼的渴望”,吃得更快了。

    两个正主一个在床铺上呼呼大睡,另一个几乎是以半趴在桌上的迫切姿态狂吃泛着怪味的鱼肉。县太爷一步踉跄坐在了凳上,失去了主意。

    “真可怜。”

    屋外传来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淡定声音。

    房里勉强还算是活人的三位齐齐吃了一惊。

    从来都暴跳如雷或絮絮叨叨冷眼相对的小房东正从屋顶上倒吊了下来,在屋后的窗前荡来荡去。她藏青色的大袍像是一幅宽阔的画卷,掩住了窗前大部分渐昏的天光。而那个奇大无比的高冠竟仍然牢牢地箍在她的头上,完全没有半丝松动。

    “真可怜,”楚歌竟以县太爷、乃至两位相处近十年的好友都未曾听过的怜悯低声,淡淡地对面前这位该是“耽误她收租进度”的仇敌作出了十分准确的评价。

    “你是楼家的小孩吧。”小房东倒吊着在窗前悠悠荡荡,完全不管此时的自己像极了穿起土地爷官服的小蝙蝠,“那年你被带去了裂苍崖,还以为不会再回如意镇了。”

    小房东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言词里的平和与悲悯让年轻的县太爷霍然回到了幼年的日子里。那时他住在如意镇八条大街之外的一个狭小的废弃院落里,他仍在双亲膝下,他自幼玩在一起的发小也仍然在侧。

    那时的他仍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

    直到……这场冤孽渐渐显出形来,毁了他们两家人。

    “您老也终于认出我了,小房东。”如今在这如意镇里只有县太爷这个身份的楼化安翘了翘嘴角,对着倒吊着的楚歌微行了个后辈礼。

    在回到镇上后跟踪小房东的几年间,他依稀回忆起了幼时在家时的曾度过的无数个下午。

    住在如意镇废街上的他们家虽然并未被善良的镇民们施以白眼,但也没有多少来往较密的朋友。除了同样有个娃娃的邻居秦姓一家,楼家双亲接待最多的是位发眉皆白的老人家。

    楼化安未懂事的幼年中,常常会因父母还在山上劳作,而跟这位不时来他们家坐着晒天光的老人家玩些小孩子才会觉得有乐趣的天真游戏。

    县太爷也模糊得记起,随着老人家来得愈勤,还有另一个看起来并不高大的身影偶尔会跟在老人家后面陪他度过几个呆坐着等父母回家的下午。那个身影的面孔和衣裳纹样都因记忆太过久远而无法想起,但幼年的小楼却清楚记得一件事:

    这个看起来老气横秋的姐姐,戴着一顶好高好高、像是秦家大叔吓他的那些个故事里黑白无常头上戴着的那种大帽子。

    但他并未就这一点向柳谦君和殷孤光求证。

    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自他归回故乡后的六年间都没有认出自己的小房东,却在今天一语道破了当年的孽债。

    “楚歌你下来。”柳谦君震惊之余,想起了小房东的另一个实在用处。

    藏青色的大袍在渐昏的天光下忽地划了个圈,楚歌从宽大的窗棂间一穿而过,落在了县太爷面前。

    小房东抬头看着此前完全没有认出来、却因十余年前的那场变故而被老头嘱咐着要她无论如何要多加照顾的楼家小孩,后者再不复当年的幼小细弱,已经比她高出了一大截。

    “你被带走之前,老头不是交代过你,要你别再管秦家的事。”小房东细长的双眼仍然眯得像是两条缝,无法看到她眼底的真实情绪。

    但十年间摸清了她脾气秉性的柳谦君和殷孤光都震惊地看到小童的眉头只是稍稍拱起了三道极浅的沟壑,双脚死死地钉在地上,不像平日间因为收租进度不够快而暴跳的急躁样子。

    这次是真地怒了!

    楚歌矮小的身躯中蕴藏的极大火气被极力地压制,只在她的言词中稍稍泄露了几分:

    “你还回来做什么!”(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5章 有爹如此(一)

    (全本小说网,。)

    这场长达百余年的孽缘中牵涉到的、如今还在这红尘中的人们,现在都已经聚集在了县太爷的房里。

    尽管多年前的起源中两位正主并未能参加这来龙去脉的梳理,但讽刺得是,并没有对这故事有太大的影响。

    分别了解这场冤孽中最主要部分的四位,终于能将这七零八落的故事拼凑在了一起。

    虽然没能够在这长达六年的跟踪与反跟踪中认出当年的故人,但从来都不是靠脸来认人的小房东最大的优点就是记忆缺失。在看到向来沉稳从容的县太爷突然在他们面前露出几近是伤心的情状时,楚歌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楼家幼子,于是也几乎是同时地将对方跟踪自己数年的经历忘记得干干净净。

    此刻在楚歌眼里仍然是“楼家小孩”的县太爷欣慰于对方终于不再看到他便狂躁地跳脚,于是在他答应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好好地向她交代清楚后,小房东决定暂时不把他扔回裂苍崖,一屁股坐上了几乎已经被扫光大半菜肴的桌子,眉头依旧拱着小小的三道沟壑。

    在这场故事里,牵涉到如意镇的部分开始于八条大街之外的两个废弃院落里。

    楼家双亲搬到如意镇后的第四年,有了他们唯一的儿子——楼化安。正值盛年就从人间修真界退隐的楼家双亲极为努力地想要融进这小镇里的平静日子,每天的清晨都跟着镇民们上了后山劳作,风雨无阻。

    于是常年的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在家的小楼碰上了与他们家只差了几十步的邻居秦钩。

    不同于楼家双亲的规规矩矩,秦家的双亲更多的是出门在外,常年不归家。而和楼化安同年的秦家小孩秦钩就被扔在了家里,每天都要在整个镇上乱跑乱跳,看哪户人家正碰上了饭点能带上他一口。

    于是看到自己家附近竟然搬来个和自己同年的小孩后,秦钩干脆赖在了楼家又吃又睡,完全没有找自己爹妈的意思。

    年幼的小楼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只是在这常年的相处中渐渐锻炼出了专门针对秦钩的一口伶牙俐齿,以度过这无数个无趣的漫漫长日。

    小时候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亲在劳作归来看到秦钩这孩子的时候,眼里都有异样的光。

    五岁那年,小楼也终于见到了秦钩嘴里的“爹”。这位秦姓大叔比自家儿子还要幼稚几分,在外多时的他回到家从来都不着急自己的孩儿,却在看到小楼时总是笑得眉毛眼睛都弯了起来。

    在秦大叔为数不多着家的日子里,他干脆也跟着儿子半住到了楼家。在秦钩完全坐不下来满镇疯跑时,他总是“缠”着小楼讲些奇奇怪怪、完全不适宜给五岁孩童听的故事。

    县太爷幼年时大半对六界的了解都来自于这位秦大叔——尽管这些掌故更像是不可能发生的六界怪谈。

    小楼在听了越来越多怪谈和看着秦钩天天发疯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爹娘渐渐减少了去山上劳作的时间,更多的时候,竟是与秦大叔在低声地交谈些什么。

    不久之后,秦大叔又收拾了包袱离开了如意镇,秦钩也正式入住了楼家,挤在了楼化安的床铺上。也是这个时候,须眉皆白的老人家开始更为频繁地出入他们家中,连楚歌也总是皱着眉头跟在后面,眯着完全看不到瞳仁的细长双眼,盯住了在楼家小院子里自疯乱跑的秦钩。

    这样的日子几乎是没有什么变化地过了近五年。楼家双亲仍然每天都在山上劳作,秦家大叔也没有再回来看过自家儿子,秦钩和楼化安拌嘴打闹地同住了五年。只是那个从来不知道姓甚名谁的白发老人家与楼家双亲在屋里交谈了多次后,像是终于放弃了什么,渐渐减少了来楼家的次数,连带着楚歌也不再出现。

    这看似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两个孩子十岁的那年。

    那是一个全如意镇都已经沉睡的深夜。小楼躺在榻上,身边的秦钩已经睡得七仰八叉,他却毫无睡意,睁着双眼看着夜幕上泛着清辉的下弦月。

    但小楼在听到父母的脚步声后赶紧闭眼装睡了过去。他听到家里响起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金铁之声,听到爹爹焦急的脚步在门口徘徊,听到娘亲轻轻地走到他的床前,矮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继而与爹爹一起疾走出了他们家的小院。

    这晚所有的声音终结于门外那一阵像是走地风的呼啸声,继而归于平静。

    小楼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环顾这个只剩了他和身旁发小的茅草屋,一夜无眠。

    第二天,仍然戴着像是黑白无常大帽的楚歌站在了他们院里。

    小房东将双手笼在宽大的袖里,眯着眼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等着他们二人,没有说一句话。两个孩子老老实实地从床上爬起来,洗了脸,吃了几口昨夜的冷粥,然后秦钩例行地跑去了镇上大街,准备今晚跟夜市的老板们磨点熏肉回来,给楼家大小开开荤。

    在院里只剩下了小房东和小楼两人时,楚歌站起了身,走过去牵起了小楼的手,一声不吭地往门外走去。

    楼化安懵懵懂懂地被楚歌一路牵到了如意镇的镇口岔路上,见到了他后来称为符偃师叔的道人。

    十岁的他个子并不算矮,早已经长得超过了小房东,但楚歌仍然以看着当年五岁孩童般的眼光看着他。

    然后小房东细眯着眼,告诉了他一句话。

    这一天,他告别了自己生于此长于此的如意镇,未和唯一的知交发小告别,就跟着符偃师叔上了九山七洞三泉之中的裂苍崖,成了师门掌教的关门弟子。这一去,就是十一年。

    十余年间,他对幼时的记忆渐渐模糊开去,不记得白发老人家嘱咐过他什么,不记得楚歌到底是谁,不记得秦钩最喜欢和他争吵些什么,不记得爹和娘每天回家踏进小院时都给他带了哪些山上的小玩意。

    但县太爷仍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的小房东在镇口将他交给师叔时,告诉他的那个改变了他这辈子的可怕消息。

    他和秦钩的双亲,都已死在昨晚远在千里之外的末倾山混战之中。(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6章 有爹如此(二)

    (全本小说网,。)

    “秦钩他爹就是个祸害!”

    柳谦君和殷孤光早在几个月前就已从县太爷处听到了十几年前两个孩子双亲横死的部分,却没想到朝夕相处的楚歌竟也在这故事里有这么个位置存在。

    但后者却没有意识到,可怜的县太爷之所以又提起了幼年的惨痛记忆,只不过是为了向她解释回到如意镇的真正缘由。性子急爆的小房东一听到末倾山的部分,就急不可耐地首先打断了县太爷的故事,大声地抗议起来。

    “秦钩他爹就是个祸害!”楚歌小脸通红,在一身的藏青色大袍和高冠中显得尤为突出。小房东双脚晃荡,足下的暗劲几乎要扫垮了屁股下的桌子。

    “怎么回事?”眼看楚歌又要进入极度愤怒而重复同一句话的死胡同中,殷孤光机智地打断了她第三遍的牢骚。

    “就是个祸害!”小房东显然对这故事里的秦家父亲有极为不好的印象,连向来暴躁的口气里都带了几分冷冽,“老头子从来都不让这些麻烦的鬼灵师进入如意镇的范围内。这小子从小在镇里就不学好,竟然自己跑了出去找了个鬼灵师拜了师父。”

    说到这里,小房东的脸都气得憋成了绛色:“还偏偏学成了个曲鬼的本事!”

    毕竟还只是人间界不满三十岁的修真界后辈,县太爷还未从小房东这气得冒火的话里听出什么蹊跷来。

    熟知六界掌故的柳谦君和殷孤光二人却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他们一个已在仙凡界云游了千年,一个从小就跟着十七位师兄师姐见多了天下间的奇闻异事,当然也听说过这在江浙沿海小城里壮大起来的鬼灵师一脉。

    天地混沌初开之际,凡间便出现了仰仗日光、雨水与土壤而生存的各族生灵。漫长岁月的万物繁衍生息之后,女娲上神带着名为“人”的生灵降临到了凡间,从此人间界的生老病死渐渐成形,变成了现今的六道轮回。

    除却修行得道而跳去了上三道的强大生灵们,人间界剩下的万物皆会老、皆会死。人死化鬼,物死即成灵。

    于是在无数的鬼与灵归往冥界准备奔向下一场的“生”的过程中,人间界渐渐出现了被修真界称为“鬼灵师”的一族异人。

    不同于追求修行得道的大部分修真界山门,鬼灵师一脉起源于凡人心中在六界里也算是极为可贵的品质——“怜悯”。

    最初的鬼灵师全族仅有孤零零的几个“抚灵师”。这数位少年人虽同样天赋异禀,却对成仙得道毫无兴趣,只是凭着他们自己摸索出来的安抚魂灵的本事奔走于整个人间界,为死后怨气极深的魂灵们撰写祭词,送他们平安进入冥界,得以进入下一场轮回。

    然而人心叵测,即便是开始于最善良本性的鬼灵师之间也渐渐出现了异心之人。岁月变迁,原本只在一族以内的抚灵师们也开始找寻各自的衣钵弟子。随着脉系的壮大、人心的多变与人族凌驾于凡间其他族群之上的变通能力,鬼灵师一脉渐渐发展出了“四抚九驱”这多达十三个的不同族群。

    而“九驱”的鬼灵师旁枝之中,有一脉擅长改变、甚至消去原本就三魂七魄不全的鬼灵记忆,修为更为精纯的,甚至可以连带着将鬼灵的本性都扭曲殆尽,为己所用。

    这几乎是打破了六道轮回中既定的规则般的鬼灵师之能,名为“曲鬼”。

    柳谦君和殷孤光震惊地看了彼此一眼,都从好友眸里看到了沉痛的惋惜,依稀也猜到了当年秦钩与小楼双亲惨死的原委。

    楚歌仍然坐在桌子上气得跳脚,像是终于记起来当年的秦家老爹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伤天害理的破事,小房东几乎要将桌上的剩菜盘子都砸在房顶上去。

    “学也就学了!老头子打定主意要把他关在如意镇里,谅他也翻不出天去。偏偏这小子还娶了个道门正宗的后人,老头子一转头就跑到冥界去了!”

    小房东怒火烧天、前后不搭地自顾自絮叨着秦家双亲的不靠谱,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县太爷青白了脸,连眼里都渐渐现出了血丝。

    楚歌嘴里正倒篓子一般吐出来的故事,是他多年来寻求却从来都没有人告诉他的一部分——是楼家双亲抛下家中幼子惨死在千里之外的真正原因。

    “这小子没胆子跟着师门里做那些逆天而行的破事,觉得自己一身的本事不能浪费在这几十年里,最后还真给他想到了躲在暗里害人的法子!”

    小房东深吸一口气,继而吐出了几乎可以掀了整个院子里房顶的愤怒吼声:

    “这小子一路跑到了奈何桥,守在孟家阿婆的旁边,就等着牵一个好玩的鬼灵回到阳间给他做儿子!”

    原本只充斥着甘小甘大嚼鱼肉和小房东怒吼声的房里突然响起了重物掉地的声音。

    秦钩扶着床沿想要爬起来,却双腿发软连床榻都够不着,只好费力将自己庞大的身躯蹲坐在了地上。从来都没心没肺的大汉在清醒的一刻听到了女童可怕的吞咽吃食声……还有楚歌嘴里吐出来的毫无掩盖的真相。

    他看着从小和自己互损互闹却仍然同吃同住的好友,后者双眼泛红,露出了他从来没有看过的……悲痛神情。

    秦钩几乎是挣扎着吞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刚清醒后干裂的喉咙,却听到自己的喉间发出了更为可怕的艰涩声音:

    “爹……牵了我?”

    小房东的双眼重新眯回成了两条细缝,坐在桌上向他点了点头:

    “嗯。在奈何桥上守了小半年,他没找到足够‘好玩’的魂灵,于是在桥下的弱水边上牵了一把据说是因为粉身碎骨而怨念极深、因此没有办法入轮回的弯刀器灵。在和阎王爷讨价还价了很久后,冥界终于答应让他封印了这器灵前世的记忆,带回阳间给他做儿子。”

    “只要他答应冥界一个条件。”

    县太爷终于等到了他寻摸至今的答案:“什么条件?”

    楚歌转过头来,像是回忆起了对她而言都算是不好的事情,眉头又皱成了团:“在这个器灵这一世结束重新往生时,他必须化解开它上辈子的心结。如果做不到,这个器灵这辈子结束回到冥界后,就要被直接沉入弱水,再不得踏进轮回。”(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7章 吃货与被吃的刀(一)

    (全本小说网,。)

    人间界的万物鬼灵不论生前贵贱,若不能跳出肉体凡胎的禁锢得道成仙,便只能重复着开始下一世的生死轮转。而这唯一的转世方法,便是经阎王手中的生死簿评判后,继而通过冥界的轮回道奔向这下一个未知的前程。

    冥界偌大的虚幻世界里,只有循规蹈矩的阎府地官们和数不清的鬼灵在游荡徘徊。轮回道孤零零地镇守在冥界的腹地深处,看着鬼灵们排着队走上奈何桥,在孟婆手里接过他们自己前世的所有眷恋与罪孽,一饮而尽。继而悠悠晃晃地扑进轮回道的罡风中,被撕扯着拉回脱离未久的滚滚红尘。

    但并不是所有的鬼灵都甘心地踏上了奈何桥。阎王手中的生死簿只能断生定死,却不能违逆每个鬼灵自己选择的自由。

    从阎王殿中出来的鬼灵中,只有一小半会乖乖地跟着地官的指引,直接奔向下一场轮回。而大部分的鬼灵都停在了奈河桥下的弱水岸边,徘徊不去。

    在他们之中,有些是为了在这黄泉道上等待生前承诺过同去同归的挚友和爱人,有些是仍固执地眷恋着尘世间的美好与希冀,有些是懵懵懂懂不知自己到底要往哪里去的破碎幽魂。

    而更多的,是怨念极深的凶鬼恶灵们。

    比起其他的同类们,这些前世被冤孽缠身而横死的怨灵们将所有的执念都聚集在了一魄之中,以失去本性的代价换取了极为强大的力量。但阎府的地官和人间界的修真者们的制衡使得他们并不能倾巢而出,返回阳世完成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取得的痛快报复。

    于是这些被留在弱水彼岸的恶灵们年复一年地在奈何桥边无所事事,有些被漫长的鬼灵年岁磨去了悲惨的记忆,跟着轮回大队踏上了往生之路;有些仍然蹲坐在阴阳两界之间,与艳如红莲业火的曼珠沙华相倚为伴;还有一些……在岸边骤然滑了脚,飘飘荡荡地掉入了弱水之中。

    片羽不沉的冥界弱水,溅不起一点的水花,就吞没了所有掉进她怀里的万物生灵。

    这是六道鬼灵最终的归宿——沉入弱水,并非万劫不复,亦非从头再来。

    只是就此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六道之中,从此上碧落、下黄泉都再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是六界****知的冥界规矩——孟婆汤一碗,前尘湮灭;而弱水三千,则是万物归无。

    “这个弯刀器灵也只进了冥界刚近百年,但完全不像弱水边的其他恶灵,”楚歌顿了顿,像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措辞来形容这个器灵在冥界的真实状态。但向来都对凡人的言语用词并不怎么熟悉的小房东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一个足够言简意赅的概括言辞。

    但楚歌还是眯着眼跟自己点了点头,像是终于知道怎么来转述这段十余年前老头子告诉她的故事。小房东抬头看了看正暗自揣度着她嘴里会吐出什么样判词的两位老友和县太爷,转头对着秦钩一字一顿地补完了这句话:

    “它是冥界创界以来……最吵的恶灵。”

    柳谦君、殷孤光及县太爷被这个故事猝不及防的风格转变震到,前一刻还在唏嘘秦钩前世的命运多舛,这一刻只觉得有股子痒意从脚心直冒上来,快要从嘴里冲了出去。

    倒是一直埋首于鱼肉菜肴的女童在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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