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之龙-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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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选择……或许是因为他的血脉，或许是因为他总是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接受而不是反抗。

　　　　这或许算是某种软弱。但他实在也没什么选择……不，这就是他的选择。

　　　　就像肖恩所指责的那样，他其实是可以拒绝的，但他选择了接受……就不该再抱怨什么。

　　　　光与暗都包围过来，无数声音窸窸窣窣，迫不及待地在他耳边低诉。而他仿佛浪尖上的一片叶子，被抛过来抛过去，飘飘荡荡，沉浮不定，又像是一只落进了狼穴的兔子，无数只爪子向他伸过来，试图把他扯过去。

　　　　也许他该庆幸，至少他们并不真的想吃掉他。

　　　　埃德迷迷糊糊地叹了口气，沉睡过去，迎接另一场战斗。

　　　　娜里亚也放过了泰丝——这真是大出泰丝所料。

　　　　“我想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黑发女孩儿心平气和地说，“但我希望下一次你这么干的时候能想一想……我们会很担心的。”

　　　　泰丝抽了抽鼻子，有点想哭。

　　　　“我知道啦。”她闷闷地说。

　　　　“那就好。”娜里亚拍了拍她的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泰丝觉得她大概忘了谁是年纪比较大的那一个……不过也无所谓啦。

　　　　房门被轻轻关上。泰丝盘着腿坐在床上，面前是她垂头丧气的小……精灵。

　　　　泰丝没见过小猫鼬这么沮丧的样子……不管那只是小莫的时候，还是拥有了一个精灵的灵魂之后。

　　　　它的每一根毛都耷拉了下来，没精打采地贴在身上，整个身体看起来都似乎小了一圈，更别提它还在努力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他在想什么呢……他以为她要抛弃他了吗？还是他打算要抛弃她了呢？

　　　　“你还在那儿吗？”泰丝轻声开口，伸出手去。

　　　　片刻之后，小猫鼬点了点头，伸出小爪子搭在她的手上。

　　　　“那么，我也在这儿。”泰丝说，“只要你在，我就一直在。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都会在一起……如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会让埃德试试能不能把我也变成一只猫鼬——这样就再也没人能说我们不该在一块儿啦！”

　　　　她越说越觉得这实在是个好主意。做人有什么好？做精灵又有什么好？还不如变成两只无忧无虑的猫鼬，在荒原上自由自在地生活……或者在城市里四处收集宝石也不错，猫鼬的身体可比人类适合当盗贼。

　　　　小爪子在她手心挠了挠，诺威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终于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样子……如果这一切能让人发疯的现实能算是正常的话。

　　　　爪子挠过的地方，泰丝的手心里，一丝丝红色的痕迹泛了起来。泰丝原本并没有在意，只到那些红痕渐渐看起来像是某个符号。

　　　　“……这是什么鬼？”她微微皱眉，用力把手心往衣服上蹭，心中泛起隐隐的不安。

　　　　她一直安慰自己安克兰的咒语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他没理由把他偷来的力量送她一份……他才不可能那么大方。

　　　　但那大概是自欺欺人。

　　　　“叽！”诺威扯住她的手指，严肃地看着她。

　　　　“……知道啦，知道啦。”泰丝低声嘟哝，“我会让埃德看看这个……等他睡醒过来的时候。他简直累得像条狗，我总不能现在去拍醒他吧？那条龙会把我一脚踹出来的！”

　　　　在她唧唧咕咕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尼亚探出头来，对她眨了眨眼。

　　　　“嘿，小姑娘。”他说，“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泰丝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她不是太相信尼亚……就像她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怎么值得信任。

　　　　然而尼亚的下一句话改变了她的主意：

　　　　“你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


………………………………

第八百三十四章　标记（下）

　　　　“什么？”

　　　　泰丝疑惑地睁大眼睛。

　　　　她的演技素来完美，尼亚却只是咧了咧嘴。

　　　　“换个人准会被你骗过去。”他称赞她。

　　　　泰丝立刻把脸拉了下来。

　　　　尼亚视而不见地溜进房里，笑眯眯地看着她。

　　　　“给我看看？”他说。

　　　　泰丝抱起双臂，冷冷地瞪着他。

　　　　“……为什么每次我做坏事的时候，人人都觉得我勇敢又忠诚，偶尔我想做点好事，却总是没人信？”尼亚叹着气抓抓耳朵，扯开了自己的衬衣。

　　　　他个子比泰丝还要小，肌肉却匀称又结实。泰丝莫名地有点嫉妒……但她猜尼亚想让她看的并不是这个。

　　　　尼亚的胸口上，一个青黑色的标记慢慢浮现出来，随着心跳时深时浅——不同的颜色，却跟她手心那个是一模一样的图案。

　　　　“……那是什么？”泰丝问，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好奇。

　　　　“一个标记。”尼亚耐心地回答，“表示我的归属……说得难听一点，跟马屁股上的烙印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马死了也就完了，我死了……我的灵魂依旧不得自由。”

　　　　泰丝安静了好一会儿。

　　　　“我听说斯科特已经给了你自由。”她说，“他跟你的主人做了交易。”

　　　　“是的。”尼亚的笑容有点苦涩，“可是你瞧，问题在于……曼妮莎并不是我真正的‘主人’。”

　　　　“……为什么你不告诉斯科特？”

　　　　“因为那不是他对付得了。”尼亚平静地回答，“如果能让他觉得多少算是解决了一个让他忧心的问题，也没什么不好。”

　　　　“……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需要你的信任。”尼亚拉好了衣服，“我猜安克兰在你身上留下了同样的标记……不是在胸口就是在手心。”

　　　　泰丝没有回答。

　　　　“我可以解除它。”尼亚说。

　　　　泰丝嗤地一笑，并不相信。

　　　　“你自己身上都还留着那玩意儿呢，却告诉我你能解除它？”她说。

　　　　“因为安克兰只是个亡魂……要进行这样的法术，他必须借用他人的力量——不属于他的力量，这样的法术总会有漏洞。”尼亚心平气和地解释，“我对魔法所知不多，但是相信我，唯有这一个，没有谁会比我更了解……我已经花了太长的时间来研究它。”

　　　　“而你就这么好心好意地只是想帮我？”泰丝依旧不怎么相信，“谢了。”

　　　　“不只是为了你。”尼亚说，“也是为了埃德。他正处在……一种相当微妙的情况之下。是的，只需要看一眼那个标记，他就会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说不定甚至也能找到解除它的办法……但同时，再看我一眼，他就会发现我撒了谎，而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刚刚才告诉我。”泰丝干巴巴地说。

　　　　尼亚笑了。

　　　　“聪明的女孩知道该如何保守秘密。”他说，“而你很聪明，泰丝……简直像我一样聪明。”

　　　　他甚至还记得向小猫鼬点了点头：“你也很聪明。”

　　　　“叽。”诺威礼貌而谨慎地回答。

　　　　“……也许埃德也能弄掉你身上的标记呢。”泰丝说。

　　　　尼亚摇头：“他还没有强大那个地步……而我费心费力，用尽一切办法想要保住他们的小命，可不是为了让他去招惹他根本惹不起的存在。”

　　　　他额头的青筋不自觉地跳了挑，眼里透出几分暴躁。

　　　　突然间，泰丝相信了。

　　　　她跟小猫鼬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做出了决定。

　　　　“所以……”她摊开手，让尼亚能看见她手心血红的标记，“需要怎么做？”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尼亚咧开嘴，“首先——一点点信任。”

　　　　他右手举起一柄小小的匕首，左手举着一颗绿色的宝石。

　　　　“……那是奎纳德家的精灵之眼！”泰丝终于认出来了，“你是怎么弄到的！”

　　　　那可是斯顿布奇少数连她也不敢下手的宝物之一！

　　　　“……我会告诉你的。”尼亚说，“等我们完事之后——你没闻到香味吗？再过一会儿，娜里亚就要上来啦！”

　　　　。

　　　　人人谈之色变的大怪兽娜里亚端着餐盘走上楼梯时，尼亚正坐在最高的阶梯上，心不在焉地玩着他的匕首。

　　　　娜里亚想了想，俯下身把餐盘送到他眼前。

　　　　尼亚迅速用匕首连戳三块还在吱吱冒油的烤肠，塞进自己嘴里，幸福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吃！”他含含糊糊地说。

　　　　娜里亚笑了笑。她对自己的手艺有十足的信心，但她不确定尼亚脸上的笑容有几分是真的。

　　　　父亲的朋友，她的朋友……所有的人或非人里，她最看不透的就是这个仿佛最无害的盗贼。

　　　　可伊斯相信他……这大概也就够了。

　　　　她走出几步，又若有所思地回头。

　　　　“你最近住在哪儿？”她问。

　　　　这里并没有尼亚的房间——这栋小楼在斯顿布奇已经算是相当富足的人家才能住得起的地方，却也只有三间卧室，一间给了埃德，一间给了伊斯，还有一间是她和泰丝的。尼亚原本住在耐瑟斯神殿，那里在斯科特和肖恩的一场打斗之后才刚刚修缮完毕，可既然斯科特不在……娜里亚怀疑尼亚也不会愿意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地方。

　　　　即使三重塔已经换了主人……那个终年藏在塔影下的地方也还是阴森森的。

　　　　尼亚咬着烤肠眨着眼，不知道是好吃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还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会把客厅后面那个小储藏室收拾出来，你就住那儿吧。”娜里亚理所当然地说，并没有征求尼亚的意见。

　　　　尼亚睁大眼睛看着她走过走廊，好一会儿才把嘴里的烤肠吞下去，微微叹了口气。

　　　　他蔫蔫地靠在栏杆上，脑子里翻腾着他所有摇摆不定的抉择——他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么可疑，而且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可疑，而他们却依旧愿意留给他……一个像是家人般的位置。

　　　　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到底为什么要回来？……就算活在地狱，也不会比眼下过得更艰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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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细雨

　　　　约克。特瑞西离开的那一天，斯顿布奇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时间才刚刚进入八月，雨里却透着丝丝的寒意，仿佛本该耐心等待的秋天，弄错了该降临的时间。

　　　　年轻的牧师十分健康，精神也很好，只是仍然找不回那一段丢失的记忆。埃德担心他会对此耿耿于怀，却也无法阻止他自己去寻找答案，只能小心地提醒他可能会有的危险。

　　　　约克向他点头，他的微笑似乎比一年之前要沉稳许多，那让埃德微微放心了一点。

　　　　细雨未停的傍晚，芬维敲响了院门。埃德觉得对习惯来去无踪的影舞者来说，这已经是不小的改变——他愿意告诉他们，他回来了……他在这里。

　　　　影舞者带回了一封银叶王亲手书写的信，信中充满感激，原因却语焉不详。埃德把那封短短的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倒不是疑心其中藏了什么不便明说的秘密，而是单纯地觉得……银叶王的字，写得真的很好看呢。

　　　　在他一脸恍笑地欣赏到第四或第五遍的时候，伊斯不耐烦地一把抢过了那精美的信笺，一目十行匆匆掠过。

　　　　“他谢你什么？”他问。

　　　　埃德的眼珠才咕噜转了半圈，冰龙的视线便冷冷地斜了过来。

　　　　“……我把那颗宝石还给他了。”埃德老老实实地回答。

　　　　“……哪颗？”

　　　　“会说话的那颗。”

　　　　“那原本是他的吗？”

　　　　“呃……”埃德挠了挠头，“被关在里面的那一位，我猜……大概跟银叶王有点关系。”

　　　　伊斯哗哗地晃着信纸：“现在你可以确定了——那到底是谁？”

　　　　“……银叶王的……某个祖先吧，我猜。”埃德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伊斯挑了挑眉毛，倒没有流露出多少惊讶。他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倒是大方。”他说，“留着它不会更有用吗？里面那家伙多少会知道些什么。”

　　　　“……如果真能从他那里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我想莉迪亚不会把它留给我们的。”

　　　　伊斯沉默了一会儿——这一点，他无法否认。

　　　　于是他不高兴地把信纸扔回给埃德，转身就走了。

　　　　但是埃德知道，当他从时不时的昏睡中醒来，伊斯或娜里亚，总有一个会在他视线之内——或者，他会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如果没有他们，他大概已经迷失在梦里。

　　　　他昏睡过去的次数简直像伊斯还不知道自己是条龙的时候一样多——坐在椅子上喝个茶他都能眼前一黑栽进杯子里。

　　　　娜里亚并没有多问……她在等待，而埃德感激她的信任与耐心。

　　　　他会告诉她的——等他理清这一切之后。

　　　　他只是有些担心，在他做好准备之前，会不由自主地在昏睡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比如，被锁在宝石里的那位“陛下”，不只是银叶王的“某个祖先”……那是银叶王的父亲。

　　　　他已经确凿无疑地知道这些……他已经知道得太多。有用或无用的消息泡沫般从他的脑子里满得溢出来，充塞在他周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所有这些，只存在于几个简单的符号之中。

　　　　那片碎骨上的符号，刻在石板上的符号，耐瑟斯的标志……一个符号其实只是一个名字……却又不只是名字。

　　　　那包含了一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

　　　　当他闭上双眼……有时他甚至是醒着的，他能看见无数画面，听见无数声音，如潮水般咆哮而至。而他身不由己地辗转于每一个漫长或短暂的生命，身临其境般感知到他们的每一点愤怒和希望，和他们被遗忘的每一分悲喜。

　　　　如果这就是身为神明所能够感知的……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实在要幸福得多。

　　　　埃德很快就意识到，如果任凭自己的意识被这样的洪流所撕扯和吞噬，迟早有一天他会变成另一个埃莉娜，再也找不回自己。他拼尽全力地抽身而出，仿佛溺水的人竭力浮出水面，努力无视那些汹涌的暗流般强烈却无用的情绪，抛开所有精彩却琐碎的细节……直到某一刻，耳边的喧嚣骤然退去，一片宁静之中，他独自站在时光之河的岸边，抬头寻找一切的源头。

　　　　或许，是从不知多少万年前那条试图成为神灵却在失败之后灰飞烟灭的炎龙开始——它唯一留下的是那片小小的碎骨，而它所有的努力也只是在上面留下了自己名字……那以神的语言烙下的真名，更像是一个冰冷的嘲笑。

　　　　那个名字在不知多少万年后被一个得到那片碎骨的精灵记录下来，然而他并不了解其中的含义，他的儿子，安克兰，在用一次次的试验得到一个个不同的符号之后，或许也只是略知端倪……否则他不会将那些符号，以一种杂乱无章的形式，留在几块小小的石板之上。

　　　　又或许，他其实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无法理解，更无法使用，那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种族的语言。

　　　　如今，骨片上那个最初的名字被刻在斯顿布奇城西，三重塔的阴影之下那座宏伟的神殿里，刻在每一个信徒的心上——形如沙漏，无始无终。

　　　　耐瑟斯。当炽翼选择了和它一样野心勃勃的远古祖先被彻底抹去的名字作为神之名的时候，它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如果是从前，埃德会理所当然地以为那是为了纪念祖先虽败犹荣的骄傲；而如今，他更怀疑那是为了在隐藏自己真名的同时，仍能从人们的信仰之中获得力量。

　　　　巨龙的灵魂本是一体——在那场轰轰烈烈的失败之后。

　　　　伊斯讲述过的故事，又一次奇妙地与现实相连。

　　　　将醒未醒时，埃德隐约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微微的寒意沁入血液，某一个瞬间，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彷徨，仿佛独自一人站在天地之间，在一片模糊了一切、永远不会停息的细雨之中，孤身面对过去和未来，无尽的时光。

　　　　醒来时他冷得发抖，尽管有人体贴地给他盖上了毯子。

　　　　靠在窗边的伊斯回头看了他一眼，而他在还没有看清朋友的神情时就习惯性地回以一个“我很好”的微笑。

　　　　可他并不好。

　　　　他了解了过去……却未必能掌握未来。

　　　　而细雨未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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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　谎言与事实

　　　　雨下到不知第几天的时候，隐约的不安如笼罩着斯顿布奇城和整个南部平原的雨雾一般，一点点潜入人们的心底。

　　　　谣言不知从何处而起。人们在反常的连绵阴雨之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着被那位前一任国王所亵渎和侮辱的女神，她无人理会的愤怒已经从遥远北方的迷雾之中袭来，疾病与灾厄将随着雨丝渗入斯顿布奇的每一寸土地……灾难将再一次降临这座不敬神明的顽石之城。

　　　　每一个神殿里的信徒都被平常多了数倍，一度几乎被人遗忘的水神神殿更是人满为患，连门前的台阶和喷泉广场上都跪坐着许多信徒，在冷雨之中仰望天空，喃喃低语或大声祈祷。

　　　　“斯顿布奇人才不可能这么虔诚。”泰丝一针见血地说，“相信我，他们多半只是怕死——啊，不愧是我所爱的斯顿布奇！”

　　　　埃德觉得生活在斯顿布奇的圣职者们大概也明白这一点，但他们无法分辨……更不可能将任何人拒之门外。

　　　　唯一紧闭大门的是耐瑟斯的神殿——不单是斯科特已经许久不见踪影，神殿里三位年轻的牧师也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迷茫而不安的修行者，鲁莫林，和几个从斯顿布奇本地招募的守卫，看守着空荡荡的神殿。

　　　　于是另一种谣言在细雨中蛇一般蜿蜒而过，每一点模糊之处都被无数人以无数种方式细细描绘填补，越来越绘声绘色，越来越能自圆其说……仿佛那真的就是事实。

　　　　“女神要从耐瑟斯手中夺回她最爱的骑士——”娜里亚看着手中的纸条，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场雨就是她的战鼓，斯顿布奇即将变成战场。”

　　　　“……好温和的战鼓。”泰丝说，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才没有笑出声来。

　　　　娜里亚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她很高兴泰丝终于恢复了精神……也许太精神了，她实在有点担心她的肆无忌惮会惹怒伊斯。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换了张纸条，继续念下去：“斯科特背叛了他最初的信仰，女神的愤怒也同样降临在他的身上。事实上——”

　　　　娜里亚停顿下来，眨了眨眼。

　　　　“……差不多就是这些。”她说。

　　　　但她没有来得及假装若无其事地收起手中的一堆纸片，就被伊斯一把夺了过去。

　　　　潦草的字迹落进眼中——“事实上，他已经死了。”

　　　　娜里亚不禁有点忐忑……她就不该在泰丝的怂恿之下把这些东西当众念出来！

　　　　伊斯瞪着那行字看了许久，脸色阴沉如窗外的天空，但好歹没有暴跳起来，或飞出去将细雨变成大雪或冰雹。

　　　　他抽出了另一张纸。

　　　　另一种不同的笔迹记下的是另一个言之凿凿，也更详细的“事实”：一年前那场瘟疫正是斯科特的杰作，那报复了杀害他的凶手，惩罚了这座对他悲惨的死亡视而不见的城市，也为他赢得了敬畏，以及随之而来的力量和财富……然而他所信仰的那位神明，在安克坦恩早已被认定为伪神，胆敢下令抓捕伪神的追随者的那位国王，乔金？德朱里，却“碰巧”丧命于死灵法师之手，有知情者声称，斯科特那时就在卢埃林，还曾经潜入黑堡……而安特的死亡也有许多蹊跷之处……

　　　　一点点被精心选择的事实，一点点“合情合理”的猜测，一点点居心叵测的引导……让谎言变得如此真实可信。

　　　　伊斯的脸终于彻底黑了。

　　　　他两三下将所有的纸条扯成碎片，扔向窗外。纸屑飘飘扬扬，大半粘在了湿漉漉的窗台上。埃德瞥了一眼，在迅速被水晕开的字迹中看见自己的名字，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在这样的传言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怒火无处发泄。伊斯僵硬而笔直地站在那里，紧闭双唇，胸口急速地起伏着，最终却也只能颓然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有人在背后操纵。”他勉强开口，“这种东西……不可能就这样突然全冒出来。”

　　　　泰丝赞同地点头：“虽然大多数斯顿布奇人大概一直不怎么喜欢你哥哥——别介意，斯顿布奇人不喜欢任何强大到能够控制一切的人，不管是国王还是圣者……大概费利西蒂除外，她太像个可爱的老奶奶，还很可怜地被肖恩控制着……不过——你说得对，绝对有人在背后操纵。”

　　　　她在娜里亚的瞪视之中强行把越来越偏的话题拉了回来：“一个很了解斯顿布奇，消息灵通，擅长见机行事，控制人心……还很想让斯科特和他的神一起身败名裂的人。”

　　　　“……曼西尼。”埃德轻声说。

　　　　泰丝眯起眼，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我还以为非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