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宫御寝-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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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良娣坐上车子了，秦羽蹊才想起来，今天是她当随车婢女的日子……

　　　　“敏虹！有吃的没？吃的！”赶车前，秦羽蹊冲进屋，说完话就拿起敏虹的小枣糕一个一个塞到嘴里，又灌了一大碗茶。

　　　　“你……”敏虹放下手中的花样：“又要跟车？”

　　　　“一忙就忘了，早知道昨天就跟嬷嬷换个班。”

　　　　“那你可要打起精神，又像从前一样慢腾腾地在后面走，回来肯定要被良娣罚的。”

　　　　“我就是怕这个，”秦羽蹊拍着额头仰倒在榻上，“但这次我算了算路程，不远。”

　　　　“可你脚程慢是宫里出了名的，”敏虹支着头望着她，“你就标齐你旁边的那个宫女，走不动的时候让她搀你一下，等下，我去问问你旁边儿的是谁……”

　　　　还没等敏虹走出去，就有一个小宫女急急跑进来：“姑姑呢？姑姑在不在？常公公找呢！”

　　　　秦羽蹊一个机灵从榻上蹦起来，边敛头发便疾走：“来了来了！”

　　　　敏虹只好用眼神欢送秦羽蹊……

　　　　她到的时候，李良娣正上车，看见秦羽蹊，她顿了顿，踩着小太监的背朝秦羽蹊挥了挥手：“羽蹊啊，这么远你可吃得住？”

　　　　秦羽蹊赶紧行礼：“奴婢吃得住……主子放心……”

　　　　李良娣如花似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本来今天不是你跟车的……但是……”话还没说完，她脚底下的小太监已经撑不住了，轻轻抖了抖，李良娣赶紧一步迈上了车，掀开帘子望着一脸疑惑的秦羽蹊道：“现在我不说，你一会就知道了。”

　　　　秦羽蹊不知道李良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好问，只得勉强地笑着点点头。

　　　　还好李良娣了解她，特地安排了最后一个右角给她，秦羽蹊站好后，四周的小宫女都赶着给她行礼，却都被她按住了：“你们一会记得扶我一下，我昨日值夜，体力不支。”

　　　　“是。”

　　　　清晨出发，初升的太阳温温热热，美人的手般的轻轻抚着肩胛，微凉的风夹杂着人语嘈杂之声，良娣车马路过的商贩已经清离，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商铺还存着一丝市井气息，作为奴婢，若没有采买或是必须出宫的必要，一年……只怕两年三年都看不到如此景象，身旁的小宫女碍着她的面子，都表现得平静再平静，时不时地还扶扶她。

　　　　跟着马车行最是累人，马车跑得快，他们后面的奴才都要小跑着才跟得上，秦羽蹊打小不爱走动，三岁之前更是娘抱完爹抱，爹抱完奶娘、秦叔轮流抱，因的大家小姐温文淑雅的由头，她日日待在高阁，却也不觉得怎样难捱，反倒是刚进宫的时候，因为不会做事，又手头没准儿，吃过不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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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画人心逐世人情（2）

　　　　秦羽蹊埋头快步走，时不时跟着跑两步，累得一头汗，慢慢的还是跟身旁的小宫女差了一截，常海在前面看到了，咧嘴一笑告给了良娣，李良娣掀开帘子往后头瞅了一眼，打趣道：“真不知那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这样为难我的人，改天我见了他，若不给羽蹊讨个公道，就给她讨个亲事得了。”

　　　　常海大惊，压住心中不满：“良娣抬举她了！”

　　　　李良娣并未在意：“看好戏就是了，常海，记得一会她落下了，不需要禀报，反正那位都会送回来的。”

　　　　常海连忙应下。

　　　　李良娣想的不差，没过一会，就听见街尾传来一阵马蹄声，嘚嘚哒哒好不热闹，秦羽蹊身边的小宫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锦衣玉袍的少年公子带着一纵人马，朝马车的方向疾驰而来，少年白玉挽发，气质清朗，眉目间一股英气，恍如汇聚了晨间所有的朝气，离得近了，才发现他那一双黑眸，就像宫里藏的那盘紫玉葡萄，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偏偏又柔和的恍如一汪静水。

　　　　少年公子离得近了，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挥退了后面的随从，一个人翻下马，然后牵着绳，看似无意地离跟车的宫女们越来越近……

　　　　秦羽蹊湿汗津津，正要拿出帕子擦一擦额头，就见一双纤长的手攥着一个帕子伸到她眼前……

　　　　秦羽蹊眉头一皱，脑海中瞬间闪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你……”

　　　　秦羽蹊猛地抬头，一双冷静无波的眼眸中顿时燃起一团火：“夙恒！”

　　　　少年温吞一笑：“羽蹊，你可生气了？”

　　　　注意到了身边小宫女艳羡的眼神，秦羽蹊慢下脚步，移到队尾，低下头仔细走路，不打算搭理夙恒。

　　　　夙恒抓了抓头，十分苦恼，也跟着她走到队尾，然后好声好语道：“我道歉就是了，今日本是无心之过，让姑娘受了委屈，姑娘看看怎么惩罚小的，才解气？”

　　　　秦羽蹊摇摇头，望向他：“你一个堂堂世子小王爷，说话如此没规没距的，要是让旁人听到了，还以为我抓了你什么把柄呢？”

　　　　夙恒眼眸微微一眯，促狭道：“谁不知道，我的把柄是你呢。”

　　　　孽缘！真是孽缘！

　　　　秦羽蹊白眼一翻，一只手伸出去推开夙恒：‘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走开走开。”

　　　　“那你是承认我说的了？害羞什么？”夙恒干脆一把抓住秦羽蹊的手：“喂，我这半年想了多少法子都见不到你，好不容易等到良娣省亲，才筹划了这么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爷我不求别的，就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他说的真挚又赖皮，再映衬着一脑门子的汗，显得更加可怜兮兮的，秦羽蹊心有不忍：“我过得很好，反倒是你，每次出现，都要给我这般那般的惊喜……”

　　　　夙恒会心一笑：“这就对了，若是没有这一点点惊喜，保不齐哪一天你就看上了别人。”

　　　　“我每日每日只围着良娣一个人转，就是想看上别人飞黄腾达，也没有机会，若是都像你说得如此简单，我何必爬了三年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上来？”

　　　　“都怪我！”夙恒咬紧了唇瓣。

　　　　秦羽蹊笑他：“怎么什么都跟你有关系？想当年入宫分配时，你也是因缘际会选了我，而现在，我反倒羡慕能在王府里生活的婢女。”

　　　　“可若不是我当初选你又弃你，你在东宫的日子，也不会一开始就困难重重，受尽白眼。”

　　　　秦羽蹊安慰他道：“都过去了夙恒，我只看现在，只要当下我过得好，就别无所求了。”

　　　　“可我因此过得并不好！”夙恒气恼不已：“殿下年关的时候整治东宫，所有的宫女必须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我本来欢喜着可以早一点接你出来，现在却要一天天扒着手指头数，数哪一天才可以见面，出宫赐婚什么的，根本不敢奢求……”

　　　　这人还真是率直，有什么说什么，秦羽蹊的脸早已红透：“你瞎念叨什么？！就是你要娶，我也不一定嫁呢，宁亲王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日后怎么不得找一个大家闺秀给你，而我，再飞黄腾达，也逃不过奴婢的身份，因为是奴婢，所以不奢求，也不去想。”

　　　　夙恒着了急：“这不是瞎想！羽蹊，你这是不信我，我夙恒二十年了，侍妾是娶了几房，却从未接近过，父亲大人找的几个名门，哪一个不是被我狠狠推走了？我看这宫中，除了你，谁都知道我世子妃位为何空了这些年！”

　　　　“我……不是不知……而是知道不可以。”秦羽蹊看着他急躁不已的样子，反倒没法把思想教育进行下去了，仔细想想，为了斩断夙恒的念头，她三年间各种推却出宫机会，只想夙恒能早早将她忘记，却未料他日益执着起来……

　　　　当年她进宫，被宁亲王府选上又推掉时，对夙恒这个玩世不恭的世子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有一日李良娣出宫省亲，秦羽蹊被远远掉在后面，不巧被打猎回来的夙恒撞上，差一点把她当做逃跑的小宫女当街处决，幸亏常海及时发现拦住了夙恒，才捡回秦羽蹊一条命，否则今天跟夙恒说话的，应该就是她秦羽蹊的冤魂了。

　　　　夙恒当时恼怒的神情加上悔不当初的一张白脸，确实让秦羽蹊有些害怕，不过再害怕，她也是骨子里存着脾气的大小姐，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当街就给夙恒小腿上来了一脚，踢得夙恒疼的七荤八素，而她因此险些被常海扒皮抽筋……

　　　　也不知夙恒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自此之后，他频频给她送药道歉，整的明昌宫不得安宁，甚至惊动了最爱看八卦的李良娣，李良娣没有怪罪，反倒是常常用夙恒打趣秦羽蹊，而且每一次出宫，都要带上秦羽蹊……

　　　　孽缘便是如此循环往复的吧……

　　　　“好，我先不急，慢慢来，可远的不看，现在你见了我，至少除了推脱，还要有一点安慰给我吧？”

　　　　“你想要什么安慰？前面是良娣的马车，为了跟你说一句话，我连良娣都得罪了，还不够？”

　　　　夙恒摇摇头，往前看了一眼，把秦羽蹊拉到一边停下：“我要你陪着我，一天，就一天！”

　　　　秦羽蹊不同意：“我是良娣的掌事宫女，又不是你的宫女，凭什么要跟你走？”

　　　　“谁说你是宫女？我不管你在良娣面前是什么角色，反正你在我跟前，永远只是秦羽蹊。”

　　　　这话说的秦羽蹊心弦一颤，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候，可曾想过长大后是如此坎坷的命运？独坐深闺，每日念叨的也只是嫁与一个好儿郎，不负此生罢了，现在呢……她只想要一个清白的家世，一个不会受人白眼的地位……

　　　　而眼前人，分明就是离她最近的救命稻草，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想去抓？

　　　　夙恒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衬着秦羽蹊清丽的面容，如烟如水的佳人，怎落得了这样的生活？

　　　　秦羽蹊深深吸气，不抓住夙恒，是因为她待他尚有几分情谊，少年公子不懂事才贪恋尘世这一点情爱，等他一日莅临高位、身边莺歌燕舞不绝之时，自然就会将她忘却。

　　　　“好，我答应你，就一天。”

　　　　“真的？！”夙恒朗声大笑起来：“我就知道拜托谁都不如拜托良娣好用！”

　　　　他拉着她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畅怀道：“羽蹊，你今天想玩什么想吃什么想去哪儿？不用管远不远，也不用在乎花多少银子，今天一切都由我做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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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酒深情亦深

　　　　秦羽蹊被他拉着跑了百米，气喘吁吁道：“不是说了陪你一天吗？怎么又成了陪我？”

　　　　夙恒愣了愣，有些苦恼：“你看我天天在外面玩，附近没有一个地方不熟悉的，反倒是你很少出来，肯定很多地方都不知道吧？我陪你去啊。”

　　　　秦羽蹊看夙恒一脸“我在跟你绕圈子啊”的表情，有些无奈：“我既然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提出建议？”

　　　　“对对，你看我，激动地都不会说话了，我想想啊，对了，东大街新开张了一家酒楼，他家的家常小菜味道很正，说起这个，你知道他家的大厨哪里请的吗？”

　　　　“哪里？”

　　　　“我家的。”

　　　　秦羽蹊：“……”

　　　　“那直接去你家吃不就得了？”

　　　　夙恒摇摇头：“他被挖走之前没收过徒弟，而我家那几位大厨都是做宴的高手，我想吃个醋溜土豆丝都不做的。”

　　　　秦羽蹊真的要给夙恒跪下了，顺便再给他磕几个头，然后好好劝他浪子回头，不要天天想着吃醋溜土豆丝了……

　　　　但是想归想，看在夙恒还是个小王爷的份上，让他太没有面子也不好。于是秦羽蹊想了想，决定还是夸他一句的妥当，她严肃道：“你还真好养活。”

　　　　夙恒果然被她说的更加高兴起来：“我爹也是这么说的，爹还说，要不是因为我上次进宫给你送药，恰好被你留住吃了一顿饭，可能我一辈子，都体会不到醋溜土豆丝的好处了。”

　　　　“宁……宁亲王也这么说？”秦羽蹊从头冷到脚：“还有……什么叫我留你吃一顿饭……明明就是你抢了我的午饭……”

　　　　夙恒笑眯眯地安慰羽蹊：“对不住。但我那天也是好奇你们都吃些什么，本以为是一些主子的剩菜或者小火锅，没想到会有如此可口清爽的菜肴，若不是那道土豆丝，我可能倾此一生都会觉得你日日水深火热了。”

　　　　“你们有钱有权的人还真是……”秦羽蹊低下头，想强忍住滋滋冒火的怒气，可还是没忍住给了他一拳，夙恒眼疾手快，一把把她的小拳头握在了手心里。两个人一个怒气冲冲，一个言笑晏晏，看着十分不和谐。

　　　　“放开！”秦羽蹊一收手，就把他带的往前动了动，两个人之间唯有的距离消失的无影无踪，夙恒带着温热的气息扑上她的脸颊，秦羽蹊的脸“腾”地红了。

　　　　“羽蹊，你看这样多好。”

　　　　“好什么好？快放开我。”

　　　　夙恒一脸赖皮：“放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烂条件？！”

　　　　夙恒俯下身，指指自己的侧脸：“来。”

　　　　秦羽蹊看着他洁白如藕的面颊，心跳“咚咚咚”地，仿佛要敲破胸膛跳到他面前去。

　　　　“别闹了，都是人，像什么话？！”

　　　　夙恒看秦羽蹊有些着急，只好不满地直起身子：“好了，不亲就不亲，早晚有一天你还会主动来亲我的。”

　　　　他张开手，秦羽蹊把拳头收了回去：“以后我会注意，不对你动手动脚的。”

　　　　“别啊，我最喜欢你跟我动手动脚了。”夙恒拉起她往前走：“请你以后多多对我动手动脚。”

　　　　秦羽蹊扁扁嘴，朝着他背后轻轻打了一拳：“这样？”

　　　　夙恒笑起来：“不够不够。”

　　　　“还不够？没有了！”

　　　　两个人没有走多少时间就到了长相楼，两层的小楼伫立在人流中丝毫不显眼，反而绕着墙壁伸展的爬墙虎，把小小的酒楼装点得恍如一家院落。

　　　　二楼的雕栏上垂下一帘又一帘的紫藤花，藤条随风摇摆，带来一阵清香融入进进出出，走走过过的人群中。

　　　　二楼几个八仙桌上都坐满了人，其中一桌还有一个人朝他们两个挥手，夙恒看了一眼，低声对秦羽蹊道：“此人你应该熟悉，小绍王俞清，一会我去打个招呼，你离他远一点。”

　　　　“为何？他上次还帮过我。”

　　　　“你看他长得清秀可人，跟女子一般，而且听说在小宫女中口碑不错。”

　　　　秦羽蹊恍然大悟：“你怕我喜欢他？”

　　　　夙恒更加严肃了：“听说没有一个小宫女不喜欢他的！”

　　　　秦羽蹊存心想逗逗夙恒：“嗯……我也挺喜欢他的，人好又善良，长得还漂亮。”

　　　　夙恒皱起眉头，脸上阴云不断：“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更喜欢你一点，因为你人比他好比他善良，关键是还比他长得漂亮。”

　　　　夙恒想了想，觉得很受用，弯起嘴角：“我这不叫漂亮，你们女子才会用漂亮，形容我的，必须要四个字，英气十足。”

　　　　“是，世子爷英气十足，奴婢仰慕的很。”

　　　　“嗯，那好，明天嫁给我。”

　　　　秦羽蹊嘴角抽了抽：“我饿了。”

　　　　夙恒翻了个白眼：“一会吃醋溜土豆丝……”

　　　　又是土豆丝？！她想吃肉啊，想吃大鱼大肉……

　　　　秦羽蹊很乖巧地找了位置坐，夙恒一个人上去跟俞清打招呼，她肯定不想打招呼，跟夙恒的关系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俞清方才有没有认出她来？秦羽蹊觉得不太可能，他们总共只有一面之缘，一面之缘还能隔着两层楼把她认出来的可能完全没有。

　　　　夙恒下来的时候，心情很好，还拎着一壶酒：“梅子酒，没有什么劲，你喝喝看。”

　　　　“小绍王给的？”

　　　　“嗯，他们桌上有几个女伴，就从府上拿了些果酒来。”

　　　　“我尝尝。”秦羽蹊嘴馋的很，倒了一小杯一饮而尽，香甜甘酸，清爽又沁人心脾，是好酒。

　　　　“少喝点，一会还要去别处。”夙恒很防备俞清，就在秦羽蹊倒第二杯歇口气的空档，把酒扔给了小二：“收起来，下次爷来了再开。”

　　　　秦羽蹊直叹可惜。

　　　　“羽蹊，等你嫁到宁亲王府，我就给你建一个酒窖，里面放满你想喝的酒，然后再建一只歌舞伎队，等我晚上回府，我们就躲在里面，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秦羽蹊摇摇头，笑道：“你怎么不给我建个酒池肉林，这样岂不是更奢华更享受？”

　　　　夙恒转着手里的酒杯：“没有，我不会这样做的。我就是觉得，只要你喜欢，建什么都是有意义的，不过我看你并不喜欢。”

　　　　他垂下头，沉默了许久，又问道：“你开心吗，羽蹊？”

　　　　秦羽蹊点点头，为了表现出诚意，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夙恒：“开心，我一看到你，就很开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真的？”夙恒讶然。

　　　　秦羽蹊急忙道：“真的，你看我笑的多灿烂啊。”

　　　　“好，我信你。”他抬头，回她一笑，耀眼的笑容让秦羽蹊不禁一阵失神，仿佛她眼前之人并非什么王爷皇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孩童，需要她的宠溺与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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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樽前莫话明朝事

　　　　秦羽蹊把酒杯推远，然后一脸期待地望着夙恒：“你点了什么菜？不会真是醋溜土豆丝吧？”

　　　　夙恒忍俊不禁：“让我把心爱的女子带出来吃醋溜土豆丝？下辈子吧！”

　　　　秦羽蹊松口气，拍抚着胸口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一百个放心……”

　　　　她不知道夙恒是怎么理解家常菜的，小二连上了三道菜，都是她进宫后再也没吃过的，什么水晶虾饺、烩鹿肉、一品盅、地黄海参……夙恒一脸得意，也不动筷子，就瞅着她吃。

　　　　“小王爷，你怎么不吃？”

　　　　“我可以回家吃。”

　　　　“那你骗我说这里家常菜做得好？”

　　　　“你回宫之后再吃家常菜吧。”

　　　　秦羽蹊停下筷子，神情严肃：“你这样说，要是被太子爷听去了，可没好果子吃。”

　　　　“我说什么了？”夙恒装傻。

　　　　“你说东宫只有家常小菜啊……”

　　　　夙恒“哈哈”大笑：“你搞错了，这话我可不敢说，明明是你说的啊！”

　　　　秦羽蹊：“……”

　　　　两个人饭吃到一半，良娣的人就找了过来，来人正是良娣身边儿的新晋小宫女，一脸着急：“奴婢给王爷请安。”

　　　　夙恒瞧了瞧她：“起来吧，有何事？”

　　　　小宫女瞅了瞅秦羽蹊：“姑姑，良娣说要立刻回宫。”

　　　　夙恒惊讶：“不可能，我早问过了，今天良娣要在府上待一阵子的。”

　　　　小宫女着急：“奴婢也不知道，说是宫里来了消息急召良娣回去呢。”

　　　　秦羽蹊只好放下筷子，顺了几口水：“既然是宫里的事，那我就不能耽误了，现在跟你回去。”

　　　　“是。”

　　　　秦羽蹊安抚地看了一眼夙恒：“下次再跟你聊，多谢款待。”

　　　　夙恒愣了半天，气闷不已，望着秦羽蹊，又心疼又纠结却不得不放手：“也只好如此了，路上小心。”

　　　　“嗯。”秦羽蹊擦了擦嘴巴，跟着小宫女一起走了。

　　　　离开长相楼的时候，秦羽蹊忍不住往楼上看了看，这一看可好，正巧跟俞清对上眼，俞清好像是认出了她，隔着几米远上下楼的距离跟她招了招手，秦羽蹊笑着点点头，飞似得跑了。

　　　　匆忙赶回府的羽蹊碰上被爹娘送出来，梨花带雨，凄凄切切的良娣，羽蹊隐到人群中舒口气，被常海拍了拍：“你倒是知道回来。”常大总管阴阳怪气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嫉妒，羽蹊陪笑道：“我还是认主子的，主子一叫，就急火火回来了。”

　　　　“哼，那还不是我差人去叫的。”

　　　　“是是是，公公的好意羽蹊回宫再报。”

　　　　“回宫？”常大总管神色缓了缓：“你个满嘴拉车的，谁信呢。”

　　　　说罢，看了眼天色，小碎步跑到良娣身边规劝：“主子福泽深厚，日后有的是时间回府叙旧，要是让爷知道主子在外面沾了泪，定是要心疼几天的。”

　　　　良娣最爱听这话，拿出帕子沾了沾泪花：“爹娘，女儿下次再来孝敬你们。”

　　　　面对着东宫最尊贵的良娣，日后说不准是个太子妃命的女儿，二老的一腔舍不得也顺势收了收，跪送良娣回宫。

　　　　谁知良娣心情好，看见人群中的羽蹊，还唇角带风地笑了笑。

　　　　羽蹊双手一扣，墩身做了个福。

　　　　他们一伙人急匆匆地从秦府回了宫，却没有等到太子殿下，晚上李良娣气鼓鼓地也没用膳，临睡前，太子差了身边的太监常乐来回信，说是有急事，明日再过来看望。李良娣这才宽了心，早早上床歇着去了，秦羽蹊照样坐在外室的毛毡子上守夜。

　　　　第二日一大早李良娣就起床梳洗，她是个齐整的女子，每次见太子的时候都要好好挑衣服首饰，忙上忙下，姿色艳丽地出现在良人面前，这要是换做当年大小姐身份的秦羽蹊……她反正是万万做不到的。

　　　　午时天气闷热，李良娣亲自挑了一件苏绣月华锦衫，重新上桃花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