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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宋-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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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负有文采风流的钟谟,泽国有张仪之舌的李德明灰溜溜的走了,不论是郭荣也好,还是刘仁赡也罢,都没当一会事,一个继续攻,一个继续守。
砲石轰轰声中,转眼到了三月初。
从年前围城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过去了。城中守军之坚毅,令郭荣也不得不佩服。
杨澈好生修养了七八天,终于精气神恢复了一些,又被御赐紫袍,封庆国公,妻儿也渐渐的开始正常起来,他心中烦忧皆去,主动请命要劝说刘仁赡归降。
郭荣大悦,亲为把盏。
秦越知道消息后,眉头打结。
甲寅知其所思,杨家虽说大大小小二三十口,唯一心智算正常的,也就这老头了,真论起来,好象还是秦越的六叔?便道:“你不放心,那我陪着他去。”
“滚,你是有三寸不烂之舌,还是有万夫莫敌的身手?别逞能了,那老货想死就让他去死。”
甲寅鄙夷的一咧嘴,道:“原来你属鸭子的,我穿两套甲,危急时挟持个人质自保没问题。再说,我也想看看那位死守不降的猛人倒底长什么样子。”
秦越把下巴搭在竹筒上,久久不言,再抬头,下巴一抹艳红,“谢了兄弟,那老货死活别管,你自个一定要全手全脚的回来。”
甲寅把秦越的脑袋抱起来一阵猛搓,然后哈哈大笑着跑开。
杨澈听说甲寅愿陪他一道进城,自是大喜,临出辕门之际,又见到一位肩扛黑枪的家伙,一位手执大斧的巨汉,甲寅与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寿州城外,投石已停止轰鸣,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城头上,疲惫的守军正在将校的指挥下忙着修补缺口。
见周营中出来四骑,直奔城下而来,正忙的满头大汗的刘崇谏探出头去,高声喝道:“来者何人?”
“老夫杨澈,故吴武帝六子也,奉大周圣上之命,欲见刘仁赡大帅,请求进城。”
“故吴武帝之子?”刘崇谏不敢置信的盯着来人,杨氏后人不是关在扬州么,父亲时常还扼腕长叹来着,怎会来到此地,莫非扬州城破了?
城下杨澈见城上许久不见动静,再次喊话:“老夫只有三名随从,尔等也不敢开门么?”
“朱叔,你看怎么办才好?”刘崇谏扭头问道。
今日值守的乃是大将朱仁裕,闻言皱眉道:“这老者身份麻烦,要么一箭射杀,要么把他拉上来等候大帅处置,切不可再让其大声叫喊。”
刘崇谏点点头,道:“那便把他拉上来,某去通报父帅。”
“也好,快去快回。”
刘崇谏下了城墙,打马如飞,向节度使衙门奔去,一进衙门,便见父亲正与监军周廷构在拨算筹,不用问也知又在为粮食发愁了,当下朗声唱报:“禀大帅,城外有人自称杨澈,说是前吴武帝之后,求见大帅。”
刘仁赡眼皮也不抬,冷声道:“哼,又玩这种魑魅技俩,直接乱箭射杀。”
“这……”
刘崇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眼监军使,周廷构轻叹一口气,问道:“人现在何处?”
“回禀监军,朱将军怕他大声嚷嚷,有扰军心,所以……所以先命人吊他上城了。”
“糊涂。”
刘仁赡一拍桌子,将算筹震的四飞五散。
周廷构忙劝道:“大帅息怒,朱将军处置也是得当,从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人即已上城,大帅还是见一见才好。”
“……也罢,监军也一同去吧。”
“不把人带进衙门么?”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就在城头问话。”
周廷构见刘仁赡已大步出门,起身拍拍兀自保持单膝跪拜姿势的刘崇谏,摇摇头,尾随而去。
甲寅等人上了城头,却被守军持着长矛包围着,杨澈两股战战,甲寅暗自摇头,只好刀交右手,腾出手来轻扶。
左右四望,但见守兵人人面带肌色,个个眼缠血丝,明显营养不良憔悴不堪,而那个城头指挥,左手还缠着一圈麻布,上面的血迹都成乌黑色了。
甲寅佩服不已,暗想这些人真的厉害,自郭荣亲自督战以来,投石几乎日夜不停息,又有目力出众的弩击高手,行以狙击,守军稍一露头便是一矢激射,这些人能坚持下来,真的不容易。
不一会,有人唱报:“大帅到……”
甲寅看着当先走来的黑瘦老头,怎么也无法与大名鼎鼎的刘仁赡联系起来。
花白头发,浑身黑瘦,脊背略驼,胡须凌乱,若非一双眼睛异常犀利,简直与卖菜老农没什么区别。
杨澈见到来人,胆气却忽然就壮了起来,上前两步,也不施礼,直接喊道:“牛牯儿!”
刘仁赡在一丈远站定,面沉如水,冷声喝道:“哪来野朽,敢自称皇室,速速滚蛋,否则休怪吾利剑无情。”
杨澈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眼角却流出了眼泪,“三十七年过去了,守惠兄果然认不出来了,还记得初次见面你大哭乎,还记得你兄长仁规大婚乎,还记得迎风尿三丈的豪情乎……某是杨澈杨心塘,囚于扬州永安监二十年的杨澈杨心塘!
天不绝杨,老夫终于得见天日也!”
刘仁赡见杨澈振臂高呼,露出细白惨兮的竹杆手臂,双目紧闭,满脸悲愤。
他的尾指微颤,心情也激荡了起来,不由的想起过去种种:
尚记得第一次见到武王杨行密时自己还很幼小,畏其霸气,吓的哇哇大哭,有一个与自己年岁相妨的小子在刮脸羞自己,那人好象就叫杨澈儿。
再后来,兄长投了武王的眼缘,与武王最疼爱的小女定了亲,自己与杨澈似乎常在一起玩耍吧,那时候的他,眼神是多么的清澈呀,能在其眼眸中清晰的看到一切。
自己的野名“牛牯儿”就是他喊出名的,而自己也还了他一个“嫩鸽儿”的野号。
渐长大,等到他二兄称了帝,他似乎就渐渐的不快乐了,终日里埋首旧书。再然后,自己也开始了随军征战的步伐……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自己大婚那天,堂堂鄱阳郡公竟然学俗人偷听壁角,被自己捉住,硬灌了三碗烈酒才罢休。
一眨眼,三十七年过去了,他老了,他也老了。
物是人非。
刘仁赡长叹一口气,道:“吾身负皇命,镇守此城,无暇闲话,杨公请回。”
“身负皇命,呵!”
杨澈暴跳如雷,戟指怒骂:“刘仁赡,你负的是哪皇哪命?当年徐逆纂位时,你在哪?某身陷囹圄,你又在哪?枉你自称忠良,身为吴臣,如今却要为伪唐尽忠乎?
你这个伪君子,只为自己荣华、只为自己清名考虑的伪君子,国家有难你不出力,兄长遭害你不管,奸臣纂位你无视,如今却要绑全城士民之性命,以全汝之忠义……哈哈……
忠义……忠义个屁!”
杨澈恨恨的呸了一口浓痰,正正的吐在刘仁赡的脸上。
………………………………
168:忠肃
刘仁赡目送四骑远去,良久无言。
“父帅,城头风寒……”
刘仁赡点点头,才转身,脚下一滑,却是重重摔倒在地。
“父亲……”
“大帅……”
刘崇谏一把抱起父亲,触手之处只觉瘦骨嶙峋,轻飘飘的没有四两肉,忍不住红了眼睛,“父亲!”
“……吾……吾没事,扶吾起来,监军,擂鼓聚将。”
“诺。”
刘崇谏亲自背起父亲下城,一路小跑着进衙,在椅子上放下,刘仁赡抹一把脸上已经干涩的浓痰,失声一笑,道:“聚将鼓已起,你代为父点将,吾进去沐浴更衣。”
“诺。”
刘仁赡起身向后衙走去,摆手挥退还想再跟进来的儿子,佝偻着的背影异常孤寂。
刘崇谏抹一把浮汗,定定神,理了理将甲,习惯性站于门口,亲迎将校。
三通鼓毕,诸将来齐。
刘崇谏行礼道:“父帅正在更衣,请各位叔伯稍候片刻。”
周廷构道:“无妨,大帅这段时间十分操劳,你也莫去催他,诸位既然都到齐了,就把各城的防御情况都汇报一下。”
“诺。”
大堂上各城守将依次汇报毕,两刻钟过去,刘仁赡还未出来,周廷构也坐不住了,道:“崇谏,你我进去看看。”
刘崇谏早等的心急火燎,但其父掌军极严,家里行的都是军法,不敢有违一步,听到监军使如此一说,忙向后衙而去。
哪知迎面撞上管家黄伯,只见黄伯泪流满面,手捧长剑印信,一见刘崇谏,放声大哭:“阿郎夫人双双殉国,请监军开门迎周……”
“父亲!”
刘崇谏倏的泪如泉涌,撤腿飞奔,后院里已有哭声隐隐传来……
……
……
早有飞骑报于周营。
郭荣听罢,脸上却无受降的喜悦,黯然长叹,对王溥道:“没想到伪唐还有如此忠正刚烈之人,与其得寿州,朕宁可得其人,可惜,可惜,可惜呀!”
王溥也叹道:“大军攻城,孤立无援,却能坚守四个月而不失,真名将也。”
“有劳王相亲走一趟,代朕吊祭,丧事官给,嗯,追赠检校太尉兼中书令、天平军节度使、追封其为彭城郡王,其子崇谏也是骁勇善战之辈,可为怀州刺史。”
“遵旨。”
寿州城降,节帅自刎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般的飞向各个角落,甲寅也很快知晓了,呆立半晌,再次被震憾到了。
那黑瘦的老头,当杨澈破口大骂时,他哑口无言;当守军群情激忿时,他出口制止;当四人下城时,他于城头目送……没想到,只隔了一个时辰,就已阴阳两隔。
有哭声自东南面传来,其声苍老沙哑,分明是杨澈那老头。
刘仁赡治丧期间,周军只输送大量米粮猪羊进城,大军却依旧在城外驻扎。
三日后,周廷构率文武躬迎城外,周军这才开始入城接管城防。
托刘仁赡的福,城中官员任给去留,愿留在大周的封高官,愿回江南的给程仪、马匹。
这就大出周廷构等人的意外了。
郭荣巡视完寿州城,见城内残破不已,百姓困顿不堪,心生感慨,令免寿州城三年钱粮,遣左谏议大夫尹日就于寿州开仓赈饥,以右羽林统军杨信为寿州节度使。
军名“忠正”,以旌刘仁赡之节。
寿州百姓建庙以祀,后世加谥“忠肃”,是为忠肃王庙。
……
……
江宁,皇宫。
李璟气急败坏,两眼发红,大声咆啸着:“谁能告诉朕,眼下该如何退敌?”
虽说江南兵已退却,西面的王进逵也被部将所杀,武昌平安,但江北大地已经乱成一锅粥,庐州、舒州相继失守,如今坚城寿州又失,前几日,皇甫晖的水师又被敌将宋九重所诱,精锐一上岸,就被马兵冲杀的血流成河。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宋齐丘出班言道:“圣上,如今之计,只能再次议和。”
“上次钟谟、李德明无功而返,这次又拿什么去议和?”
“答应逆周的条件。”
常梦锡勃然大怒,戟指怒骂:“宋齐丘,亏你说的出来,敢让圣上去帝号,割疆土与敌,圣上,请金瓜武士,立杀此獠。”
宋齐丘冷笑道:“那依常侍郎之见,又该如何是好?”
“大军压境,从来只有整兵备战一途,我朝有镇海神针不用,却想着求和苟存,道理何在?
圣上,臣举荐齐王李景达挂帅出征,节制江北各路大军,不需半年,逆周必将败退淮北。”
“圣上,如今江北局面虽然恶化,但皇甫晖与姚凤总的来说,还是可圈可点,临阵换帅,臣以为不祥。”
常梦锡冷笑道:“那依李枢密之意,又该如何?”
枢密副使李征古傲然笑道:“其实欲退逆周军,以臣愚见,并不难,只需一封书信就行。”
李璟一听大喜,忙道:“休卖关子,速速道来。”
“圣上忘了辽国乎?虽然北晋、西蜀畏惧逆周强横,但逆周却最畏辽军,只需卑词厚礼,依那辽人贪婪之性,只要有利可图,必然起兵,如此,南北呼应,那郭荣再有本事,也要乖乖认输撤兵。”
“妙!”
李璟抚掌大笑道:“李卿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呐。”
常梦锡道:“圣上,远水解不了近渴,联辽攻周虽然可行,但再快也要三个月后才见成效,眼下江北战场却需进一步部署为好。”
“嗯,常卿言之有理,众卿再议一议。”
朝议还在继续,一骑红翎却已马踏中宫,高声报捷。
“报……八百里捷报,皇甫大将军于清流关外大破周军精锐,阵斩铁骑千余,获战马五百余匹。”
“哄……”整个朝堂却是炸了油锅一般,立时沸腾起来。
李璟喜极而泣,一把抓住信使的手臂,道:“给朕详细说来。”
“诺。”
却原来周将韩令坤连胜二场,皇甫晖大将军屡败屡战,毫不气馁,最终抓住了周军的弱点,一举反败为胜。
周军铁骑、控鹤,乃是无双精锐,如今竟然被皇甫晖打败了,而且是大胜,这样的消息如春日暖阳一般,迅速的融化了李璟脑门上的阴霾,
宋齐丘等人的恭贺声适时响起:“臣等为圣上贺!”
李璟张臂大笑。
李景达默不作声的走出殿门,这位年方而立,身材轩昂,玉树临风的大唐齐王,脸上写满了忧虑。
他闭上眼,感受着春风扑面而来的凉意,却依旧浇不伏心头上那焦灼的心。
为什么宁可信任宵小,信任外人,却对自家兄弟百般提防?当年父皇梓宫前盟誓说好的兄终弟及呢,说好的兄弟同心呢,换来的只是万般抵防罢了。
他想起终日走马璋台的三兄,呵,皇太弟,自取字号曰“退身”。
许是闭目久了,一滴清泪从眼角溢出。
……………………………………………………………………
注:刘仁赡其实把寿州坚守了近一年半时间,周军一征淮南时差不多席卷整个江淮大地,却都因为寿州未下,然后又被南唐陆续夺回。
不过其结果太悲,在十面围城的危局下,城头斩子,坚守一年多,却在自己病倒昏迷之际被部下按了手印,开城投降,硬抬着病床去见郭荣,回城即逝。
万般艰难都撑下来了,结果却在临死那一刻“献了城”,诚为可悲。
是故,让他早一些解脱,也让刘崇谏免于城头被父亲腰斩的悲剧发生。
………………………………
169:求战
韩令坤兵败的消息传到南唐前,郭荣便知道了首尾,虽然韩令坤上折说是采用了宋九重的骄兵诱敌计,但是折损近千精锐是不争的事实,郭荣心痛之余,又想到了曾经飞夺扬州城的“龙虎骑”。
火线增援。
秦越甲寅等人巴不得立即出发,然后就发现白兴霸等人没几个是有精神的。
曹彬率军南下不过五十里,日头尚未偏西,便安排扎营,用过饭,洗漱毕,这才展开舆图召开军事会议。
“本次出兵的目的大伙都知道了,某再重申一遍,韩令坤部率军攻打清流关,前锋被唐军击退,损伤惨重,败退三十里,正据河修整。我部负责增援,但如何个增援法?是直接率部与韩令坤部汇合还是远远的配合作战,大家都说说。”
白兴霸不满的道:“某就想知道,他这一路大军,皆为禁军精锐,光铁骑营就带走了五个营,为何会败?”
曹彬道:“宋九重为先锋使,率部先行,中了埋伏,应是轻敌冒进,但奏折上说是诱敌,姑且信之。”
张侗咒骂了一声,将酒筒往地上一顿,道:“既然是诱敌,那依某说,就不用援他。”
史成一边用小刀削着肉片喂小虎夔,一边响应道:“既然是宋九重的败战,那某也觉着不该帮他,凭啥他带着全军精锐,还打败战了,让他自个到圣上面前请罪去。”
他与张侗一样,去年裁军,家里吃了很大的暗亏,原来父亲的嫡系被清的一个不剩,军中一旦无人罩着,好日子自然结束,所以对主持裁军的宋九重十分厌恶。
而白兴霸、武继烈对其心中也有不满,家中精锐可是被抽进禁军好几百,所以也怪叫着赞成,说大伙去兜个风就好。
曹彬笑道:“胜败平常事,大伙心胸都放宽点,他自己也不想吃败战嘛,九郎,你有什么看法?”
秦越指着舆图道:“韩令坤部在清流山正面迎敌,马步三军都聚在一起,我认为,过于谨慎了,铁骑的强悍并未完全发挥出作用。
我部若是直接去与其汇合,其实增加不了多少作用,反而是因为增兵而给其增加负担,与其添油捣乱,不如策应配合。
大家看,从滁州到清流关有近五十里的距离,若我军突然出现在滁州城下,把重兵都压在清流关的唐军会什么反应?”
曹彬道:“唐军号称十万,最少五万兵力是有的,虽说之前在韩令坤面前连败两战,但损失有限,除去伤病,滁州守军与清流关最少有四万人马,不论哪里随便分出三千五千的,就够我们受的了。
若是穿插迂回骚扰,其实对于一心守关守城的唐军来说,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吴奎道:“我看还是和韩令坤合兵一路,能帮一把是一把。”
张侗踹了他一脚,道:“要去你去,某还是认为在外策应的好。”
白兴霸道:“某也觉着九郎的法子可以试一试,问题是我们对滁州都不熟,这一去,有点瞎猫撞耗子的感觉,心里没底。”
秦越道:“没底也要试,能牵制一二总是好的,万一如扬州一般让我们撞上好运道了呢。”
曹彬大笑道:“想的美,要不就这么定了算了,兵发滁州掏乱去……哎,虎子,你发什么呆呢?”
“哦,没发呆呢,我在想……”甲寅顿了顿方道:“我在想宋九重可能真是诈败。”
“诈败?”
甲寅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他与我罗汉师父交过手,比武较技时一点险也不敢冒,我想他领军打仗时更不会冒险。
我师父说这人属龟的,凡事先虑败再虑胜,不看准了不出头,所以他这一败,有可能就真是诈败。”
秦越一拍甲寅的肩膀,笑道:“麻的,旁观者清,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一定是清流关不好攻,他们是想引蛇出洞呢。”
曹彬笑道:“这一说,那我们就不用急了,蓄着马力比什么都强,你先派斥侯与韩令坤联络一下,看如何配合,我们等天亮再率部出发。
明日,我部规规矩矩的,十二路哨骑作先锋。”
“诺。”
第二日全军饱餐,马料喂足,天光大亮了这才出发,一路徐行。
申初,斥侯飞报,韩令坤对我部在清流关后骚扰策应的战术十分满意,建议最好是先南下,再向东北折返,兜大迂回,以期出奇不意。
曹彬对秦越笑道:“得了,他们果然不愿意我们率部汇合,还好听了你的,没有热脸去贴冷屁股。”
秦越用马鞭顶顶头盔,漫不经心的道:“将心比心,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他,也不乐意有人来添麻烦,一样是心高气傲的家伙,人家上的是汇报分辨的折子,可不是要求增援,走吧。”
曹彬一见秦越这吊儿郎当样子就烦,照着他的马屁股上就是重重一鞭子。
战马一声长嘶,如电窜出。
……
……
润州,南唐燕王宫。
李弘冀看着眼前的爱将,只觉着头都大了三分,“你说你一战功成,以三千弱旅袭击五万敌军大营,斩首万余,擒将校十多人,自我朝开国以来,战果从未有你这般显赫者。你还不满意?”
“虽说抚州不是大镇,但你好歹也是一方节度了,为何还要北上,周兵之强悍可不比吴越,马兵之多,仅次于辽……”
柴克宏端正坐着,腰背笔直,认真听着燕王充满善意的指责。
眼前这位,虽然年轻气盛,脾气急了些,但有魄力,有担当,敢想敢为,实比只会吟诗作赋者强多了。
可惜,只能被束缚在这小小的润州。
他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若是圣上降旨,令其渡江,他会比谁都意气风发,但……
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认真的听着这些牢骚多于指责的废话。
李弘冀比手划脚的说了半天,见柴克宏依然端坐不动,没好气的扬起折扇朝着那铁兜鍪一记重敲,骂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全副披挂的给谁看?”
“只要大王恩准,末将即刻渡江。”
李弘冀很没形象的在他身边坐下,叹道:“本王同意又有何用,难道你敢不遵将令,私自出兵视为……再等等吧,孤今日又快马递出一封折子,希望能如你愿。”
“大王!”
“卸甲,与孤喝一杯。”
“……”
“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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