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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宋-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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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箭蝗从。
战斗突如其然的打响。
甲寅率着虎牙先锋,穿林过涧,拨草惊蛇,问寨借路,最后随着雪溪蜿蜒曲折,于路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到了一座山谷,向导说再往前十五里,便是小漫天寨。
时当正午,甲寅见谷势稍微平坦,有溪水湍湍,便下令休息用食,才要分派哨值,箭雨凌空飞射。
若不是甲寅和花枪有着武者那超敏感的反应,箭未离弦便有寒毛炸起,高呼举盾,否则这一阵箭雨不知要倒下多少人。
“弩箭压制右翼,山豹随花枪铁战出击左翼,其它人结阵自护。”
箭从左右两面射来,左强右弱,甲寅当机立断,花枪虎吼一声,墨梅倒执,身形便如大鸟般的向左飞掠出去。
铁战则出手如飞,先掷出三柄飞斧,两声惨叫响起后,这才跟上。
山越营压上时,花枪铁战两人已如猛虎般突进敌阵,左冲右杀,势不可挡。赵山豹忙把手一招,钢叉牌刀顶前,弓手则借着树身乱石的掩护,飞箭飙射。
左翼伏兵大约有一个营的兵力,人人身披草衣草帽,伏在暗林草丛中,不踩到都看不见,身手也都颇为了得,人手一把弩弓,近战则皆是朴刀短矛,与山越营能力相仿,斗的旗鼓相当,缺口全靠花枪铁战突破。
右翼有小溪相阻,这边伏击者相对少一些,与常胜营的弩弓不停的对射着,甲寅正要下令冲锋,山岗上一声暴喊,却是倏的冲出一彪人马,人数足有六七百,个个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当先一人手执长枪,身先是卒,更是彪悍绝伦。
“杀……”
“牌刀结阵,近战。”
甲寅怒吼着发完命令,手腕轻颤,刀柄上的丝络如蛇缠护在手腕上,正想出阵,身边一人却已挺枪而出,正是史成,只见他倒提长枪,脚步一错,便向来将攻去。
一枪起,一枪刺。
来将也几乎出手,枪刺如毒龙出泽。
“当”的一声响,史成在两枪相交时便感受到了沉重的威压,心中大惊,来将竟然用的是浑铁枪,电光火石间,正想用崩字诀崩开枪势,一股螺旋暗劲倏然袭来,当下只能顺势旋枪,脚踩醉酒仙人步,错势拧身,“唰”的一枪自右下往上钻出,其势诡异阴钻。
敌将轻“噫”一声,横枪一封,顺着就是一个肩撞,势如熊罴。
史成拧身收臂也是一记铁山靠撞出,两人皆着甲胄,一撞之下,发出“呯”然巨响,响声中史成如大鸟般后掠,而那将却是一步未退,反而借着劲势上前一大步。
史成胸中气息如潮翻涌,强压下一口恶气,拧了拧肩臂,几乎发麻。
“后退,进阵。”
甲寅话音未落,人已如虎伏猎倏的窜出,人在半途,便是一刀迅猛劈出。当此山坡林地之中,还是刀更顺手,否则他更想持着长槊与对方战上一战。
史成的三招败下,激起了甲寅胸中的战意,如此悍将,可不敢让其突入阵中,花枪不在,只能自己顶前。
那将一见甲寅刀势,后退一步,阴阳把一转,枪出,影颤,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青龙抬头。
“当”的一声响,刀枪相交,响声中枪影刀花再错。
“当当当当当……”
沉闷的刀枪相交声顿时不绝于耳,两人都各展绝学,一较高低。
那敌将枪法与别个不同,十分朴拙,说是枪法却更似棍法,招招硬挡硬架,砸抡更多于刺扎,臂力更是雄健,每一次相击,都有如潮暗劲涌来。
甲寅自前年大败于林仁肇后,再未遇上武技比他高明的对手,当然,花枪除外,两人在一起天天喂招磨技的,几乎都疲了。如今乍逢强敌,也是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刀势隐挟风雷,在这枪刀威杀下,周边一丈方圆都立不住人。
其余敌军趁机向阵中扑去,常胜营是加强混合营,原本为执行小任务所设,弩弓在继续与山坡上的伏击者对射,而牌刀加长枪只有二百,一接战便处于弱势,好在有牌刀的掩护,史成能够枪出如龙,祁三多狼牙棒可以狂砸猛扫,尚能抵挡片刻。
“死长寿,好了没有?”
石鹤云手忙脚乱的扣上头盔,闷声闷气的喊:“马上好了。”
血杀重步,一身甲胄四十多斤,为节省体力,不到关键时不穿,此时仓促应战,若非前两营抵住,却是连着甲的机会也没有。
石鹤云一着好甲,不及整队便一提砍刀,率着一小部分已经穿好甲胄的血杀上前。
“杀。”
全身铁甲的血杀陌刀队一加入,战况立变,这支只需奋勇劈砍的陌刀队顶前,长枪于间隙中扎刺,只几个呼吸间便主客易势。
那敌将正与甲寅斗的旗鼓相当,眼角一瞥间,发现己方情况不妙,唰唰唰三枪将甲寅逼退三步,大吼一声“撤。”
甲寅吃了个闷亏,却也知道己部仓促应战能逼退敌军已是不错了,当下也不追击,眼见那将率部从容离去,心中不甘,拄刀喊道:“兀那贼将,可敢留下姓名。”
亲自殿后的敌将一掀面甲,露出一张刚毅的脸庞,出口喊道:“益州全师雄是也,兀那娃娃,赶紧回家吃奶,下次再遇上,定教你做枪下亡魂。”
甲寅大怒:“有种再单挑,正好用你人头祭槊。”
……
“虎子叔……”
战事甫一结束,唐东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甲寅见其手臂上刀伤都未包扎,鲜血汩汩,忙一把拉起,劝道:“这事怨不得你,羌区难走,为大局计,九郎临行特意交待,斥候随军,但你们还是哨探五里,已十分尽心,至于未见敌踪,这怪不得你们,那全师雄给我们上了一课,草衣草帽的伪装,在这暗林中谁能发现?快包扎伤口先。”
又见两羌人向导脸有惧色,又安慰道:“好在你俩平安无事,这事也怪不得你们。”
甲寅强笑着拍拍两人的肩膀,正想去看望伤者,却听祁三多一声惊呼“彦子……”
甲寅心中一慌,忙跑过去,却见赵彦半躺在石头上,双手无力的垂着,祁三多正慌手慌脚的为其卸甲,其亲卫更是慌了神,不等甲衣卸脱,便将刀伤药整包倾倒下去。
这伏击战变起仓促,赵彦一时心急,上弩时未做好掩护,被敌军一矢贯入左胸,其为人也是心狠,愣是闷着声再拉上了弦,亲手为自己报了仇。
“虎子哥。”
听着赵彦那虚弱的喊声,甲寅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蹲下去拉住那糊满鲜血的手,用力的握了握,轻声道:“坚持住,不会有事的。”
陈疤子带出来的十位子弟兵,很多人都与甲寅搭档过,但合作最默契,一起最久的,却是李行与赵彦。
这位只比自己小十四个月的家伙,与机敏灵活的唐东不同,与大大咧咧的李行不同,资质虽然平庸,但最是坚韧上进。
因为他少年时最苦。
虽然其它九位的父亲一样在战场阵亡,但家境还是有些不同,只因赵彦的母亲听到丈夫阵亡后便疯了,他被他疯母亲抱着,一起跳进那浊浪滔滔的大河中,然后又被他的疯母亲用手托着,推到了岸边……
所以他学什么都很用心,是真正的笨鸟先飞型,他身体不够强壮,便把弩弓用心攻关,静靶已经与叶虎盛相差无几。
甲寅也很乐意他的能者多劳,有什么事都交给他,然而,这位一心上进,有俩铜钱都存着的家伙,气息却渐渐的弱了下去。
“……带……带我回……回去……”
“放心,一定,一定……一定。”
甲寅用力的握着他的手,却不敢再看他一眼,他努力的仰着头,但见林梢婆娑,朦朦胧胧。
脸上有水迹滑下,顺着甲胄的缝隙,一直流到心窝里。
有山风吹过,其声呜咽。
妙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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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御制之酒,果然味醇
西去休言蜀道难,
此中危峻已多端。
到头未会苍苍色,
争得禁地两度漫。
漫天岭,只听山名便知崇高险峻,而这首唐时罗隐的“漫天岭”诗,更是将此地之危峻列为蜀道第一。
大小漫天岭夹江而峙,夜猿摘星。
湍急奔涌的嘉陵江上,铁索飞渡。
此桥以铁索相连,左右各有铁牛互牵,上铺木板,人走桥上,迎风而晃,若是俯望脚下,江水汹涌,顿时头晕目眩,腿肚发软。
不敢迈步而曲膝爬行者,不知凡几。
若是惹了脚夫力棒,在这桥上特意晃荡那么两荡,哄笑声中,心胆俱裂下,往往还得再多掏一把铜钱来,哭求帮忙。
小漫天山在嘉陵江东岸,此山向北十里,难得有一湾被江水冲出的缓坡平地,因栈道而繁华。
驿站旅舍、饭馆酒店、青楼伎子,在为南来北往的商旅提供温暖的同时,也把自个的腰包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建筑依旧,人影儿却早已不在。
大军压境,神仙也关门退避。
罗川小道的出口便在这小集镇的东山谷。
全师雄伏击未竟全功,却是说撤便撤,虎牙先锋出谷顺顺利利,再没遇上麻烦。
而且,驻扎此地执行对栈道抢修进行骚扰破坏的一营蜀军,在遭到甲寅亲自带队蛮横的冲锋后,没怎么抵抗便亡命飞窜。
或许是舍不得毁了集镇,或许是此地平坦难守。
蜀军把这集镇让出来了。
脸黑的能滴出水来的甲寅策马至高坡以观地形,只见小镇东北便是栈道开毁处,此处地形恰是一个新月弧,视野开阔。
值此夕阳西下之际,能清楚的看到远处抢修栈道的周兵,见到这边打出的旗号后,远处的栈道上隐隐有欢呼声响起。
只可惜潘美率部在弩箭的对射下,日夜赶工,江水染红,看进程却最少晚了两天。
栈道难修,在那湿漉漉的峭壁上,一根桩柱都要蚂蚁搬家似的数十人接力举托,如今两部遥相呼应,看的见,够不着,便是最真实的写照。
集镇西南,是一条相对平坦的泥石路,约有丈宽。
在地型的拱卫下,小镇恰似缩在母亲怀抱里熟睡的婴儿。
这里是太平盛世驻脚歇力的好地方,但在兵家来说,却不是安营驻扎的好地方。
可眼下,没得选择。
“三多,进镇,挨家挨户的查,注意引火之物、暗道机关。”
“诺。”
“豹子。你部再辛苦一下,西南镇口,构建防御工事,最少三道垒。”
“诺。”
“其它人,在这坡上先原地休息,蓄力养神。”
甲寅安排完,用刀鞘指指西南面的山峰,对花枪道:“你走一趟?带上一伍斥候兄弟。”
“好。”
花枪灌下半筒水,紧了紧腿绑,便开始行动。
甲寅搓搓脸,取下鞍边的一个长竹筒,对赤山道:“给受伤的兄弟喝一口,提提神,我……我就不过去了。”
谷内遇伏,虎牙军阵亡七十六,重伤一百四十二,杀敌不过八十三。
乃虎牙成军胜负比最惨的一次。
甲寅愧怒交加,都不敢对上伤员的眼神。
两刻钟后,与祁三多一起进镇的亲卫回报,镇里空无一人,也无特备的引火之物,一切安全,还有三个大客栈,其中一家能容足足三百人,正好给受伤的兄弟休息。
“那好,大伙进镇。”
甲寅策马先行,来到那最大的安澜客栈一看,果然大通铺连锦不绝,场院也极大,直如小校场一般,场中还有一字排开的行军大灶,以供烧食,正好用作医务区。
盖因走这栈道的行脚,要么不来,要来就是几百人一帮,这安澜客栈专门接待大商行脚,别的服务难以周到,唯有场子大来争生意。
另两个客栈也极大,设施齐全,索性都当作营房。
只是,阵亡将士,却只能在镇口大坪上一字排开。
甲寅亲自为兄弟们洁身净面,时不时抬头仰望一下逐渐暗下的天空。
酉末戌初时分,中军大部到达。
陈疤子先重重的一记过肩摔将甲寅掷出三丈远,这才虎目含泪,亲自举火。
深度镇外,大坪上,熊熊大火燃了一夜。
……
虎牙军在悲痛的祭奠阵亡同袍。
远在南昌的南唐太子李弘冀浑身缟素,却在用特别的方式祭奠他自己。
活着的他祭奠即将死去的自己。
他马上就要死了,三杯混了“醉千年”的烈酒下了肚,神仙也救不活。
他的死,准备的很充分,从头到脚沐浴的纤尘不染,换上了崭新的白袍,头上系好了白色的额当,脚上是雪白的丝袜。
他静静的躺在床上,床顶悬着一块能明鉴毫发的银镜。
他说,他要看着自己离开。
身边只有侍女云祺一人,这位温柔可人的女郎正细心的为其修剪指甲,每一个都修的圆润齐整。
十个指甲终于修完,云祺对勉力睁着眼的李弘冀柔柔一笑:“大王,去了那边,还奴家来伺候你。”
见李弘冀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便合上了眼睛,云祺俯下身去,轻轻的为其梳理那修长的眉毛,尽力让眉心舒展些,直到每一根都理顺了,这才转身取过桌上的那精巧银壶,一气连饮三杯。
御制之酒,果然味醇。
再次转过身来的她看了看床上,犹豫着,最终轻轻的坐在床前矮榻上,执着太子那渐渐变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终有珠泪滚下。
生前偎依不得,那么,九泉下再伺候一辈子吧。
她轻启檀唇,轻吻了吻那白晰的手,心中轻唤:“大王,郎子……”
虽然李弘冀是太子,但在她的心目中,大王二字远比太子还要尊崇。
室内微风起,吹动书桌上的一幅绢字,飘飘晃晃的落到地上,那是他为崇圣院题的铭文墨稿:
“……盖闻声叶洪钧,功垂浩劫。集善之利,惟兹可嘉。因发乃诚,是为良愿。上所以祝君亲富寿,将日月以齐休。下所以期官庶兴居,与山河而共泰。由衷之念,永永何穷……”
太子薨。
南唐朝野波澜不惊。
这位太子与国主水火不容早已天下皆知,死了好,死了就消停了。
朝廷自迁来南昌,国主发奋图强之心路人皆知,圣旨一下,太师宋齐丘放归九华山,不久饿死家中,枢密使陈觉畏罪自杀、才官复原职不久的枢密副使李征古腰斩弃市……
朝野拍手称快。
如今,只是又死了个一心要穷兵黩武的孤寡太子而已,有啥大惊小怪的。
……
妙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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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漫天血,滔天怒(一)
但凡将后军者,无不谨慎稳重。
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见敌接战,选将一般皆是勇悍者。
后军押运辎重,事烦且杂,干系重大,选将都是老成可靠者。
顾北雄将后军,这是大家都放心的,其武技高强,为人持重,所输辎重也不多,只有三百俘虏担着的粮食,故只安排了一营常胜兵押送,却是廖忠胜的第七营。
没想到,偏就这样一支队伍,出事了。
此番抄小道进军,与常规行军略有不同,大军都自带干粮,帐蓬之类的一件也无,后军的粮食也只是备着万一之需。
后军担着重担,行军慢,中军出山了,后军还差着半天的距离,所以大军进镇后,后军只能在山谷中歇夜,燃着篝火,烤几块饼吃了充饥,然后和衣而卧,等待天明。
顾北雄分派哨值毕,也解下甲胄,松了脚绑,正准备在亲卫的帮忙下泡个脚解乏时,变故突起。
随着弩箭呼啸着而来的,是一彪如狼似虎的茅草人,当先一将,倒提长枪。
“结阵……迎敌……”
顾北雄只来得及套上鞋子,便提斧仓促应战,其它将士更是如此,顿时被冲进来的伏击者似砍瓜切菜般的一通好屠。
惨叫声此起彼伏。
顾北雄咆啸着,手中战斧如狂风扫落叶般的一气劈斩了十数个敌人,却被一杆糊满了血浆的铁枪一击碎喉。
是役,伏击者屠尽周兵,就连口音不似乡党的俘虏苦力也一刀抹喉。
……
一夜平安。
因为赵彦之死而悲愤自责强迫入眠的陈疤子,只睡了一个时辰,起床后匆匆用完早饭,便召开军议,商量是否加强镇西防备,坚守一天,等候潘美大军修通栈道,胜利会师后再进军。
却有甲士来报,镇口有蜀军前来送礼。
“三多,你去接下。”
“诺。”
祁三多雄纠纠气昂昂的出去,不一会,捧着一个木箱子进来,老远就闻到了血腥味。
一丝不安涌上了众人的心头。
“打开。”
祁三多把箱子放在地上,一开箱,却是一面血迹斑斑的认旗,抖开一看,一个已被污血染黑“顾”字闪入众人的眼帘,而这旗帜覆盖着的,正是一颗人头,乱发虬须,虎目圆瞪。
“师兄……”
铁战最先认出,哭嚎着就扑过去,史成一把没抱住,反被掼倒在地,一时间七八人出手,想把颠狂的铁战给劝住,可大个子已经狂怒如熊,双眼尽赤,怎么拉劝都拉不住,最后还是花枪在其脑后一记手刀,才让这位从不流泪的铁汉消停了下来。
甲寅一直没动,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条厮杀时勇悍绝伦,平日里淳朴可亲的汉子,打心眼里万分敬重的兄长,缘何一夜间就阴阳殊途?
打不过不会逃么。
他默然半响,卸下头盔,问赤山要过裹伤用的白纱布,往头上一系,再罩兜鍪。
“打,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打,平了山寨。”
“某来先锋。”
“算某一个,也给彦子报仇……”
面对群情汹汹,悲愤更深的陈疤子也忍不住了,一拳将桌子砸了个稀巴烂。
“他嬢的,打。”
虎牙三军,人人左臂缠上白布,沉默出征。
一个时辰后,大军开到漫天山脚,见山腰上寨门大开,旌旗招展,隐有嘲笑声传来。
先锋甲寅翻身下马,眼见各营默契的列好阵势,他深呼吸三次,对赤山道:“盾、槊。”
花枪一拍他的肩,没有说话,却已经挽盾在手。
石鹤云过来了,史成换刀了,陈疤子提着九环刀,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对史成道:“你,将兵。”
然后一指王山:“你营先登,人死光了算数。”
“得令。”
陈疤子又一指叶虎盛:“所有弩弓归你指挥,压制敌矢。”
“诺。”
“豹子,你营相机抢寨,投矛强弓掩护王山部。”
“诺。”
“其它人,相隔五十步,一气攻上。”
“诺。”
陈疤子在扣上面罩前最后对张通道:“你部抢桥,守桥,若敢放对面的一卒过桥,自己抹脖子。”
“得令。”
甲寅肩背斩锋,左手挽盾,右手提槊,试了试手感,这才向铁战走过去,重重的横肘一击:“跟在我后头,敢冲前便绝交。”
漫天寨上,一直关注着山脚动静的守将李成有些纳闷的问道:“全将军,他们为何寂静如此?”
全师雄脸色有些疲惫,但更多的却是慎重,闻言答道:“卖麻批的,这一把火怕是烧过头了,哀兵难争锋,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他们要抢寨了。”
“那要不要快发信号,让大寨的人快快出兵。”
“……看形势这饺子包不成了,眼下还是击退的要紧,原定计划改变,关上寨门,举旗发讯,全安,把兄弟们都叫起来,莫得再睡。”
“是。”
山脚下,陈疤子仰头望了望天色,看了看山寨,闷声下令:
“擂鼓。”
早架好的旗鼓前,彪形大汉一把脱了衣服,露出鼓壮有力的胳膊,抡起粗大的鼓杵,重重的甩击:
“咚……”
“咚咚……”
“咚咚咚……”
战鼓由慢到快,一声紧似一声,声声催人心跳。
甲寅默数着鼓拍,一扬槊,率先出步。
左花枪,右长寿,陈疤子半裹挟的控着铁战,一步一前。
身后,是五百顶盾提矛的常胜军。王山一手挽大橹,一手提标枪,嘴里喃喃自语,却只有两字“彦子,彦子……”
隔江便是大漫天寨,王昭远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对岸那不停摇换的号旗,“还未接阵,为何就求援?”
“全师雄谨慎稳重,不会随意发信号,大帅,出兵吧。”
“由下攻上,何其难也,况且寨中足有精锐五千,人数还优于周军,这,这与定好的战术布署出入何其大……算了,要相信景信,王审超听令。”
“末将在。”
“着你率本部三千人马出援,抄那周军后路,务必一抄到位。”
“得令。”
“赵都监,你也点上二千人马,准备随时应援。”
“得令。”
王审超才点兵出寨,对岸的战斗已经打响,周军距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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