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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条龙-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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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神
蒄瑶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她是这九重天上司花的上神,更是天后姜氏当着西方梵境的佛祖、四海八荒的神仙的面儿亲口诺下的义女。那时候她还小,因为天帝的一个疏忽,全族三百八十六口被倾数灭门,只余下她因为出事前,恰好去西天佛祖跟前做了侍奉净莲的小花童,才逃过一劫。
事后,天帝念她全族数万年来都效命于天庭,没犯过一丁点儿出格的事儿,是个实实足足的忠良之后,又怜她一个女孩儿孤苦伶仃,特命天后将之收为义女,钦封了公主,以显自己善待贤臣的广浩恩泽。
这道圣旨一下,她于是乎也懵懵懂懂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东荒莫稽山,搬到了这高不胜寒的九重天拂嫣宫里。
许是从小就在天后身边被教化,蒄瑶这个公主当得着实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又许是她自身悟性甚高,觉得自己越是非正统血脉,越是不能叫人看了笑话去。是以年纪虽轻,但礼仪风度,言行举止,力争拿捏得滴水不漏,堪称典范。
行路时该用怎样的步速,快一分便失了天庭淑女的风范,慢一分便叫人觉得扭捏做作。微笑时嘴角的弧度,拉大一分便显得轻佻不端庄,小了一分又显得傲慢不亲和。
以上种种蒄瑶都掌握得恰到好处,所谓伊人袅娜,步步生莲,唇齿含笑,巧目嫣然。
等她再大一点,每每天庭里各种名目的众仙聚会,她代天帝天后送往迎来,招呼各路仙家,也总是十分的得体,雍容亲和,尽显天家威仪,根本不用天后多操半点心。
日复一日,这蒄瑶公主的声名便远播了开,得到三十三重玄净天和四海八荒神仙们的交口称赞,说天后这个义女收得十分妥帖。
但凡家里有女儿的,都一律拿了她来做表率,苦口婆心道,你看看人家九重天上的蒄瑶公主,那是如何如何仪容万芳,德馨兼备。家里有儿郎的,则举着鞭子训诫说,以你这小子德性,若将来能讨得如蒄瑶公主一半温婉的女子,那是连三生池里的蛤蟆都会笑了。
可今日这十分妥帖的蒄瑶公主却一直心神不宁,她是司花的神,却连着两次弄错了时令。昨日累下届的牡丹在金秋十月一夜间开遍洛阳城,今日又莫名地忘了收韦陀优昙的花期,导致出现昙花三日不败的奇景。
她贴身服侍的宫娥小卉沏了杯香片递给她,笑说:“公主也不必这么着慌,二殿下说是今日回来,但也未必就有那么准,毕竟那极九古渊之地离这里路途遥远,路上耽搁上一两日也极正常。”
蒄瑶面上一红,啐了她一口,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哪个说我我就是在等二殿下了?”
小卉自下届飞升后,便一直在拂嫣宫跟着蒄瑶,知道她向来面慈心软,虽说是主仆,说话却甚是随便,此时被说了也不过就吐吐舌头,笑道:“公主,此处又没有外人,说说又怎的?你与二殿下自小便情投意合,也不止小卉一人觉得,放眼这四海八荒的,也只有二殿下那般俊朗的人物才配得上我家公主呢。”
蒄瑶又是一羞,轻轻道:“别胡闹。”她抬起眼,螓首蛾眉间掩映淡淡秀雅绝俗之姿,美目顾盼,秀波流转。
她心不在焉地捧着小卉给她的茶,却一口未喝,只摩挲着杯口浮起的水波纹样,咬着唇道:“不是我要着慌,只是传说这极九古渊一年四时皆为冰雪,极是寒冻,”她轻叹一口气,道:“而他的身子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好。”
小卉知道她一颗心都系在那人身上,也收起玩笑,安慰道:“公主也放宽心吧,听说这次又是大胜而归,你还愁什么?”
蒄瑶无奈一笑,脸上更添落寞,“旁人都只道他次次凯旋,是我们九重天上天生的战神,其实唉,他不过是次次都拿命在拼罢了。”
她话音刚落,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清朗笑声,一俊美绝伦的年轻男子边走边笑道,“我说蒄瑶,我二哥他人都回来了,你有什么心疼他的体己话怎不当面去说?还偷偷躲在这里长吁短叹?”
蒄瑶闻言霍的站起,语声微颤,惊诧道:“琛华,璟华他他已经到了?你见着他了?”
那个被叫做琛华的男子阔步走了进来,他确实长得极好,长身玉立,眉眼弯弯,一张脸上似乎总带着浅浅笑意,璀璨星眸中不时泛起涟漪,似乎看一眼便会深陷其中。黑发如缎,只用一根紫色发带随意地束起,更显风姿潇洒昳丽。
琛华轻启朱唇,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慵懒道:“也不算是见着,只是来的路上,恰好看到长宁牵着二哥还有青澜的坐骑回了御马监,所以我估摸着他们已经到了。”
“那你可曾问了长宁,璟华他可平安?可曾受伤?”
琛华摇头,语声暧昧,嘻笑调侃:“我问他做什么,我这不留着给你去问么?是否平安,可曾受伤,得让我们蒄瑶开口去嘘寒问暖,我二哥才格外受用不是?”
蒄瑶假意板起脸来,美目含嗔:“不跟你说了,人家好意关心你的兄长,你却总是胡言乱语端的是没半点兄弟情分。”
这三殿下琛华乃当今天后姜氏唯一嫡出的皇子,与蒄瑶这个义女倒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平素情分也颇深。只是这位风流倜傥的三殿下,人是个好人,心也是热心,却向来只爱风月,不问正事,在天庭上也只是任了个司礼掌乐的虚职,终日游手好闲。蒄瑶从少女时便寄情璟华,有时候见他为天族的事务四处征战,疲于奔命,心疼之余,便少不得要迁怒于他这个不争气的兄弟。
琛华见蒄瑶生气,赶紧赔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今儿宝慧仙君还邀我来着,他新驯得只画眉鸟能将妙法莲华经倒背如流,我就是记挂二哥今儿要回来这才推了没去的。好蒄瑶,别生气了,你与其一个人在这儿苦等,还不如跟我一起去宸安宫,说不定这会儿二哥他人已经到了呢。”
蒄瑶本就没真的生气,琛华那张脸,那张嘴又极会哄人,放眼三界六道、四海八荒,上到严执法度的天帝天后,下到春心荡漾的各路女神仙姑,都极难抵挡。他此刻做小伏低,白皙的肤色映着桃红的唇,眼神幽幽地看着自己,摆出一副受尽冤枉的小委屈状。看得蒄瑶也忍不住扑哧一笑,琛华长得俊美,却并不女气,但眼下这个表情,配上他天怒人怨的一张脸,着实叫人无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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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凯旋
宸安宫颇为偏远,琛华与蒄瑶驾了云头费了刻把钟才到。宫殿本不大,也没有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仅白玉铺砌的地面还闪着略显温润的光泽,顶梁和脊柱上镶着几颗夜明珠,放着半昏半明的光。几处纱帘随风而起,更显空寂落寞,暮凉如水。
从宫门一路往里,种着璟华最爱的冷梅,出征三月无人照管,即便是他临行前施了法术润养着,也已经枯败了不少,只剩最后凋零的几朵勉强挂在枝头,大多都已化作雪色尘埃,星星落落洒了一地。
蒄瑶见状不禁心中一酸,她本是司花的神,最见不得残花败柳,忍不住双手轻抚,但见纤手拂过之处,满庭梅花重又展露芳菲,幽幽暗香袭人,这才心头稍稍宽慰了些。
琛华见走了半天,都没一个宫娥小仙出来相迎,不禁皱了皱眉道:“二哥府上的这些宫娥仙婢也真是忒没礼数了,都没个人出来迎一迎咱们,也不知道躲哪儿偷懒去了。”
蒄瑶瞥了他一眼,悻悻道:“璟华身边本就没几个服侍的人,他又常年领兵在外,宫里头的仙婢们,今天给这个急用借走两个,明天又给那个帮忙调走三个,有的借却从来没的还,现如今也就剩下了长宁和静安还在。”
琛华摇头道:“那就只能怪二哥太好说话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二皇子殿下,又是称霸三界傲视一方的天族战神,怎的一个宅子弄得这般破落?”
蒄瑶无言以对,琛华这话说得让人寒心。他不是不知道,他这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天界的堂堂二皇子,功勋卓著的璟华殿下,在这九重天之上,是个什么地位。
当今天帝膝下共有三位皇子,大皇子玹华与二皇子璟华乃一母所生,只有三皇子是现今天后的嫡出。三兄弟中,数这个老二自小体弱多病,据说是自娘胎里便带出来的,独偏偏令他一个,自少年起便东奔西走,为了所谓的天庭安危出生入死。
其他两个倒都安适地在天上享着清福,大皇子玹华顶着太子的封号,自三百年前就隐居在无妄海孤念峰,至今不理政事,连面都不露。三皇子琛华更是四海逍遥的著名纨绔,整日吟诗赋曲,走到哪里都是一把一把的红粉知己。
放眼天地各方七十二路仙家,不论佛道,修为最精深的便是修那一个“心”字。一个个表面谦恭有礼,但暗地里全都将下一届储君的位子齐齐压宝在老大和老三身上,巴结奉承,溜须拍马。
对这个不受器重的二皇子,向来都没人放在眼里。否则,不会就连司晨星君做个谢师宴都能随意来宸安宫征调人手,换做其他皇子的府上,司晨哪有这胆子。
这些争怨由来已久,谁都心知肚明,蒄瑶也懒得再说。琛华不过是无心之言,她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虽然恃宠而骄,但其实本性不错,还算天真纯良,璟华向来也十分疼爱这个最小的弟弟。于是笑笑作罢,只出声唤道:“静安,静安。”
蒄瑶唤了几声,长宁和静安便双双从内殿里小跑着出来,见着两人便跪下行礼。
这长宁和静安本是一对金童玉女,是璟华生母梅妃娘娘嫁过来时就带来贴身服侍的。梅妃红颜薄命,为天帝诞下两位皇子,却并未封后。
她怀着璟华时已重病缠身,拼死生下这个皇子后,终究亏损过大,没来得及瞧上一眼就一命呜呼,璟华生下来身子羸弱,也是这个原因。
梅妃去后,长宁、静安就一直尽心尽责地照顾她最后留下的这个小皇子。璟华成年后司了战神一职,常颠沛流离在外征伐,长宁是男子,为方便就索性跟着入了伍,常年泡在营中,仍旧做他随身的亲信,照料他饮食起居。
静安则仍在宸安宫中留守,偌大个宫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余她一人做些日常的洒扫、修葺和维护,冷清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蒄瑶挂念璟华,也顾不得矜持,见了长宁开口便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家二殿下呢?”
长宁依旧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脸上仍明显可见长途跋涉后的仆仆风尘色,恭顺道:“回公主,殿下确与将士们一同归来的,只回来后便立即与青澜将军一起,去凌霄殿上觐见天帝陛下了。”
蒄瑶蹙眉道:“这么急?刚回来就去了?”
长宁显见也不满,他知蒄瑶与璟华相好,言语间也没那么多顾忌,大着胆子道:“长宁也劝殿下先回来歇下,这一路颠簸操劳的,他身子一直也不好。可他却说没事,连战甲都未卸下就直奔凌霄殿去了。”
蒄瑶才听了前半句,便急急打断他道:“璟华他怎么了?可是受了伤?”
长宁道:“那几只妖兽虽凶悍,却还伤不了殿下,只是九渊之地实在太冷,殿下刚去没多久,便引发了旧疾,他怕动摇军心执意瞒着,白天还照旧调兵伏击。妖兽一开始受了青澜将军的惊吓,躲在谷底一直不肯出来,殿下考虑周围民众甚多,不愿伤及无辜,因此也只能苦苦耗着,身子便一直拖着未好。”
蒄瑶心疼璟华,抿着嘴唇,鼻子发酸道:“我就说了,我就说了,那冻死人不要命的地方,哪是他能去的。”
琛华见蒄瑶不停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长宁说一句,她这帕子便绞得更皱一分,无奈取过她手中的丝帕,替她擦去眼泪,道:“唉,这不都已经回来了吗?二哥他这是老毛病了,回来将养几日,便也好了。你这么哭哭啼啼的,回头让他见着,反倒更不放心。”
蒄瑶对自己一向甚有克制,刚才一时真情流露,这才忍不住落泪。她点点头,旋即尴尬地笑了笑道:“嗯,你说得没错,回来就没事了。静安、长宁,你们快把这儿收拾收拾,好等殿下回来。”
长宁与静安很是忠心,璟华又是两人一手带大,不用蒄瑶吩咐就已经忙活开了。
宸安宫没什么奢华的物件,璟华的寝殿也不过就几张檀香木的简单家具而已,静安日日打扫,始终保持得很整洁,这天更是及早换过了干净的床铺被褥,熏了他最爱的寒梅冷香。
长宁道殿下受了寒,这才引发咳喘的旧疾,蒄瑶便嘱咐他去准备几个火盆,用法术烧得旺旺的,置于宫殿的四角,整个宸安宫顿时都变得暖意融融,一扫他们刚进来时那种凄清寒刹的氛围。
他们做这些的时候,只想着要快些快些,赶在他回来之前完成。可真等他们全部弄完,璟华还是没有回来。蒄瑶渐渐沉不住气,轻声怨道:“怎的述个职要这么久?不过就向陛下说几句话罢了。”
琛华素日里屁股是尖的,今天却难得的好耐心,自管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捧着杯茶,悠哉地看蒄瑶指挥他们忙前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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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偷吻
琛华此时笑道:“蒄瑶,你很少去凌霄殿,不知道父君年纪上去了,这些年便多了个习惯,喜欢在晌午后打个瞌睡,若我二哥好巧不巧正赶着他午睡,那少不得还要在殿外候一会儿,”他看了看天上当值的日君,估算了下时辰,道:“这会儿说不定还没见着父君呢!”
这一等直等到昴日星君下值,月轮升空,璟华都还未回来。
蒄瑶渐渐不安起来。惦念他长途跋涉身倦力乏,不说别的,光那身千年玄铁铸就的铠甲就已十分沉重,这么撑着硬在凌霄殿上站个大半天也够呛,何况他还生着病。
她从宫里头一直等到宫门外,从坐着一直等到站着,再到来回踱个不停,望眼欲穿,璟华还是不见踪影。琛华把桌上果盘里的瓜子都给磕完了,拍拍手站起来,道:“行了,今儿就到这儿吧,晚上我还要陪母后用膳。要不我先送你回去,若二哥晚上回来,再让他来你处瞧你。”
蒄瑶本想说不用,她想留下来再等等,哪怕只瞧一眼也好叫她放心。但转念又一想,这么晚了,她独自一个女儿家留在这里终究不妥,九重天上有的是爱嚼八卦的神君女仙,落了话柄可不好。
她将摇到一半的头复又点了点,对长宁道:“那我就和三殿下先回了。你家殿下回来,就嘱他早点儿休息,我明儿一早再来瞧他。”
她与琛华走到门外,想了想,又不放心回头叮嘱道:“你们最好还是召药师过来瞧瞧,他对别人的事都尽心尽力,偏总不拿自己当回事。”
琛华招了朵彩云,和蒄瑶一同乘上去。蒄瑶见他一直似笑非笑,心虚道:“你做什么?一整天都这样看着人家,怪讨厌的。”
琛华笑道:“怨我平日没留意,到今天才知,原来你对我二哥已这般情根深种。”
蒄瑶面皮薄,脸上已飞起两朵红云,“呸”了他一声,嘴上却不肯承认道:“很稀奇吗?若我再不关心他,只怕他这个皇子当得也太凄苦了些。”说到后半句,语声已不自禁黯然。
琛华像是没听到她话中带刺,只管自己继续道:“你们两个确已到了婚嫁的岁数,身份也般配,不如让二哥早些去跟父君讨个旨意,把正事儿办了,省得你天天受这相思之苦。”
蒄瑶沉默了半晌,垂着头道:“这还得要看陛下和母后的意思,你当我们是你么,母后面前什么话都敢说?”她心里嘀咕,嘴上又不好明说,你琛华是母后最宠的独子,天帝陛下又对天后言听计从,自然想什么有什么,讨个赐婚的圣旨,对他们两个来说,却未必有这么容易。
琛华也是聪明人,知她这话里的含义,笑笑道:“也没你想的那般难,毕竟这是好事,你们俩有情在先,父君和母后自然也乐得成全。趁二哥哪天立个大功,父君一高兴,说不定立刻就准了。母后那边我再帮你敲敲边鼓,这事儿**便成了。”
蒄瑶嫣然一笑,皱了一天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她本是倾国倾城之姿,此时含羞带笑,便是九天烟霞、万国霓裳也悉数失色。
琛华微笑道:“好了,看你愁眉苦脸了一整天,这会儿才总算给了我个笑模样。”
他突然低下头,小声地凑在蒄瑶耳边道:“你们,可曾换了贞鳞?”
蒄瑶轻轻地“啊”了一声,顷刻间已羞了个满面通红,尴尬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佯怒道:“好你个没规矩的,这话这话你都敢问!”
琛华哈哈大笑,“行行行,你们换你们的,我不问就是。”
“当然没有!我们,没有!”蒄瑶急得声音都变了。
琛华突然用两手捧住她的脸,拂去她被风吹乱在鬓间的散发,因为离得近,他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眸中倒映出她的面容,里面折射出一些蒄瑶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用一种遥远得不真实的声音道:“我知道你们没有,二哥是正人君子,可我不是。蒄瑶,他把你抛在深宫,为他担惊受怕,可知道还有一个人会跟着一起心疼?”
蒄瑶整个儿懵住,万里层云仍极快速地在眼前呼呼飘过,可她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浑身都不会动弹,连脑子都转不起来。
等她回过神,已经到了自己的拂嫣宫跟前,琛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另驾了云头走了。
这天晚上,她始终心不在焉,小卉奉上晚膳,她也几乎没吃几口。小卉以为她是担心璟华殿下,问了她几句,她牛头不对马嘴地应着。小卉看着好笑,便识相地收了碗筷退下。
拂嫣宫里四季花开不败,月桂树下,暗影流芳。蒄瑶立在门前环廊下,四周的花枝藤蔓弯曲纠缠,讨好地争相围拢到她脚边,千花万彩,吐蕊怒放,更有灵蝶飞舞,衬得少女身姿娇艳不可方物。
琛华他,可是在向我示意什么?蒄瑶反复思量,他是想说,想说他也喜欢我么?想到回来路上他的话,和那突如其来的一吻,她仍觉面红心跳。
他也忒大胆了点,他明知我和璟华的事,却仍敢来亲自己,真是太胡闹了。说起来,自己和璟华两情相悦,却都还从未做过如此re的举止。
蒄瑶摇摇头,苦笑一声,琛华定是和自己开玩笑的。他是母后唯一的独子,从小是呼风唤雨,无法无天惯了的。这九重天上尚未出阁的女神仙,只要长得稍微有几分姿色的,哪个没得过他几句恭维话,又有哪句能当得了真。
当初追文曲星君家的小女儿,他废寝忘食写了一沓又一沓的情诗,每天一首送给人家,实在忙不过来时,还请自己代劳过。以为他真的动情了,替他才高兴了两个月不到,他竟又移情赤霞仙子,而且极没有诚意地到自己这里打包了几捆鲜花后,将剩下的情诗往上一贴,统统转赠给了赤霞。
唉,似琛华这般的公子哥儿自己还是少惹为妙。蒄瑶向来极有自知之明,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这暗流奔涌人人自危的天庭里仍站稳一席之地的原因。
她全家都为天帝尽了忠,只留她一个孤女,更没什么背景,虽说是天后的义女,但她很清楚那不过是天帝为弥补自己当年的一时之疏而允下的恩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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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重逢
天后生性寡情,她也从不敢将自己真的当做公主,端着架子任性妄为。她一直都很小心,凡事恪守成规,甚至要求自己比一般的女仙君做得更好。她总觉得,自己和璟华是同一类人,虽然都客客气气地被恭称作一声殿下,虽然上头也有父君和母后健在,但实际和没有也差不多。
好吧,没有人疼,那就互相疼爱吧!这冷冰冰的九重天上,至少我们还有彼此,也就够了。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清冷如玉,在她听来却感觉分外温暖。
“璟华,你来了!”蒄瑶惊喜回头,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眼前。她竟觉一时恍惚,甚至不敢高声而语,怕惊醒了又是一场梦。
三月不见,他还是那样好看,眉若远山,清隽淡然,站在花蔓回廊下,夜风吹起他如墨长发,翩若惊鸿,便好似画卷中人。
他不似琛华,向来言语不多,小小别离后也只是静静地望向她,微低着头,嘴角含笑,漫天星光都不及他此刻眼中的温柔似水。
“璟华,你你瘦了。”蒄瑶望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疼惜道。
“还好。”璟华笑笑,向她伸出手来,“长宁说你等了我一天。”
蒄瑶轻轻“嗯”了一声,他的手有点凉,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虎口与拇指末端因为用剑而总是留着一层薄薄的茧。
他侧过头去,轻轻咳了两声,虽一脸倦容,仍难掩堪比日月的风姿,水越清华的从容。
她欢喜又怜惜地注视着他,“怎么到现在才忙完?这么晚了就不该再过来看我,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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