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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条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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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有点冷呢。
璟华微笑着伸出手,试着去接住一片雪花,他的手如此寒凉,雪花在手上竟没有化,晶莹剔透,如寒梅绽放。
他坐在梅树下,贪婪地嗅着满庭芳菲,虽然每一次的呼吸都带来心肺处尖利冰凉的刺痛,可绝世出尘的容颜却显得格外的宁静而满足。
他像个孩子似的闭上眼睛,任雪花渐渐地落满他如墨长发,又悄悄地挂在他俊逸的眉梢和纤长浓密的睫毛上。
“母妃,你一定还会心疼璟儿对吧?”
“纵然,他们都不在乎,但咳咳,母妃一定还是还是会心疼璟儿的。”
一朵寒梅从枝头凋落,花瓣洁白如玉,花蕊嫩黄。他拾起来,放在鼻端下轻嗅,那清幽而淡雅的冷香,似乎让他忘却了身上的痛楚,也忘却了侵入骨髓的阵阵寒意。他笑了笑,想象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一双带着些许微凉的手,温柔地抚触着他全身的伤痛。
“母妃,璟儿觉得好累。”
他虚弱地笑了笑,眸色黯淡无光,“你不惜自己元神寂灭,也要让璟儿好好活着,璟儿听你的话,可是,活着真的是好辛苦”
他说着,捂着嘴又是一阵猛烈的急咳,他弯得像一张弓,单薄的背脊剧烈抽动,整个人都轻微痉挛。一道道刺目的鲜红无法抑制地从手指缝里溢出来,他怕弄脏了手边的白梅,慌乱地从怀里掏出巾帕去擦。
连同巾帕一起,竟掉出来另外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玄色的布料。
不是他的。
那块布料质地精良,边缘处绣着百瑞祥龙锦云纹的滚边,一端缝制考究,针脚细密,另一端却丝丝缕缕,明显是从哪里撕下来的。
璟华觉得奇怪,这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上的?
出门前,因为身上的衣服沾了血污,他是特地换过一身袍子才去的瑶池,那时身上根本还没有这块布料,那显见是在瑶池时,有人才放在自己身上的。是谁放的?这布料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疑窦丛生,也顾不得身上伤痛,强撑起精神,拿起布料研究起来。
等等,这个颜色好生熟悉,今天在瑶池上,有谁穿了这个颜色?
爵弁玄端,缁祂纁裳。
那是天族礼制新人大婚时的吉服,而衣服上绣了这个祥龙暗纹的,正是他的大哥——轩辕玹华!
璟华蓦地一惊。
为什么大哥要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这片布料给他?是想跟他说什么吗?大哥在无妄海独居了一千五百年,今天见了面也冷淡得形同陌路,难道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是想向自己传递什么讯息?还是说他这些年其实并不是避世隐居,而是身不由己,有什么话想说而不能说?
想到这里,璟华不禁拿起那块玄色布料反复摩挲,想寻找出蛛丝马迹。可他正反看了半天,也只是很普通的一块布,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胸口又是一阵阵钝痛,像一把刀子慢悠悠在他心口处绞着。他紧按着胸口,费力地喘息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今天本来是不会去瑶池的,大哥也应该事先并未想到,所以才会临时匆忙从衣襟上撕下这块布料,来向自己传讯。他们兄弟一千五百年未见,自己去了无妄海几次,都未见到大哥,如果真的是被挟制,那可见平时也没有自由,甚至是被囚禁,所以才趁着今日成婚的日子,向自己求救。
既是如此难得的机会,那他一定会在这片布料上,写上最重要的讯息,绝不可能一字没有!
自己还未发现字迹,也许是因为大哥为避人耳目,特别是怕被囚禁他的那些人发现,才用了什么障眼法吧。
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呵呵,堂堂太子殿下,竟然被囚禁了一千五百年都没被发现,而父君又始终受制于天后,胤龙名存实亡,难道他们天族真的已经是分崩离析,气数已尽了吗
而如果照夸父的说法,父君没有胤龙翼,贞鳞也不是新婚之夜夫妻用来交换的信物,而是封印体内灵力的缺口的话,那隐瞒这些秘密的目的是什么?真相背后究竟又埋藏了多少阴谋?
雪花漫天盖地落下来,纷纷扬扬,打着卷儿,像白梅玉瓣儿,温婉而肃穆。
院子里整个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是寒梅还是雪花儿。它们像是怕惊醒那个疲倦的人,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笼盖在白色里。
他的五官如玉雕般精致,睫毛纤长细密,狭长的凤眸紧紧闭起,秀眉微蹙。他一袭白衣,安静地躺在雪地里,颀长的身体微微蜷缩,不知是他将这雪景入画,还是这雪景点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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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母亲
“父君,父君,二弟的功课又没有写完哦!”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手里挥着一张空白的云宣,一路奔进凌霄殿,高叫着向天帝告状,后面还跟着另一个更小些的男孩,一路追着他进来。
天帝慈祥地走下来,他扶住后面那个更小的男孩,将他抱起来。那孩子长得更漂亮,双眸清莹秀澈,如一泓清泉盈盈流动,但显见身体不太好,脸色全无少年人该有的红润,才奔了这么些路,就气喘吁吁,胸口不正常地剧烈起伏。
“璟儿,为什么没有写完功课呢?是不是累了?”天帝温和地问。
小璟华摇摇头,喘息了几下才缓过来,道:“儿臣写完了的,大哥拿在手里,不知怎么字就都不见了。”
天帝微微笑道:“哦,”他放下璟华,从玹华手里取过那张云宣,只虚抚了一下,上面便又显现出满满的字迹。
玹华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天帝知他顽皮,无奈道:“玹儿,弟弟身子弱,不要总欺负他。”
璟华眼见写的功课又回来了,心下高兴,更新奇这门法术,好奇道:“父君,大哥这是怎么办到的?可以教儿臣吗?”
璟华从梦中一惊,睁开眼睛,仍是在梅园中。
雪落得大了一些,但从积雪的程度看,自己并没有昏迷很久。他挣扎着坐起来,身上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了,还好那块玄色布料还紧紧握在手里。
梦里的情境还历历在目,他想起这是很早很早以前,大哥对自己做过的一个恶作剧,“雁过无痕”——一个很简单的小法术而已。
那个法术因为太幼稚,所以长大后几乎没有用过,但刚才被梦境已提醒,却又清晰地记起。他立刻拿起那块布料,试了一下。果然,靠近滚边的那一端,慢慢显现出来了一行小字:
——弑母之仇,不可不报!
正是轩辕玹华的亲笔。
姜懿抬头看了看天,又下雪了。
漠北的天,是四季都会下雪的。炎龙族火性大,在这寒冷的地界倒也不觉得寒冷,只是这里寸草不生,既没有良田,也没有牛羊,只有皑皑白雪,一片荒芜。
腹中狠狠动了动,姜懿轻轻“啊”了一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肚子已经往下坠了,听产婆说,这就快要临盆了。
她苦笑了下,孩子啊,你是急着想出来看这个世界吗?可是,这个世界却未必容得下你啊。
她被大哥,炎龙王姜赤羽关在这个别院里已经三年了。门口设的结界,是反噬她肚里的孩子的,只要她一走出这个院子,孩子便会没命。
她爱上了自己的侍卫,那个英俊又温暖的年轻人,那个从小就寸步不离,一次次不惜性命也要保护她的人,那个会在大雪天,挖地三尺给她找一支掉落在雪地里的珠钗的人,那个被她亲一下就会脸红的人还有,那个最后死在大哥剑下的人。
是她的错,他拒绝的,可她却任性地要在一起。他们逃出王宫,跑了一整夜都不敢合眼,可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大哥的追兵团团包围。
“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敢肖想堂堂公主殿下!还做下这等不知廉耻之事,毁了公主名节!”姜赤羽亲自率兵来追,怒得双目瞪圆,青筋暴起!
他已经答应了天族的求亲,胤龙坐镇九重天有几万年,他们被流放到漠北就有几万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将势力渗透到九重天上,顺便探一探那轩辕広的虚实,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妹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差错!
于是,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大哥只一剑就割断了他的脖子。年轻的侍卫修为不弱,却没有还手,他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倒了下去,血从脖劲处喷射出来,形成一道优美的血色弧线,在她面前划过。
她呆了一呆,仿佛这一切还只是她宫中午后小憩时的一场梦,仿佛梦醒后还有人会安慰她,告诉她公主别怕。
但没有了,那个曾经安慰她的人再也不会开口。他倒在她的面前,脸上还保持着微笑。是的,他永远不会对自己的王动手,只是任凭大王的剑朝胸膛刺来。他用最后的时刻看了一眼他美丽的公主,把她定格在了自己人生的记忆里。
姜懿揉了揉躁动不安的肚子,脸上一片淡漠。
她用三年的时间才想明白。其实,他一定早就知道他们是逃不出去的,他也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个结局。但他仍是答应了她那异想天开的想法,用自己的生命陪她玩了一场愚蠢的游戏。
她最终屈服。那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怀孕,她恳求大哥能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然后便嫁去天族,做那胤龙的续弦。
突然,腹中一阵剧烈的绞痛,她忍不住大叫起来。早已在外候着的产婆和婢女冲进来,手忙脚乱地将她按到床上。她被痛得不知所措,只知道哭着叫他的名字。
“阿岚,阿岚”她三年没有落泪,却在此刻哭得稀里哗啦。越叫越痛,越痛越叫。
她痛了整整三天三夜,终于生下他的孩子。
还没看一眼,就被大哥抱走。
姜赤羽抱着那个小小的襁褓,冷冷道:“不要看。看了我一样要带走,何必让自己伤心?他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好好休养身子,别让你夫君以为我炎龙家的姑娘弱不禁风!”
三个月后,再没有那个美丽娇艳、无理取闹的炎龙长公主,四海八荒都开始朝拜那据说铁血手腕的新一任天后——姜懿。
正午的阳光特别凶猛,尤其是在这西海深处的荒岛上。
岛的形状有点奇怪,从半空中俯视像一片狭长的叶子。最窄处不过两百余尺,一眼能望到头,最长处却有好几海里,蜿蜒曲折。
由于海流和风向的关系,两边的风景也截然不同。东边,礁石林立,一路白浪堆涌,惊涛拍岸,一棵棵椰子树如屹立的士兵,上高耸入云,下倒映水面。
而西面则无风无浪,宛如处子。
西海那么多岛屿中,这是阿沫最喜欢的一片沙滩,特别在落日时分,躺在幼滑的沙滩上看红霞漫天,清风拂面,海天相接,那天空和大海,蓝得人心旷神怡,即便从小看到大,也从没看厌过。
银白色的细沙,清澈的海水,偶有几只调皮的海豚围绕身边,跳起嬉戏。
阿沫摘了一片大的椰子叶,顶在头上遮阳,她向来不喜梳头,柔软如黑缎的长发松松散散,几乎垂到了脚踝,肌肤白皙娇嫩。而大树叶下,巴掌大的小脸上,两颗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始终神采奕奕,灵动狡黠,似乎只要醒着,就没有安静的时候。
现在,阿沫正站在一棵椰子树下,用小手遮了个凉棚,斜睨着眼瞧了瞧,似乎在计算高度。
只见她三两下便把长发绕起来,咬在嘴里,麻利地爬上椰子树最顶端。她挑了两只成熟的椰子,朝下一扔。还未等椰子落地,她已经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上,伸手接在手里。
一松口,如瀑长发立刻又披散下来。她兴高采烈地举着两只椰子,边跑边喊:“沅婆婆,你渴不渴?我给你摘了椰子吃!”
远方的浅滩上,坐着一个人,穿着绛紫色的宽袍,头上也戴着一顶同色薄纱的兜帽。从上到下,她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莫说看不清模样,连是老是少、是男是女都看不出。
她约莫就是阿沫口中的那个沅婆婆,因为整个岛屿上并没有别人。阿沫不以为意,一蹦一跳地捧着椰子到她面前,将椰子敲开,递了过去。
“沅婆婆,今天出来晒晒太阳,觉得舒服点了么?”阿沫乖巧地用一块圆滑的大蚌壳垫在她身后,扶着她慢慢靠下去。
沅婆婆做了个手势,似乎是表示谢谢。
她整个人隐在薄纱之后,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一双手却白皙柔软,似乎年纪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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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神医
太阳晒得阿沫白皙的小脸有点发红,还有几颗汗珠晶莹地挂在额头。但她却没有去喝那清凉的椰子汁,而是开始帮沅婆婆敲打腿上的筋络,沅婆婆急忙用手挡开,似乎是不忍心让她这么做,可她却全然不管。
“沅婆婆,你别跟阿沫客气啊!你医术这么高,治好了我们好多生病的人,让阿沫为你也服务下嘛!再说,这套推筋生骨的法子,本来就是你教我的啊!”阿沫嘻嘻笑道。
沅婆婆,其实是个很可怜的人。
阿沫出生时,她刚到了西海不久。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没有人知道,因为那时候她就已经不会开口说话,连动也不会动。
她的舌头是给人生生割掉了一截,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一张脸更是被毁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捡到她的人觉得她已经死了,又或者说,觉得她即便没死也活不过几天,就把她扔到了沉鱼墟谷,那是所有死人最后会去的地方。
正巧,苍龙王尨璃的妻子在生小女儿的时候难产,母女一同香消玉殒,也被推来了沉鱼墟谷。尨璃与妻子感情很好,带着还丁点儿大的大女儿,抱着妻子的尸体哭得几欲晕去,却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啊啊啊”乱叫。
尨璃不知道是谁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他不打算理睬,那个声音又叫了起来。
他这才在一堆死人里头发现那个浑身血污的人,他想也许是那人还未气绝,向他求救。他于是派侍卫把那人翻了出来,那人却还是乱叫。
尨璃有点火了,我在这里悼念亡妻,你却一直叫个不停,实在于礼不合。他走近前想训斥她,才发现原来她的舌头已被人残忍地割去,根本说不了话。
那个时刻尨璃有种奇怪的感觉,因为他发现她始终看着自己王后的方向,同时不停地发出焦急的呼喊,他做了一个让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并没有草率地把她赶走,而是给了她一支笔,想叫她写下来要说的话。
她手筋脚筋都被人挑断,只能把笔含在嘴里,混着满口的鲜血,写下让尨璃惊诧不已的四个字——剖腹取子!
所有的人多觉得这是一个疯子,因为王后根本就已经死了,呼吸都已停止,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还可能活着?
尨璃看了看自己苍白苦命的妻子,咬咬牙,找人剖开了王后的肚子。
一声极其微弱的婴儿的啼哭,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从那个已经死去多时的母亲腹中,竟真的取出一个一息尚存的小小女婴——便是阿沫。
尨璃又惊又喜,对女儿的这个救命恩人十分看重。不但找人给她治了浑身的伤,还给她建了所小的别院,单独住着。她虽然活了下来,可脸被毁了,手脚筋络已断,都是用不可逆的伤势,不可能再治好的了。
说来也怪,也许真的是因为救命恩人的关系,大女儿阿湘看到沅婆婆那张脸十分害怕,远远地就要躲开。可阿沫却从小与她十分投缘,常没事就喜欢往她那里跑。
阿沫觉得沅婆婆十分的本事。她随便教了一些治愈术都十分的管用,让阿沫出去也混了个小神医的名号。最厉害的是,她的手筋脚筋固然是断了,但居然想办法从自己大腿上抽出了几根尚还可用的筋脉,接到了手腕上,再用法术慢慢滋养着,就这么过了三、四百年,居然手也可以重新用了。
手能用了,这就方便许多。她会手语,又教了阿沫,两个人交流起来基本没有障碍。沅婆婆很少出自己的住所,通常都是沫沫来看她,带许多她认为好吃的东西给她,喋喋不休,她也从不嫌烦,每次都微微笑着听这个可爱的孩子围着她呱噪。
“沅婆婆,前阵子因为父王的寿宴,把我拖住好久都没来看你,你想我了吧?”
沅婆婆微笑着点点头。
“我也想你呢!”阿沫甜甜道,在她的腿上轻轻揉捏,她腿部以下早已失去知觉,十分纤细。
阿沫有些抱怨,“其实本来可以早些脱身的,谁让青澜哥哥一声招呼不打,就突然去了漠北呢,害得父王把那个烦人的三皇子殿下丢了给我!”
沅婆婆闻言却是一怔,拉住沫沫的手问,“哪个三殿下?”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阿沫也感觉得到,沅婆婆表现出与平常不同的惊惶,。
阿沫不解道:“沅婆婆你怎么了?三殿下?就是九重天上的三皇子轩辕琛华啊。”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沅婆婆整个人僵住,抓住阿沫的手微微颤抖,唯一露出来的眼睛更是流露出近乎恐惧的神情。
阿沫担心道:“沅婆婆,你怎么啦?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
“阿沫,带我回去!现在,快!”沅婆婆惊慌失措地牢牢抓住阿沫,几乎恳求。
一清早,琛华就大张旗鼓地来登宸安宫的门。
“三殿下,好早!”
还在门口扫院子的长宁见了有些惊诧,平日里这位三殿下不是一直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么?
琛华确实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眼圈下还泛着青,面无表情道:“你家二殿下呢?起了没?”
没等长宁回答,他便自己闯了进去。
璟华自然是早就起来了。多年的兵戎生涯让他养成早起的习惯,而由于身体的关系,他也历来浅眠,很少有睡得实的时候。
今日无风,静安在梅园中替他沏了一壶茶。他便靠在一张软塌上,嗅着梅香,安静地看书。
身上的那些外伤,倒是愈合得已经差不多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了贞鳞的原因,不管他怎么运功疗伤,只感觉体内灵力一天比一天减少。纵使他功力深厚,但心肺处的旧疾与日加深,不可逆转,连药师都已束手无策,修为骤减后,内伤更无法痊愈,只得一天天这么拖着。
他知道这么下去,总有油尽灯枯的一天,他本不怕死,也早有准备。但现在的他,再也不敢轻易言死。
天族暗流激荡,危机四伏。
母妃惨遭毒害,死不瞑目。
长兄为人挟持,度日如年。
他怎么能死?他怎么甘心就这样死?
表面,他仍是那个温润淡雅、气质清华的二皇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殚精竭虑,坐卧不安,都快把自己逼疯了。
他怎么都不能相信,他的母妃,那个舍弃了自己,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女子,竟然是被人害死的!
他更无法原谅自己,大哥被关押在无妄海一千五百年,而自己到今日才刚刚知晓!
如果两件事有所关联的话,那又是谁要对一个身在后宫、与世无争的女子下手?继而又穷追猛打,连大哥也不放过呢?母妃若真的是遭人毒手,那她就不是像传言中说的那样,为了用元神护他,而导致自己魂飞魄散。
那她究竟又是怎么死的呢?
现在他每天都睡得很少,吃得更少,他把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来调查当年的真相,把母妃从患病到离世前的每一个环节都梳理了一遍,寻找所有可能出现的线索和可能遗漏的要点。
他坐卧不安,夜不能寐,像着了魔一样停不下来。他甚至装作无意地问了长宁和静安一些当年他出生前的细节,都和他之前知道的并没有不同。
毕竟,这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调查起来着实不易。他的精力又十分有限,常常力不从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兵部了,有什么事,也都是青澜来宸安宫向他请示。他有精神的时候,便略作一些指点,病发的时候便全权交付给青澜处理。
所以,外人看起来,现在的他倒真的对自己没了要求,放松下来,做起了闲散皇子,整天安适地呆在宸安宫里,喝喝茶,看看书,连军务都放弃了。
“二哥!”
琛华已经到了面前,璟华才发现似的,有些后知后觉道:“呃,你来了?”
琛华没好气在他对面坐下,“是啊,来找你算账!二哥你倒是好,一声不吭便把我给卖了!”
璟华好笑,“我又何时把你卖了,怎的我一文钱都未收到?”
琛华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小的物件,啪一声重重地放在石桌上,“喏!还你,我才不要!”
璟华看了看,失笑道:“这执掌天族百万天兵的帅印,多少人求之而不得,你就当它是累赘么?”
琛华道:“不是我看不起这个帅印,可我根本不是这个料啊!”他愁眉苦脸抱怨道:“自从父君把这个丢给我以后,我每天起得比日君都早,累得比哮天犬还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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