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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条龙-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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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华眸色黑沉,没有做声。
阿沫握拳狠狠在桌子上捶了一下,怒道:“太可恶了!这个继母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那,那个男孩怎么办?他有没有立刻去找他的父亲说明,说他的贞鳞已经给那个女孩了,让父亲做主,把亲事取消啊!”
“沫沫,我不是说过,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璟华说不清是有些疲倦,还是有些厌烦,握着酒杯,没什么精神。
阿沫却义愤填膺,激动地大声道:“那他父亲,还有那个要做新郎官的大哥,他们是木头吗?就任由那个继母棒打鸳鸯?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啊,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发生?还有那个男孩自己,既然是自己最爱的人,就要勇敢一些,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才对!”
“怎么保护?”
“他至少应该去争取一下啊!大不了抛下一切带着女孩私奔啊?他有勇气为她去冒险,为什么却没有勇气带她走?”
她激动到后来,简直有点哽咽,“他连贞鳞都给了她,可见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如果不能在一起,以后又怎么去爱别人?”
“给不给贞鳞,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好到处去说的。难道说了给人家听,别人就会因为同情他而改变这场婚姻吗?更何况,说出来,也等于毁了那女孩的名节,她的夫婿知道心里又会作何想?”
“那难道就没办法了吗?总不成,他们两个就这样认命了?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璟华沉默了一会儿,与阿沫的焦躁愤怒相比,他的脸色苍白而平静,就像是一种仿佛面对再坏的结局也能坦然接受的绝望之色。
他掩唇咳了两声,低低道:“我说过我不会说故事,你一定要我讲。早知道,还不如不讲。”
阿沫这才噘着嘴,嗫嚅道:“是这个故事本身不好,跟你说的又没关系。好了好了,你继续说,我不插嘴就是。”
璟华意兴阑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揉了揉额头,倦倦道:“没有继续了。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
阿沫不信,“啊?怎么会就结束了呢?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呢?”
璟华似十分疲惫,靠在椅背上阖眸休息了一下,才睁开眼,缓缓道:“他们没有后来,也没有怎么样。沫沫,嫁给不喜欢的人也一样可以活下去;失去了贞鳞,也可以活下去。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是每一个人都注定能幸福的。”
比如我。
一时沉默。
阿沫见他嘴上虽不说什么,但不时撑着额头蹙眉不语,相比之前听自己说故事时颇有兴致的样子,显得十分倦怠。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是不是自己冲动之下胡乱评论,惹来他心中不快,惴惴试探道:“璟华,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沫沫说错话,你不高兴了?”
她吐吐舌头,小心翼翼道:“每家人都有每家人的难处,我不了解那个男孩的家事,也不好以常理来随便揣度评论,是我不对。璟华,你别生气。”
璟华睁开眼来,勉强笑了笑,“你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有些乏,这才静一会儿养养神罢了。沫沫,那个故事,只是故事,你听过就算了,不必当真。”
阿沫吁了口气,道:“还好还好,原来不是真的啊!你早说嘛,害我为他揪了半天的心。唉,不是真事儿就好,否则可怜死啦。”她眼圈儿有点泛红,虽然已经知道不是真的,但还是忍不住为故事里的男孩感到难过。
璟华仍旧微笑着,可脸色却似乎愈显苍白。
她觉得你可怜!
轩辕璟华,你装什么装!他在心底嘲笑自己,你装得那么辛苦又有什么用?她现在不过是不知道,一旦知道,就会像她对待那个故事里的男孩一样的态度——觉得你可怜!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你也没什么好怨的。你确实可怜,你是没本事护住自己的爱人!也确实就这样认命了,什么都没做!你甚至还白白失了贞鳞,虚耗一身修为,搞成现在这么狼狈!
母妃为你而死,父君和大哥自顾不暇,如果哪天,如果哪天你真的灵力耗尽,就这么死在外面,不知道天庭那边又要多久才能发现呢?
呵呵呵呵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心底,引得身体阵阵恶寒。心口处从方才起就时断时续的绞痛,已经肆意蔓延到整个胸口,连左手臂和背部也跟着隐隐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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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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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除了自欺欺人还会什么?明明已经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却还总是要把自己装成一副清雅淡漠、百毒不侵的样子。你还在期待什么?是怕她看到自己真实的面目而失望吗?还是怕她嘲笑自己,看低自己吗?
他勾起唇角,无声的,笑得似乎眼泪都要出来,低头不住咳嗽,一边咳,又一遍断断续续道:“自然是我编出来的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倒霉的人?若真的有,那也实在……也实在是他太蠢,蠢到活该了。沫沫,你太善良,才会信以为真,呵呵,你真是……真是太好骗了!”
他从来都是温雅从容,谦谦君子的模样,平常时候就连放声大笑也很少,更莫说像现在这样情绪低落,凄苦自嘲。阿沫看他脸上时而苍白,时而潮红,心中有些害怕,拉着他的手哄道:“璟华,别这样,你也说了只是个故事罢了。你的手好冰,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璟华虽没有发出声音,却仍是笑得停不下来,肩膀都像是轻轻抽搐。阿沫见他不理自己,撅了嘴有些不悦,站起来道,“你干嘛还笑!骗了我就那么高兴吗?我要回去啦,你走不走?”
她当先离开。璟华这才跟着她缓缓起身,不知是不是喝多了,他步履虚浮,脚下有些踉跄。阿沫撅着嘴,边念叨他不该喝酒,边小心地扶着他。两人一路无语。
他们前脚刚离开得月楼,小二们收拾了碗筷,便见有另一对俊俏佳偶携手走了进来,神态亲密更胜刚才的那一对。年轻男子微微一笑,便是折尽天下的风流蓁华,他举止优雅地替边上女子拉开座位,恰好也坐在璟华和阿沫方才坐的那一桌。
小二们瞪直了眼暗暗吃惊,这得月楼虽在杭州也有点名气,也常招揽富豪贵客,但不至于一夜之间接二连三,来了两对这样的神仙眷侣。这两对,不论气质容貌,还是谈吐气度,均极为少见,难不成是皇宫的公子小姐们举家微服出游来了?
琛华笑着对蒄瑶道:“这家酒楼还算有点特色,你尝惯了九重天上的珍馐,不如点些凡间的小食换换口味。”
他比阿沫他们可阔气得多,看也不看便对小二道:“我这位朋友第一次来,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拣清淡些的都端上来好了。”
蒄瑶仍有些担心,道:“我们偷偷下凡来,不会有人发现么?等下宴席结束,你大哥要回无妄海怎么办?”
琛华玩着她的发梢,心不在焉道:“出来玩就别想那些不开心的。蒄瑶,难道你还担心我大哥找不到你会着急?”
蒄瑶凄笑一声,自嘲道:“他怎会为我着急?我对他来说还及不上件摆设,到现在怕是连我叫什么名字都没搞清。”
小二上了两壶酒,蒄瑶便举起杯子。她酒量极差,喝得又快,没几杯下去,已是脸颊微红,双眸氤氲水汽,她带着些许朦胧的醉意,望着对面的英俊男子,喃喃道:“呵呵,你说的没错。出来玩,就要把那些不开心的统统忘掉!他们都不让我快活,一个个都不让我快活!我就偏要快活!比他们每一个都快活!”
琛华又给她倒了一杯,笑眯眯道:“这就对了。他们对不起你,你又何必总默默受着!自己给自己快活,日子不一样过?蒄瑶,我们不是凡人,这一辈子,真的是千千万万年,若想不开自己学会找些乐子,那可真的是苦闷无趣极了!”
璟华与阿沫回到船上,老艄公已经歇下了。月色皎洁,船儿泊在湖中央,微风不时吹皱平静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阿沫今晚也喝了不少,被路上的凉风一吹,只觉晕晕的不胜酒力,躺下不久就睡得香甜。相反璟华却毫无睡意,灵力从龙脊上贞鳞的伤口缓缓外泄,让他冷得牙关咯咯发抖。他蜷着身子,闭眼躺了一会儿,复又冻醒,索性披了衣服,坐起来看她。
她的睡颜一向很美,像孩子般的无瑕,今晚却蹙着眉。
她是不是生气了?因为那个故事。
他喟然叹了一声。
唉……她是没错的。她那么善良的人,听到这种事,自然要同情,要仗义执言有什么不对?明明是自己阴暗逼仄,照不得光,见不得人,却还拼命掖着藏着,拼命维护着,不容许别人来评论一言半句。
以前在兵部,青澜他们只要稍微开口说一两句,自己立刻就要加以呵斥,甚至严惩,也真的是够武断和霸道的了。现在碰到她,虽然不忍心斥责,却还是改不掉老毛病地摆了脸色给她看,她今天定是觉得委屈,生了自己的气。
她是西海的小公主,也是青澜的小妹妹,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大的,却从没什么脾气,几乎一直都顺着自己。自己说要去找妙华子,她也无怨无悔地跟着上路,一路上悉心照顾。她甚至对自己的身份都没有做更多怀疑,自己不说,她也不问,只当自己是在夫子处养病的无名散仙。
她素来大方磊落,是自己配不上她。就像她先前说的,自己已经没了贞鳞,还有什么资格爱上别人?
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被子滑落一半,璟华仔细地替她掖好被角,却听她浅浅梦呓。
“璟华,别不开心。”
他的手一滞,怆然凄笑。
也许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不该教她剑法,更不该答应她与自己同行。或许,在她一开始动手去砍那紫心竹的时候,就该老老实实地躲起来,不要露面。
明知道两个人不会有结果,明知道就算走得这一路,却也总是逃不掉要分开的结局。
总以为自己理智坚硬如铁,忍耐亦超越常人,可为什么仍是做不到去拒绝她的爱慕之意?自己穷途末路,还要全力追查母妃被害之谜,将大哥解救脱困,已是步履维艰,为什么还要一次次去招惹她?自私地舍不得放开她?
只因,她是那么温暖,那么明亮,对于孤冷绝望的自己,就像在暗夜里无助跋涉后见到的唯一珍贵的烛火,又像是一碗碗接连不断的苦药后赏你的一颗蜜糖,让自己可以短暂地麻痹,忘了痛楚,如飞蛾扑火,欲罢不能。
璟华坐了一阵,实在抵不住身上寒冷,便悄悄地来到船头,开始照《秋风破》上的方法,修炼起来。
这是他的师门禁术,是他从无崖子处偷出来的。当然,师兄并不知道,他甚至都没有防备,那本书就大鸣大放地摆在师兄的书房,供君采撷。他从小记忆力很好,大多数经文看一遍就能过目不忘,不然那也不会在一千岁出头的时候,就佛道双修得道大乘,当时名极一时,被誉为神童。
师兄是正人君子,以为他也是,更从没想过这个看起来勤勉踏实的小师弟有朝一日,也会来偷他的东西,因此根本没有防他。他借故去书房翻了几次,便一字不差地都背了下来。
夸父不愧是上古神祗,说得分毫不差,贞鳞确实是他们胤龙用来封闭自身灵力的天然屏障。他之前揭下那片贞鳞交给蒄瑶,贞鳞虽脱离本体,但只要一直用灵力滋养着,等他回来,就算两人婚事不成,还是能好好长回去的。
因为贞鳞乃所有龙鳞中最具灵性的一片,再生力极强,别说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按胤龙族风俗,新婚夫妻在洞房之夜互相交换贞鳞,便是别人的,也立刻能在自己身上长好的。
但不知为何,当蒄瑶将贞鳞还给他的时候,却好像已经干涸死去多时的样子,他只是轻轻碰了碰,便彻底碎裂。照理说,蒄瑶定会拿灵力日日滋养着,就算他离开一个多月,也断断不会死去,但为什么他拿到手的贞鳞会变成这样,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他就再没能见到蒄瑶。他没有机会,也不想再去问她。这件事,是双方最痛的地方,真正的如鲠在喉,芒刺在背,最好连提都不要再提。
反正事已至此,失去贞鳞的地方留下一个丑陋伤疤,终日血肉模糊,冰寒入骨。他不得不每天一个人躲起来,用厚厚的纱布将它封住,等浸透了血渍后再换上一块新的。否则血水便会一点点渗出来,沾染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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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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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灵力的流逝如细水长流,并不很明显剧烈,纵然师兄当面诊脉也看不出来,但却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不间断。师兄只觉得每一次见他,灵力都在减少,却查不出什么真正原因来,只道他身体虚弱导致,嘱咐他尽量保持心境平和,万万不可与人动手。
无崖子师承药师如来,医术确实非同一般。他诊不出璟华灵力减少的原因,但解决的方法却一点没说错。因为每当他心情起伏剧烈,或者与人动武的时候,灵力便会流逝得比平时快得多。而每当这时,随着灵力的加速流逝,他会感觉异常寒冷,那种从龙脊处逐渐渗透到全身的冰寒刺骨,比在九渊或漠北时的那种寒冻要磨人百倍,饶是隐忍如他,也抵受不住。
这个《秋风破》能短时间提聚体内灵力,缓解璟华因灵力骤减而带来的身体上的巨大不适。这门功夫不算邪门,也是正儿八经的玄家正宗,但因为十分霸道,长此以往会对五内经脉带来极大损伤,所以被列为师门禁术,不准他们修习。
但璟华却顾不得这以后的事,他坐在船头,照秋风破的心法在体内运转了两个小周天,便感觉那种刮骨恶寒好了很多。虽仍觉得冷,但已经是可以忍受的了。
他苦笑一声,心想,总说那些坠入阿鼻地狱的十恶不赦之徒不知悔改,明知苦海无边却仍一意孤行不愿回头,现在自己身历其中才知,并不是他们不愿回头,而是根本回不了头。当剧痛袭来的时候,哪怕明知道是毒药,也会把控不住,一口接一口地饮鸩止渴。
他缓缓站起身来,扶着船舷慢慢走进去,想看看阿沫睡得还熟吗?却突闻船尾处传来扑通一声,似有什么人落水。
璟华一惊,迅速奔到船尾,只见一件浅绿色衫子漂浮在水面上,那正是阿沫今日所穿的颜色。
“沫沫!”他叫了一声,想也未想,便跟着跳了下去。
璟华倒不是担心阿沫的水性。
她是西海的小龙女,自出生起就日日泡在水里,论水性只怕比自己都好。只是她今日有些小醉,睡到半夜三更不知会不会迷糊了,自己一脚踏空掉了下去……又怕会不会是夜半有什么歹人,见财起意,谋财害命,将她推了下去……
他脑中正乱糟糟一团,三两下就已经游到了阿沫的身边。仗着比她高大许多,手长脚长,一把就将她拎了起来,回到船上。
“沫沫,沫沫!”他抱着她,用力摇晃,语声惶急。
阿沫连眼睛都没睁,只用鼻子轻轻“嗯”了一声。她整个泡在水里,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发梢上不断地滴下水来,甲板上片刻间就湿了一大片。
“沫沫,你醒醒,你……你没事吧!”他把她紧紧靠在自己怀里,尽管并不比她热多少,但还是尽量把她贴近自己心口的地方暖着。
“嗯?什么事?”阿沫揉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这才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发现自己就坐在他腿上,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就像是抱一个洋娃娃。她虽然性格豪爽,但也有点本能的羞涩,“璟华,你……你干什么?”
璟华看她似乎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吁了一口气,哭笑不得道:“该我问你干什么才对,睡得好好的你怎么掉进湖里去了?”
“你,先放我下来。”暗夜里,阿沫脸红红道。
才一瞬间,被他抱在怀里好像才一瞬间,真想再久一点啊。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沁人冷香,平时也有,但从未像今晚这般清晰,像是自己突然什么都感觉不到,天不见了,湖不见了,小船不见了,老艄公也不见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和自己。
算上上次在山水间,这是他第二次抱自己了吧。他的身体凉凉的,但躺在他怀里却感觉很安心,好像哪怕天塌下来,只要往他怀里一躲,自己就什么都不用再害怕。
他也全都湿透了,靠在船舷边坐着,握拳轻咳了几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的脸部轮廓,线条刚硬利落,每个角度都完美,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雕刻出来的一般。他的五官其实偏柔美,但却因为英挺的神情而显得硬朗,俊美却暗含凌冽,不笑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近人情。但在阿沫看来,璟华的这幅长相却十分温柔,觉得他怎么都不会对自己凶,而自己哪怕闯了再大的祸也都不会怕他。
“璟华,我没事。”她猜到他的误会,赶紧解释道:“我大约是睡得太热,所以就想去湖里睡。”
“去湖里睡?”
“嗯啊,湖里凉快,我睡着舒服。”阿沫理所当然。
璟华莞尔,好气又好笑,自己竟忘了这小丫头是一条小龙,岸上睡着热,跑湖里凉快下再正常不过。
他笑着摇了摇头,喟然一叹。
这一叹,他叹的不是阿沫,而是自己。关心则乱,什么事情凡是跟她扯上关系,自己的理智就全不管用了。其实他潜意识里也知道不会有事,但就是不敢冒险,一点点也不行,必须要百分百牢牢地把她拴在身边,确认她安全才好安心。
他伸手撩开盖在她脸上湿漉漉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很热吗?大约是我把你盖得太严实了。”
他自己怕冷,就觉得她也会冷,用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
“璟华。”
“嗯?”
她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清丽爽快,有一种思虑很久后才开口的决心和坚定。她低着头,顿了很久,带着三分羞涩,却每个字都很清晰,“璟华,你也要开心。沫沫也是……看到你笑,才会跟着开心的。”
她说完了,才敢抬头看他。他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
四周有片刻的沉静。
璟华扶着船舷,慢慢站起身子,淡淡道:“我去舱里拿手巾,帮你把头发擦一擦。”
阿沫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么?还是听到了,却没有听懂?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呢?是自己说得太含蓄了?可是方才在酒楼里,他自己不也是那么说的么?难道他的话不是那个意思?自己误会了?
她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背影移动。突然,她目光一滞。
他的背影颀长而挺拔,虽然清瘦,但肩膀很宽,衣服因为湿了,紧贴在身上,更显出流畅而紧实的肌肉线条,带着男性的阳刚之美,令人血脉贲张。
只是他背部的衣衫,在龙脊三寸三分处的位置,沾了一团血色。因是白色的外衫,那血污尤为明显,大小约寸许,边缘的血色略淡,仍继续往外渗染着。
她突然明白了。
璟华不过去去就回,他回来时,看到阿沫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他笑笑,蹲下去,替她擦头发。
她的头发又黑又软,还天生带着卷曲,每次洗好头发,就这么披散着,可以垂到脚踝,像一条最漂亮的黑丝绒缎子。如果再夹上一个珍珠的小发夹,就像夜空里闪闪的北极星。
以前一直泡在水里,从来都不用擦。但璟华说现在到了岸上,洗完头发就要及时擦干,不然即便是神仙也容易着凉。她很懒,他说归说,她听了就忘。于是每次都是他来帮她擦。
她头发长,他的耐心却好,一缕缕全都仔细擦过,最后整理好了,轻轻放在她肩膀一边。
平时这个时候,她会大大咧咧说谢谢,偶尔发起疯来,还会在他脸颊上偷偷飞快地亲一下,然后跑掉。
但今夜,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璟华,”她问:“你就是那个故事里的男孩吗?”
他的手一滞,却没有做声。
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背,虚抚那处伤口,“疼么?”
“你知道了?”他的语气仍是淡淡的,猜不出什么情绪来。
“嗯。”
沉默片刻,他突然笑了一下,轻轻道:“我本来以为能再陪你走一段的。走到东方净琉璃世界,再和你分手。”
她感觉有点懵。
怎么就要分手了呢?
自己不是好好的在船舱里睡觉么?怎么醒来就一下子变成要分手了呢?
她觉得一下被抽空,之前的记忆有点混乱,一片片断层,怎么使劲都连贯不起来。那个湖水,好像真的是有点太凉了。自己才泡了一会儿,就连脑子也不会转了,整个人木木的。
他是璟华么?是那个始终清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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