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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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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笑起来,田姜挽袖勒臂拌起梅干菜肉馅,旁人自然也不好在边闲看,也净过手围簇来,烧火的烧火,揉面的揉面,包馅的包馅,还有的将口黑锅一顿洗刷,再浇上油,田姜让灶火拨的小些,才将一团团肉饼均匀摆进锅里,没会儿即听煎的油滋滋作响,一股子香味不紧不慢的溢散开来。

    田姜命采蓉把她亲手煎的肉饼,给沈荔送份去。

    恰林家的端来炖好的茶,她不驳好意,随便吃了些,再让翠梅拎着食盒子,出了小厨房。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是黄昏庭院,怕沈二爷吃过晚饭,没胃口尝这肉饼,索性也不回房洗漱换衣,穿廊过堂,再走数步,是雕花红栏九曲桥,潭里残荷夕照,彩禽浴水,倒别有番幽雅意趣。

    九曲桥走至尽头,石子路开道,两侧几棵梧桐森森,两扇微阖红门之上有一匾,匾上书“玉棠春来”四个大字,田姜抿抿嘴唇儿。。。。。。。总有种淫词艳藻的感觉。

    门口两边守着侍卫,沈桓正蹲在石阶上专心拭剑。

    剑身已被他拭的寒光迸射,满意的扬起,左比划再又比划,映出田姜一张笑脸来。

    “额滴娘哩!”沈桓猝不及防,手一抖,剑身一偏,差点抹了自己脖颈。。。。。。。。

    他倏得跳将起来,摸抚手腕戴得一串佛珠,流年不顺,流年不顺啊!

    田姜也唬了一跳,想想偏着头问他:“你从前可是对我有亏心事,否则每次见面儿,怎都是副心虚难安的样子呢?”

    注:相关409章

 第肆伍壹章 讨欢心

    沈桓未及答,门内却“嘎”一声,飞出只百无聊赖的绿鹦鹉,见着他来劲了:“相思病害得我魂飘荡,半夜里坐起来叫喜春。。。。。喜春。。。。。。喜春。。。。。。。。全本小说网;HTTPS://。.COm;“

    把沈桓的嗓音学个十成十。

    喜春是谁?田姜满脸疑惑,采蓉等几捂着嘴笑,连门边侍卫表情也心照不宣。

    沈桓糙脸泛起暗红,咬得牙关咯吱作响。。。。。丢脸简直丢到姥姥家。

    这小妖物是活得腻烦了。。。。。。他心底暗咒,提剑拔腿疾追去。

    采蓉低声道:“喜春是老夫人的近身丫鬟,沈指挥使欢喜她。”她顿了顿:“喜春心里只有那个冷面侍卫沈容。”

    又是出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的戏码。

    田姜挺同情沈桓,细想喜春模样儿,端端正正,很沉稳老练的作派。

    正这时徐泾匆匆跨过槛而来,见田姜和丫鬟立在门前,忙过来作揖,说道:“沈二爷请夫人进去。”

    田姜颌首,命采蓉把手中另个食盒子递给他,徐泾忙双手接过:“这是。。。。。。。“他立刻笑了:”让夫人费心。“

    田姜微笑道:“是梅干菜肉饼,不晓你们可吃得惯,才从锅里煎出来,里头馅油还化着,烫嘴吃最有滋味。”

    徐泾连忙应着,心里暗忖,她果然是甚麽都记不得了。

    。。。。。。。。。。。。。。。。。。。。。。。。。

    绕过门前红酸枝嵌山水云石大插屏,再过厅堂,有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带廊,门多洞开,田姜边走边朝里望,书卷堆山成海,也仅是管中窥豹。

    侍卫打起猩猩红毡帘,田姜接过采蓉手里食盒,让她候在外头,自己则进入房中。

    沈二爷坐在桌案前,手拈毛笔,微垂首,眉眼凝肃在批审卷册,田姜想开口说话,又怕打扰他公务,瞧着靠边摆六张黄花梨如意云头纹交椅,她择了最靠近沈二爷的一张椅坐了,顺手将食盒搁荷叶几上。

    侍卫捧来香茶,极快地退了出去。

    沈二爷的书房田姜未曾进过,是以好奇的四处扫瞟,很宽阔,最醒目的是杉木红漆连三橱,规整垒着各式书籍,密密叠叠。她又盯着个香炉打量半晌,是个名贵的物件,看其样貌,应称为铜胎掐丝珐琅双扳耳炉,壁身绘缠枝莲纹图案,色泽艳丽,好看极了,炉口有一缕檀烟氤氲,淡淡的散于她鼻息间。

    田姜一圈看完,窗外夕阳已斜坠,她坐在昏蒙里,桌上明亮书灯,柔和了沈二爷清隽的面庞。

    看他忽然将笔搭于架,端起手边盏慢慢吃茶。

    “。。。。。。二爷!”田姜趁势唤了声:“二爷可用过饭否?”

    沈二爷这才朝她看来,神情难辨,稍顷摇摇头问:“你何时来的?可是有事来寻我?”

    田姜起身将食盒拎到桌案上、摆他面前,笑眯眯地:“我煎了梅干菜肉饼,味道忒香,想着拿来给二爷尝尝。”

    沈二爷“嗯”了一声,神情淡淡地,似乎兴趣不大。

    田姜眼波潋滟地看他,再接再励道:”我的手艺可不赖,给你拿个尝尝罢!“说着要揭食盒盖子。

    沈二爷还是拒绝:“回府时用过点心,此时腹中不饿。”

    ”趁烫嘴时吃滋味最足。“田姜抿起嘴儿,扯扯他衣袖:“凉了就不好吃啦。”

    ”你放那里罢,等我饿了再食。”沈二爷喜怒不形于色,随手拿起书翻开一页。

    田姜有些失落,她午后忙了许久,想让他高兴的。。。。。。算罢,他似乎挺烦她在这里扰他。。。。。。。。。。

    ”那我先回梧桐院,你记得趁热吃。。。。。。。“她语气讪讪,再睃沈二爷一眼,辄身真的要走了。

    倏得腰肢缠上健实有力的胳臂,旋即退回沈二爷身侧,田姜睁大眼睛看他,听他温和说:”我突然想吃一个。“

    ”你不是不饿吗?“田姜傻乎乎地问,还是没转过圈来。

    沈二爷叹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她笑:“你再多哄哄我不行麽?我其实还挺饿的。”

    “。。。。。。。。。。“田姜总算明白过来,咬着唇瓣不想理他了。。。。。。。老欺负她,害她方才心里不好过。。。。。。。。

    ”不替我拿块肉饼吗?我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沈二爷笑着亲亲她的指尖。

    田姜撇过脸闹别扭:”不爱伺候你。。。。。。。坏人。“

    沈二爷只得抬身伸手拉过食盒,接着揭开,取出白瓷盘子,一阵热腾腾的烟气散后,见那肉饼油汪汪的,煎得两面黄澄灿亮,圆巧饱实,他就着边盆净过手,拈起个肉饼咬口慢嚼,咸鲜喷香,滋味不俗。

    再把肉饼递至田姜唇边,看她闷闷地咬了吃,不知怎得竟有些噎住,沈二爷端来盏喂她茶水,吃过两口,这气便顺畅了。

    ”下次不许欺负我。”田姜戳戳他的胸膛,语气带些娇憨,给自己找台阶下。

    沈二爷揽着她坐在腿上,含糊”嗯“一声。

    他哪里有欺负她,都是很疼宠她才对。。。。。。

    彼此挨捱的很近了,能闻到她身上的烟火气儿,沈二爷忽然有股子想把她当煎肉饼吃掉的冲动,可惜。。。。。。。。。

    田姜浑然不知处境,指着桌案那个书灯,饶有兴味道:“这铜铸的书灯市面不多见,灯盏荷叶状,绽荷花一朵,雕铸精巧考究,看着很风雅别致。”

    “寓意也好,有书生日后摘取金莲之祈。”沈二爷声音有些沙哑:”你若是喜欢,拿回房中用就是。“

    ”谢过二爷。“正中田姜下怀,她的笑脸儿愈发如娇花明艳,实在不能多看。

    沈二爷倒盏茶吃尽,才岔开话问:”听闻你今日去过女学,把先生气跑了?“

    ”哪里是我气他来着,明明是他误人子弟。“田姜遂将来龙去脉细讲一遍,听得沈二爷蹙紧眉宇,笑容敛收。

    ”我就气他那番‘女子无才便为德’的说辞,即然固念根深,不来做掌塾就是,却又要贪图钱财,又不好生教习,可怜荔姐儿及其它女子弟,白耗废这两年光阴。更况二爷支出的的银两,义塾那边同女学所费相当,可学所获却是天壤之别。“

    她顿了顿:“愈想愈着恼,若不是碍于三弟妹本家亲戚的面子,定把他送去见官惩处为训。”

    沈二爷眸中闪过一抹冷厉,他的银子好得,却也不是那麽好得的。

 第肆伍贰章 烦恼事

    崔氏心烦意乱吃着茶,听说二房那边的二奶奶,亲自教厨婆子煎梅干菜肉饼,引得府里上下都去围观,热闹极了。//全本小说网,HTTPS://。)//

    她深不以为然,京城侯门贵女皆是金汤玉露灌养的娇花,纤指不沾阳春水的,否则那同这些个丫鬟婆子有甚区别?

    二奶奶说起是从梁国公府嫁入沈家,其实不过表象,瞧,能进厨房洗手做羹汤的,能高贵到哪里去。

    正暗念,听见院里有个丫鬟的声音:“玫云姐姐可在屋里麽?”玫云坐在杌子上做针黹,忙起身掀帘看去,样貌熟又不熟的,手肘挎着红漆绘串枝番莲的食盒,便问她:“你是谁,寻我有何事?”

    丫鬟道:“我是翠香,二奶奶今煎了许多梅干菜肉饼,打发我送些来给三奶奶尝鲜。”说着垂首揭开盒盖,拿出一盘热腾腾的肉饼来。

    玫云迎上去接过,让她略等会儿,复又进房禀了崔氏,崔氏叫领她进来,翠香进房恭敬请了安,听崔氏问:“这肉饼确是二奶奶亲自煎的?”

    翠香回话:“没错儿,二奶奶忙了足有半日呢。”

    崔氏冷笑:“说谎话不打草稿,二奶奶今日不是去女学了麽,怎有空闲煎甚麽肉饼?”

    翠香道:“二奶奶陪荔姐儿去女学,申时回的府,直接就进了厨房忙活,一刻不曾歇着。”

    “我还没说甚麽,你急甚麽呀!”崔氏回头瞅着玫云:“你也好生学着些,瞧人家丫头皆晓得忠心护主!”

    玫云低声称“是”,翠香淡笑道:“三奶奶言重,这倒与忠心护主无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又俯身告辞:“还要给大奶奶送肉饼去,三奶奶若无旁的吩咐,恕奴婢先走一步。”

    崔氏看她会儿,才道:“回去替我谢二奶奶一声。”命玫云给她几百赏钱,见她面容沉静地收钱入袖笼,挎起食盒子由个小丫头送出门去。

    待四下无人,玫云闻着肉饼香味儿,观崔氏无动于衷,忍不住问:“奶奶不尝一个麽?”

    ”谁要吃个,油得腻心。“崔氏满脸不屑之色,让她拿去给丫头分食,玫云心中暗喜,端起盘儿转身就走,才掀起帘子,又听得崔氏喊:”你回来,我还有话说。“玫云只得再回来,听她说:”莺歌要跟她哥嫂回去,我总觉得奇怪,记得二爷婚娶时,我曾跟她提过,要好生伺候夫人,过三五月,寻个机会把她明放在屋里(注:指转为妾室),她当时听后喜不自胜,怎会舍得求去?”

    玫云想想道:”如此说来,她嫂嫂那日是有些反常,只要卖身契,我同她说三奶奶好心,还会给五两银子并两匹绸子,她倒大方舍弃了,只道二老爷给过银两已知足。”

    崔氏听得发怔,半晌才低声吩咐:”你明日里出府一趟,去问莺歌是自愿出府,还是二奶奶迫她走的?“

    玫云有些不敢置信:“二奶奶才进门哩,应还不至于如此罢。”

    ”知人知面不知心。“崔氏面色凝冷道:”这个二奶奶可会来事,瞧把二老爷迷得团团转,是个有手段的,以前那个梦笙给她提鞋都不如。。。。。。。。。“

    话音还未落,外头一个丫鬟来回话:”赵管事领掌塾崔先生进来了。“

    ”这般晚了,他俩来作甚?“崔氏命他们进来,只听脚步簇簇响动,赵管事掀帘子入到屋内,给她躬身作揖,颜骨肃沉,目光炯炯。

    赵炀是沈府的大管事,深得老夫人器重,崔氏亦不敢造次,即命玫云斟茶来,一面笑问:”赵管事不知为何而来?“又朝他身后张望:”崔先生与你同来,他人在哪里?“

    赵炀撩袍而坐,没有笑容,只沉声道:”我让崔先生再外间等候,是有桩事要特别禀明,至于三奶奶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崔氏的心莫名地突突往上跳,她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

    崔定亮进屋时,同赵炀擦身而过,见崔氏低眉垂眼坐在桌前,不知再想甚麽,手里的帕子攥的死紧。

    玫云给他斟茶罢,很快退下。

    崔定亮端起盏吃一口,是上好的六安瓜片,带点烟火味,却最舒展心神。

    他满面怒意,粗声道:”同你说一声,那名叫田姜的女子弟若还来读书,我就不教了。实在欺人太甚!”

    崔氏猛得抬头看他,铁青着脸问:“两年光阴你连《训蒙骈句》都未教完,整日里不认真教习,只顾自己玩乐,可皆属实?”

    崔定亮又吃口茶,把那套“女子无才便为德”的理念复诉一遍,只视为理所当然。

    崔氏气得浑身发软,抖着嗓音道:”我尊你是长辈,不便说置气的话儿,二爷捐银兴办义塾及女学,可不是专供你这尊佛的。“

    ”当初,义塾掌塾叶先生是二爷亲自去请的,女学这边,母亲两次三番捎信于我,只道你满腹经纶却无用武之地,终日赋闲在家靠她周济过活,让我替你寻个事做,方才厚起脸皮向老夫人举荐,你才得了这个教书的地方,在这里,供你茶、供你饭,有屋檐躺、好床宿,例银每月雷打不动给你,除学生束脩可收,逢节日里,凡有好吃好穿好用的,也从不少你一份。“

    ”你瞧那叶先生满腹经纶,勤勉教习,在族中子弟中口碑极好,连外头旁府的听闻,都求爷爷告奶奶想入塾来读书,我就纳闷女学这边怎跟潭死水般不起波澜,又总想你也是进士出身,教十数蒙童怎会不易,遂睁只眼闭只眼不太管,哪晓得你却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竟是无心教习。“

    她愈讲愈心口疼,顿了顿红着眼道:“你不为旁人着想,可沈雁是你外孙女儿,怎能连她一起坑骗两年有余。更况你既然蔑视女学,又来贪图这份钱财作甚,我这趟可要被你害死,你也得不到甚好处。”

    崔定亮来时打的如意算盘,是把田姜赶出女学,顺道问崔氏讨些银两,已好些天没见锦春院那娼妇了。

    哪想自进来起就被她百般奚落,心中由生不快。

    ,

 第肆伍叁章 道心意

    崔定亮沉着脸,嘴唇一撇,鼻里吭哧两声,冷笑道:“你也甭抱怨,今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做塾客教女学,你原就知我志不在此,也同你提过数次,把我引荐给沈阁老做幕僚,哪怕书些文墨事亦可,你却屡屡把我敷衍,在此空耗两年时光,这笔帐我还没同你算哩。//全本小说网,HTTPS://。)//”

    崔氏气不打一处来,红着眼嗔怪道:”你以为我没同老夫人提过,三番两次我自个都说的没脸,老夫人烦了,当着我面述给二爷听,他只道身边无空缺儿,这是给我留面子,实则是你学问不如人,只配做个女学的掌塾。”

    崔定亮听得犹感刺耳,怒冲冲撩袍而起:”反了反了,一个两个无知妇人今把我糟践,士可杀不可辱,此地难留,你们另请高明去,老夫再不奉陪。“

    走至门边忽又大声道:”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还掂念着嫁错爷们的事,今同你讲,还是早些死心罢!“旋即甩袖而去。

    玫云掀帘入房,见崔氏揩帕子正捂面哭泣,也不敢多说甚麽,去端了半铜盆热水来,小心伺候着她把脸洗了。

    这时崔氏情绪才渐平,她问玫云:”崔先生胡言乱语,可有被院里的丫头婆子听去?都是些爱乱嚼舌根的货,平日里就把我恨着,还不知背地里要怎麽编排大戏去。“

    玫云忙低道:”奶奶毋庸担心,瞧赵管事和崔先生来,我想着定是有要事儿,就把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只自个守在门帘外,无论说甚麽,都不曾有人听去。“

    崔氏松口气,默了半晌,才叹息一声:”人言可畏,说起还是本家的亲戚,你瞧没得影子的事,也能被他无理搅出三分理来,活脱脱一只中山狼,气得我心口一阵阵的疼。“

    玫云好言劝慰:”幸得崔先生自个也要走,总是眼不见心不烦,过几日重新请个女学掌塾,这事就算翻篇过去,再不提就是。“

    ”如你所说这般简单倒好了。“

    崔氏蹙眉喃喃,只觉头重脚轻,四肢乏力,遂自去床榻踢鞋睡下,玫云撩下帐帷,移灯下帘,轻手轻脚的自去不表。

    。。。。。。。。。。。。。。。。。。。。。。。。。。。。。。。。。。

    再说崔定亮推开宿房院门,远远望见前廊红笼之下,赵管事领着四五大汉站在那里。

    他心底起抹喜色,暗忖崔氏再如何嘴硬,终是本家亲戚,他若任性走了,与她脸上也无光。

    想必是遣人来说和的,他架子总要拿足,再涨些生活用度,不允田姜进塾,这事才算了结。

    是以不待赵管事开口,他先声夺人:“可是三奶奶遣你们来的?我去意已决,毋庸再白费口舌。”

    赵管事不曾拱手作揖,只笑了笑:“崔先生既然一心求去,倒省去我一番口舌,他们是来替你收拾箱笼囊箧,马车已在二门备好。”

    崔定亮愣在当场,事情似乎不似他所想,脱口问:”难不成现就走?“

    他看看天色,正值暮夜交替,说早却已晚了,这不明摆着是赶人嘛!

    ”崔先生放心,当初从哪里接你来,自然也得送你回哪里去,有始有终,这是沈府祖上定的规矩。“

    崔定亮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眼睁睁看仆子进得屋内,耳里皆是翻箱倒柜碰撞声,稍顷,满脸怒容问:”这可是你们三奶奶的主意?她就这般急不可待要撵我出门?

    赵管事继续笑说:“这是谁的主意,崔先生进士出身,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

    崔定亮倒是真不知。。。。。。。他清咳一嗓子:“果真是你们三奶奶的主意,沈阁老在哪,你带我去见他!”

    “沈阁老岂是蜉蝣蝼蚁之辈都能见的?”赵管事看他脸色大变,摇摇头:”若追根究底,倒是你自个的主意,敬你曾是这里的先生,丑话不便多说,你自己深省去罢。“

    话说至此,那些仆子已收拾两个箱笼抬将出来。

    崔定亮晓得大势已去,咬紧牙关转身朝二门方向走,腰背挺得僵直。

    说不后悔。。。。。。他迷茫看着前路,昏沉漫漫望不到尽头,一颗心突然空落落的无处安放。

    。。。。。。。。。。。。。。。。。。。。。。。。。

    田姜被沈二爷揽在怀里喁喁细语,忽听沈容立在帘外禀话,道有贵客来见。

    田姜正打算问他要同自己一道回栖桐院麽,现看来是不可能,遂起身告辞要走,沈二爷取过自己黑色大氅替她披上,见她如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女孩般,娇娇俏俏的招人喜爱。

    有些忍俊不禁,语气柔和道:“深秋跨冬夜晚寒凉,往后这时出来记得多加个斗篷。”

    田姜也觉得沈二爷的大氅,她穿着明显偏大,却暖和的又舍不得脱下。

    走至门边脚步顿了顿,她仰起颈,眨巴眼儿问沈二爷:“你昨晚可是吃醉酒,所以才没回房?”

    沈二爷暗忖怕是沈桓走漏的风声。。。。。。这个沈桓,有吃便是娘。。。。。。。

    心底泛澜,他面色依旧沉稳:“只吃了一盏,驱身上的寒气。”

    田姜看着他不说话,眸瞳若一掊深潭,清凌凌的令人无法遁形,沈二爷忽然笑了:“吃了两盏。”

    “怕是一坛子酒都不够罢。”田姜蹙眉,二爷还在跟她装糊涂。。。。。。。

    “沈桓的话你也能信?”沈二爷抬手摸她的脸儿,却被偏头躲过,听她说:“不关沈使挥使的事儿。”

    那关谁的事儿。。。。田姜捕捉到他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不由弯起唇角:“这大氅你昨晚出去披的,今早卯时又披它回房一次,现衣襟处还有浅淡的酒香呢,一两盏可积不到这个时辰。”

    顿了顿:“二爷,我可没那麽好骗呢。”其实她还知道,沈二爷若要驱寒气,肯定更愿意吃盏滚滚的热茶,他是不惯吃酒的,更况一坛子。

    沈二爷默了稍顷,嗓音里皆是笑意:”你这麽聪明该怎生是好?“

    ”那就不要骗我!“田姜去拉他的手,很认真道:”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我们结过发,许过诺,你不能对我薄幸,我亦对你忠贞,有甚麽事互不隐瞒,彼此坦诚相对。。。。才是好的。“

    她纤白柔软的手儿热呼呼的,倒反衬得他的掌心微凉。

 第肆伍肆章 煎肉饼

    田姜说这番话是有些臊的,可也大着胆说了。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她觉得自己失去的记忆里,定附着个饱经沧桑的魂魄,让她褪去青春女孩儿肆无忌惮的骄矜任性,变得冷静又理智。

    她困在这方深宅里,居于膏梁锦绣之中,有个对她很好的夫君,连带府里上下甚是崔氏都在敬让她。

    若是旁个女子,必愿如此知足惜福的度日,可她不能。

    午夜梦回突然惊醒的心悸,那满腔的仇恨,甚连沈二爷都无法将她救赎。

    她情话儿说的愈浓,媚眼愈如丝,心底的算计就愈多。

    半晌没等来沈二爷回应,忍不住仰颈,恰捕到他脸上浅淡的笑容,深邃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他神情虽平静,却又有种将她洞穿般的了然,田姜抿抿嘴唇,不自在的笑了笑,辄身就要离去。

    哪想沈二爷却一把拉着她的手,背脊身不由己贴近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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