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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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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错了。”玫云嚅嚅嘴唇,到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走至栖桐院,门尚未关,只虚虚地掩着,提灯笼的丫鬟上前推开半扇,由崔氏迈槛先走进去。

 第肆捌捌章 情契合

    注意:这章防盗,21:00会替换,记得刷新页面就可以看到。全本小说网,HTTPS://。m;

    听田姜问,沈二爷未曾抬头,嗓音有些戏谑:“怎麽画?笔都被你送人了!还有桌上那方蝉形荷叶纹歙砚、豆青釉粉彩松竹梅笔筒、青花笔架、甚那风卷葵镇纸皆去了哪里?”

    田姜脸儿泛起嫣红,声也渐低:“荔姐儿有趟去家塾忘备笔,就把你的竹刻花鸟纹毛笔给了她,后又瞧着镇纸好看也讨了去。你不知五房庶子沈博,写的文章很有华彩,便把笔筒赏了他,还有笔架。。。。。。。。”

    “罢了!”沈二爷并无兴师问罪之意,手里书翻过一页,慢慢说:“你是从前赏赐惯了的。”

    “二爷说甚麽?”田姜未曾听清,他微笑着叹气:“。。。。。。。你只要不把我也送人就好。”

    “怎会?你是我的夫君呢!”田姜想也未想回。

    沈二爷抬眼看她一会儿,这样的回答似乎很将他取悦,笑容愈发显得柔和:“听说五弟给的那两匹布你不喜欢?”

    田姜“嗯”了一声,他颌首:“不喜欢就算罢,等我抽个闲空,去替你挑几匹来。。。。。。。你别不信,我的眼光不错的。”

    田姜弯起唇角,既已提起五爷,遂沉吟说:“母亲随了三弟妹的主意,要把那孀妇巧七转卖给牙婆子,倒有几分可怜。”

    “我已训诫过五弟。”沈二爷道:“依我对五弟了解,他虽风流却不是个强迫性子,若孀妇性烈不肯,他也不会为难。母亲既然定了打算,只要不失偏颇,就如此亦可。”

    田姜想起辰时从老夫人房出来后,恰遇见满面愁绪的大嫂何氏,拉着她的手说:“弟妹有所不知,来福儿初时是跟在大爷身边,忠心耿耿伺候了数年,大爷殁后为避嫌,才许给五爷去做答应,哪想不过区区一年,就从马上摔下死了。他那婆娘巧七我早就认得,来福儿在时多规矩的妇人,谁想现就成这副模样了?或许被人诬蔑也未可知,我央弟妹你去同母亲讲讲情面,就饶了她这次!”

    田姜不置可否:“即是大老爷以前的厮童,大嫂若去讲情面,比我更有说服力才是。”

    何氏用帕子蘸蘸眼角:“寡妇门前事非多,举止言行自谨慎,我若是去为她求情,有心人还不知背后要怎麽糟践我,你却不同,得母亲喜欢,又是新媳,随便一句话都胜过他人百倍,说来救人危难,也是一桩行善积德的事呢。”

    田姜默少顷,才淡笑道:“正因是新媳更不敢妄为,巧七素日为人如何,我并不知,实不敢与母亲跟前乱说话,可看大嫂如此难过。。。。。。这样罢,待我回去禀明二爷,他若肯允去劝说母亲在好不过,若是不愿,也请大嫂勿要怪罪才是。”

    “那就有劳弟妹了。”何氏嘴里客套,脸色终是有些变了。

    沈二爷观她愣神儿不说话,便笑道:“在想甚麽?你若是很想助那孀妇,我明日去同母亲说一声。”

    田姜觉得二爷方才讲的合情理,更况老夫人当众妇面做了决断,再出尔反尔折损威仪不说,也显得她有恃宠而骄之嫌,百害无一利的事岂能做,她摇摇头:“不用再去说,就按母亲打算的来。”

    看二爷的茶盏空了,她执起壶替他续热水,一面好奇地问:“听三弟妹说,凡有些动人姿色的女子,若立在门前托腮咬指整衣裳,男子总禁不起勾引,是这样的吗?”

    沈二爷蹙眉思索这个问题,忽朝她挺认真道:“我确不曾见过,你站到帘边托腮咬指整衣裳,做给我瞧瞧?”

    田姜笑着看他,又是逗弄人的招术,舜钰的册子里记得清楚,沈泽棠少年举人,相貌才情并重,行走街市妇人投果示爱,都扔果子了,还缺开窗推户斜倚门儿立的娇娘麽。

    沈二爷看透她的心思:“你不知那时吾有多清高自傲,满脑四书五经,行走目不斜视,旁人与吾如无物,后登科入仕上朝堂,整日里公务缠身,更无拈花惹草的心思,其实吾最不擅的就是风月,若是你去问五弟,他定能说的洋洋洒洒,但吾不想你去问,可行的法子,你立帘前招展一番,我定能给你答案。”又添加了一句:“除非你心底早明白,只故意在同我玩笑而已。”

    田姜听他说的不疾不徐,神情沉稳并无一丝邪念,倒显得她想法有些多了。

    为表明自己也是严肃正经的,她辄身走至猩猩红毡帘前,整整荼白紧身袄子,扯扯翠蓝缎裙,半遮半掩鹅黄绣鞋,再抬手理了理发鬓,方朝坐在桌案前的二爷看去,未言先笑,怎生的楚楚多情。

    有《西江月》为证:

    鬓鬟明欺云雾,娇颜暗赛桃花。潋滟春水添抹媚,横鲜黛眉如画,纤指轻点朱唇,衣襟悄松露白,娉婷倚帘多风情,疑是西施未嫁。

    沈二爷走至她跟前顿住,并不发一语,只微俯身盯视,眸瞳幽沉深邃。

    田姜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尤其那目光惹人心慌慌。。。。。。。。

    “不来了!”她羞嗔了句,白他一眼,又推一把紧步要走,哪想沈二爷动作更快,竟是轻松利落的将她拦腰抱起,边朝床榻去边沉笑:“告诉你答案,旁的女子不知,田九儿若往帘边一站,托腮咬指整衣裳,最能勾男人的魂儿。”

    。。。。。。。。。。。。。。。。。。。。。。。。。。。。。。。

    却说崔氏思来想去,终还是叫了玫云及三四丫鬟,由着一个丫鬟走前提灯笼照路,直朝栖桐院而去。

    月光薄凉如水,寒烟四起,入了冬至这天气愈发显冷,满地枝影暗重,宿鸦偶拍翅惊飞,四周十分的寂寥安静。

    崔氏朝玫云低道:“稍会见着他(她)们,你多乖巧些,磕头讨饶做足,我从旁再替你说情,料看在我面子上,也不好太为难你,否则你可怎麽办?真拉出府去,随便配个小子不成?”

    “夫人救我。”玫云眼眶红红的颌首。

    崔氏恨铁不成钢的瞪她眼儿:“你这张嘴素日严谨的很,此次怎就昏了头,我最近诸事不顺,你还来添乱子,嫌我还不够烦恼吗?”

 第肆捌玖章 难交待

    葫芦里卖的是甚麽药?

    沈桓连忙谢过,却暗疑在心,玫云掀起食盒盖子,任里头一股烟气散出,眉眼含笑问:”沈指挥使闻着可香?“

    。。。。。。这真是难为耿直汉子!厨房婆子炖的羊汤实在一言难尽!

    他想了想,就因做人太耿直,常被二爷训诫,得学着圆滑世故点,遂颌首道:“香!”

    玫云软声轻说:“那你定要多喝几碗,我让厨房里悄留了只羊腿,若是不够还可拿来炖。(全本小说网,https://。)”

    沈桓大喜,命侍卫接过食盒,朝她也道声谢,玫云眼波潋滟

    ,慢步退回崔氏身后。

    崔氏笑问他:“你跟我说句实话,沈二爷真的不在书房麽?可有丫头明明看他进了这里。”

    沈桓还未答话,却见徐泾匆匆过来,朝崔氏拱手作一揖,笑道:“二爷有请三夫人。”

    崔氏抬手抚了抚发鬓,交待丫头在廊前等候,掠过沈桓,自随徐泾往书房走。

    沈桓吁口气,本就不擅骗人。

    拔剑出鞘,指着沈容继续缠斗,他二人你来我往比划的不分胜负,那沈容忽得嘴角浮抹笑意,背身近前,剑指一方:”有个丫头看上你了。“

    ”谁这麽有眼光?“沈桓浓眉微挑,一面侧头瞟去,但见玫云立不远处,正睁睁地望着他。

    也就这一分神儿,沈容的剑尖在他肩膀蜻蜓点水,旋而迅疾不及掩耳窜退至后,徒留一声谑笑。

    “娘的。”沈桓接过棉巾擦拭额上汗珠,唤过侍卫张宏:“把厨房里的羊腿拿给夫人去,就说最近京城乱得很,我们守护二爷不是一般的辛苦。“

    ”。。。。。。。。然后哩?“张宏等不着后半句,忍不住追问。

    沈桓抬手给他个爆栗:”蠢才,只需这几句,夫人就心底透透的,你就候着吃罢。”遂目不斜视的朝院门外去。

    。。。。。。。。。。。。。。。。。。。。。。。。

    再说崔氏进得书房,见沈二爷端坐桌案前执笔写笺,他玉簪绾发,穿宝蓝地团福纹妆花直裰,衬得身型凛凛,面庞清隽。

    听得动静抬首受她见礼,让其坐,随后从桌屉里取出封信,噙起嘴角温和道:“这是三弟从蜀州发与你的家书,原欲遣管事送去,既然你来了,不妨当面给你。”

    徐泾拿起送至崔氏面前,她接了谢过笼进袖管里,观沈二爷要拈笔,知他是送客之意,连忙硬着头皮说:“我有桩事儿想麻烦二爷,不知当讲不当讲。“再看一眼徐泾,欲言又止。

    ”无妨,你直说就是。“沈二爷端起盏缓缓吃茶。

    崔氏不得不道:”说来十分羞愧,是为我那不争气的叔伯而来,自从府里女塾辞离后,莫说国学、府学、县学这些公学他高攀不上,连高门大府里的家塾及义塾,皆把他拒之门外,现只能自己在会馆设帐,学生寥寥难以为继。还请二爷大人大量,饶他一条活路罢。“

    沈二爷面色平静,语气淡淡:”此话差矣!他才疏学浅,误人子弟,言语冲撞,对吾妻大不敬,没拉他去见官已是给足崔侯府面子,何来饶他活路之说。”

    崔氏从袖笼里摸出个帖子,咬着唇求情:“这是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潘大人的拜帖,他请二爷随笔签个名儿,才可募我那叔伯入府为掌塾,二爷若能高抬贵手。。。。。。。。“

    她脸颊微红:”便是让我做甚麽都肯允的。“

    徐泾正犹豫是否要接过那拜帖时,沈二爷已沉声拒绝:”吾素之禀性,最恶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崔定亮在沈府两年,吃穿住行厚待不提,其纳教银,收束脩,逢年过节另有封银厚赏,旁得不图,只希他能好生教读沈荔沈雁等女子弟学问,如今事与愿违,他一走了之。当吾沈府就这般来去自如麽?想得未免简单!”

    他顿了顿,冷笑道:“崔定亮已臭名昭著,无人敢聘,他便是面有菜色的苜蓿生涯,都将难以维持,大势即定,弟妹再求也无用,不过我可以指条明路与他,出京城百里外或许还能得条活路,就看他是否愿意。”

    崔氏听得面色发白,心底寒凉,崔定亮生长京城,锦绣度日,哪里肯远走他乡讨生活,她该如何向母亲交待。

    。。。。。。。。。。。。。。。。。。。。。。。。。。。。。。。。。。

    外头有丫鬟禀报,道二老爷回来了。

    帘笼被打起,沈泽棠进屋来,翠梅采蓉及二三丫头站在窗前,田姜则坐在炕上,松挽发髻斜插支衔珠凤钗,穿藕粉薄袄、鹦哥绿绸裙,正同个婆子说话,那婆子手里抓着只羊腿,剔得蹭光干净,看着还很新鲜的样子。

    他免去众人礼,坐在炕桌另一侧,又看一眼那羊腿:“这是在做甚麽?”

    田姜笑说:“沈指挥使遣侍卫送来的,我正交待她怎麽做好吃呢。”又吩咐翠梅采蓉她们摆桌上早膳。

    沈泽棠问她打算怎麽做,田姜道:”红煨羊肉如何?先煮熟再剔骨肉,切小块加甜酱和鸡汤煨,再加鲤鱼块同煨之,主取个鲜字。“

    沈泽棠想想又问:”沈桓怎会送羊腿与你?“

    ”不是你让他送来的?“田姜见他摇头,方才恍然:”张侍卫说最近京城乱得很,他们护你十分辛苦,偶得了条羊腿送来,便是讨犒劳想吃顿好的,我想倒也不为过。“

    沈泽棠眸瞳微烁,抬手摸摸她的脸儿,好个沈桓,竟学会阴谋诡计了,敢来诓骗九儿。。。。。。。。。

    他朝那婆子吩咐:“冬至后正是风羊腿的好时节,你把这羊腿炒盐淡腌,悬风炉或灶前近烟处风干,待岁尽时或煮或炖或煨皆可,咸鲜滋味会更好。”

    那婆子听得不明白,糊里糊涂看向田姜:“这羊腿今儿个不烧了?”

    田姜“嗯”了一声,掰手指数数,很肯定道:“没三五个月难吃成!”

    那婆子只得告辞,扛起羊腿苦着把脸朝屋外走,沈指挥使正巴巴等着信哩,听闻一坛子酒都已备好,这可是煮熟的鸭子,都插翅飞了。

    炕桌上早饭已摆妥当,沈泽棠夹起块红枣热糕放进田姜碟里,抬眼见她正笑着看自己,忍不住就凑近亲她一下。

    田姜唬了一跳,暗瞟翠梅采蓉恰是背身没看见,这才松口气,低嗔他:“还亲,嘴都肿了!”

    关联章节:451章

 第肆玖零章 追根源

    沈泽棠看她的唇瓣,似乎比往常是更红润些,昨晚确实有些过了。/全本小说网/https://。/

    ”我今日沐休,稍候带你去五弟的绸缎铺子转转。“他夹块鹅油粉饺吃着,语气很柔和。

    他昨才说得闲空要替她挑几匹布的。。。。。。。。田姜眼眸闪闪发亮地看他,沈泽棠忽然微笑:“你还想要甚麽?一并买给你!”

    田姜连忙让翠梅捧来香茶漱口,再下炕去翻妆奁饰物,和采蓉几个嘀咕着缺这少那,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九儿藕粉薄袄子上,冬阳总是缺些明媚,却不妨碍此时的岁月静好,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心底便如春回。

    哪想田姜才入马车,沈容急匆匆赶来,低声禀报着甚麽,沈泽棠皱了皱眉宇,笑容渐敛。

    田姜察言观色,知晓他被事拦住了,虽有些扫兴,还是轻扯他衣袖:“改日去也一样,并不急于一时。”欲要下马车来。

    沈泽棠沉吟稍顷,方道:“你先去五弟铺子里挑拣,有侍卫跟着毋庸害怕,等我送走来客再去寻你。”

    田姜想说不用这麽麻烦的,沈二爷已背转命沈桓调遣侍卫,他披着黑色大氅,衬得身影高大,肩膀宽厚,这种有人依靠被人呵疼的感觉,令她心生温情,又起几许不知来处的酸涩。

    “二爷!”她低唤一声,以为他没听到,哪想沈泽棠却很快转过头来,见她嘴唇嚅动却难听清,索性走过来,探半身进车舆里,开口问:“九儿可是有。。。。。。。“

    话还没说完哩,田姜已凑将过来,伸长胳臂揽住他的颈子,半阖着眼儿,忽然亲上他的嘴角。

    沈泽棠未料到她的主动,怔了怔才回过神,虽不知是何惹得她投怀送抱,但总是让人暗喜,手指抬起她下巴尖儿,噙她柔软的唇瓣。

    清润又薄甜的吻,总让人欲罢不能,他忍不住身躯俯得更低,咬住她的舌尖相濡以沫,若不是身后脚步窸窣,笑语窃窃,他实在舍不得结束,又不得不抽身,用指腹恋恋轻划她的唇沿,这次是真的有些肿了。

    田姜很羞赧,瞧她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头脑一时发热,就拉着沈二爷干的好事。

    想嗔他,他比自己大许多,最理智沉稳,怎能陪着她胡闹呢,可对上他深邃的眼睛,又难以启齿,只揩着帕子去拭净他唇边沾染的口脂,别别扭扭道:“你若晚了就别来寻我,我自个能回府。”

    沈泽棠显见会错意,把一缕碎发捋至她耳后,含笑低声道:”娇性子!你慢些挑拣,我定会来的。“

    这才直起脊背替她荡下毡帘,看着马车摇摇晃晃驶出垂花门,又略站了站,才领着沈容直朝书房而去。

    。。。。。。。。。。。。。。。。。。。。。。。。。。。。。。。。

    沈泽棠挑起帘子进来,见那人站在窗前背身而立,窗外冬季的景致并无甚可言,他却看得很入神。

    徐泾清咳一嗓子,那人这才被惊动,连忙走至沈泽棠面前拱手作揖,说道:”下官不请自来,万望沈阁老恕罪。“

    沈泽棠笑了笑:”秦院使过谦了!“遂邀他相坐,又命侍卫重新斟了滚滚茶水。

    原来来客不是旁人,正是太医院院使秦仲。

    ”前些日下官回至京城,方知沈阁老喜结良缘,未能亲自到贺深感有憾,今特意备下喜礼而来,还请阁老笑纳。“秦仲很恭敬。

    沈泽棠淡道:”当年家母有幸得你医治,才能安康至今,我心中犹存谢意,你无需这般客气。“他又添了句:”秦院使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何事直说就是。“

    秦仲见他言语坦荡荡,反倒有些踌躇,斟酌半晌问:”不知沈阁老娶的夫人是哪家闺秀?“

    沈泽棠浅笑道:“梁国公徐令夫人的甥女,闺名田姜,今年初及笄。”

    秦仲拈髯:“倒从未听闻梁国公有甚麽甥女!”

    ”高门大族京城内外的近亲远戚,若旁枝错节般繁杂,秦院使虽未听闻过,并不能说就没有。“

    秦仲默少顷,又问:“下官的外甥冯舜钰如今又在何处?”

    沈泽棠面不改色:“冯舜钰随吾巡查回京时,遭‘鹰天盟’劫掠而去,至今下落不明。”

    “冯舜钰随沈阁老回京,旁人皆平安,怎就她出了事?”

    听得这话,沈泽棠叹息一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说的便是如此,该案已提交刑部过审,秦院使若有疑虑,去问刑部比问我更宜!”

    秦仲见他答得滴水不漏,知问再多也是枉然。

    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他觉得喉咙仍然发紧:”沈阁老毋庸隐瞒,吾儿砚昭已原原本本述与下官听,你新娶的夫人,便是我那外甥冯舜钰。”

    沈泽棠面色依旧平静,看他一会儿,不疾不徐说:“她不是你的外甥冯舜钰,她是七年前,满门抄斩田尚书之女田舜玉,如今是吾妻田姜!”

    秦仲来时已做足准备,可此时听来却字字若炸雷,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室中央火盆燃的并不旺,可他脊背冷湿透衫,额面亦覆密麻汗珠,心突突往嗓子眼撞,直撞得难以言语。

    不知过去多久,他站起复又跪倒在沈泽棠面前,声音沙哑:”请沈阁老恕罪!“

    沈泽棠神情一凝,终冷冷笑道:”要恕你何罪?私将罪臣之女带出藏匿之罪?任其女扮男装进国学、考科举、入朝堂之罪?或是秦砚昭杀吾家仆劫掠吾妻之罪?宗宗皆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你可担当的起?秦砚昭可担当的起?你们秦府上下又担当的起?“

    ”吾处处给你留有余地,你却步步将吾紧逼,现皆提至明面之上,秦仲你来说,此祸事应该如何收场?“

    秦仲浑身颤抖若筛糠,“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请沈阁老指引下官一条活路。”

    沈泽棠将茶盏重叩于桌案上,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一株缀满花骨朵的梅树,沉默了片刻。

    ”秦仲你如实答话,田府满门抄斩案中你可有参与其间?“

    秦仲听得一愣,旋而大惊失色道:”沈阁老何来此说?“

    沈泽棠转身,目光犀利的落在他身上,似将他心底掩藏的秘密层层洞开,稍许淡漠道:”你答是或不是即可。“

 第肆玖壹章 暗波起

    窗外朔风紧起,彤云遮天蔽日。全本小说网,HTTPS://。.COm;

    房内光线渐暗,秦仲跪地静默若磐石,半晌才抬首,但见沈泽棠背窗而立,面容沉于昏蒙难窥喜怒之色。

    他神情晦涩难辩,终低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沈泽棠显然并不感意外,他忽而问:“田舜玉如今嫁吾为妻,吾自会竭力护她,你本该难得糊涂、如释重负才是,何来的追溯求源,刨根问底之说?秦院使在太医院已有数年,除去行医治疾,素以寡言少语、谨小慎微示人,此次怎如此的不淡定?”

    一只歇在窗前枝头、冷眼看世情的老鸦,忽“呱”的哑声朝苍茫天际飞去了。

    秦仲收回视线,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语气却趋平静,不答反问:“吾等身怀医术者,一向不问佛法。昨闲来无事,恰看了《涅槃经》章说业有三报,沈阁老可知是哪三报?”

    沈泽棠回他:“业有三报,一现报,二生报,三后报,现报者,善恶始于此身,即此身受;生报者,来生便受;后报者,或经二生、三生、百生、千生然后再受。三业殊体,各自有定报,定则时来必受,非祈祷之所移,智力之所免。此为佛法所定,按俗语来揭,善恶有报,不是不报,乃时候不至矣。”

    秦仲不语,稍过片刻,才黯然道:“如此说来,吾时候至矣!”

    他顿了顿:“逢舜玉恰正月初三,在田府园中,她求我带她逃离,一时恻隐之心倒也无悔,权当赎我半生罪孽,沈阁老现娶舜玉为妻,但请好生将她呵护,莫使她受委屈,以慰田尚书及其满门在天之灵。”

    “那是自然!也请秦院使告诫汝子,勿要再来纠缠不休。”沈泽棠又道:“舜玉身中‘阴阳合欢蛊’,可是你所做为?”

    秦仲不置可否,手扶住桌案屈腿起身,整袍端带,后拱手作揖:“叨扰沈阁老已太久,恕下官先行告辞。”

    沈泽棠一语不发,若有所思看着他朝门边走去,徐泾急忙打起帘笼,眼见他一步迈出槛外,沈泽棠倏得想起甚麽,愀然变色,厉声叱喝:“先皇驾崩那日虽是病躯,却还能雪地舞剑,怎至晚即面色发青、七窍流血不止,秦院使你可难辞其咎?”

    秦仲背影僵了僵,他微顿,扭头惨然一笑:“吾将难得糊涂四字回送沈阁老,你好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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