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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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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兴往碗里拨了五六个,挟起只就着酱油蒜汁蘸碟儿津津有味吃着,纤月桌下踢踢他的脚踝:“就晓得吃。。。。。。。”
秦兴抬头瞧一众都盯着他,不由微愣:“都瞧我作甚?爷说怎样就怎样,照办就是。”
纤月连忙点头:“理当如此,兵荒马乱最苦是百姓,咱们拖家带口的是要尽早作打算。”
舜钰沉吟说:“沈二爷旦得露面终将会被朝廷发现,皇帝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与二爷往昔有牵扯的必不放过,我们比不得那些国公们,唯有逃之夭夭方为上策。”还有秦砚昭,三番五次打探二爷生死,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秦兴挠挠头问:“我们能去哪里暂避?”
沈容简短道:“二爷已在城外十里南平县安排好宿处。”
舜钰无言,咬了咬唇瓣笑了,真想咬二爷一口,走时甚麽也没交待,却原来早已替她筹谋。
“那何时出发呢?”田叔问。
舜钰道:“事不宜迟,纤月翠梅陶嬷嬷收拾箱笼,带些换洗衣物即可。我需得去大理寺告假。盛昌馆今儿打理干净,明日辰时出发。”
一众也无异议,又说了些旁话,饭毕即各行其事去了,这里不提。
舜钰在大理寺如常,待到黄昏散班时候,才去少卿堂寻姜海,苏启明樊程远正围桌吃茶,见得她来招呼同坐。
吃过两盏茶欲待说明来意,却听樊程远压低声音说:“你们可听闻昊王将要叛乱?”
苏启明瞪他一眼,警告其勿要乱听人语,谣言惑众,樊程远冷笑道:“此趟吾所说可是有出处,昊王麾下七万兵马在南京齐聚,只等昊王从云南赶至,打着清君侧名号要杀往京城来。消息确真,你爱信不信。”
苏启明看他言之凿凿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清君侧可知要清谁?”
“还有谁,自然是徐阁老。。。。。。。”
姜海咳一嗓子打断道:“徐阁老为吾朝社稷鞠躬尽瘁,再清也难清他身上。不过是藩王为叛乱寻的名头岂可信之,他区区七万兵马就想夺皇上江山,一如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你们需得口严目封闭耳勿听为宜,否则但得计较起来,追根溯源查到汝等罚责,本官亦难保。”
他看向竖耳倾听的舜钰,皱起眉宇问来此何事?
舜钰连忙回话:“前些时日远在肃州双亲捎来信,下官老大不小且自幼订亲的姑娘已及笄,遂催着尽快归故里完婚,手中杂务多以处理完备,只待姜大人允肯,再往吏部备案,明日即带箱笼出京去。”
“怎走得如此慌张?”姜海吃了一惊。
舜钰陪笑道:“苏大人已知下官有此打算,见姜大人政务繁忙不敢打扰,是以到今而不得不说。”
苏启明笑起来:“娶妻生子乃人生之大快,此时不匆忙又待何时匆忙,冯寺正早些携妻回京是真,误要耽搁久了寺里正事。”
姜海对区区五品小官本就不放眼里,随意恭喜几句,又去桌屉拿出一封银子给她权当贺礼。
舜钰知趣领受,又指着要去吏部,抽身告退走了。
。。。。。。。。。。。。。。。。。。。。。。。。。。。。。。。。。。。。
且再说徐炳永率先出了暖阁,一言不发背着手走到殿外,下了汉白玉台阶立等轿子抬来时,这才回首深深看着秦砚昭,不动声色问:“如此天大的秘事,你怎不先知会吾呢?吾以为同你之系已至肝胆相照之境矣!”
秦砚昭倒也直言不讳:“下官对冯舜钰执念两世轮回,天可明鉴。若不是担忧沈泽棠未死、担忧吾朝遭藩王攥权夺位,这桩秘事定还将守口如瓶,直至吾身入土而止。徐阁老一代枭杰,看重权势轻漠感情,若知冯舜钰这般必抓起折磨,吾岂能眼睁睁看她遭罪,还望阁老宽谅!”
徐炳永笑笑道:“原来如此!吾同你提过,成大事者不能儿女情长,若数月前能告知,便不是现今这等严峻局面。你竟是半点未听尽耳里。。。。。。”
他话未完,见得掌印太监魏樘手持麈尾匆匆而来,彼此见过礼,劈头就问:“冯公公寅时现身城门前,私放来历不明之人随尚膳监车队出城,皇上可有将他抓起治罪?”
徐炳永听得烦燥,冷哼一声,甩袖抬步被搀扶上了官轿,嘎吱嘎吱抬起离开,魏樘眨巴着眼睛半晌反应过来,沉脸生气道:“过河拆桥的老东西!”又问秦砚昭:“你可有照我所见禀明皇上实情?”
秦砚昭低声说:“魏公公有所不知,这一切皆是受皇上之命,冯公公不过照做就是。”
魏樘怔了怔,满脸狐疑道:“大半夜的自有内侍管事传话,哪里劳烦得到冯公公?”
“是啊!魏公公是得仔细想想,冯公公大半夜怎会在皇上寝宫里呢?”秦砚昭的神情意味深长,他抬首看向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忽想起甚麽,蹙起眉宇俯身入轿,催促轿夫快走。
魏樘忽地反应过来,背脊顿时汗毛倒竖,冷汗淋漓。。。。。。。
。。。。。。。。。。。。。。。。。。。。。。。。。。。。。。。。。。。。。。
三鼓时分,黑夜无星,雨正缠绵。
房中灯火如豆,婆子烹了汤饭伺候众人吃下,小家伙也喂得饱饱,自顾抓着手指安静地玩耍。
沈容面容端肃闪身进房,舜钰迎过去,紧张地悄问:“还没走麽?”
“走了!”沈容禀回:“守了大半夜刚离去,估摸不多时还会来。”
舜钰松口气,不晓是谁遣来的人,一直把守于杨林胡同口。
她旋而朝秦兴纤月等众人道:“有人在盯我的梢,你们带上元宝小月亮先行一步,出城后跟着沈容往南平县走,万勿停下等我。。。。。。。我自会候机会追来。。。。。。。田叔要护好娃儿们,若出差池拿你是问。”
她亲亲小月亮和元宝粉嘟嘟的颊腮,递给翠梅和陶嬷嬷抱着,送他们到院里乘上马车。
沈容隔着门缝朝外张望会儿,这才大开院门放马车出。
舜钰撑着青布油伞站在槛前,看着马车穿行空荡荡的胡同。
忽然似有人影冒出,她索性阖紧房门,紧了紧肩上搭的包裹,朝着马车背弛方向,大步而去。
第陆贰捌章 难出城
纵是风雨未消,天色还是渐显清亮。全本小说网,HTTPS://。m;
商铺开始挂招牌,卸挡板,扇门大开,挑担的卖油郎、货郎、卖菜卖面饼卖花的农人从城外涌进,吱扭吱扭走街串巷,每喊一嗓子都潮乎乎的,占卜算卦的摊子五步一个,其中条凳坐两锦衣卫,伸手正让测掌纹。
舜钰心底暗自发急,从杨林胡同出来,东拐西绕半个时辰,还是难将跟随其后的人甩掉,而城门前似比往日更戒备森严,守城吏及锦衣卫乌压压地,因查验仔细,出城百姓排起了长龙。
舜钰站在个农妇身后,见她正掰手里的热烧饼,一点点喂给男孩吃,一顶官轿鸣锣撑伞抬过,里头坐的官儿掀帘朝外张望,不是旁人,竟是秦砚昭。
舜钰暗自纳罕他来此作甚,四五锦衣卫说着话朝前走,一张黄纸飘悠悠从其中个手缝里滑落。
男孩好奇地捡起,是张画像,舜钰觑眼细看,洇了地上的污渍,但还是一眼认出就是她的模样。
舜钰将箬笠沿遮低,拐上万年桥朝京城内走,心乱成一团麻,锦衣卫定是奉了朱煜旨谕拿她,秦砚昭恰巧此时出现难道他将她已出卖不成
心倏得一沉,庆幸秦兴他们带着元宝和小月亮顺利出了城
上桥央有个小贩在卖猫狗,笼里装着一个,手拿绳索牵一个,怀中则抱一个,二三孩子或蹲或弯腰看得津津有味。
舜钰蹲下抚摸狗儿背脊,斜眼睃到十步远那人也站定不走,显然是敌非友不可轻忽。
她站起下桥,两边虽商铺鳞次栉比,可光顾的却稀落不多,而锦衣卫及衙吏却时不时能见身影出没。
正暗忖该何去何从,一个肩扛紫檀镶南木心长方杌子的伙计,走近她身边低道“这位小爷被人尾随,若是愿意同我去罢。”语毕也不看她,自顾快步钻进条小巷子,舜钰不及多想,连走带跑地追上。
渐渐耳边只有气喘吁吁的声音,两边门户有开有阖,光线也随之忽明忽暗,巷道忽宽忽窄,前面人影忽远忽近,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忽然就到了尽头,舜钰揉着眼睛朝四围看,惊奇的发现竟然回到原处。
那伙计回首朝她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甩掉了,你快随我去见我家爷。”
“你家爷是谁啊?”舜钰站定不走只笑“你得告诉我才行呀。”
“不告诉你又如何?”那伙计神情挺和善,可说的话就不那麽和善了“你不随我去,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被锦衣卫抓进宫里,好自为之!”把杌子换个肩膀,依旧大步朝前走,真的扔下她不管了。
“诶!等等”
识时务者为俊杰舜钰咬咬牙连忙跟上。
这房子门面三间,一间南北火腿零折店、一间香油铺子,还有一间乳腐铺子。往里走进仪门是个二进的院子,一进三间客坐大厅,两则厢房,穿过道往后走,正面五间大房,两边净房厨房皆设,院央种着松柏梅竹,还有一方小池养着几尾锦鲤,沿边蹲卧一只虎皮猫儿。
一个穿褐衣青裙勒抹额的老妇走来,那伙计把扛来的杌子给她,一面道“丁嬷嬷,这就是爷让领回来的那位主!”一溜烟辄身走得极快。
老妇打量舜钰两眼,话不多说,搬起杌子走到正房左边一间推门而入,舜钰跟在后面跨进槛内,不由目瞪口呆。
簇新的床榻桌椅妆台一应俱全,舜钰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知这些贵重又稀罕,用得起的非富则贵。
她脸一沉拦住老妇去路,厉声道“这位嬷嬷,你家爷到底姓甚名谁,若还不肯说,我定是要走的。”
“走?你能走到哪里去?自不量力!”听得背后传来嗤笑一声。
舜钰迅疾回首,怔着说不出话,还道是谁,却是锦衣卫千户曹瑛。
他头带宽平檐圆顶藤织纱漆黑笠,红珊瑚羊脂玉帽珠垂荡颈间,穿青绿锦绣服,腰别绣春刀,洒脱不羁间又暗含威势,莫名还带几分尊贵只是说出的话还是这样可气。
舜钰走近他仰起脸儿问“到底发生了甚麽事?你们锦衣卫作何要替皇帝拿我?”
曹瑛看着她清澈眸瞳里自己的倒影,抿起唇瓣默稍顷,才开口道“弟兄们在外头等我,晚间再同你细说。”
他又看向嬷嬷交待“烧些热水伺候她洗浴,一身臭汗味煞不住。”
“你才臭呢!你全身都臭!”舜钰糗得满面通红,甚麽人啊,随沈二爷下江南历事时几日夜不洗澡,二爷抱着她又亲又啃的,还一个劲儿道她又香又甜哩。
曹瑛朝她扬扬手,大笑着离去。
秦砚昭出了官轿,披上银鼠斗篷,城门处的风分外萋冷,吹得他衣袂翩飞,腰间玉串儿脆响。
出城的百姓排起长龙正接受盘查,纵是怨怒满肚却不敢言。
他放眼远望,天公不作美又是风又是雨,众人皆披蓑衣戴斗笠或撑油伞,把脸掩得看不分明。
一早听闻冯舜钰告假的消息,要回肃州娶妻完婚,他听的当即就笑了,果不是寻常的女子,半点风声未透,她竟先卷起包袱要逃之夭夭。
去了秦宅,只有个半聋不哑的婆子守门,里头已是空荡荡无一人。
遣派守在杨林胡同口的侍卫不见影,想必一路追踪舜钰而去,是以他并不着急,净等消息即可。
“杨御史现在何处?”他问守城吏,守城吏拱手恭道“杨大人在公署里处理政务。”
他淡淡地颌首,朝巡城御史公署方向走去,寒雨点点轻扑人面,侍卫急忙撑起青布大伞。
也就数十步功夫,守在门前的卫吏早隔帘禀过,待得走近前急忙打起帘栊请他入内。
房内燃着火盆很暖和,还有股子甘涩的苦味儿弥漫,杨衍面前摆着碗黑糊糊的药汤,正欲端起要吃,见得他进来,起身作揖见礼,秦砚昭笑着受礼,卫吏搬来把太师椅伺候他在火盆边坐了,又捧来茶水。
他吃了两口,蹙眉放下不吃了。
。
第陆贰玖章 梦迷梦
杨衍嘴角噙起一抹嘲讽地笑意“御史公署庙小茶劣,秦尚书屈尊了。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秦砚昭知他禀性,并不放心里,轻拂去绛红官袍沾染的雨渍,开口问“这一早阵仗杨大人已看到,你可知锦衣卫为何捉拿冯舜钰?”
杨衍把药汤一饮而尽,蹙起眉含颗糖腌的甜梅,稍顷回话“吾区区守城官儿,往时今日已不可同日而语,管他甚麽冯舜钰李舜钰的,皆与吾有何干系。”他顿了顿,瞟过秦砚昭“秦大人于吾不同,冯舜钰是你表弟,不可事不关己,好歹也装装样子才是。”
秦砚昭摇头低叹“杨大人不知,此事非同小可,本官爱莫能助矣。”
杨衍淡曰“秦大人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天底下还有您爱莫能助的事麽?”
“冯舜钰女扮男装考科举、上朝堂,株连九族的重罪,本官自身难保还怎保她?!”秦砚昭紧紧盯着杨衍“杨大人上趟在武英殿英雄救美,皆落于本官眼中,你早知冯舜钰是女儿身罢!”
杨衍嗤笑一声“冯舜钰是秦大人表弟,你即男女不辨,又怎只望个外人分出雌雄,好个冯舜钰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包藏祸心擅于骗术,装神弄鬼愚弄世众,利令智昏好坏不分,无情无义堪比禽兽,莫说是株连九族,把你们挫骨扬灰不解其恨”
秦砚昭听得面色铁青,撩袍起身冷笑道“杨大人还是存些口德罢!”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去。
“对汝等肖小哪需得客气”杨衍骂骂咧咧待他背影消失,这才沉默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许久不曾言语。
秦砚昭出了公署,一缕清寒刺骨的冷风悄然扑面,他打了个噤,朔风紧起,彤云密布,今年的霜雪要比往年都来得早些。
“秦大人可有探出甚麽?”锦衣卫指挥同知黄良等在门外,拱了拱手道“杨御史若有嫌疑,把他逮入昭狱,但得用刑总会招认的。”
“他没有藏匿冯舜钰”秦砚昭摇摇头“杨御史家世深厚,若无真凭实证指认,又恰逢动乱之期,暂少惹为宜。”
黄良还想说甚麽,秦砚昭忽然摆手阻他,看着迎面快步而来的侍卫,厉声喝问“冯舜钰在哪里?”
那侍卫跪地禀报“属下一直尾随其后,至万年桥处她似有人相助,被拉入暗处,那里排坊列巷纵横若棋盘繁杂,弯绕曲拐间不慎追丢求大人恕罪!”
“无用的东西。”秦砚昭攥紧拳头,一脚将其踹倒,胸腔气懑难抑,闭闭眼睛再睁开,看向黄良道“纵是掘地三尺,势必将冯舜钰找出来,否则你吾难向皇帝交待。”
黄良肃颜领命而去。
秦砚昭亦不再停留,坐进轿子沉吟半晌“去教坊司。”
舜钰洗漱后,也不晓嬷嬷从哪里弄来的女子衫裙,有些紧身凑和穿了,自顾自用棉巾把湿发拧干,倚在床头随手拿本书看,竟是本《金刚经》。
舜钰难以想像曹瑛看《金刚经》的样子,她翻了没几页打起呵欠,双眸渐朦胧起来。
不知怎地她还在秦府,做丫鬟妆扮,秦砚昭携妻子来刘氏房中用饭,他那妻子面容模糊,瞧着倒有些像李凤至,他三人围桌用膳,舜钰拿勺盛饭再捧他们面前,便垂手立在边儿,看他们寂然吃着。
丫鬟纤月端来一盘内府玫瑰糖饼,秦砚昭命她挟了三块放进干净的碟子里。用完饭,舜钰替他斟茶的档儿,听他轻声说“糖饼留给你的,晓你嗜甜。”瞟他眉眼,橙黄灯下分外的温润。
她不记得当时是什麽心情了,毕竟过去太久。
转眼间锦衣卫及兵吏闯入,她被带出房时,在廊下遇见同样被抓的秦砚昭,神情冷峻愤怒,看着她喉音抖动“满意了?吾终于尽毁与你手里!”
舜钰猛得睁开眼,大口喘着气坐起,《金刚经》滑落于床下,房里昏蒙蒙的,看窗外亦是一片黑寂。
守在门外的丁嬷嬷听得动静掀帘进来,点灯燃香,烧旺铜盆里的炭火,舜钰趿鞋下地近妆台前,各样金银珠翠的簪钗及黛粉胭脂一应俱全,她心底有些纳闷,一边挽着缠髻儿,一边问那嬷嬷“这房里可是有旁的女眷宿住?”
“是有位小姐,不过现住到前院去了。”
舜钰择了枚镶蓝宝石的金簪子插在发里,又挑只海棠绢花簪于鬓上,起身走至窗前朝外张望,檐下的红笼摇摇晃晃,她惊奇的发现竟然落雪了,虽然只似飞盐撒粉,却也呆呆看了好会儿。
丁嬷嬷出去又拎着个食盒子进来,顿在桌面拿出一碗酱烧肘子,一碗栗丁煨羊肉羹,一碗炖酥烂的猪头肉,一盘姜醋炒白菜心,一碗虾米笋片冬菜汤,舜钰瞧着有些反胃,只觉油腻腻的,皱起眉问厨房里可还有柴火,还有甚麽可吃的。
丁嬷嬷面无表情告诉她,厨房里有柴火有肉蔬,却再没有替她做饭的厨子。
舜钰瞧出她的冷淡,抿起嘴唇不语,披件斗篷自顾出了门去。
曹瑛站在廊前解下斗篷,筛落一地雪屑,丁嬷嬷低声禀话,听得舜钰不吃做好的饭菜,非得自己下厨时,不由挑起眉梢,却也没觉得有多诧异,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对她恭敬些,否则你知后果。”
辄身挑帘进入房内,空气里除月桂草熏香的甜味,还有饭菜的香气。
他往桌前随意的一坐,肘子羊肉羹还有猪头肉凉透多时,肉汁凝结成团,唯一热腾腾冒烟气的是一碗面条子。
汤色微红泛起油星,撒了红椒油、碧绿葱花,铺着四五片薄薄的火腿,及一小方腐乳。
挺平常的一碗面条子,曹瑛喉结微滚,竟咽了咽口水。
舜钰暗瞟他如狼似虎的神情,试探地问”曹千户可用过饭了?想吃面条子麽?“
不会吧!
曹瑛很麻利地把面条子挪至自己跟前,拿筷著挟起面条子哧溜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面前的女子穿白绫细绸薄袄,乌油发上簪朵红海棠,绝美的小脸一如梦中所见的模样。
。
第陆叁零章
舜钰去翻食盒子,幸得还有碗虾米笋片冬菜汤,倒汤捣饭吃了。全本小说网,HTTPS://。m;
曹瑛很快就把面条吃得见底,看她吃得很香甜,也学样舀汤泡一碗,就着一碟小方腐乳吃起来。
舜钰悄然弯唇。
用毕饭端茶漱口后,她再问“你们锦衣卫为何要拿我?”
曹瑛回说“秦砚昭把你卖了!”
“卖了?!”舜钰嗓音干涩地重复。
曹瑛淡然道“女扮男装考科举上朝堂、谋逆重臣沈泽棠夫人,不拿你又能拿谁?”
“是秦砚昭告诉皇上的?!”
“对!”曹瑛答得很干脆,看舜钰喜怒不形于色的镇定模样,莫名心生几许赞赏之意。
丁嬷嬷端来一铜盆热水,他开始松了革带,解散衣襟。
舜钰正兀自思虑,秦砚昭此举早在沈二爷预料之中,若他疑心二爷活着且视为威胁,下下策便是将她供出做为谈判的握码。她虽经两世看透俗尘沧桑,但因逢着沈二爷被其娇宠,犹保存了妇人之仁,是而把利欲熏心的人性低估。
她恍过神想问曹瑛,抬眼却唬了一跳。
曹瑛坐在她对面,大敞开青绿锦衣卫服,若隐若现露着精胸膛,掌心攥挤潮湿的棉巾,撩开衣摆擦试着腰腹处渗血的伤口。
舜钰不自在地看向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这人也是奇怪,要治伤敷药不晓回自个房间,在她面前宽衣解带做甚
听得沉沉一声笑,舜钰有些羞恼的给他个白眼,不经意瞟过伤处,怔了怔“两年过去剑伤还未好全麽?”
“你还记得这个?”曹瑛看着棉巾浅洇开的红渍,是新伤。故意厉着嗓音呵斥“狠毒的小娘子,我不要命的救你,你却一门心要我的命。”
“你还不是一样”舜钰抿抿唇瓣,以为她不知麽,他也三番两次动过杀了她的念头,当时那景若再来一次,她依旧绝不手软。
“不一样!”曹瑛摇头,把药粉洒在伤口处,怎能一样!他三番两次终未下得了手,她却刺得义无返顾。
索性脱去衣裳,赤着脊背道“过来帮我裹一把。”白布太长,他围得困难,伤口因拉伸渗出血滴。
舜钰斜眼睃去,坐着不肯动“我可以帮你叫丁嬷嬷。”
曹瑛冷笑“信不信我把你抓去昭狱领赏!”
这人邪性,有时连沈二爷的面子也不卖舜钰衡量了稍顷,只得不甚情愿地站起挪过去。
到底是习武多年的男子,年轻的身躯再是精瘦健实,她拿着白布沿腰腹围缠还是有些吃力。
“女子胳臂果不比男人的长。”曹瑛言语戏谑,有心作弄,抓住她的手腕往前猛拉一下,舜钰差点扑上他的背脊。
便看见他锦裤腰带松垮的极低,露出腹下浓黑的毛发,很是触目惊心。
她颊腮一瞬间红若胭脂。
“男女授受不亲,更况我有夫君孩子,要麽你自己来,要麽我叫丁嬷嬷。”把白布头往他手里一丢,不肯再相帮,挣扎的站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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