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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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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啦!我晓得你苦。”孙氏不耐烦的打断,她可没闲情逸志听这些悲情的话。

    眼睛闪烁一下,想想朝李嬷嬷咂嘴道:“若说你孙子怎么丢的,那姓秦的车夫应晓得,若真被二老爷给卖了,他定晓得卖去何方,你该仔细盘问他才是。而不是在这里胡思乱想没个边际。”

 第陆壹章 叵测乱

    李嬷嬷用帕子擤擤鼻涕,嘴里恨怒道:“那老儿五年里,我问过他不下万次,万次都装聋做哑,嘴跟蚌壳般撬不出条缝来。(全本小说网,HTTPS://。)”

    孙氏摇头,啧啧冷笑两声:“这世间除死人外,就没有说不出口的话,宫里头有冷宫及浣衣局,衙门里有审堂及炼狱,高门大户有家法家规,各有各的路数,是你只知直头憨脑的,用的不得法。”

    李嬷嬷听此言,忙起身至孙氏跟前,跪下就拜,嘴里央告不停:“我一无知老妇,哪想得出什么精巧法子,现只求大夫人怜悯,替老奴做回主,只要能寻到我那哑孙子,来世里定做牛做马,以报答大夫人恩德。”

    绾晴的手指被菱角尖戳了下,红一圈,可疼,再没吃的心思。

    又听她们说话甚觉无聊,欲起身要走,却被孙氏命着坐下,她不敢拂逆,只得闷闷玩手里的帕子。

    孙氏再看向李嬷嬷,稍默道:“打蛇打三寸,擒贼先擒王,你得相中他的要害出手,那秦柱整日醉生梦死,状似无牵无挂的,莫被他骗,你瞧你为个孙儿都跟疯魔了般,他又能冷情到哪里去?若需要人手,只管来问我讨就是。”

    李嬷嬷反复掂量这话,突得醍醐灌顶:“大夫人可是指秦兴?”

    “我可什么都没说。”孙氏拈了片雪藕,水汪汪牵连缕缕的丝,咬一口,嚼得要至吞咽入喉,舌尖才能尝到淡淡清甜。

    还是摘得过早了,犹带生嫩。

    李嬷嬷陪笑着称是,老着脸还想套问个详细,孙氏却神态懒懒,问五句答一句的,遂不好再待,只得讪讪拜过自离开。

    房里一时无人,绾晴好奇问:“李嬷嬷说辞十分有趣,舜钰表哥是个女的?娘亲觉得有无可能?”想想捂着嘴扑哧一笑:“若是换成女装打扮,他倒也十分美貌。”

    “那老货是疯了。”孙氏颇不以为然:“你想舜钰在肃州府学萤窗苦读,经县试、府试、院试得中秀才,现又在国子监里进学,后有乡试,会试及殿试,不说学问才能,非女子难媲及,就他与监生同吃同睡同学,若是个女儿身,怎可能不识破。”

    绾晴觉着此言很有道理,又笑问:“即然娘亲不信,怎还教她法子,去探那车夫口信?”

    孙氏端起茶碗吃茶,瞥她一眼,低声说:“她那哑孙子丢得确实蹊跷,前些日子听张夫人私下里讲,京城这几年不太平,有桩案子迟迟未破呢,一帮数人团伙,会劫掠男女老少去,小到剃发刮睫,割眼鼻耳唇,大到取心肺肠胆,卸胳膊大腿,再重金卖给需索之人以全其身,若愿再出银子,还能帮着缝补嵌装,医术忒是高明。她夫君在刑部任员外郎,此言理应不虚。”

    “娘亲是疑哑仆被劫掠或卖去割了器官,还是疑二伯父牵扯其中?他是太医院院使,医术自不在话下。”绾晴脸色一变,倒底小女孩子,打个噤害怕起来。

    “莫怕,你二伯父瞧着倒也不像,娘亲仅猜测罢了,所以支个招让那老货去探探底也好。”孙氏不再赘述,转而道:“你已近及笄,他年嫁入权贵人家,后宅未见得安宁,待人处事就需懂权谋,从明儿起你常来我房里,现教于你做人道理,还不算晚。”

    提到姻缘嫁娶,女孩儿总是心乱如小鹿惴惴的。

    绾晴也不例外,脸儿微红,笑嘻嘻点头应承,二人又说了会话散去不提。

    。。。。。。。。。。

    吃过晚膳,看天色还早,舜钰迫着梅逊一道出府,去寻秦兴和他爹秦柱的住处。

    府里的车夫辛劳,白日黑夜没个正点,遂专僻处院子供食宿,方便随时待命。

    秦柱原也是住在府内,后来酗酒的凶狠,坏了手脚筋,再驾不得马车,被罗管事寻了理由赶了出来,秦仲怜他不幸,每月拨点银钱,这才在外头租了处遮风挡雨的地儿住下。

    幸而离秦府不远,穿过金帽儿胡同,再过一座潘家桥,拐入窄窄的菜市巷,因是晚市,地上稀汤汤的湿人鞋,更有摒弃的残茎烂叶东一根,西一片,入眼肮脏狼藉。

    卖疏果的商贩大多收摊离去,余下几处卖肉的案子,三五人站成一列操刀。还有卖活鱼的,用柳叶串着红嫩的腮,浸在浅抱桶一汪清水里,鱼腥肉膻混着烂菜叶味儿,直冲人鼻来。

    舜钰蹙眉,随着梅逊在幽暗小巷内左弯右拐,终至处破败屋子前停下,推开院门,只见里头乌洞洞的,跨进槛儿朝前走十来步,才见一扇窗里,有茕茕昏黄的烛光摇晃不止。

    但闻“吱扭”一声门开,“谁在那?”是秦兴壮着胆子厉喝。

    “你大爷!”梅逊吼一嗓子完,嗤嗤笑起来,秦兴急忙举高火折子,亮光处见来的是梅逊与舜钰,唬的目瞪口呆,连奔带跑到跟前来,惶惶急问:“爷怎么来了?这里狭小又暗的,仔细被绊了摔跤。”

    嘴里边说,边将火折子俯低照着舜钰脚下,一路迎进来。

    屋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没女人收拾,到处脏乱不堪,憋闷的人透不过气来。

    舜钰让秦兴把窗扇打开来,一阵凉风钻进又绕出,使整个人精神一擞,她四处张望,寻到半旧不新的方桌前,坐于长条凳上。

    桌前还坐着秦兴的老爹秦柱,不晓得在出什么神,怔怔不搭理人。

    他面前摆着磕破一角的空酒盏,旁有一雕花烧窑酒罐,簇新新的,揭了盖,一股子清冽酒香在鼻息处流淌。

    无甚下酒肴馔,仅熝青菜炒面筋此类几碟,另还有一海碗白水煮面条子,洒了把红辣椒,已吃了大半。

    秦兴在灶间捣腾半会儿,才掷壶来上了茶水,但见碗里黄渗渗地,看着实难入口。

    舜钰笑着让他勿用忙活,吃过一肚子茶来的,现不渴。

    秦兴心下更过意不去,却也无奈,转头羞惭惭的对他老爹唤:“我在表少爷跟前伺候,你不曾见过他,在秦府里他对儿子最好。”

    秦柱听之一动,这才慢慢看向舜钰,双目浑浊且无神,不知怎的,忽儿落下老泪来。

 第陆贰章 人本善

    “爷莫见怪,窗门一开,他就迎风流泪,是吃酒吃的。(全本小说网,https://。)”秦兴见怪不怪,边嘀咕解释,边捧起那碗面条子“滋溜”又是一口。

    “这酒哪里得的,闻着倒厚味香醇。”舜钰盯着酒罐不放,秦兴随望去,绽开笑道:“今是个稀奇日子,半个时辰前,三爷才来略坐坐,送了这坛好酒,前脚刚走,可巧表少爷你又来了。”

    秦砚昭来过,他来作甚?舜钰心中惊疑不定,抿着嘴默半晌,从袖笼里掏出百钱递给秦兴:“好酒需配好菜,吃了才尽兴,我难得来你家一趟,你去菜市口转转,方来时看有卖熟食的小贩,专做熏肠子、烧鸡、炖的喷香的猪头肉,你去各买些回来,慢慢下酒吃。”又吩咐梅逊同他一道去。

    秦兴听得嘴里发馋,忙放下面碗,接过钱数过,站起与梅逊勾肩搭背,嘻嘻闹闹走了。

    房里顿时安静下来,除晚风从窗棂嗞嗞吹过,烛火将熄未熄。

    舜钰突然抬头定定看向秦柱,却见秦柱不知何时,亦在专注看她。

    ”你可见过我?或还记得我?“舜钰似不经意问,拿手挥去一只从眼前过的蚊子,还未入夏,这房里已闷热难当。

    ”见过。。。。。。也记得!“秦柱艰难得开口,喝酒把嗓子喝坏了,声音如砂纸刮磨过人的耳膜。

    舜钰看着他不说话,那年初相遇,她被秦仲抱上马车,或后来话离别时,车夫秦柱一直坐在车前,紧勒缰绳,黑红脸膛神采奕奕,是个老实精壮的汉子,怎五年弹指一挥间,他却沟壑满面,神色沧桑,竟老得不成态。

    ”你放心,我对二老爷发过誓,绝计不会吐一个字。“秦柱握住酒罐颈,提起倒了半盏,香味愈发浓烈,他却不喝,只低头盯看。

    舜钰叹了口气:“当初我让你出京城去,走的愈远愈好,若听一句,何以至现在这副模样。”

    “我没手艺,只会赶车,我受得背井离乡的罪,可娃不行。”他说的极慢:“兴儿那时还是个七八岁的娃娃,娘过世的早,整日里大小病不断,若不是待在秦府里,若没有二老爷相助,这娃只怕活不到今日,他是我的命根子。。。。。。。!“竟是说不下去,全是不得已的苦衷。

    “李嬷嬷回来了!此次比不得往年,她是见过我的,若得大夫人相助。。。。。。。!”舜钰蹙眉,平静问他:“以秦兴的命相胁,探你当年真相,你打算如何?”

    等了半晌,秦柱把酒一饮而尽,又倒一盏,舌头沾了酒气,讲话似乎更艰难:“我听你的。”

    “听我的?””舜钰五味杂阵的弯了唇,她戾气潮生,满心纷乱,脸庞平静无以维持,可又哭不出来,只得笑了。

    “五年前我给你条生路,你不走,今我只能命你死了!”她笑的薄凉如水,眼里沉沉隐痛:“没法子的事,大夫人手段狠毒,对秦兴怎会手软,你不得不从,那时不止我、二老爷、二夫人、三爷、翦云都不得好活。你为个哑仆都颓唐如此,到时你又何以自处?秦兴又会怎么看你?”

    秦柱沉默,颤抖的手又端起酒盏,吃了,再斟上,忽儿醉意熏染的问:“你能帮我照顾好兴儿么?直到他娶妻生子。”

    舜钰攥紧拳头,颌首诺道:”自入秦府后,我一直把秦兴带至身边,宽容相待。他日我若荣华,定不缺他富贵,我若败走麦城,必保他平安避祸。天地为证,性命为誓,你毋庸担心。“

    恰此时听得门外,秦兴与梅逊你追我赶的斗嘴渐近,门噶吱一声用力打开,两人额颊汗涔涔的,却挡不住快乐欢颜,少年不知愁滋味,甚好。

    秦柱昏浊老眼随着秦兴走动而动,咧着嘴涩涩地,也笑了:“好!”

    。。。。。。。。。。。。。

    秦兴把油纸包小心拆开,看看舜钰,朝自个爹小声埋怨:”主子还在哩,你不陪他讲话,怎自顾自的就喝上啦?“

    见秦柱红着面皮,一脸慈爱相地只把他看,遂无奈地抹把脸,转头朝舜钰陪笑:”爷莫怪我爹,他年纪大了,吃酒又成瘾,并无半点不尊之意。“

    舜钰嗯了声,拈块熏肠放进嘴里,很香却食不知味,拿过个酒盏让秦兴给倒满,要陪他爹吃一口。

    秦柱却不肯,把酒罐当宝般抱在怀里,谁也不给碰,秦兴生气了,趴他身上去夺,父子乱成一团。

    看着热闹,又让人感觉凄凉。

    舜钰不忍再睹,撩袍子起身,抿着唇道:“你们莫争了,酒不吃也罢,窗外阴暗暗的,怕是会落雨,我同梅逊得赶紧回去。”

    秦兴忙起身站起,要亲自送他俩回府,舜钰摆手拒绝,替他整整衣襟,微笑道:”你爹是好人,别和他吵嘴,多与他说说话,过几日你宿进国子监,就难同他再见面了。”

    秦兴乖觉地点头答应,舜钰再瞅秦柱一眼,唇蠕了蠕,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头也不回的快步朝门外走,梅逊扯了只滴油的烧鸡腿,被秦兴打了一拳,用牙咬着,直朝主子追去。

    。。。。。。。。。。。。。。。

    才回至玄机院,进西厢房,就见秦砚宏腿翘在桌上,一脸等的要睡去的模样。

    肖嬷嬷迎上笑问:“宏哥儿在这苦等两个时辰,你这是去哪了才回?”

    “出去四处遛遛,买些纸墨。。。。。。。。。”话音未落,砚宏已精神抖擞的到舜钰跟前,一把揽住他的肩头,满脸亲昵:“入学国子监,身阶高了,就看不起我是不是?枉我日日盼你回来,你想不着去寻我,我便来找你,瞧瞧,哪个女子都没这样让我上心过。”

    手一用力,脸就凑舜钰愈近,看得仔细,那耳垂及颈子,色白粉粉的直荡进衣襟里,一缕清香悄悄溢散。

    心中莫名怪怪的,未及多想,却被肖嬷嬷把两人拉开来,听她在说:”老爷夫人最见不得哥俩搂搂抱抱,拉拉扯扯的,怕旁人看到说没规矩,哥儿几个可要检点些。“

    这个不长眼的老奴!砚宏的脸色瞬间暗沉,舜钰趁他不察,使劲推了他个趔趄,撇撇嘴儿道:”少在我这里讨好卖乖,今刚回府,已听够你的风流韵事,你忙着呢,我哪敢去叨扰你。“

    说着随身在桌前坐下,砚宏嘿嘿笑着跟过去,桃花眼潋滟微波,只笑:“你人缘倒好,谁都乐意把事讲你听哩。”

    “谁让你招摇过市的嚣张,不让人知道都难。”舜钰瞟他一眼:“说来听听,是哪家的女孩儿入了你的眼?”

 第陆叁章 迷雾笼

    砚宏笑如朗月:“那小闺女同我是天降的缘份。。。。。。。。全本小说网https://。”说半句偏又把嘴角一噙,端起态不语,只待人求他说,满面春风不散。

    舜钰并无听的心意,你不说我也不想问,遂捞了本桌案上的《全注诗韵》,欲翻开来看。

    砚宏见此状,伸长手一把将书夺下,言语很是悻悻:“表弟怎如此无趣?我待你十足亲近,却觉你总刻意疏远,实在伤人心。”

    舜钰听这话微愣,遂莞尔浅笑:“我本就生得冷情冷性,不擅逼迫人的。你若想说,我自然认真听着。”

    砚宏这才转怨为喜,搬围椅坐近她,乐滋滋神态:“上月一日晚,凉风正好,我打马下潘家桥,绕道从保庆街回府,路过那新开张的药局,一个红裳小闺女恰端着盆朝外把水泼,可溅我一身湿,原是要发怒,哪想那小闺女却不慌不怕,拎着盆还噗嗤笑呢。你不晓得她多俊,柳眉晕杀带媚,明眸流盼横波,粉浓香腮胭脂嘴儿。。。。。。。!”

    “好啦!晓得她十分美貌就是了,你往下说。”舜钰开口打断,这人读书不成器,吟风弄月倒是张嘴就来。

    砚宏啧下声,意犹未尽道:“我下马欲理论,被掌柜请进店里吃茶,他那小闺女拿出件素白罗袍,请我换下脏污衣裳,可巧恰合一身,过两三日我又去,她把洗得透香的衣裳还我,还附赠个精致小荷包陪罪,自那后,每打桥过,只要你朝药局看,她总抿着嘴站或坐门槛边,瞧你眼溜过去,反而一扭腰就躲进门里,实在与旁的女子不同。”

    摇头笑叹,继续道:“后来我寻个药方去抓药,掌柜不在,她让我在隔间坐等,一会进来,从帕子里抖出些莲子来,说是打南边新到的货,递给我一个尝鲜。我见莲子里还嵌根碧绿芯,就问她为何不去芯?你晓得她如何答的?”

    “我哪里会知道?”舜钰其实已猜八九不离十,却不点破。

    “那小闺女红着脸答:奴家名唤莲紫,正欲使你知,我的苦心呢。”砚宏拍手赞叹:“你说可是个聪明伶俐的妙人!怎能不让人喜爱!”

    见舜钰凝神静听,并不言语,忍不得又把与那小闺女情趣轶事唠叨个不住。

    ”你同她还是退而远之吧。”舜钰神情冷肃说道,砚宏一怔,疑惑看他:“表弟为何这般说?”

    “吾朝民风并不开放,未婚配女子皆深锁阁楼,翦云是,绾晴亦是,甚那各房庶出的女儿,无事何曾出过府。”舜钰道:“那女子的父亲能开药局必家道殷厚,想也是知礼懂规的商贾,怎会允许自个闺女堂前抛头露面?更况如妓楼青娘般,立门槛内外招惹男子?你方说的那些男女风月、调笑言辞艳而不雅,直谓低俗,断不是端庄女儿家口中能出。此事想来只觉蹊跷,你当小心才是。“

    砚宏正与莲紫情热至深处,忠言逆耳哪听得进,神情颇不以为然:”小小药局之女岂能与贵门大府相提并论,商贾人家精于交往买卖,倒把繁文缛节看得清淡,与父亲生意往来的,亦不乏女商当道。更况她堂前门外皆只在瞧我,说那些话是为讨我欢心,哪有你说的如此不堪。“

    ”表哥说来也是见过世面,常在京城烟粉之地行走的,怎现却被蒙蔽双眼?“舜钰淡道:”良家女孩儿与艳门浪荡女,你若仔细分辨,应看得比我透彻才是。“

    砚宏听得脸一沉,心中不受用,便冷笑:”我自然看得十分清,倒不用表弟枉费心思教导我,你个书呆,只会埋头苦读孔孟圣贤书,哪懂甚么男女之情。”

    舜钰抿抿唇,还欲同他说些道理,但已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砚宏再听不进去,连道别的话都懒得说,起身气唬唬的走了。

    肖嬷嬷在旁听得八九分去,瞧着舜钰脸色也不好,笑着开解道:“宏哥儿秉性风流,新鲜劲一过,你不劝他,他也多半自弃,更况他就算同那女孩儿难分难舍,也过不去三老爷即三夫人那关,你何苦与他置气。”

    舜钰笑着摇头,肖嬷嬷并不知她心所忧,若是无周海一事,她自不会有此番劝解,而现今不同,在国子监里,陆续耳闻刑部尚书周忱的为人作派,是个赶尽杀绝的狠角色。

    方听过砚宏一番描述,总觉哪里有苦怪,但愿是她思虑过重吧!

    。。。。。。。。。。。。。。。。。。。。

    此事压下,舜钰又去给刘氏请安,才进得屋内,但见刘氏坐于短榻上,笑容满面的招呼她至跟前来。

    舜钰沿榻边而坐,刘氏即迫不及待问:”听说你今去翦云房里一趟,可是说过什么?这阵子她茶不思饭不想,病体怏怏的,晚时忽儿梳妆利落的来问候,还陪我用了晚膳,又吃过半碗燕窝粥,虽仍瘦弱,精神却好了许多。“

    听得此言,舜钰心里轻快,微笑道:”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她的心结为我所系,势必也需我亲自去解,看来她已想透彻,知与我再无可能,终是放下了。“

    ”你可是将自个事讲与她听?“刘氏惊疑,听得她摇头说不曾,方松了口气。

    遂让她把国子监内生活及学习作息详说一遍,听得各方顺利,这才放心许多,想想又问:”你去国子监可有遇到那名唤傅衡的哥儿?“

    舜钰颌首回她:”说来也是缘份,我同傅衡竟在同一斋舍住宿,他样貌周整,做事有礼谦和,性子宽宏大度,在监中人缘颇好,倒不是纨绔风流子弟,是个举监,预备参加明年春闱会试。“

    看刘氏听得满意,她沉吟又说:”傅衡会试曾落第,我看过他所做文章,只怕春闱一试或许平平,想他仕途青云或有番大作为未可得知。最不济的或许只是个八九品类小官。“

    听到这,刘氏面色已渐不好看,冷笑道:”我可说的没错,若是这傅衡万般的好,大夫人怎会舍得与翦云,而不给晴姐儿呢?可真是别致的心思。“

    ”傅衡虽仕途有限,却品性端方,听闻他家中双亲琴瑟和鸣,并无纳妾之习,想来也极好。“舜钰谨慎言之:”人无完人,总是有得有失,就看择其哪面。“

    刘氏听此,瞬间一怔,半晌没说出话来。

 第陆肆章 女儿娇(二更,求票票啦)

    黄昏日落,沈府。全本小说网;HTTPS://。.COm;

    沈泽棠脱去一身公服,由着丫鬟莺歌伺候着,换上玄色团花绸缎直裰,也不让侍卫随跟,径自出了栖桐院,直朝沈老夫人的福善堂而去。

    过东西穿堂,是处紧闭的乌油仪门,他轻叩古青绿蝴蝶兽面门钹,两个看守小厮忙“吱扭”把门敞开,跨过槛是处大院落,入目几株樟松钻天葱笼,掩半割池绿,一只毛绒白猫趴卧沿边,盯着锦鲤欢腾红影打盹。

    老夫人武门出身,喜绿植劲直刚硬,不爱柔花软柳妩媚,年岁大后礼佛诵经,廊前新栽了菩提树幼苗,细细瘦瘦迎风轻摆。

    沈泽棠忽想起椿树胡同那处废宅,种有几株菩提树,已婆娑结子,倒可移来这里应景。

    垂带踏垛上坐着几个本房丫鬟,见他来了,忙迎上引领去耳房,已有人先去回话,沈二爷来了。

    远就听有女孩儿稍嫌娇嫩的诵读声,磕磕绊绊的,背上句,下句就想不起来。

    便有老妇粗着声吓唬:“再想想,爹爹晓得你背成这样,可要打屁股。”

    “母亲又拿我吓她。”沈泽棠进得房内,神情温和又无奈。

    沈老夫人被抓个正着,却也不恼,倒笑了,她端坐黄花梨罗汉榻,怀里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姐,面前搁一张长方桌,摊着本《声律启蒙》。

    靠窗供桌上奉着香火,不是檀香,很清淡的味儿,却颇能舒筋缓神,沈泽棠便在靠近的剔红短榻坐下,丫鬟捧来热茶,摆他手边荷叶六足香几上。

    不着急吃,只揉起眉宇间,有些疲累,唇边依旧含一抹淡笑。

    “荔荔去给爹爹行个礼去。”沈老夫人嘱咐怀里的姐儿,却不肯,被先前祖母的话吓着了,惧不会背书,怕爹爹责骂,直把头往她怀里钻。

    沈泽棠从袖里掏出枝点翠莲花簪子,朝女儿招手,和善笑道:“你过来,这个给你。”

    荔荔八九岁年纪,已开始爱美,瞧着簪子精致,顿时忘了怕,滑下榻便朝爹爹跟前去。

    抬手替她插入鬓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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