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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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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徒,获院试案首,得廪生名。“

    崔忠献噙起嘴角,倒没说什么。张步岩反笑问她:”前两日交上去的制义,凤九觉得自已能选中么?“

    舜钰懂他说什么,再过几日监事沈大人要来国子监率性堂讲学,会择几位监生授业解惑,并一道用膳。

    这是天大的殊荣,意在暗指尔等得沈大人青睐,日后是前程仕途,将不可限量矣。

    国子监学子上千,沈大人出制义题,剔去率性堂监生、绳愆厅惩处在册的、往日招点会面过的,余下众生平等,以文博名。

    监生制义收集完毕后,先有学正初筛,再交助教及博士复查再筛,至司业及祭酒手里时,已是寥寥不多,他二人再择五六篇交给沈大人终选,这层层甄选之级,如此看来,倒不输科考会试了。

    “他人之择不是我能臆想。”舜钰摇头:“选中自然好,选不中亦是理所当然。”

    “凤九心真大。”张步岩笑,讲真,他有时倒挺欣赏她的淡定从容,此想法却也一瞬而过,即然看得如此云淡风清,又何苦走科举这条荆棘路,这里的厮杀不见刀光不见血,没有满腹的狼性野心,怎能平步上青云。

    正欲再说,忽得一片鸦雀无声,监生噤言。

    祭酒在首,司业随后,众教官一行青袍加身,腰背挺直,精神抖擞且威仪十足而来。

    择彝伦堂最前一排桌椅,面学生落坐,祭酒宋沐于正中间,戴乌纱,着绯袍,神情严肃令人望而生畏。

    晨仲响,旭日升,授课起。

    宋沐此次讲《论语。先进》篇,指了前排首位监生阖拢书册,问他曾皙对孔子所说志向是何,若背过倒不用怕,若结巴诵不出,丢丑不说,还得打板子,宋沐下手可不留情。

    舜钰便知为何众生抢占后头座位,坐前排的风险实在太大。

    幸那生显见背过,滚瓜烂熟诵:“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是咏而归。”

    宋沐让他释义,那生朗朗道:”暮春三月,着薄透春衫,我与五六位弱冠青年,六七个篷头稚子,去沂河洗浴,在舞雩台听风,踏歌而回。意指曾皙志向,向往身体悠闲、人心自在的生活情态。“

    宋沐便又问:”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他怎会赞同曾皙此说法,而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抱负么?“

    那生沉吟道:”曾皙所绘‘礼乐之治’下国泰民安之景,亦是夫子提倡儒家仁礼治国根本,自然就是平天下的大抱负。“

    宋沐遂有些刁难他:”你即都懂得,那我再问你,眼下吾朝的治世根本又是甚么?“

    那生默了默,深作揖正色道:“大人的学规中三令五申,监生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需勤学苦读即可,严命禁止乱议时政,上书陈合等。学生自然不敢妄言甚么治世根本。”

    舜钰听出他的狡黠,暗忖国子监里果然藏龙卧虎,随便指一人都是狠角色呢。

    宋沐被摆一道,虽失颜面,倒也心宽不气,反对该生起了欣赏,问他姓何名氏,在哪个堂读书。

    那生沉着回话:“学生姓熊名芳,入中级诚心堂读书。”宋沐赞好,颌首让其落坐。

    舜钰微笑暗叹,坐前排风险虽大,可一旦被祭酒赏识,也是件颇风光的事哩。

    备注:结尾两彩蛋,一个是“熊芳”名。

    另一个是读者芈若无心写的小剧场:

    太子:凤九,就习我的字体!

    沈狐狸:凤九,字体与太子重了不好,改练我的字体!

    秦表哥:凤九,沈狐狸的字体有什么好,说不定他将来就落魄了,改练我的字体把!

    凤九:一群臭男人!

    哈,喜欢!

 第捌伍章 意外事

    宋沐能做祭酒自然有他了不得之处。全本小说网;HTTPS://。.COm;

    自古贤士大夫,老师宿儒,虽满腹经纶,却多口拙,或教学无方,致跟随的学生多碌碌无作为。

    宋沐学问或许谈不上凤毛麟角,却有独特的教学理念,秉持深入浅出、学思并重之法,讲书善引经据典、旁求博考,使枯燥的论语篇,变得格外生动,众生亦听得有味,直至钟鸣浑响,还感意犹未尽。

    宋沐闭口吃茶,司业吴溥接过话儿道:“沈大人拟题《百亩之粪》,令众生制义,经择选可得他亲面指教者,有此四人。”

    一时空气凝窒,鼻息不闻,有槐叶飘落,落落有声。

    “冯双林!沈大人批:善以文言道俗,于点题外,不复赘题‘粪’字,且行间写法雄健雅驯,可取为冠首。”

    众生惊叹,皆朝冯双林看去,难掩羡慕嫉妒之色。

    冯双林不惊不喜,表情平静,唯见徐蓝朝他笑笑,报以颌首回应。

    花逸少看得刺目,白玉骨扇往桌上一搭,眼里妒火簇簇熊燃。

    吴溥从一撂卷里再抽一张:“崔中献!沈大人批:此文典瞻风华,似喻作又不足言,才人之笔,不见粪臭,锦上添花。”

    一个高丽棒子!众生五味杂陈,崔中献笑嘻嘻的,丢了纸条砸舜钰胳臂上,舜钰凉凉睇他一眼,把纸条慢条斯理撕了。

    吴溥继续点名:“徐蓝!沈大人批:武生佳作,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内含磅礴意。”

    又去一个!张步岩面庞瞬间红彤彤的,鼻尖沁满汗珠,心提至嗓子眼。

    能聆听沈大人俯耳教诲,他觊觎许久,那篇文改了不下百遍,是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

    吴溥扫扫手里最后一张卷,欲张嘴又顿了顿,蹙眉递至宋沐面前,小声嘀咕。

    众生眼中期望又绝望,皆伸长颈等着他二人决断。

    宋沐拈髯颌首,吴溥这才不甚满意道:“最后一个,冯舜钰。”

    禹门三汲浪,平地一声雷。

    舜钰额前乌云滚滚,只觉自个要被一道道五味杂陈的目光戳成蚂蜂窝,尤其是张步岩,看他神情,要气哭了。

    “先生,学生有不明!”熊芳站起身,作一揖朗朗道:“冯舜钰的制义,沈大人作何没有批注?”众生赞同。

    宋沐及吴溥咳了声清嗓子,他们哪猜得出,沈泽棠做何旁人都赠了评判,只有冯舜钰的没有?

    再将“该生得见”,四字核一遍,妥妥的是沈大人的墨宝。

    宋沐沉下脸斥:“谁又规定沈大人必须留下批注?尔等莫再质疑真伪,好生将心思用于功课之上,才是正道。”

    移椅站起率先而走,吴溥跟随,教官紧后。

    傅衡、王桂、欧阳斌等些个围凑上来,虽犹觉落寞,却还是真心替舜钰高兴,拣着话儿恭喜。

    徐蓝看了看她,转身和冯双林一道离去。

    “小监生倒能耐。”崔忠献的玉骨扇子戳戳舜钰绾的头巾,笑吟吟的:“原觉你不如我,现收回此话,你、我季考得见高下。”

    ”君子无所争,其争也君子,季考见了。“舜钰淡笑,将他扇柄挪开,巧瞥见张步岩失魂落魄的模样,复把笑敛起,暗叹口气。

    。。。。。。。。。。。。。。。。。。。。。。

    下了灵台,秦兴凑上来,给舜钰个小瓯儿,低声道:“这是田叔给做的,现是春季,不稀不稠正合用,米鱼鳔难弄,用的是大黄鱼膘,功效也不差。还有这藤子尖比毛笔顶用,涂抹鳔胶最好。”

    舜钰颌首接过,揭盖打开来看色泽,傅衡好奇,也凑过来瞄两眼:“黏黏糊糊的,这是甚么?”

    舜钰笑说:“这是鱼鳔胶,专用来粘合木器,粘手指就得用它。”

    ”这物怎么做的?“傅衡很好奇,用指头去触,吸力颇大,拔开时还粘了一缕丝。

    她继续道:“得把鱼鳔蒸煮软烂,放板上或桶里捶打砸成糊状,用滤网加热挤胶,出来的就是这个。听着容易,这物却是十分难做,最耗气力,业内有句话儿,好汉砸不了二两鳔,得来实在不易。”

    此番多亏有田荣帮忙,否则只得去街市买。

    田启辉反复嘱过,手艺活对铺料要求苛刻,市面上多有偷工减料之嫌,用来硌手,亲手做的才最合心。

    父亲是最有匠人风范的。。。。。。。。。舜钰忽而神情凄凉,抿了抿唇,垂首把瓯儿及藤子尖小心翼翼放进文物匣子里。

    “我昨见凤九已把断指制好,与原先的无二哩,胶现也有了,今晚可能按上去?”傅衡挠挠头:”那杨笠一天十遍的催,不好催你,便使劲折腾我。“

    舜钰摇头:”还不能按,手指是打磨好,可还未上漆哩,我前次瞧到芸娘浆洗衣裳那处,种了几棵漆树,今晚得去那里割些漆来用。“

    ”做何要晚上去,白日里不成么?“傅衡面上显了担忧:”学规里有写,晚间不允监生四处乱逛游荡,被监丞发现,要关绳愆厅纠举惩治的。“

    ”割漆必得日出前采集,否则它便不生漆。“舜钰笑道:”我晚间交五鼓时去,正是众人好睡时,小心提防着,应不会有人察觉。”又嗔他一眼:“我不去,难不成眼睁睁看你们送死?”

    傅衡被她瞟眼一嗔,心里莫名酸软,玩笑起来:“舜钰有时倒挺像我家中小妹,形容很娇俏。”

    看舜钰脸色瞬间阴沉,知犯了她禁忌,暗悔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岔开话说:“五鼓时我陪你去,若真遇到监丞,我来替你担着。”

    舜钰原还有些生气,听他如此又说,心中陡生暖意,这个傅衡,委实是自个重生后,所遇最忠厚善良的。

    遂缓声道:”这倒不用,我一人去即可,再说又不远,若真遇什么事儿,想藏想跑总随我意,你若跟着去,遇事我还得顾忌你,反而易被人逮住。”

    傅衡听她这般说,确也有道理,便不再勉强。

    又想起一事,朝舜钰正色道:“听闻沈大人位高权重,喜怒无常,凤九与他面对,可要谨言慎行,免得引来祸端。听闻往年有个监生,心高气傲,与他聊谈时显了忤逆,当时未曾说甚么,后该生入朝为官,仕途屡被打压,如今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舜钰嗯了声,那个人凭她前世的记忆,是会干出这种睚眦必报的事来的。

 第捌陆章 肮脏事

    春日夜短,五鼓已过,但见白月斜坠,曦阳未出,天黑里染着乌蓝。(全本小说网,HTTPS://。)

    疏雨渐停,舜钰吸口潮湿的空气,含着慵懒的味儿,正是渴睡的时辰,四周人声杳无,偶传寒鸦宿鸟咕咕的梦呓。

    舜钰沿着墙荫处走,地上白露苍苔湿滑,稍顷鞋履已尽湿,踏上馔堂前廊,将双足使劲跺几下,冻的麻了。

    再过夹道轻推东门,是芸娘浆洗衣裳的院落,盆啊桶啊等物什靠井亭叠推摆放,环顾一圈,收拾的十分干净。

    她径直朝东北角去,那里有棵年代颇久的漆树,拿出挫刀,在树皮上用力划两下,呈倒三角状,再把手掌大小的扇贝壳卡在角尖处,半晌功夫,乳白的浆汁溢出,顺着划痕缓缓朝壳内流去。

    舜钰松口气,心里算计时辰,生漆采下虽是白色,却会逐渐变黄,变红、变棕,色愈来愈深,得把色彩调得比断指稍深,再用小火干燥,就可髹漆了。

    瞧着漆量足够,她取下贝壳放进瓷盒里,正待要走,忽听不远,“嘎吱”一声粗哑门响。

    舜钰变了脸色,闪身躲入树后,心提到嗓子眼,暗怪自已竟如此大意,没有提妨芸娘放衣裳的屋里是否有人。

    出来的是个男子,面相阴狠,犹带十足戾气,咂着嘴惬意,左右看看,也不管衣襟大开,袒着半个胸膛,两手边拎系裤带,边朝东门外而去。

    竟是掌馔杜严,他在此作甚?

    舜钰心底惊疑不定,望着那身影消失不见,略站了站,欲待离去,一瞟眼竟瞧见窗户纸内,闪闪恍恍亮起烛,里头竟还有人。

    暗忖半晌,还是移步牖前,舔了指尖润透窗纸窥看,有个女子正捂脸低声啜泣,哭得肩胛耸动,乌油发髻凌乱,颈上仅挂着素色肚兜,衣衫布裙揉成团扔在地上。

    舜钰便晓得出了甚么事。

    呆呆看着那女子痛苦,忽儿心思一片混沌,脑里渐浮起五姐姐倾城容颜,耳边响起元宵家宴上,纨绔弟子嬉笑的话:“周海同他老子那日干了件缺德事,把田家五姑娘给糟蹋了。。。。。。。。!“

    画面渐渐在眼眸里凝冷叠堆,血色从面庞褪去,唇齿间漾起淡淡的血腥味。

    “芸娘!芸娘!”夹道口慢慢过来个拎水桶的洒扫婆子,嘴里连声带唤。

    真是天杀的折寿鬼,让她个软手软脚的老婆子来打水!是想要了她的命。

    喊那个监生小娘子来帮忙,怎见的房外窗前立着个人?忙用帕子擦擦眼再细瞧个遍。

    果然是老眼昏花,哪里有甚么人哩!

    。。。。。。。。。。。。。。。。。。。。。。。。。。。

    舜钰低垂着头慢慢地走,一双绣云纹青靴挡在眼前,不想说话,朝左边走,挡左边,朝右边行,挡右边。

    “让开!”这会只有杀人的心,没有理人的意。

    那人偏不让,抬眼怒冲冲横他一眼,扭过头不看人。

    徐蓝哼了声,他在操练场练剑才回,浑身汗气腾腾的,才至馔堂,便见这小娘炮苍白着脸,神魂不在的游走,要不他挡着,他非撞上廊柱,头破血流不可。

    此时看他侧着脸,翦水双瞳,眼眶染着桃花粉,小嘴儿咬伤处洇着颗血珠子,倔强又可怜的模样,徐蓝胸口似被捶了一下,这小娘炮是个妖孽,就不能看她,一看哪哪都不对劲。

    蹙眉问:”小娘炮,可是有人欺负你?怎么说你也是个雄的,别学姑娘家动不动就哭鼻子,丢爷们的脸。“

    ”凤九!“

    舜钰正待说话,忽听离不远有人唤她的名,侧身去瞅,是傅衡,正朝她这边大步过来,想必还是不放心,怕出事。

    心头一暖,只觉他这番关怀像极自个的大哥田舜吉,眼一红,也不理徐蓝,便朝傅衡径自去了。

    徐蓝眼睁睁看着小娘炮像见着亲人般,瘪了瘪嘴,委屈万分的迎向傅衡,观傅衡微俯身不晓得说了什么,抬起袖子给他擦泪。

    徐蓝的眼眸深了深,仗剑离开。

    。。。。。。。。。。。。。。。。。。。。。。。。。。

    ”凤九为了你们,没吃好没睡好,还冒着被监丞发现的危险去割漆,日后她若有难处,你们可不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馔堂里,傅衡边吃早饭,边句句警训,欧阳斌几个点头如捣蒜,感激不尽。

    杨笠正夹起个裂破头流油肉包子,转手搁进舜钰盘里,笑嘻嘻的:”这个给凤九。“

    方才一行人偷摸去了孔庙,把孔夫子的手指安上。

    欧阳斌杨笠几个左右前后细细看个遍,果是完好如初,这才放心下来,可是把憋了许久的气大喘出,觉得整个人又重见天日般。

    ”漆还有些湿,颜色稍深了些,待过几日沈大人来拜祭时,应该再看不出。“

    舜钰没精打彩地咬了口肉包,觉得油腻腻的,没甚么胃口。

    今是初一休学的日子,这个点馔堂里人迹寥寥,要么早起的吃好已走,要么睡懒觉得还不曾起。

    远远过来五六一簇人,气势汹汹直奔他们这桌而来。

    舜钰放下筷箸,冷眼旁观,是郝天禄拽着蹙眉颦眼的芸娘,神情愤怒至极,张步岩亦随一边,满脸看好戏的模样。

    她比不得冯双林、徐蓝及崔忠献,无权无势无背景,却冷不丁的被沈大人点中要见,学问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初级堂的监生,又何德何能。

    人性天然成,有男女之情,亦有妒忌之别。

    看着一人与自已旗鼓相当,或还不如自已,却好运当头、事事顺遂,眼中染妒,心里头就恶念从生,恨不能将其灭掉,甚或哪怕看他出丑亦好,这即是张步岩、郝天禄一众人的心态。

    傅衡怔了怔,率先站起来笑迎:”予贵兄可也是来吃早饭?要么一起?“

    ”有人夫妻离心,他哪还有甚么心情吃早饭?“背后一监生阴阳怪气的煽风点火。

    芸娘脸红一阵白一阵,眼里含着泡泪,肿得跟桃似的。

    傅衡扫一眼她,大惊失色,伸手指着郝天禄,颇不敢置信:”你你你,可是有了新欢?芸娘娴淑勤劳,你还有何不满的,做人要懂得感恩知足。“

    这脑回路。。。。。。。有人噗嗤笑出了声,旁的皆咧起嘴。

    ”阳明勿在此插科打诨,此事与你不相干。”郝天禄脸更黑了,厉声道:“我要找得是冯舜钰。”

    随手将个精致瓷盒往桌上一扔,滴溜溜滚到舜钰的眼面前,是她送给芸娘涂手的药膏。

    备注:读者janewu小剧场

    配合58回解心结看。

    秦興:表少爺把我最喜愛的那頁撕走了!嗚嗚嗚…何時還我。

    翦雲:羞死人了,這叫人怎麼處置。

    這一頁表示,我何其無辜啊!

    哈哈,很欢乐有没有!

 第捌柒章 芸娘祸

    舜钰拈起瓷盒打量,这是她在小铺里买笔墨时瞧上的,花一两银子。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

    盒面上嵌螺钿图案,一双叠交的玉手,小巧纤纤,还在指尖轻点蔻丹,美丽极了。

    揭开盖,有挖过的痕迹,也仅指甲盖般大,看得出用得很珍惜。

    她遂朝芸娘看去,语气很温善:“跟你说一日涂三次,怎还余这许多!你尽管用,没了问我拿就是。”

    “瞧他说的甚么混帐话。”郝天禄同围观监生相觑嗤笑,指着舜钰,满脸儿神气:“我的娘子要他假惺惺?想给我绿帽,我可不戴。”

    有人附和着起哄:”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芸娘身子一颤,呆呆地,流下两行泪来。

    舜钰抿紧唇瓣,神情淡漠地把众生百态尽收眼底。

    当她清亮的眸子凝成一抔寒潭时,每到之处,无人笑了。

    也是怪,明明是个白面朱唇的少年书生,怎一板脸儿,就有股极不衬的威仪流泄。

    半晌,她才冷冷问:“我且问你们,每日里让你们临碑摹帖千字,诸位是何感受?”

    “莫说千字,三四百字每日练,手腕只怕是要折了。”欧阳斌回道,众生深有感触,皆都有蒙童习字时那段血泪史,晓得里头有多艰辛。

    “那你们可知,每日浆洗晾晒几百件衣裳是何滋味?洗刷数个夜壶又是何滋味?你们但瞧她!”舜钰直指芸娘。看她下意识的把手掩藏,心头掠起晦涩:“藏甚么!你靠它自食其力,靠它供养夫君考功名,这般的能耐,有何见不得人的?”

    “就是!”傅衡肃着脸附和:“芸娘最是贤慧能干,四年里整日弯腰曲背辛劳,赚取银子供你念书,尔等皆看在眼里,就你,可有对她半点体恤?若你惜她疼她善待她,替她买擦手药膏,又何须凤九多事!”

    又道:“芸娘衣裳浆洗干净,缝补活细致,且收费公道,赶明我也去买药膏来谢她。”

    欧阳斌等几个附和,杨笠更是毫不嘴软:“戴绿帽?郝天禄你想得够龌龊,若送一罐药膏就是给你戴绿帽,你去逢春阁的风流债又该如何算?”

    逢春阁是家青楼,每至夜里灯如昼,那胭脂红粉的艳俗香风,连隔两条胡同的国子监都能嗅到。

    有受不住诱惑的监生趁着学休,去那处饱饱眼福,傻傻看雕画栏杆上倚或靠的妖娆花娘,看着看着就不知今夕是何夕。

    自古便有妓娘爱书生的戏码,眼尖的发现几个襴衫绾巾、生嫩脸皮的监生,动了防效杜十娘与李生、苏三与王生的心思,不落痕迹的松褪衣裳,露半酥肩,揩绢帕子掩着唇嗤嗤笑,只把眼波儿飘啊荡啊地勾搭圣贤。

    “真是不要脸皮,用自个娘子的血汗钱去狎妓。“欧阳斌指指随郝天禄来的众生,啐了口道:”你们可听清楚谁是谁非了?再不辩事非便是枉读圣贤书,科考落第的命!“

    这些人不过凑个热闹,又是嫉妒心作崇,来看冯舜钰出洋相,倒没甚么忠诚之心,想想平日里穿戴衣裳多亏芸娘浆洗缝补,再闻这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天禄兄竟宿柳眠花,皆不自然的散去,要么去一边保持中立。

    张步岩冷笑道:”如今歌台妓馆,四处林立,文人士子皆风流,监生亦怀七情六欲,偶有韵事有何大不了?他又不曾休妻另娶。”

    郝天禄原是气势汹汹来问罪,却遭众生你一言我一言奚落,又被揭了去狎妓的短,正窘迫难挡,忽听得张步岩力挺自个,再见芸娘瞪大红肿的眼,不敢置信的朝他盯瞧,恶胆两边生,出手一巴掌狠甩她脸颊,恼羞成怒骂:“让你夫君出丑可得意了?贱人。”

    不曾想他会出手打人,众监生一时怔住。看着芸娘捂住掌红的半边颊,伤心的转身而逃,还未回过神来,竟见冯舜钰一把端起桌上盛热腾滚粥的大碗,用劲气力朝郝天禄面门掷去。。。。。。。。。。

    。。。。。。。。。。。。。。。。。。。。

    绳愆厅,监丞庄淮堂中坐。

    皂吏持板两侧威武,红条长凳早摆放妥当,只等问讯定罪,文书记录造册后,大板伺候。

    只与往日不同是,学正刘海桥、司业吴溥竟也在坐,坐于椅中慢悠悠吃茶。

    一早他俩去馔堂用膳,正瞧到那幕,做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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