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王朝-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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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起码不像你这样又聋又傻。”

　　　　燕修文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缓缓地朝那棵杨树走去。

　　　　“你难道是想要救她？”万俟鹤孝起了点兴致，偏头姗笑一下，“看不出来你这妖怪还挺好心的，亦或是说，你动了什么心思？”

　　　　“没什么，”燕修文一边说着，一边活动了一下握刀的手腕，“只是我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出现了人，说明附近应该有村庄。救下她，其一，可以蹭顿饭吃，其二，或许能问到要怎么去甘辰谷。不过……话说回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个女子……”

　　　　有些不明所以的话说到一半，他就轻轻呼出一口气，舞了个刀花，助跑了三五步，而后右脚用力一蹬地，飞身而起，左脚踏在粗壮的树干上，错力一擦！眨眼之间，燕修文就已经顺着树干笔直朝天地冲了上去。那条花皮蟒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下一瞬间便掉落了脑袋。

　　　　女子被悬挂的地方离地两丈有余，可让万俟鹤孝大跌眼镜的是，下一秒，燕修文居然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切断了女子脚底那条将其倒吊在树枝上的绳子，女子足足愣了一秒钟，而后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大头朝下地摔了下去。

　　　　“老天啊！！这小儿做事不想后果吗！！”

　　　　万俟鹤孝惊骂一声，忙唤出羿神弓射出两只灵箭，插在了离地一丈的树枝上，两支箭矢的羽尾各引出五条灵力聚成的绳丝，远远地连着万俟鹤孝的十只手指尖。

　　　　女子惨叫着摔在了灵绳上，顺着坡度滚向万俟，最后被他一把抱住，才算是停了下来。女子大喘了两口粗气，显得心有余悸。

　　　　万俟松了口气，将女子放了下来，问：“姑娘，没受伤吧？”

　　　　女子听后连忙应道：“无事无事，多谢公子相救……”

　　　　燕修文轻巧地落地，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命还挺大。”

　　　　空气一时间有些冷凝，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泛白星光，恰好被视力极好的万俟看去。

　　　　静物动了分毫，哪怕是一只蚊子在几米远的地方震了一下翅膀，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何况如此？

　　　　万俟鹤孝微怔了一下，而后从容地轻轻一笑，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不知姑娘芳名？”

　　　　“哦，小女李氏，得名于一出世的尼姑庵法师，贱名玲珑。不知公子贵姓？”缁衣女子朝万俟鹤孝行了个女子万福礼，这般说道。

　　　　“免贵姓万俟。”“燕。”

　　　　万俟有些在意燕修文的态度，瞟了他一眼，但到底是那个性情乖僻的怪人，万俟也没多说什么，陡转话锋问向李玲珑：“李小姐，为什么你会被倒吊在杨树上？这又是谁干的？”

　　　　李玲珑嗟叹一声，“唉！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啊……”

　　　　三个月后，乃是妖族的『诸天大祭』，各方妖王都要选择祭品来祭拜天地，对于妖族而言，他们选用的祭品大抵都是百名保持着处子之身的女子。而李玲珑正是此地的妖怪抓来准备祭天地的祭品。

　　　　这是在运回妖王府的路上，十多个妖怪抓到了包括她在内的30名女子。趁着妖怪歇息时，一个会些法术的女子施以妙法，破坏了牢笼，这些女人当即四散而逃。不过破坏笼子的声音惊醒了妖怪，因为人手不足，他们也各自分头追逐，如果抓到了一个，就把她打昏，绑在树上，然后抓紧时间继续抓其他人。

　　　　吊在高处，自然是怕她们挣开绳子逃跑。一旦她们挣脱开绳子，那就会头朝下坠地而亡。

　　　　其实，诸天大祭这件事情，婼耳跟燕修文提到过，她还说，实际上，这诸天祭本也是人族的节日，各地官员会组织群众献出猪羊，杀牲设祭。

　　　　不过，对于统治者而言，朝廷即为“天”。

　　　　历代皇朝都有各自的忌讳之处，亶朝先帝只因“诸天祭”音同“诛天祭”，故而将其废止。祭拜天地的活动被废止，敬仰天地的心被抑制，这也是如今普天苍生毫无信仰的缘由之一。

　　　　万俟鹤孝听后，唉叹了一声，“李小姐，不知道你此后有何打算？”

　　　　“我想回甘辰谷，我家在那里。”

　　　　万俟鹤孝眼神顿时一亮，“哦？李小姐，请问你可知甘辰谷所在何处？”

　　　　“知道。”李玲珑轻轻颔首。

　　　　万俟鹤孝一拍手，笑道：“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正好，我们也要去甘辰谷。”

　　　　“真的吗？”李玲珑显得也有些意外，回过神来颇为激动，“那我们就可以结伴而行了！”

　　　　就在这时，燕修文突然插了一句话：

　　　　“跟我们一起走？为什么？”燕修文撇了撇嘴，一甩手，不屑道，“娘们家家，拖人后腿！”

　　　　万俟鹤孝听后，不禁想了想，燕修文这招欲擒故纵用得倒是不错。

　　　　不过，李玲珑可没看出来自己的打算正中燕修文下怀。

　　　　“燕公子，求您了……”李玲珑央求着，只见那她的柳叶眼中星光一闪，同时心中默念了几句口诀。

　　　　秘法——『祸水出墙』！

　　　　女子眼中两次那一闪而过的光华没逃过万俟鹤孝的眼睛，他的眉头微微隆起，指骨分明的食指摩挲着下巴，总觉得这女子有些怪异。

　　　　紧接着，燕修文的表情就显得有些挣扎的样子，须臾后却又变成了原样。他点了点头，语调有些僵硬地道：

　　　　“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要跟就跟来吧。”

　　　　万俟鹤孝的眉头紧锁。

　　　　燕修文这是……中招了？

　　　　走在路上，万俟鹤孝缄默不语，脑海中一阵思索。

　　　　李玲珑的话大一听有头有尾，可是细细一推敲，不难发现一些漏洞。

　　　　比如，他和燕修文走进这片山脉已有一天，在这期间并没见到什么妖怪，这点还让二人啧啧称奇，还以为是踏入了哪位上古神的避世之地。

　　　　再比如，就算是因为距离她被抓之时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妖怪都跑远了，但是她的脚腕上并没有那么醒目的勒痕。而且倘若是一直在呼救，怕是嗓子也早已喑哑无音了。

　　　　“刚刚那个是魅惑之术，魅术，应是幻术的一种。”燕修文不知何时退到了万俟的身侧，压低了声音开口说：“祸水出墙，妖星流地，本是苏妲己的法术——一条祸水出萧墙，十丈妖星流大地。要知道，苏妲己也不过是『六祖』九尾妖狐的一个小小的分身，却足能迷得君王诸侯神魂颠倒，一颦一笑之间便覆灭一个王朝。九尾狐之能，可见一斑。不过呢，这法术流传到后世，不知怎么就变味了，甚至远比不上姹女大法，连我都迷不倒，可这小丫头还自以为修炼的炉火纯青呢。”

　　　　“你没着她的道？”万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低声问道。

　　　　“你不也没有么。”燕修文抱着胳膊，咂了下舌头，微皱眉头，“这还真是无风三尺浪，平地一声雷啊……大山深处出现这么一个美貌女子，说的话还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实在是怪异的很。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们现在应该先试着探探虚实……这件事情最好由你来做，你给他的第一印象更好，相对应的，一路上只有我们三人，在这里我越是惹她生厌，她就越会对你心生好感，信任关系更容易建立。”

　　　　万俟鹤孝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燕修文这是想跟我一起……唱个红白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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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半斗千秋

青霓扣额呼宫神，鸿龙玉狗开天门。

　　　　婼耳耷拉着眼皮，盯着眼前正在做法的道士，道：“打醮？”

　　　　龙怜雪低头认真确认了一下燕修文留下的字条，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不免也有些疑惑。

　　　　燕先生不是说……在川龙城玉桐寺中，有一位得道高僧，长生不老、肉体不灭，人道“半斗千秋”么。

　　　　为什么在这玉桐寺里，非但没有什么僧人，反倒是挤进来了三五个道士？

　　　　“小姑娘，燕修文没跟你说，半斗千秋是什么样的人吗？”婼耳侧身靠着墙，乜斜着眼瞅着那呼来唱去的道士。

　　　　“嗯……不好确定呢。”龙怜雪蹙着眉头解释道：“燕先生说，半斗千秋有一法宝，名叫『千秋印』，此印能叫人随意变脸，变得全都是名垂青史的角色。姜子牙、白乙丙、商鞅、白起，他甚至能变幻成神农大帝，乃至道德天尊。”

　　　　“原来如此，变脸啊……当年的天罡之术和地煞之术失传大半，我原以为，变身万物的能力早已无人悉知，这样一看，到底还是有些奇人奇物。”婼耳了然道，“不过，若是那半斗千秋能肆意变换，我们又要怎么找到他？换做谁也认不出来上古英杰的脸孔啊。”

　　　　龙怜雪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缓缓道：“他说……半斗千秋吃痛时会发出公鸭嗓音。所以，让您把寺庙里的人挨个揍一拳，谁发出了公鸭叫声，谁就是……而且说不定他现在并不在玉桐寺内。”

　　　　“什么？”婼耳黑着脸，心中暗骂两声。又问：“那这个先不谈，那小子想找半斗千秋要什么？”

　　　　“千秋印。”龙怜雪细声细语地答道。

　　　　“要千秋印？”婼耳为之一怔，“为什么？那半斗千秋就甘愿把法宝拱手让人？”

　　　　“非也。据燕先生所讲，他和半斗千秋之间有过一段恩怨。”龙怜雪揉了揉太阳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燕先生曾在妖怪的手中救过半斗千秋一命，然后……燕先生就说，‘作为救了你的代价，你需要给我点谢礼……就把你那千秋印给我吧’。”

　　　　“这什么强盗逻辑……”婼耳的嘴角微微抽搐。

　　　　“据他所言，当时半斗千秋满口答应，还宴请他到玉桐寺做客。吃完饭，半斗千秋说他要到禅房中取千秋印，但是转眼他就用千秋印变了个样子，换身衣服从庙后门逃了。”

　　　　婼耳冷哼一声，不屑道：“说话跟放屁一样……这也叫高僧？”

　　　　“而燕先生心思缜密，早就让三只罗刹鬼站在附近制高点。它们立刻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于是酒吞就冲上前去将其扑倒……然后您猜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婼耳问道。

　　　　“那半斗千秋，用千秋印在酒吞的额头正中拍了一下，将那只罗刹鬼变成了九丈高的九头妖蛇——九婴。”

　　　　婼耳忍不住叫了出来：“法宝还能这么用？！！”

　　　　龙怜雪苦笑两声，道：“我第一次听燕先生讲的时候也很吃惊……变成九婴的罗刹鬼因为身材巨大，当即就惊动了附近的官兵。而半斗千秋则当即拔出鞋底藏的毒针，果断地在身上刺了几处，又划破了皮肉，挑出鲜血。当时控制酒吞的燕先生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半斗千秋身上的毒已经发了，官兵也已经冲到了酒吞的面前，他们将半斗千秋当做受害者，护送着他离开了。”

　　　　“这……”

　　　　婼耳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那老家伙还真是……机智。”

　　　　“啊……哈哈。”

　　　　玉桐寺内有八棵梧桐树，位处寺内八方。

　　　　打醮的道士手执毛笔，沾着鸡血，在八棵树上依次写下了八个字：

　　　　乾、坤、震、巽、艮、兑、坎、离。

　　　　列成八方卦爻，将他们放在寺庙中央的一座请神台环抱其中。

　　　　天不知何时阴了起来，乌云中攒动着雷蛇。

　　　　“不过燕先生也说，半斗千秋是一定在玉桐寺内的，就算一时不在，三日之内他也一定会回来一趟的。”

　　　　龙怜雪注视着寺院内的动静，同时说道：“半斗千秋作为一个修为不高的人类，能长生不老、肉体不灭、健康地活过千百年，是因为他在几千年前，曾让一位高人将自己的督脉、冲脉和阴跷脉抽了出来，埋进了玉桐寺地下。取而代之，他将三根梧桐枝移入体内，又让高人施以妙法，将他与梧桐树联系了起来。这八棵梧桐树都是有灵性的，又终日沐浴在佛经中，只要这八棵树还活着，它们将是与天同寿的……这样一来，只要他不离开川龙城和胥雍林，同时每隔三天朝八棵树作一番礼，他便亦是与天同寿。不过，哪怕他仅踏出了胥雍林半步，就会血肉干涸，化作一具干尸。”

　　　　婼耳听后，眉头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光芒：“等等，小姑娘，你是说，他有三根奇经八脉埋在这座寺庙里？”

　　　　“是……这样的，这有什么问题吗婼耳大人？”龙怜雪怯生生地问道。

　　　　婼耳抬起手，咬了咬拇指尖，凝神谛视登上请神台的那个老道士，“若是那样的话，恐怕半斗千秋的确是在这里，而且就是那个领头的道士。”

　　　　龙怜雪一脸不解，“婼耳大人，何出此言？”

　　　　“渡劫啊，渡劫。”婼耳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他这是想……由佛渡道吧。算是相当罕见的法门了。”

　　　　“由佛……渡道？”

　　　　“正如其名，是能让僧侣渡劫成仙的法门，关于这个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它的代价之一便是样貌和身体机能衰老五十年……不过，容貌对于有千秋印的半斗千秋而言，确实不是什么问题。而且成为仙人后他就不必蹲守在川龙城和胥雍林了，那时候他将获得真正的长生之躯。”婼耳撇了撇嘴，上前走了几步，“废话不多说了，总之燕修文是想取走千秋印，然后交到冷术的手中吧……”

　　　　说到这里，婼耳活动了一下关节，抡了抡胳膊，“小姑娘你就靠边等着吧，要是天雷落下来，你是扛不住的。然后……就让我，来把他从不老不死的神坛上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