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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王朝-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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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告诉她,宁可忍饥挨饿,也不能吃这种粗劣脏腥的食物。
但是她的理智却说,宁可在此之后大病一场,也绝不能让眼前的男人讨厌自己。
这是一件在普通人看来再无聊不过的小事,但对于夏书蝶而言,做出个抉择并且付诸行动真的是难比登天。
一个从幼时到如今一直吃着满盘珍馐的贵族千金,却突然只能靠着吃嗟来之食,沾满灰尘的食物充饥。这与一只站在草原阶级顶端的狮王,却突然只能靠吃杂草充饥是一个道理。本能上就无法接受。
夏书蝶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嚼都不敢嚼就囫囵吞枣般往肚子里一咽。虽然只是一口食物,但肚子里进了东西仍然让饿了快一天的大小姐感觉舒服了一些。但紧接着身体就产生了抗拒,难以抑制的呕吐感阵阵袭来,她不能将食物吐出去,只能将贵族的用餐礼仪尽数抛弃在脑后,大口大口地将鱼肉吞了下去,以此来对抗呕吐感。
在一旁默默看着夏书蝶进食的万俟鹤孝,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
像乞丐。
他这般想道。
眼前夏书蝶的样子,像极了偶得食物,狼吞虎咽的街边讨饭乞丐。即便万俟鹤孝仍然能从大小姐那极其嫌恶的表情上看出些端倪,但眼前的景象仍然让他有些动容。
看到这一幕,万俟鹤孝的神情一阵恍惚。
……我……就凭我,我有训斥她的资格吗……
……我曾经不也是跟她一样吗……
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动作……如出一辙啊……那时,含着泪水不甘心地将发霉了的硬馍送到嘴里……那个时候的自己,小时候的自己,愚蠢程度与眼前的这个贵族千金相比,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空虚感上到他的心头。
他好像看到了十五年前的自己。
那个臭屁狂妄,人小鬼大的八岁顽童。顽固倔强,自命不凡,自恃清高。
那种无知的小屁孩……又是怎么变成现在的这个自己的……
是六刍老爷子的影响吧……
万俟鹤孝下意识地掐了掐眉心,内心里翻涌着无法抑制的酸涩感。
沉默了良久后,他叹了口气,拿起插在石头缝隙的另一条烤鱼,从大石头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快要将那条鱼吃完的夏书蝶身前,将新的烤鱼递向她。
“唔……唔?”
嘴里还咬着大口鱼肉的夏书蝶微微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呆讷地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万俟鹤孝。
“拿着。”
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冷漠地说着,“不要的话我继续把它丢在地上。”
听到万俟的话后,大小姐一个激灵猛地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伸手去接住了那条烤鱼。
见到大小姐拿走了手中的烤鱼,万俟鹤孝没多说什么,冷哼一声转身回到火堆旁边,一言不发地继续进食。
而与此同时,胥雍林的某处。
燕修文坐在树桩上,喘了两口粗气。他的伤刚治愈没多久,一早上的飞奔加上与万俟鹤孝的战斗让他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而龙怜雪则不知所措地赤脚站在燕修文的旁边,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怎么办啊……
现在这样的话……不就完全没有找到大小姐的办法了吗……
原本她只是打算假装听夏书蝶的话离开,在不远处歇息一晚上之后再悄悄地跟着夏书蝶的,而燕修文的出现却彻底破坏了她的计划。
倒不是埋怨燕先生啦……只不过,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如果不能让我尽到自己的职责去用心照顾大小姐的话……如果那样的话……
想到这里,龙怜雪攥紧了裙摆,轻轻咬住了薄唇,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在强忍着泪水。
燕修文下意识地瞟了她一眼,冷不丁地突然开口:
“喂,你想什么呢。”
“呜哇!”
龙怜雪显然正想着心事,燕修文突然搭话让她吓了一跳。
“你乱喊乱叫什么呀,我又没碰你。”燕修文微微一皱眉,语气隐隐约约有些不耐烦,“快找块石头坐下吧,要吃饭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树桩上站了起来,捡捡石头和木柴随手打了个炉灶,然后解开红绳,猛地将黑葫芦翻了一圈扛在肩上,接着一拔葫芦塞子,锅子和清水便按照流程地从葫芦中腾出。
龙怜雪弱弱地点了点头,听话地找到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吃力地将那块石头搬到炉灶旁,挨着一棵树来坐下。
她看着燕修文坐在木桩上悠闲地从锅中舀了些水,洗了洗从树桩旁边腐烂的草叶里摘来的蘑菇,便不解地开口问:
“那个……燕先生。”龙怜雪似乎仍然有些害怕燕修文,她紧靠着身后的大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我们……您今天…早上要吃什么呢……”
“雉鸡。”燕修文想也不想地就淡淡地答道,似乎是有些在意龙怜雪的措辞的他抬眼瞄了她一眼,紧接着又低眼用手指蹭着草菇上面的淤泥,“也就是野鸡、山鸡,今天早上吃野鸡炖蘑菇。”
“那个,燕先生,”龙怜雪眼中的疑虑未消,“您抓了野鸡吗?”
“嗯。”
燕修文从容地点了点头,随手抓起收集到的两根木柴,紧接着他将两根树枝突然朝自己左侧灌木中丢了出去。
“咯噢——”“噢噢——”
随着两声聒噪的悲鸣声传来,燕修文从木桩上站起,走到灌木旁边伸手将什么东西抓了出来。
只见两只绿头红面,白颈褐羽的长尾野鸡凄惨地被树枝穿透颈部,一命呜呼。
燕修文抹开鸡脖,将鸡倒吊起来放了放血后,一手抓住两只野鸡的脑袋,拎着回到锅炉旁,接着提不起劲地坐了下来。
“炖鸡拔毛比较麻烦,就算你饿也要忍一忍。昨晚的鹰妖因为体型大,所以直接从内部挖肉就行了。但那方法对这两只普通野鸡行不通,这两只鸡本身够不够吃都不一定。”
燕修文懒散地说着,看锅中的水差不多开了,便一把将鸡丢入水中烫毛。
而听到燕修文的话后,龙怜雪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细声细语地毛遂自荐道“燕先生,怜雪我……我可以帮忙拔毛的。”
“你会?”
燕修文一挑眉毛,血红色的眼瞳深处起了点兴致。
“嗯……嗯。”
被燕修文那可怕的眼睛直视,龙怜雪顿时有些心慌,但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吗……你果然跟其他的学徒不一样啊……”
燕修文听后闭目沉默了几秒,而后才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龙怜雪。
“所以,我不明白。”
没有任何征兆地,燕修文突兀地切开了话题,“德学府基本是富豪名贵子弟才能进去的、货真价实的贵族大学府,虽说也有靠着真才实学考入德学府的特例,但如果是服侍贵族家的下人,纵使满腹经纶,家主也没可能会帮这个人取到入府资格。”
说着,燕修文反手指了指龙怜雪,“你只是某个千金小姐的丫鬟吧,一个家仆能跟随主子进入高等学府进修学习,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当然最奇怪的是,明明你被如此‘重视’,却经常颦蹙着眉毛,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落魄样子……”
“诶……诶?!”龙怜雪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脸,“我我……我经常皱眉吗?”
“自己都没发觉吗?”
燕修文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
但紧接着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跟龙怜雪的动作如出一辙。
……在笑?
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笑容?
我到底是多久都没这般笑过了?
虽说我身陷囹圄之前也并非是不苟言笑之人,但实际上,我露出来的却只能是狞笑、冷笑、与死板的假笑。
想到这里,燕修文放下了捂住嘴的手,微眯起眼睛。
十年前我还能这么笑,有情可原。七年前我还能这么笑,也只是为的她一个人。
但现在我为什么还能这么没心没肺地笑出来?这种无用的表情、无用的心情、无用的感情,不是应该早就被我抹杀掉了吗?
虽然我一直在防备龙怜雪,即便是现在也在不停试探她……但为什么,只要看着这个女人,就会让我的心里变得这么舒畅……为什么我会对着这个素面为谋的女人会心微笑……
空虚!空虚!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啊!
驱动我活下去的不是梦想,不是情谊,而是仇怨——最为虚无的东西。就算真的手刃皇帝,推翻这亶朝,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根本夺不回来了,越是想着报仇,就越觉得内心空无一物。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
……也罢,笑就笑吧……能卸下重负歇息,说不定,也就只有现在了。
没错,只有现在。
这种会让我内心松懈的人,我不需要。
“那个……那个……”
龙怜雪自然是发现了燕修文的异样,毕竟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木桩上发呆,谁都能看出燕修文的不对劲。
“那个,燕先生,你怎么了?”龙怜雪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关切地看着燕修文,声音轻微地发着颤。
“……哦,没怎么。”
燕修文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是吗……没事就好。”
听到燕修文没什么大碍,龙怜雪也姑且算是松了口气。
这个女人……
看到龙怜雪的反应,燕修文下意识地扭了扭眉毛。
这女人,脑子没毛病吗?
在这个人人得过且过,只关心自己的时代,居然还会有这种关心别人死活安危的白痴。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若不是如此,恐怕自己早就死在德学府教谕的暗算下了。
缓了口气的龙怜雪呆呆地愣了片刻,接着十分疑惑地抬起头,看向紧盯着她的燕修文。
“燕先生,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是贵族家里的丫鬟的呢?”龙怜雪迷茫地看着燕修文,“怜雪应该没有提起这件事呀。”
“你的衣着简朴,妆容也不打点,一看就明白你是个异类。而且,你当我的耳朵是摆设吗?”
燕修文冷淡地说道,“在德学府的学堂里,你和你家大小姐的对话我听的一清二楚。”说着,燕修文露出了一丝冷笑,“谁让那些学徒中,就数你家小姐的话最为猖狂呢?说我只是被人们以讹传讹吹出来的六祖转世,还说什么她也能跟宗烨熠一样一招赢过我。”
听到燕修文的话,龙怜雪顿时脸色煞白。
“燕…燕先生,您听我解释一下……”她似乎是以为燕修文生气了,忙不迭地站起来,慌慌张张的解释起来,“小姐她没有恶意的,她只是不清楚您的实力而已,您千万不要迁怒于她,求您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燕修文深鞠了一躬。
龙怜雪的反应有点出乎燕修文的意料,他怔了怔,而后才忍不住轻笑两声。
“哈哈,你是白痴吗?我哪里像是生气的样子啊。”
燕修文的笑声让龙怜雪的小脑瓜顿时懵住了,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但是……”
“放心吧,我本来就是众矢之的,冷嘲热讽早就习惯了。”燕修文不以为意地说道,虽然眼中的防备依然没有卸掉,甚至还浓重了几分,但他却难得一见地露出了平和的微笑,轻轻地向下摆了摆手,“不要这么诚惶诚恐,快坐下来吧。”
………………………………
第18节:性善论
燕修文将两只烫透了的野鸡从锅里捞了出来,接着他与龙怜雪一人一只,开始拔下鸡皮上的羽毛。而与此同时,在燕修文的要求下,龙怜雪也坐在石头上,缓缓地开口诉明了她来到德学府的因由。
其实并没有多么复杂,真正的原因就是一点:需要钱和粮。
龙怜雪的老家在乡下,村里的人因为一场瘟疫而十室九空,整个村子都陷入极端贫困,食不果腹的状态。
因为是中医世家,龙怜雪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在村里跑来跑去,即便他们的医术回天乏力,但龙怜雪依然耳濡目染受益匪浅,渐渐精通了治愈法术和解毒法术。但她的父母倒是希望她修习剑术刀法,希望她能练出本事,将来从军,而龙怜雪也因此学会了足以自卫的武艺。
当龙怜雪的年纪稍微大了一些之后,她的父母却因为疫病而驾鹤西去。为了能让村子里的居民生活改善一些,她打算到城里谋取一份能赚钱的工作。她来到了大城市,偶然间得知大宗族夏家征收下人,而且工钱也很可观,她便来到夏家成为了夏家的仆人。
龙怜雪原以为在高位者的家里当下人也能拿到不少的工钱,却因为她容貌过于出众,而又不懂得变通,做人不够圆滑,遭到其他女佣的排挤,更是有不少夏家公子觊觎她的美貌,几次三番想要硬上弓,却无奈龙怜雪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屡次反抗和拒绝,激起了夏家诸位公子的怒火。这样的她不要说拿到钱了,她自己的饭都经常吃不上。
她也曾找到过夏家家主,说了自己家乡的情况,表明自己不怕脏累苦的态度,只希望能给自己一个能多挣些钱粮的工作,然而家主却不以为意,直到夏家大小姐夏书蝶要进入德学府学习。
因德学府不允许贵族子弟带下人入学的规定,夏家就挑选了擅长舞刀弄枪的龙怜雪,让龙怜雪名义上以‘德学府学徒’进院修习,实际上作为夏书蝶的丫鬟在生活起居上照顾她。夏家家主承诺若是龙怜雪照顾好了夏书蝶,就赏赐白银万两、粮米千斤。而若是她没照顾好夏书蝶,或者是龙怜雪被逐出德学府的话,不止分文没有,还会将她逐出夏家。
燕修文默默地听着龙怜雪讲话,她说到伤心处还会不自觉地流出泪水,一番话下来也让燕修文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虽然依旧不能放松警惕,不过这女人的性情,我是大抵了解了。
“性情纤弱,不敢出头,胆小怕事,弱气自卑,而且脑子也不怎么好使……我仅是作为听众发表一下我主观的看法。”
燕修文叹息一声,抬起头平淡地开口,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不适合来到城里,更不适合去那种贵族家庭里当下人。这样的你不但达成不了初衷,稍有不慎反倒会把自己搭进一潭污泥里,老老实实地在你老家的村子里钻研医术不就好了?”
晨风拂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令颇有些沉重的气氛多了些幽华。时间已是卯时。
“不行的。”
龙怜雪放下了手中的雉鸡,眉头轻颦,眉宇之间流露出淡淡的哀愁,“燕先生,正如您所说,我是个笨蛋,往往什么事情都办不好。那诡怪的疫病连我的父母都夺走了……就算我用心钻研医术,只凭我……最终也一样,只能是一事无成。”
说到这里,龙怜雪抬起手,用手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而且呀,村里的大家生活都很困苦,饥寒交迫、食不果腹。想让他们的状况改善起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钱和粮米。所以我,我必须要照顾好小姐。”
提起夏书蝶,龙怜雪的目光便黯淡了下来,“……但是我……我跟丢了小姐……”
“这点你不用自责了,你自责也没什么用了。”
燕修文平静地说着,低头拔着野鸡身上的羽毛,“而且你们家大小姐的性格那么讨人厌,甩掉了她你应该高兴才对,倒不如说,真亏你能耐下心来陪着她。”
而听到燕修文说夏书蝶坏话,龙怜雪居然摇了摇头,一脸正色地看着他。
“不是的,燕先生。小姐她虽然脾气差了一些,但是她并不是坏人呀!请不要讨厌她啊。”
“吼?你倒是挺袒护你家小姐的嘛。”
燕修文饶有兴致地看着龙怜雪,“照你所说,你成为她的贴身丫鬟应该还不到一整天,你凭什么这么信任她?”说着,燕修文想起了两人初次相遇时的场景,继续开口,“你和我素面为谋,而且我这个六祖转世,在你的印象中应该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那为什么昨天晚上你却会想到要救我?”
燕修文的问题把龙怜雪问愣了。
“诶?呃……那个……那个……”
她慌慌张张地思索了几秒,手指上多了些不自然的小动作,似乎是想捻住裙角般地,手指捻住了野鸡的羽毛。
“因为……凭感觉啊……感觉只要是人,应该都会有好的一面的……”她毫无气势地地小声嘀咕道,脸色微红,显然她自己也知道这个答案很不靠谱,但这的确是她的想法,“而且我不喜欢对人凶巴巴的,并且对人见死不救的话我会觉得良心难安……”
“人……都有好的一面?”
燕修文的话音骤冷,缓缓瞪大了眼睛,仿佛性情突变般,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冰凉。
“是啊……”龙怜雪还没发觉燕修文的异样,呆呆地点了点头。
而燕修文听后微微眯起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般,紧接着他冷呵了一声:
“我说……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什么‘人性本善’吧?”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力逐渐增大,他手中的野鸡也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显然内部的骨头被他捏成了粉碎。
“诶……那个……”
龙怜雪被燕修文的态度吓到了,原本就对他抱有的恐惧心也顿时被激发了起来,身体瑟瑟发抖着,轻轻颔首。
“我说臭女人,把你那讨厌的性善论收一收吧。”燕修文将野鸡丢在地上,从树桩上站了起来,眼神阴冷地俯视着龙怜雪,“你真以为这世间善男信女有那么多吗?”
“可……可是……”
被燕修文那可怕的气势所压,龙怜雪哽咽了起来,带着哭腔地开口:“可是……燕先生……燕先生你不也没有加害于我吗……”
“刷!”“砰!!”
龙怜雪的话音未落,一根树枝就擦着龙怜雪的脸颊,直接刺入了紧贴在龙怜雪身后的大树上。那原本被当成柴火的树枝插入大树树干三寸深,由此可见,虽然刻意没让树枝伤到龙怜雪,但这一击里着实蕴藏着些许货真价实的杀意。
龙怜雪就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剧烈地痉挛着,目光虩虩地望着燕修文。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给这凝重的气氛添了些诡秘。
早已升起的朝阳所散发出的熹微晨光被浓密的大树遮掩,这森林深处的树荫下依然是一片灰黑。
“看吧。”燕修文的语气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面无表情地看着龙怜雪,“只要我想的话,随时都能杀了你。”
“啊……啊啊……啊……”
龙怜雪的嘴中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呻吟声,声音细微得如同呓语。
燕修文绕开地上的野鸡,拔出左侧后腰上的红色唐刀,缓缓朝龙怜雪走去。
“这可是我在我活的这二十四年里,理解的最为深刻的一个道理。”
他走到龙怜雪的身前后止步,抬起刀,刀刃前端抵在龙怜雪的脖子上,只要燕修文稍稍一用力,龙怜雪便会就此丧命。
“不要相信任何人。”燕修文冰冷的话音随着诡谲的阴风回旋着,“无论是你深爱的人,还是你信任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要单凭一个印象,一个感觉,就对其失去警惕心。”燕修文的眼中涌动着滔天狂涛般的怒意,与之相随的是无与伦比的凄凉,“……因为他们迟早会因为某些原因,毫不犹豫地背叛你。”
燕修文俯视着龙怜雪,他直视着龙怜雪那挤满恐惧的眼神,四目相对,空气阴冷如坟茔。
“还是不相信我会杀了你吗?”
燕修文冷漠地说着,“你这性善论已经根深蒂固了,简直让我觉得你有些可怜。”接着,他的嘴角便勾起了一丝说睦湫Γ安幌嘈盼一嵘蹦悖磕且灰蚁衷诰透羁愕暮砹っ髂愕男叛鍪嵌嗝吹牟豢耙换鳎俊
听到燕修文那足以唤醒任何生物对死亡最原始的恐惧心的声音与话语,龙怜雪呼吸猛烈地颤抖着,额角溢出了细密的冷汗,后背上因惧惮而带来的汗水早已将衣服打湿。她发颤地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见到龙怜雪居然一言不发,甚至闭上了眼睛,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燕修文顿时恨得直咬牙,手掌中的力道骤然增加,就连那把无上宝刀的刀柄都被他握得咯吱咯吱作响。
看不惯啊……
真的看不惯……
这女人,到底要扮演善人的角色到几时……
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错了!人类就是恶意的聚集体!
圣人也会惜命,卿菊也向往华贵,孝廉会醉于罂粟,菩提也会溺于酒色。
只要一个契机,再刚正不阿的人也会丑态百出。
没有任何人是例外……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早已完全变了模样。
但是眼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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