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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君天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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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先生暂且宽心,”弘皙呵呵一笑,“世子今天就缩头到底,让老天爷收拾他们!”
缩头的是乌龟,弘皙一句话引得张宗仁窃笑不说,连邬思道也是莞尔,“世子啊,您可千万不能玩笑,莫忘了太子尚有恶疾,亲有疾色悲咽才是孝道!您这满不在乎的样子——世子您确信,看到落水狗而被痛打还能哭出来?”
“邬先生,您忘了什么叫孩子脸么?”弘皙的手在脸上一抹,刚才还笑逐颜开的小脸一下子变得凝重一弯清泉缓缓蕴在眼底,一低头泪如走珠,悲切切如丧考妣,声音也低沉,“瞧,爷想落泪就这么简单!”
邬思道拍手叫妙,“邬某在此恭祝世子旗开得胜!”
弘皙哈哈一笑翻身跳上自己大黑马,与骑着白马的张宗仁一前一后除了旗主府。按例,不管是旗主、贝勒还是皇孙走动间都远不止这点人手,可今天不是扮可怜么?
扮可怜与真可怜只有一字之差,所以距离不会远——只有从旗主府到大街的距离。马头转过街口,络绎的人群如涌潮般亮开道路,这可不是什么文明礼让,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前边交代过镶黄旗主府所在的位置,物以群分人以类聚,水龙脉线上怎么可能住着寻常百姓呢,真要有不怕死的也早被砍头了!
京中一日多变,万变不离“官绅一体纳粮”。一句话得罪全天下读书人,才有后来的“清君侧”,后继发展又有亵渎圣人,又有封驳圣旨,最后是诚贝勒被逼于卢沟桥练兵满城邀援。行帷中发生了什么城里人不知道,但他们知道弘皙是罪魁祸首,知道这事不算完!
胆小的,就跟孩子们看见“二百五”常说的那句话咱不跟他一块玩儿!态度暧昧的,君子不立围墙之下,不支持不反对,但不参与已经是态度!他们跟那些胆小的一样,整好行装就等在院里,弘皙世子什么时候走远了咱们再出门!
态度鲜明的不要想会有支持,有一体纳粮事就不必想那些汉臣了,而满员么?
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秦桧还有两个铁杆,皇子们要个个如独夫太子也就没什么可发愁憋屈的?恰恰相反的是太子一步步朝着孤家寡人前进而皇子们旗下的队伍越来越壮大,比如说八阿哥胤禩和诚贝勒胤祉,俩人一个是贤名一个是德名,贤德,还不是捧出来的?弘皙伐大树一样把叔伯们挨个收拾了,树倒了猢狲们没了家不说,花花草草的也伤了不少,以前是敢怒不敢言,以后还敢怒不敢言——不搭理你成不?
满汉一并,千夫所指虽缺胆量,先贤割席分坐咱们分道扬飙,弘皙一出马不光是让开了道路还齐齐转身,或抬头看天恨不能邀雷霆以降,或低头审地仿佛悄然生长的青苔变成了灵芝,更有摸着下巴面壁样琢磨一天看八回的街边店铺……林林总总,除了后脑勺便是背影!
这他娘的也太气人了吧?弘皙还没动怒呢,张宗仁倒是扬起了手里的马鞭,“爷,我去教训他们——”
“宗仁,人家这是让路呢,”弘皙的嘴角如钩挑起,“你忘了答应邬先生什么吗?快意,多想想快意!”一磕马腹,铁蹄在青石路上敲出脆响,转而远去!
德胜门,五位状元的车马聚在此处,分别是十二年的状元现今的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韩菼,二十一年的状元,内翰林院的詹事蔡升元,二十七年的状元翰林院修撰沈廷文,三十三年的状元翰林院侍讲胡任与,三十九年的状元掌修国史的汪绎。
“诸位,京中事老夫不想赘述,吾等为状元,为我士林执牛耳者,今日相邀各位毕力平险,救士林于水火,汝等可惧否?”毕力平险,《愚公移山》似得开头自然也是同样的结果——杂然相许!这本来也是事先商量好的,在这集合不过是做出来给旁人看罢了!
韩菼年已近七旬,炯炯目光落在年纪最轻的汪绎身上,“玉轮,万一事有不逮大好前程怕是要一遭断送,你若退出,我等只会以为你是为我士林留薪火!”
“韩公,以您老之尊崇尚无惧色微末小吏焉敢落后,”说话的是三十九年的状元汪绎,折扇一收,“顾炎武曾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晚生虽不耻其人却生不能求荣、死不能取节,但这话还是认可的,事关我士林根基,护教崇圣当是每个读书人的责任!更莫说晚生胪唱之日口占一绝:归计讵谋千顷竹,浮生只办十年官,而今三年已过富贵浮云早尝,做些许牺牲也是幸事!”
“些许?”
韩菼捻捻胡须,其余三位目光也疑惑,此番出头是与皇上争高低的,除了牺牲之外连玉石俱焚都不用想,些许?
“诸公莫急么,晚生所谓些许并非苟且偷生之意,”汪绎淡淡一笑,“孔圣六十七世孙孔毓珣此刻就在晚生车中,有此奇兵,诸公以为皇上会如何处罚我等?”
“妙哉!
四位状元公抚掌叫好,尊儒莫过崇孔,千万人读书孔家只有一门,自董仲舒独尊儒术之后历代只有加封恩宠何曾有罢黜惩戒孔圣至亲的说法?有孔毓珣在前,哪怕事不成皇上又会何如处置大家?首恶不论重罚从犯,等着刑部给事中再给封驳一回圣旨么?
说话间,人潮有如江海翻卷般亮开道路,一黑一白两匹马自远而近,有眼尖的发出惊呼,“弘皙来了!”连世子或旗主的称呼都没了,其尊敬可想而知了!
“老夫去会一会这个黄口孺子!”
韩菼愤而蹬车,他说的会是会车的会,就见韩家这辆挂着朱缨铜铃的双辕马车在马夫的扬鞭中奋蹄而行,一阵銮铃过处横到了德胜门前,恰恰挡住了弘皙二人的去路。
弘皙往左,它便前行,弘皙往右,它竟后退,三番两往,就像廉颇当街围堵蔺相如左右不能进,周遭一片叫好之声,“状元公,好气魄!”守城门的兵丁面面相觑,悄悄的隐没在人群最后。
韩菼此举本就是意气之争,所谓意气,本就缺乏理智,是主官偏激产生的任性,不发出来要憋死人,发出来不让人知道是自己干的更得憋死人!周遭人一叫好,忍不住撩开车侧的窗帘频频挥手。
“宗仁,那老家伙又是谁?”弘皙眯着眼勒住了大黑马,一回两回还当你驾驶技术不精,周而复始还有叫好的有冒充伟人的——不用问,这是这是直接上来打脸的。
制怒不是任人踩,弘皙气,他打算问明了姓甚名谁琢磨怎么收拾一下,弘皙的马更气,它来的很直接!
大黑马是康熙赐的御马呢,乌黑四蹄雪白,额中一点如目,别名乌云盖雪,被捉之前原本也是马王级别的,赐给弘皙也没少折腾。人有气节马也有脾气,铜铃大的眼珠子瞥一眼那拉车的白马——如此夯货也敢挡住大爷的去路?一声乌云盖雪长嘶鬃尾乱炸,碗口大的四蹄踏在地上,蹄铁竟然敲出了火星!
动物与人不同,人或许能在精神支撑下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动物只能服从本能,猛虎出山百兽避走,大黑马一咆哮拉车的那白马腿一软险些卧倒,车夫一急辫梢一扬却落在马眼之上。
白马猛地一低头拉着双辕车向前便冲,人不扬鞭马自奋蹄只有一种解释,惊了!
马惊了,车上坐客跟旁观的却都慌了,韩菼只来得骂了一声不知对象的“混账”,就被猛地一颠摔在车内,旁人却清楚看着裹着铁条的车轮从被拖倒的车夫身上轧了过去,瞬时,人散如落潮!
“活该!”张宗仁狠狠的呸了一口,转而嘎嘎一笑,“爷,这得算小快意吧?您说这一路奔出去得轧死多少?”啥叫自作孽不可活?韩老状元!啥叫上天眷顾,眼前的爷就是,敢出头就挨收拾,大伙都看着呢,咱可没动手是你自己倒霉,怎不快意!
“我觉得还应该更快意一些!”弘皙双腿一夹,乌云盖雪衔尾耳追顺手还夺了一个城门丁的手中长枪,追到双马并头,弘皙立上鞍桥,扬臂仰身愤而一甩,长枪自马背入自两前腿而出,轰隆倒地,韩状元也滚出了马车!
“乐极生悲便如你等,老状元以为否!”打脸打在当面,这才快意!
………………………………
八十五章 挖坑的掉井里(下)
人生七十古来稀,韩菼六十有七,黄土埋到嗓子眼的人了,一摔一吓人早就昏昏沉沉,弘皙这话摆明了是对追过来的几位状元公说得!
状元公们很无奈。
老状元挡路的初衷是羞辱弘皙若敢硬闯便是失礼在先,这点大家心知肚明。不是人人都是通兽语禽声的公冶长,所以惊马一事怪不得弘皙,同理之下马车伤人除了怨自己跑的不够快老状元当时罪魁,但偏是弘皙扼住了惊马,哪怕血腥些暴力些可危急时刻你总不能好言相劝吧?
站在公平的角度,老状元摔的再狠也只能自种恶果自己吞,辱人者人恒辱之,先哲之言!
偏是弘皙——救命之恩,甚至可能救了很多人,以德报怨的义举便能羞煞老状元更莫谈什么“平险”。可救人之后却来痛打落水狗,坦承告诉别人救你是为了亲手蹂躏,如此,君子论心不论行,谢你?一脸吧!
廉颇负荆请罪的时候蔺相如趁机将他暴打一顿并点着鼻子骂:你丫就是欠抽?
韩菼不知道廉颇会怎么想,反正他现在已是怒火中烧,狠狠的喘了几口粗气,“世子,好威风!”好威风一语双关,可也仅是双关,其一,把我的马吓惊了的是你,其二,杀马辱人的还是你!其他,早被怒气冲没了!
“老状元莫急着发狠么,”弘皙在马上呵呵笑着竖起手指,“第一,我是太子世子是旗主是贝勒,您不过从二品,所谓上下有别君臣有礼。第二,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么,恐怕救得还不是你一个人,弘皙年纪小恐怕算不清了,但我以为——”
“您,不该给我磕一个?”
嘿!上回一句磕一个生生气晕了胤莪,这一回韩菼的身体也摇晃起来。
弘皙嘴里的“第一”绝不掺假。除非你同样是直系血脉,此外莫说从二品就是超品公爵宗师的贝勒见到弘皙也得磕头,这不仅仅是尊重弘皙更是尊重弘皙身后的皇家,可非要加上“第二”,不认可的救命之恩成了讨价还价的筹码,磕就是认可,一会儿去皇上面前打擂台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不磕,连君君臣臣的规矩都不讲么?
这就是刁难,刁难的目的还是是侮辱!晃晃花白混着泥土血污的脑袋,韩菼颤巍巍道:“世子莫辱我太甚!”
“讲上下尊卑却是辱,恩大反成仇,想必就是你的道理,你——怎么就不去死!”弘皙抻着身上的石青蟒袍的前襟,“还有你们这些瞎眼的,这衣服你们也不认识么?你们的上下尊卑呢?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吗?”
“宗仁,走!爷懒得理他们!”不等人回答,弘皙拨转马头一声高喝,两人双马泼刺刺出了城门,五大状元面面相觑唯有叹息,瞧这事整的,打不着狐狸惹身骚本打算给弘皙弄个失礼狂妄不敬士林的罪名,可挖坑的掉进井里,咱们却把圣贤书读到狗肚子——
瞧老状元的可怜样,连帽子都不知道摔到哪了,谁好意思埋怨?若他们中有人能从正面看见弘皙,想必就能看到憋笑憋到痛苦的脸!
“帮老夫取下那长枪,老夫——”韩菼的腮帮子一阵抽搐,“老夫就在皇上面前用这条长枪还他一条性命,断不能为一人之私断我士林福祉!”
“老状元——”齐声悲呼中与子同仇,隐隐又有了几分哀兵必胜的意思!
十里长亭,秦汉做官制,创西汉江山的无赖皇帝刘邦便是亭长出身,秦汉虽亡,长亭之制却在驿站官路上保留下来。兵出德胜门壮行酒也摆在长亭,德胜门外的长亭因此修的颇有气势,回字曲折琉璃覆顶,更有一溜六柱九楼的石牌坊彰显武功。为迎圣驾回京,礼部早早便扎起了九组二十四孝的彩棚专门用来安置贵人与诰命女眷。
莫道先行早,早有先来人。看看旗帜却是裕亲王福全与恭亲王常宁两位玛法,弘皙自然不敢怠慢,带着张宗仁就来拜见。
弘皙被请进来的时候福全与长宁正倚着太师椅上吞云吐雾,两人的身边各有一个俏丽的小宫女伺候着,就算彩棚四面通透,仍有一股令人恶心的甜香弥漫,见礼罢了,忍不住对小桌子上被水浸泡的一团黑糊糊多了几分好奇,这就是鸦片了吧?
“五弟,瞧,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哈喇珠子也对这福寿膏也有了兴趣呢?”裕亲王福全是世祖顺治的次子,一身五爪团龙的夏朝服下是标准的满族身材,满月般的脸膛,两颊带着病态的潮红,浓眉细眼瞳仁漆黑,黑发中掺着银丝带着几分奇异的魅力。
福全嘴里的五弟是恭亲王常宁,世祖第五子,个子稍矮人也消瘦,面色黝黑,三角眼尖下颌,亲王朝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如同稻田中的假人,闻言一笑道:“小崽子喜欢还不简单,不是明天要开府么,我送他一个烟泡当礼物,外带英国传教士送我的那套镶象牙的烟具!”
“一个烟泡?老五你什么时候这么吝啬?”福全呵呵一笑,“说你吝啬倒也不全对,你那套烟具二哥可眼馋很久了!”
“烟具是礼物当然不能吝啬,可烟泡么,咱们这孙子可是捞了好大一笔横财呢,白送哪有卖钱来的实在?”常宁也笑,“乖孙,玛法也不要你别的,就把你手里那些沉香木塑像送玛法几尊如何?”
沉香木塑像?弘皙微怔便反应过来,常宁玛法说得是大慧寺的藏宝,可这事不该是机密吗?武丹的手下什么时候成了棉裤腰,这么松?
“什么沉香木塑像?”福全也是一愣!
“二哥啊,您是不知道咱们的小崽有多能干,收了个瘸子做西席却得了前明阉人刘瑾的藏宝,上千万的金珠宝贝进了皇上三哥的内库不说,还有十八尊沉香木的塑像,加上莲花底座高有三米的塑像,咱们哥俩不是撵着奴才们四处寻找沉香木么?这不是现成的方便?”
“老五啊,既是进了皇兄的内库,我劝你还是少打主意的好!”本来含笑的福全面色一凝变得郑重,“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才是长保之道!”
福全说的绝对是至理名言,并身体力行的。
康熙能在顺治的几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后世的史学家给出过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也已出过了天花,出过天花的叫熟口,没有意外就可以平安长大了,没出过的生人不知道啥时候就夭折呢,帝位传承是大事自然得选活的久一点的!但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皇子中出过天花的不仅仅是他一个,还有次子福全,幼主当国绝非幸事,年纪更长的福全本该是最佳人选!最后选择康熙的原因——“帝问其志,福全曰:愿为贤王!”
世间有比皇位更重的东西么?莫说两根寿材了!
“我这不是找弘皙撞木钟么?”常宁嘻嘻一笑,“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献宝的再往回要,这话亏你说得出口!”
“弘皙不是孩子么?换咱们哥俩要说出那句官绅一体纳粮,皇兄不把咱们圈了至少也是一个狗血喷头,可这小崽子呢?”常宁满脸艳羡,“巡检六部,学规矩!”
“你啊,”福全连连摇头,“直中要取,曲中也求,你这辈子吃亏就吃在你这份不甘上!”
常宁不甘也不假,皆是世祖顺治的血脉哥俩境遇相差太远。虽都是十六岁封王,可封号——裕为宽大、财富广。恭为敬为礼,乖乖听话。两者相较相差十万八千里!西征葛尔丹同为大将军,福全正面迎敌他侧面夹击,福全没有除恶务尽才有葛尔丹死灰复燃,议罪不过免了三年的俸禄,最后大胜,康熙与他同坐树使人画像彰显同老,这份情谊自然没的说。反观常宁,带兵一回就没了下文,仿佛彻底被遗忘了。
这些话,当然不能在弘皙面前说明白,常宁只能悻悻,“不帮忙就算了,反正我要把福寿膏进献给皇兄呢,到时候再讨要就是!”
理论上,这次见面可以不欢而散了,可本该告退的弘皙听常宁要把福寿膏献给康熙,心里一机灵还是决定把实话说出来!鸦片啊,两次战争都以之冠名的玩意献给康熙?你是嫌他老人家死的不够快还是嫌咱们大清江山亡的不够快?不趁现在国强兵壮防患未然,等后辈子孙再去挨打不成?
“两位玛法,福寿膏初试可解忧解愁,吸食多了就会上瘾进而伤身。久食者,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不说,瘾至,其人涕泪交横,手足萎顿不能举,即白刃加于前虎豹逼于后也只能俯首受死,不能稍为运动——”
“胡说!”常宁呼的站了起来,好容易找着的好玩意静等着做上墙梯呢,斥为毒药,那不是给自己刨坑埋人么?
“你个小崽子瞪大眼瞧瞧,爷这模样是肩耸项缩?危言耸听还是轻的,分明是看不得别人好,官绅一体纳粮祸害士林、魇胜内帷以血还血的祸害皇子、现今又要祸害爷爷么?”
………………………………
八十六章 请上天除害(上)
“老五,弘皙还是孩子!”福全面色一沉,“称晚辈为祸害,这该是长辈行径吗?”
“二哥!”常宁跺脚,“这福寿膏前明便是暹罗贡物,《大明会典》有记载的,每次皇上200斤,皇后100斤,价比黄金,非重臣不可得赐!五弟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暹罗找回来的,这小崽儿――”
“当年西征咱们谁身上没留下暗疾?以往每到阴天下雨都似有万只蚂蚁在骨头缝里乱爬,太医院都没法子,自从吃了这福寿膏,二哥,你自己说你犯过病没有?就连您身边的萍儿小丫头,您也能大发神威战上三百合吧?这样的好东西怎么是害人呢?”
连内帷之事都被口无遮拦的老五一嘴说破,福全由不得老脸一红,咳嗽一声压下尴尬,“弘皙啊,你常宁玛法说得一点没错,倒是你那些说法又是从哪听来的?”
后世人尽皆知,可我能告诉你么?
弘皙除了闭嘴咬牙,对这俩没上瘾的还真没辙,反过来又一想,真要上瘾了他更没辙,左右瞧瞧正好瞥见一旁的横木上蹲着一只雪白红睛的鹰鸟,玩鸟架鹰是国族的传统,能拿出来都是驯服了的,即便白化变异弘皙也没多想,一把便抓去!
孰不知这不是普通的鹰,而是海东青,大小如鹤天性凶猛。李白有诗: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康熙也曾赞: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因其不易捕捉驯化,朝廷甚至规定:凡流放辽东者,能捕捉海东青并呈献者,免罪!
海东青羽色以纯白为神品,其爪纯白称为玉爪,这头纯白玉爪的神品是常宁新得的宝贝,之经过了熬鹰的简单驯化便迫不及待的拿出来显摆,怕它飞跑才会拴着皮绳,看弘皙一把抓来,野性未除的海东青振翼而起,不退反进犹不忘一抓抓向弘皙的面门,趾长过寸锋利如刀,真要抓实了怕是能抠掉人的眼珠子!
“小心!”
看弘皙这番举动即便刚才还训他的常宁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骂他是祸害只是解恨,弘皙总是皇兄的心头肉,不小心弄个独眼龙出来,他可就真被祸害了!
感谢重生的福利,锋利的趾甲刮在紧闭的眼皮上都能听见唰唰的响声,唯一遗憾的便是有这样的钢筋铁骨却缺少听风辨位的本事,等到弘皙抓住海东青的脑袋并捏开它的嘴巴,那身小号的贝勒服早在铜喙铁爪下变成了褴褛。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足有两米的翼展拍在不管是拍在地上还是人身上都有雪白的羽毛乱飞,等到被弘皙上下捉住首爪,海东青也险些被折腾成兔尾巴鹌鹑,倔强的天空的宠儿在弘皙手里恨不能把自己的脖子拧断!
“弘皙,你真的是铜皮铁骨?感谢上苍,果然是天佑我爱新觉罗家!”
弘皙身上的道道白痕让福全啧啧称奇,那种欣喜的眼神跟老色鬼看见绝世美女没啥区别――弘皙连退两步,惹得那海东青又是一阵扑腾,扇起漫天尘土!
“弘皙,你要掐死它么?快放开!”弘皙没事常宁又要为“宝贝”担心了,遍地白羽他看的肉疼!
“两位玛法,”弘皙好容易把海东青的两翼夹到腋下,“既然不信福寿膏有毒,小子便用这海东青来试验一下,若它吃了福寿膏不死,小子给两位玛法磕头赔罪!”
“试药?你他娘的用得着费这么大力气么?”常宁气鼓鼓的,“外边的奴才有的是你随便找谁不行?你知道玛法为了这宝贝费了多少力气么?十条命外带五千两黄金!”
为了只鸟就丧了十条命?就算明知道主奴分际居下者命如草芥弘皙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该死,嘴角一吊,“玛法是怕福寿膏会毒死海东青么?”
“毒死?”常宁的胡子一翘,取过一小块福寿膏捏作黄豆大小的丸子亲手塞进了海东青嘴里,“玛法就让你看看有没有被毒死!”
常宁当然不怕,事实上十天十夜的熬鹰他就是靠福寿膏撑着,而后这些天他发现这宝贝吃了福寿膏更见精神,干脆就把福寿膏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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