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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君天下-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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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说起来似乎大义凛然,但要说白了就是五个字:“狡猾狡猾滴!”

    如此再看“一体纳粮”时的封驳圣旨,职责所在,纵是犯逆鳞却罪不当死!看对太子说的请就鼎镬,不光是赚名声更是自保之道!如是,狡猾已经成为天性的一部分,就像吃饭睡觉,能有什么异样?

    再进一步说,即便索额图不顾宰相城府直白想问,怕是何焯会也会说:太子亲政,一朝天子一朝臣是天理,根本不必这样扭扭捏捏,试问将来皇上龙游大海太子登基,难不成真如古人一样守孝三年,什么事也不干?可就算三年之后不也得该干什么干什么?趁着皇上的圣旨犹在,追缴国库亏空,严查横行国蠹,那叫顺势而为!

    何焯以为天理人情都占了,窗外的王鸿绪可不干了!

    户部的亏空他还欠着二十万呢,好歹礼部不是户部,没弄出什么七天的期限才让他暂时逃过一劫,紧跟着又是太子妃薨亡、皇上昏迷的,太子亲政,他也作为老人近人进了办理军机处,想想自己送太子的宅子,那亏空自然也就不当回事儿了!

    就算谁问起来,他都能理直气壮的淬他一脸,太子亲政,那花园子就等于潜坻行宫,该国库掏钱的活儿爷提前垫上了,敢扳手指,先把爷那四十万两银子还回来!

    但这话或者可以打发奉皇上圣旨的“别人”,真要太子谕旨再追,还能说吗?还敢说吗?有人要反问一句,您这也是奇货可居,他怎么回答?

    前年之前,那位吕不韦又当宰相又送皇上绿帽把事情做绝了,千古之下,谁说谁就是心存不轨!一个字,杀!

    情急之下,顾不上起身,事实上他也起不来了,侍卫房的窗户本来就低,也不知是不是洒扫的小太监偷懒,窗下更有一层浮土,往日养尊处优心宽体胖,今天猥琐成肉团样,呼吸一大吹得浮尘往鼻子里钻,实在委屈右侍郎大人,这一会儿的工夫浑身都酸麻!

    开蒙读书就知道非礼勿听,没干过听墙根这样的勾当,自然也不知道听墙根的规矩,脖子一扬,开口就是一句,“索相不可!”

    “谁在外头?”

    索额图的眉毛已经立了起来,当日太子谕旨成立办理军机处,私下就没少有人歪嘴,还是索额图着人放出风去,一个“密”字以舆堵舆,才没惹出事端!现如今,自己这领办军机的窗下都出了听墙根儿的,真要传出去,自己岂不成了笑柄?

    愤恨喝问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是谁都定斩不涉,不光是堵住悠悠众口,更要以此人之头给军机处掌掌规矩!

    “索大人,是我!”隔窗都能感觉索额图的怒气,王鸿绪自然也知道自己孟浪了,一边撑着墙壁站起来一边迭声回答,可奈何刚一迈步又一跤跌倒,帽子滚出老远,连朝珠都摔散了,尘土飞扬中,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咚的一响,索额图还以为人逃走了呢,两步走到门口,开门一声怒喝,“来人,有刺客!”

    刺客俩字绝对是紫禁城内的忌讳,但凡跟这俩字沾边,哪怕把紫禁城翻来过来都不算过分,真要抓住,必定让你知道什么叫千古艰难唯一死,连九族都不可能放过!索额图这一嗓子分明就是判了窗外之人的死刑!

    顷刻之间,军机处周边的几间空房内早就涌出无数侍卫,或提利刃或持火铳,连满房执勤的军机行走简亲王雅尔江阿都赶过来了,他本就兼着侍卫副统领呢,劈手夺过一名侍卫手上钢刀,一挽刀花,“索大人,可曾看清刺客模样?”

    “人自老夫后窗外逾走,尔等只要看到浑身尘土之人尽管缉拿便可!”

    这或者可以解释让王鸿绪苦不堪言的尘土是哪来的,不是小太监们偷懒,而是索大人的缉盗手段,想想也是,除非能像鬼魂样浮在半空,再长个顺风耳,否则只要靠近就得留下足迹,浑身的浮尘也给侍卫们多了按图索骥的线索!

    拿人的挺简单,王大人还趴在地上猪一样哼哼呢,几名侍卫冲上就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一摔一捆,王鸿绪也顾不得浑身的酸疼了,扯着嗓子喝骂:“混蛋,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官是谁,敢绑本大人,他日奏明太子,诛了你们的九族!”

    “原来是王大人,”提刀过来的雅尔江阿自然也认出了这位同僚,扭头看看窗外凌乱的脚印,再瞧他一身的尘土,心里早就确定了正主儿,冷冷一笑,“若本世子本记错,今天不该你当值吧?你怎么到了这儿?又为何到了索大人的窗外呢?”

    “本大人为什么过来,用得着向你解释?”王鸿绪眼皮一翻,“还不赶紧把本大人放开!”

    理论上来讲,王鸿绪这么做是自讨苦吃,先不说在人屋檐下,光棍不吃眼前亏,就算没有“警察抓小偷”的情节,雅尔江阿的议政大臣如今成了空桶子不假,可别忘了人家是亲王,八大铁帽子人家带着一顶,就算康熙不待见,那也是超品,你一个小小的二品官也敢笑王侯?

    可他就是敢了,冯巩说相声有一段评述综合实力的话,叫:说相声的里边咱演戏最棒,演戏的里边咱编剧最好,编剧里边咱相声说的最哏儿!这恰恰是王鸿绪心态的最好证明了,亲王如何?看不起何焯,因为他是礼部侍郎,对方只是给事中,瞧不起雅尔江阿,因为他这亲王也不过是与自己一样的军机行走!

    在皇上那儿就因为是鳌拜的女婿不受待见,在太子这儿还想翻身?别忘了,你跟裕亲王世子可是对头,太子亲政,能不需要皇族的支持?即便进军机,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过渡,要不,为啥做不了索大人那样的领办?

    也得亏这奇葩的想法没说出来,否则,雅尔江阿手里的钢刀递过去的就不是刀背了,即便如此,王鸿绪也被钢刀压颈吓白了脸,“你敢,太子在通州的花园子都是我送的,你敢伤我,太子饶不了你!”

    雅尔江阿被这话气乐了,他进军机可是太子力邀的,反对派大集合呢,他们这些被削权的铁帽子当仁不让吧?何况保泰都敢琢磨恢复祖制,妄想以八王拥立坐上最高位,太子任何会任他逃出手心?

    无需推心置腹的允诺什么,一句“替孤盯着保泰,孤不想被人抄了后路”,足矣!

    “蠢货!”雅尔江阿轻飘飘的送他两字评语,送花园子这么隐秘的事都敢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你不是在太子金面上抹灰么?假的?诬蔑当死!真的?上赶着被“灭口”啊!

    人转身就走,再见索额图却不忘添堵,“索大人,人抓住了,是军机行走、礼部右侍郎王鸿绪,至于为什么去听索相的墙根――”雅尔江阿一笑,“他说了,太子在通州的花园子就是他送的,小王没敢往下问!”

    “该死!”索额图的眉头一跳,瞬间又恢复如常,笑呵呵的打量身边两位,“敢来老夫窗下刺探军机,你们以为该做何处理?”

    危机,本就是危险中带有机遇,就凭雅尔江阿刚才所说的花园子,王鸿绪的名字早被索额图打上了红叉,但这王某还有最后的价值,比如说试探一下身前这两位!

    “刺探军机,说不定泄露出什么呢?”雅尔江阿淡笑,“杀一儆百,小王以为可行!”

    “下官记得这王某还欠着户部不少的亏空呢,”何焯微微躬身,“下官以为当抄家发卖!”

    哈哈哈,索额图一阵大笑,一个王鸿绪试出两员干吏重臣之心,你还真是死得其所啊!
………………………………

第二二五章 除癣疥,何焯逢双喜

    虽说王鸿绪当死,但以索额图的谨慎,断然不会一刀枭首那么简单,吩咐一句“严加看管”便带着何焯、雅尔江阿二人直奔乾清宫!

    太子最近很惬意。

    真的,一来心想事成。

    亲政,是真正的有独无偶。没了皇阿玛的重压,没了哥几个的虎视眈眈,腰包里还平添了百万辆银子,想借盗卖案换血朝堂,魏珠儿带回来的口信里,阿山还真他娘的争气,只要年羹尧将人送到山东,如张鹏翮、范承勋之流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拔出萝卜带出泥,索额图以军机办理,必定符合自己的心意!

    二是书案上的两份医案。

    自弘皙昏迷,皇阿玛便下旨太医院每日保送医案,皇阿玛昏迷,太子萧归陈随。案上的两份医案头一张是皇阿玛的,昏迷至今却没清醒的迹象,连每日灌参汤都要撬开嘴巴,今天更夸张,“皇上已有嶙峋之状,脉细微弱,恐有不忍言!”作为儿子,他不能说好,但从内心来讲他很不想说不好!

    另一张是弘皙的,同样昏迷也需参汤,但寥寥几个字足以让他开怀大笑,“愈见大好,今日有雄起之状!”儿子睡着觉就长大了,哪个阿玛能不开心?

    冲喜的事要尽快啊!太子手指轻敲着医案,脑海里过着石玉钏提供的几个人选——以前要石玉婷冲喜,是觉得太子位不保干脆破罐子破摔,如今已亲政,他自然也不会脑子进水到自抽耳光!

    瓜尔佳·桑曦。

    和嫔的侄女,镶红旗满洲副都统牯满的孙女。镶红旗作为下五旗之一,人口虽是最多,但有名者却是不显,每每虽也送秀女入宫,却从没有一个能为皇上青眼。牯满的女儿能册封为嫔,东西六宫中占据一席之地,已经是邀天之幸!

    和嫔,胤礽自然见过,如花似玉还是温和的性子,很得皇阿玛与太后的欢心。未诞下龙脉,是和嫔的遗憾,自然也是镶红旗的遗憾,但对太子却是好消息,无所出自然无所想,肯定不会站到对立面上。心灰意冷之时,能与皇太孙扯上关联,哪怕冲喜有风险,可一旦皇太孙康复,未来一个铁铁的妃子位跑不了,牯满敢不赌?

    只要他点头,镶红旗也就是囊中之物了!

    瓜尔佳·棠。

    世袭三等公、散佚大臣傅尔丹的**,先祖便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本为镶黄旗下,天生就是奴才,伺候主子也是应有之义。因女尊父,自己重用傅尔丹也没人敢歪嘴!

    瓜尔佳·璇。

    正黄旗世管佐领苏完之女,莫看只是一个佐领,但第一参领中的十九位佐领中有五位都是他的兄弟子侄,其妻哈达那拉氏为太祖世管佐领雅虎之后,第四参领中还有五位皆为子侄!

    拿下一直为父皇掌控的正黄旗是个佐领,这女子绝不能放过!

    瓜尔佳·石玉雯。

    太子妃最小的堂妹,同为和硕贝勒石华善的孙女。胤礽依稀有些印象,很是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姑娘……

    要不,这四个一起来,司门司寝司帐司仪就都填了人选,尤其是最后这石玉雯,虽说父子纳姐妹为汉族礼法不容,可咱们满族不在乎,石家哀荣不衰,石玉钏想必也满意!

    几番颠鸾倒凤,胤礽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位妻妹了,温润如玉不说,恨不能将床榻做战场自然什么招式都用的出,到最后杜鹃泣血般的一声娇吟,天鹅样的长颈挺的直直的,着实能满足男人的征服感!

    要不自己索性也来个兄纳弟媳?以自己的“文治武功”,这无非是些小瑕疵吧?这么想着,胤礽由不得一阵燥热……

    “太子爷,索大人、简亲王、军机行走何大人递牌子请见呢!”

    “难不成阿山已到山东?年羹尧这奴才倒是长了一双快腿!”听闻三位军机联袂而至,胤礽马上想到了山东,“快传!”

    都铎是都是如此,想到开头,却没料定结尾!

    年羹尧失踪,阿山失踪,前头的石玉婷也是失踪!一想失踪俩字就仿佛跟自己杠上,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胤礽就气的直哼哼。再听了王鸿绪干的勾当,姥姥,他怎么就不失踪?

    “你们怎么看?”胤礽没好气的问一句,这些天来的好亲情早被眉心挤出来的山字压没了,“索额图,你是领办军机,你先说!”

    点名道姓已经带出了太子的怨气,但索额图的奸猾也显现了——你当他平白带那两位进来?

    说真的,就阿山与年羹尧双双失踪这事来说,当军机办理了,还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就算太子宽宏大量不做处置,索额图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何焯一个查字大有深意,另辟蹊径柳暗花明,反正是挖萝卜栽萝卜的勾当,有没有阿山就真没那么重要了,这对太子也算有个交代!至于行事不密,王鸿绪不是该死拦不住吗?不光为太子除了癣疥之疾,顺带也可以提醒那些曾经的近人,甭以为太子亲政就能得意忘形,拿到身边收拾起来更方便!

    当然,还不能忘最主要的一条,他带着这两位来,事成,太子就多了两条臂膀,若不可,有这两个渡劫的炉鼎挡在前头,太子的怒火还能分润给自己多少?

    索额图呵呵一笑,递上了何焯所写的“查”字,“殿下莫急,何行走所拟的条陈,奴才以为很有见地,可谓雏凤清于老凤声,殿下也不妨听听——”

    瞧着条纸上孤零零的一个字,胤礽险些拍了桌子,就这?哪怕写的再精神漂亮能叫见地?再说“查”,查谁?王鸿绪么?看看他是不是真给孤送了一座六十万两的花园子?

    一个领办军机大学士,一个给事中,外带一个铁帽子王,嘿,这是合起来糊弄孤还是想以这事当威胁太子?

    还好,何焯一句话先是打消了他的疑窦,“殿下,臣以为阿山被劫一案皆因行事不密,就如军机行走王鸿绪这般,不顾朝廷规矩行阴私之事!”

    嗯,不错,这个帽子扣得好,胤礽微微点头,以前自己这个太子岌岌如危卵,王鸿绪送自己一座花园子能让自己醉生梦死,自己还正挺感激的,这才硬着头皮把他提拔成礼部右侍郎,还给了他一个明史总编的官儿,反正是前明事,只要不犯忌讳随他折腾就是。但现在亲政了,回头再看,这老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儿,一来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消磨斗志!二来,就那么屁大点的事,你能漫天嚷嚷?这不是在孤的金面上点痦子吗?

    但这时候杀他却有点不合时宜,毕竟他是别人眼里的太子近人,亲政而诛,岂不成了前明朱洪武,只可共患难,不能同富贵?新忠未收旧人已散,这笔账不划算!

    倒是何焯这个借口,好!胤礽摆手示意何焯继续说下去。

    “臣以为万事既出皆有因,以殿下待王某之厚,他何以如此丧心病狂,亏得索相一语惊醒梦中人,臣才想到其中关窍,”何焯抬头道:“一来怕是亏空,据臣所知,王鸿绪至今尚欠国库二十万两银子的亏空,皇上严旨追缴,他才铤而走险!二来,王鸿绪身为礼部右侍郎,能指使怕是位更高,权更重!”

    何焯略作停顿,又道:“臣请殿下发谕旨抄捡王鸿绪府邸,一来能追回亏空之银,二来或可找出背后指使者……”

    一言毕,满堂皆静!

    除了雅尔江阿还有些懵懂,不管太子还是索额图再看何焯只剩下欣赏!

    太子的欣赏不用说,除了王鸿绪一说,他自然也没忘那承露轩的那哥几个,憋屈了你二哥这些年,一顿板子,哪怕打得狠,真就算完?再说了,就算树欲静风也不止吧?位更高权更重,不就是你们吗?既是孤派人抄捡,就是你们了!

    索额图欣赏则是王鸿绪的“颠倒因果”,要知道,何焯对自己献计的时候,还没出王鸿绪蹲墙根这事呢,突发处突,宰相之才毋论,对自己推心置腹的阴谋换了太子转而堂皇,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儿,真不枉老夫这个推荐人!

    “就依何行走之见,”胤礽重重点头,转而问道:“何焯,你还没入旗籍吧?”

    “回殿下,臣先前只是给事中,不足抬旗籍!”

    “你现在不是了,”胤礽呵呵一笑,“孤做主,抬入镶黄旗,做包衣佐领!”

    “谢殿下隆恩!”何焯惊喜交加,跪地磕头,包衣佐领,从四品呢,连升三级的好事自己赶上了!

    “莫急着谢殿下,”索额图在一旁笑呵呵的捋须,转对太子道:“殿下,奴才家中尚有一孙女未嫁,既然何焯已入旗籍,就请殿下一同赐婚,如何?”

    如此佳人,索额图当然不愿放过,至于何焯是否婚配,他管得着吗?什么叫赐婚,君有赐,不敢辞!

    “何行走,您这可是双喜临门,这杯酒本王必定要喝的!”雅尔江阿好容易找到说话的机会,聪明如他如何看不出何焯已经入了太子与索相的法眼……
………………………………

第二二六章 棋生断处,阳谋连环

    俚语中,男子中年三件喜:升官发财死老婆。

    何焯今年三十二岁,恰是而立之中年。赐婚若要碰上有妇之夫,怕还真得琢磨一下糟糠之妻怎么下堂,天幸,不是所有人都有索额图的宰相眼光,观何焯的行事立言,奸猾者厌其耿直,正统的恶其滑溜,迄今还是光棍一条。

    如今一日逢双喜,自然喜不自胜,谢过太子又来索额图面前叩头,“孙儿拜见祖父大人!”

    “起来,起来!”索额图抚着肚皮,圆脸团成了花,“既是一家人,老夫也有一言相告,你当知太子既是主子,又是亲人,今后做事,于公于私,你都要好生思忖!”

    何焯心领神会,起身肃立,“太子心怀万民,孙儿虽驽钝之才,敢不尽心竭力以效绵薄?”

    万民一词算是把话都说透了,胤礽颔首而笑:“何焯,你来说说,这礼部右侍郎一职该有何人补缺?”

    礼部侍郎虽是从二品,可朝廷历来的规矩除刑部尚书外,其余五部尚书大都是重臣兼任,或在上书房或为地方总督或干脆就在国子监、翰林院,部务便由左右侍郎统管,位置不可谓不重。故而,谁来接替就当慎重!

    胤礽这也是有心考量。

    他不知道何焯与索额图早有密室之议,查二事辟蹊径,处突更显高明,即便赐婚,一来是对索额图一贯正确的惯性顺从,二来再收心腹如何会不高兴?但朝堂上历来不缺一言解难的,或者说那些苦心钻营者更为擅长此道。提名礼部侍郎就是检验何焯究竟是经天纬地之才,还是投机苟且之辈!

    “回殿下,臣以为广东巡抚年希尧可任!”

    噢——太子似笑非笑。

    年希尧是年羹尧的兄长。以疏奏所报,怕是凶多吉少。真若死了,哀荣至年希尧也说得过去。况且廷议阿山案,他曾替年羹尧仗义执言,自此铁铁的打上自己的标签,提拔年希尧也能冲淡斩杀王鸿绪的血腥!

    心中暗自点头,嘴上却忍住刁难,“谁可任广东巡抚?”

    “福建巡抚张志栋!”何焯不急不躁,“福建、广东两地风俗相近,言语相同,同为近海之地,职防亦同!”

    “有理!”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谁任福建?”

    “四川巡抚高其倬!”

    “这又为何?”

    “四川虽偏远,在高抚台治理之下却成天府之国,福建所辖台湾也是高山林密,朝廷收台固然是为一统天下,未尝不可开拓为财源之地!”

    “好!”太子拍案而赞,“何人去四川?”

    “广西巡抚彭鹏!广西贫苦,彭抚台三年已白发,此去四川必显太子仁爱之心!”

    “准!”太子目光炯炯,直刺何焯,他真想知道这位除了封驳圣旨,一向声名不显的给事中脑子里还有多少沟壑,“谁人继广西?”

    “顺天府尹卫即齐!”

    “怎么讲?”

    “广西之事多因汉苗杂居,以卫太尊好补锅之能,只要朝廷多拨钱粮,断然边关无虞!”

    “顺天府托谁?”

    “云南巡抚范时捷!云贵之地瘴气遍地,瘟疫常有,自古汉夷,迄今还有茹毛饮血的生番在,范抚台行事一向恩威并重,有他来京,当可震慑宵小!”

    “谁去云南?”

    ……

    “谁人继山西?”

    “内阁学士噶礼!”

    君臣问答之间,就如华容道的游戏,只动一个年希尧,天下十八巡抚除去江苏、安徽、江西三地,或从穷乡至富壤,或从京官到外放,走马灯样换了大半,也难得何焯一副好头脑,说的头头是道,让太子听得双目放光,拍手而赞,“三眼索相,后继有人啊!”

    “太子谬赞了!”索额图这可不光是谦虚,前头有个弄百官行述的任伯安在呢,他真担心太子想歪了,“何焯办理军机前为给事中,给事中本就有通晓朝廷大事要员之责,不过是占了强文博记的光罢了!”

    转头又生怕何焯恃宠而骄,佯怒训道:“屺瞻(何焯的字),你才入几日官即日,从四品的小吏也敢焉敢妄言论断朝廷封疆继任,太子初理朝政,督抚中却有如此大动作,你就不怕御史们聒噪?况且朝廷严索亏空,这要有一两个沽名钓誉者,岂不污了太子的识人之名?”

    索额图不愧是“实在亲戚”,这话不光是给何焯提前打埋伏,更委婉提醒了太子。谁知何焯却是一笑,“索相之言,在下却又异议呢!”

    “说说看?”太子乐呵呵的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何焯之计虽妙,索额图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他还真想听听这孙婿与岳祖争论的结果呢!

    “殿下,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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