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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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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和尚诵了一句佛号,引着邵长韫一路往后山去了。待转过层层翠竹,行至一处隐蔽禅房前,那小和尚便不见了踪影。只一个白发婆娑的瘦骨老人,自房中迎了出来。
邵长韫一见此人,唇角反倒荡起一丝清冷笑意,徐徐说道:“江勇,能说动张靖替你传信,想亦是费了不少口舌。”
“叩请国公爷大安。”江勇脸上声色不动,控身说道,“主子在里面等您,且随我来。”
邵长韫笑而不语,随江勇步至一处禅室门前。江勇抬手轻叩门扉,恭谨说道:“主子,定国公已到。”
倏然,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之音从禅室中传来,江勇轻手推开了屋门。禅室内黝黑如夜,只隐隐可见几点烛光闪烁其间,如暗夜鬼火般游离缥缈。
邵长韫跨步入内,身后禅门随之缓缓关闭,斩剪其间仅有的一丝日光。
黑暗瞬时觌面扑来,邵长韫微微眯眼,借着微弱的烛火四下打量,便见禅室深处似有人影轻晃。邵长韫缓步上前,便见一个垂暮老者跏趺坐于蒲团之上,一身老旧僧袍。一副苦行之僧的打扮,只不过未曾剃度罢了。
邵长韫躬身执了晚辈礼,徐徐开口道:“一别数载,您老一向康宁?”
老者缓缓低首,手中佛珠于指尖飞速滚过,却终是缄默不语。
邵长韫垂下眼睑,神色漠然,言语如冰霜刺骨,直插主旨道:“不知谢世伯唤小侄到此,有何见教。”
谢嵩长舒了一口浊气,合手叹道:“阿弥陀佛,老衲法号虚云。方外之人,当不得施主一声世伯之称。”
“虚云法师若果能斩断俗世尘缘,就不会书帖相邀,小侄今日亦不会在此。”邵长韫冷哼一声,勾唇笑道。
“施主何必如此计较。”谢嵩幽幽说道。
“敝人熙攘凡尘俗世者,法师寡欲清心畸人矣。恐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晚辈不敢叨扰,就此告辞。”邵长韫眸光微凝,回身便要离去。
谢嵩唇角索索颤抖,声涩语咽地叫道:“平渊,暂请留步。”
邵长韫猛然一凛,眸色润润似有水光掠过,他微微阖目,喃喃叹息道:“除了家父之外,倒是许久未有人如此唤我了。”
谢嵩闻言,手中所捻佛珠倏然一顿,眉眼饧涩意惶惶,且忆旧年戏语:有子当如邵文叔。
世人曾评说谋士邵文叔有言:经纶满腹生机巧,一人可敌十万军。周览六韬与三略,淹贯奇计通鬼谋。笔阵词锋锁敌魂,局局相扣惊鬼神。殚见洽闻世无双,千载谁与伯仲间。
尤记得当日两人结誓刎颈为知己,怎料今朝碧落黄泉两茫茫。
谢嵩压下满腹涩然,语调平淡似从天外而来,却透着一股说不出地哀凉。“今日请贤侄来此一叙,实是老朽有事相求。”
邵长韫缓缓回首,目光如同寒冰利刃一般,直直地刺入谢嵩心间。他冷冷开口道:“世伯应知吾最不像家父。今日,无论世伯所求为何,小侄必不会应许。”
要知谢嵩所求何事,且听下回分说。
………………………………
第十六回 环环相扣
如今且说这谢嵩听得邵长韫之言,未感意外。禅室内烛火森森,只有一两点佛珠滚过指尖时地摩挲轻音。
谢嵩抬首直视邵长韫双眸良久,方才慢慢说道:“平渊尚不问老朽所求何事,便如此干脆相拒,实是让人寒心。”
邵长韫缓缓垂下眼睑,神色依旧漠然,冷冷说道:“谢世伯出世已久,凡尘俗世之间。能扰您清修的,也不过一个谢家罢了。”
“贤侄看得倒是通透。”谢嵩神色微微有些怔忡,感慨道,“未多一言,便洞纤毫。几载的养尊处优,看来并未磨剪你的锋刃。”
邵长韫哂笑一声,缓声说道:“挈瓶之智而已,晚辈自问没有家父那般熊韬豹略。”
“得宠思辱、居安思危方是长久之道。”谢嵩长叹一声,语调悠悠地说道,“我谢家之人,若是能像贤侄这般长目窥先机,也不会到了今日如履薄冰之境。”
“谢世伯谬赞了,贵府兰桂齐芳,正是如日方升之时。晚辈一不列高位,二无实权,又如何与处尊居显的贵府相较呢?”
“平渊。”谢嵩声涩语咽地唤了一声。
邵长韫唇角划过一丝讥讽之意,语调依旧平淡无波道:“若不是当年世伯与家父指腹裁襟、约定朱陈事,凭现下邵家在朝中的地位,是万不敢攀扯贵府这朱门高户……”
“平渊!你当真不知吗!”谢嵩猛然提高了语调,打断了邵长韫未完之言。
邵长韫阖目敛首,神色平波无痕。他抚掌默立,缄默不语。
“圣上于谢家军功正盛之时,暗谕谢邵两族择日完婚。在世人眼中,这是双喜临门的吉事。可于你我两家,难保不是夺命利刃。”谢嵩捻紧手中佛珠,言辞滞缓道,“崇德二年,安国公程雍抄家灭族一事,你应是知晓的。”
邵长韫缓缓点头,脸上光影跳动,显得有些许狰狞可怖。
谢嵩见他仍不搭言,沉吟片刻。面上挣扎之色顿显,自齿缝间挤出一段深埋于心的旧事。
“家内程氏,不过深居内宅的庸庸妇人。只因其为程雍之妹,圣上怎能容其苟活于世。世人眼中,家内是因其兄之行羞愧俯伏,自戕以全大义。可事实却是,圣上……圣上暗夜密旨赐死……”谢嵩瞬时哽咽难言,眸中痛色一闪而过。
“想是因此,当年安国公灭族之罪才未曾祸及贵府吧。”烛火森森,邵长韫脸上光影游动缠绕,狰狞似恶鬼夜叉。冷言如冰道,“谢世伯用尊夫人之命,换取了你谢家一脉的富贵荣华。”
谢嵩手指微微颤抖,掌中佛珠让他揉搓的啪啪作响。他咬紧牙关,凭着胸中尚存一点气势,嘶声说道:“是,要不然这世上早就没了谢家!”
邵长韫轻笑出声,嗤嗤地笑音回环于寂静的禅房,沉闷而又碜人。“以命换命的法子,谢世伯用了不止一次。可事到如今,晚辈除了大笑之外,竟是无言以对。”
谢嵩见他这般神态,如何不知他心中之意,惨然一笑道:“当年圣上冬狩之事,你知道了。”
“是。”
“平渊,我……”谢嵩听邵长韫语气不善,一时竟无话应对。
“崇德四年,家父老病复发,缠绵病榻。谢世伯不念家父病势沉重,问计于榻前,求他保你谢氏一脉。”邵长韫眸色深深,沉声说道。“家父犹记当年的刎颈之誓,不顾病痛淹缠,竭尽心力,设下层层连环之计,才保下了世伯嫡长子,谢永安一脉。谢世伯,小侄可有说错。”
“是。当年文叔是送了冬狩一计与我。”谢嵩垂下眼睑,掩下眸中异色,沉吟道。“我当年用十二名死士,扮作前朝余孽刺杀圣上,实是不忠不义之举。可我行此事,是听你父亲之言,更是保我儿永安脱离那名利场。”
“谢世伯真以为家父只用了一计,便保你一脉遁逃圣京吗?”邵长韫猛可里大笑出声,眸燃烈火,唇挑锋芒,厉声说道。“萧帝冬狩遇刺,群臣跪保谢氏忠魂,谢家家训改立,世伯出世避祸。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家父心血所凝!”
“不可能!”
“时至今日,谢世伯难道还要装傻吗?”邵长韫冷冷问道。
“那……群臣跪保小儿永安一命,难道不是顾念同僚之情?”谢嵩骇然问道。
“是家父动用了多年所埋暗线,层层谋划所得。”
“那改立家训乃是老朽一人之意,又怎会是文叔之计。”谢嵩心中疑云重重,如是问道。
“家父私下暗利许于贵府诸人,合谋施得此计。”邵长韫眸色郁郁,淡淡说道。
“行此计所求为何?”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朱门之贵,亡于内乱。贵府若不是因此条家训,府内嫡庶袭爵之争不断,引转圣上龙目。世伯以为,这世间还有朱门谢家吗?”
邵长韫长叹一声,心中黯然道:义父,此计一出,您不仅保了谢永安一脉遁逃离京。更是为谢永忠一脉铺设了一条暗路,即使此脉只是被谢嵩所弃之子。
谢嵩闻言,狠命拽紧手中佛珠,口气有些绵软道:“那老朽当年能顺畅离京,圣上未曾相阻,也是……”
“当年,谢世伯权重望崇,手握我大成半数兵力,圣上怎会轻易放世伯离去。”邵长韫敛袖攥紧双手,颤巍巍地说道。“且当年,家父并不是因病去世。”
“贤侄此言何意?”
“当年,是家父自戕为世伯作保,且立下了‘邵氏之后,非死不离圣京’之誓,世伯才得以脱身离去。”
谢嵩嘴角索索几不能言,手中珠串被他尽数扯断,霹雳啪啦落了满地。他咳喘了两声,苦笑道:“合该你不应老朽所求之事。我谢家子孙,实是太不争气,枉费了文叔当年一番心血。锋芒尽显,尚不知收敛。”
谢嵩缓缓摇首,又自顾说道:“金陵剿匪一事,吾儿永忠尚知收敛,借病婉拒主帅一职,吾孙庭岳……终是年轻气盛了些。此番代父出征,无异于自寻死路。”
邵长韫脸上浮起一抹叹惋之色,不禁辩解道:“庭岳昂藏七尺躯,心之所系,身便从之。”
谢嵩唇色微微转白,淡淡哂笑道:“自古功高震主者,有几个能有好下场。且当今圣上思疑成性,谢邵两家联姻,已是危如累卵、破在旦夕。”
“谢世伯言重了。贵家战功赫赫,乃圣上股肱之臣。新近,金陵平叛一战中,两位令孙更是立下汗马功劳。圣上最是爱重名声,怎会于此时自断臂膀。”邵长韫神色稍转凝重,言辞间不经意地透露了谢邵两家来日了局。
“萧帝既是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那出手打压的也必不是谢家。”此言一出,邵长韫如入寒冬腊月之季,一阵削肉剔骨的凉意自心底倏然而至。
此言系喃喃自语,谢嵩尚未听见。只见谢嵩眸中露出一丝决绝之意,他展袖拜倒,以额触地。恭声说道:“求贤侄救我谢家永忠一脉。”
邵长韫被谢嵩此举一惊,却未曾避开,他立于当地,轻飘飘的说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当年施计之始,此脉已是弃子。”
“世人皆言谢家男儿:醉卧枕榻酣睡时,已谋天下三分事。”谢嵩眸中老泪滚滚而下,言辞间仍怀一丝希冀之意。“贤侄怎会没有救命之法,无论付出何种代价,老朽愿尽力一搏。”
“你谢家儿郎的命是命,我邵家就不惜命吗!”邵长韫大笑出声,厉声道:“我邵长韫行可行之计,谋可谋之事。既是弃子,多说无益。”
言罢,再不看谢嵩一眼,转身离去,再无别话。
江勇见邵长韫拂袖离去,自外间进来,恭敬地将谢嵩自蒲团搀扶而起。他见谢嵩神色平平,不禁担忧道:“谢国公当真不会救二爷一脉吗?”
“只要他的女儿嫁入谢家,就由不得他不出手相救。只有如此,永忠一脉才得延续。”谢嵩攥紧双手,神色晦暗不明道。“这也是当年,我不顾谢邵两家联姻之患,执意指腹割衿为定的因由。”
好一场环环相扣局中局,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细述。
………………………………
第十七回 阴差阳错
如今且说邵长韫离了禅房,便寻路自回了众人燕息小院。时已正午,厢房内业已摆了一桌素斋。众人寂然饭毕,待斜过日头,便传了轿子,预备返程之行。
那邵子期被沈辛夷拘在院中半日,早已失了兴致,恹恹地跟着众人上了轿椅,逶迤往山下而去。
不多时,遥遥便见众家下人歇脚的小院。张靖当先派了个机灵小厮去院中悄悄知会一声,免内中有哪个不知事的仆从胡走乱闯地惊了主子。
待众人轿椅停至小院,院中闲杂人等自是退了个干净。
邵长韫恐回去迟了,再闭了城门,便差人套马备车,并不在此多做停留。
正当此间,邵子期悄悄扯了子姜的衣袖,小声说道:“好不易出来一趟,这便回去了。除了那些光头大和尚,什么都未曾瞧见,真真无趣儿。”
邵子姜掩唇笑道:“本就是来上香的,你这小人儿还想瞧什么热闹。”
子期面上一片戚戚然之色,撇嘴说道:“姐姐是不知道,来之前,娘亲还特特嘱咐了朗月,说是不许我随意挑了车帘往外瞧呢。”
邵子姜颔首应道:“自是应当的,咱们女孩儿身子金贵,哪能随便让人瞧了去。”
恰当红凝取了一领斗篷过来,顺腔搭话道:“我就瞧不惯那些个死规矩,凭什么就许他们那些个臭男人大妇小妻的往屋里抬,咱们女孩儿多行一步,就有百十条规矩镇着,好生没理。”
邵子期连连拍手,赞道:“红凝姐姐说的很是。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没得把人都闷坏了。”
邵子姜柔柔一笑,嗔怪道:“哪来的荒唐念头,我看你们两个今生可是投错胎了,平白多出这么多话来。若依你们的意儿,下辈子必要借个男儿身才是。”
“巴不得如此呢。我若是男儿,就持戈打马上疆场,自己个儿挣份功名出来。”红凝昂首掐腰,挑眉笑道,“到时候金殿受封,再讨个姑娘这种的贤良妻儿,就更得好了。”
邵子姜脸上一红,凝眉啐道:“好个小蹄子,满嘴里混撒村。”
子期从旁握着嘴儿偷笑,接音道:“到时红哥哥再替姐姐挣个诰命来,准保不比现在这个谢姐夫差。”
“我算是瞧出来了,你们一唱一和的净编排我。”邵子姜轻咬樱唇,拂袖就要离开。
“玩笑话儿,逗姑娘一乐罢了,怎的还恼了。”红凝赶忙上前几步,拉住了子姜。
“就是就是,我们拙嘴笨舌的,哪里比得上姐姐文中锦绣呢。”邵子期刮脸打趣道,“那言念君子,温其如瑜。任他百臂通天能,也抵不过一个温文玉郎君。”
邵子姜锦心绣肠的人物儿,哪里听不出子期话里的促狭意。一时间,神魂驰荡不知处,目似秋水面如霞。
红凝恐子姜面上过不去,忙上前打圆场岔开了话头。自展了斗篷与她披上,笑道:“刚下了日头,这山里雾气重。姑娘身子弱且披着些,免得让风扑了。”
邵子姜理了斗篷,又上前握了子期的小手,嗔怪道:“这山气凉,朗月也不知给你加件衣裳。你且在我这里渥渥,仔细着了寒气。”
“是姑娘不许的。”朗月立在众人身后,嗫嗫说道。
红凝见朗月一副木讷样,恨恨说道:“姑娘年纪小,冷热不忌的,你个大人儿能不知?若是连这点子眼力劲都没有,且不必在眼前伺候了。”
朗月眼眸些微发红,嚅嚅说道:“可是妈妈们说,姑娘说的话儿就是天,我又怎能跟老天爷作对呢。”
“嗐。”红凝一听这道三不着两的话,又气又叹,言辞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可真是个呆头鹅、木头人。”
邵子期喷笑出声,上前挽了红凝笑道:“红凝姐姐这样的人品,鼓词里都是少的。哪能个个都像姐姐一般爽利,招人爱呢。”
“二姑娘好一张蜜嘴,论起招人爱,又哪个及得上姑娘。”红凝舒眉轻笑,朗声道,“若是姑娘放心,且让我带了去调教两天,管保还姑娘一个伶俐人儿。”
邵子期立地打了个旋,婉拒道:“物儿一样可成双,这人哪能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就爱朗月那个呆头性儿。”
邵子姜拉了子期捂在怀里,笑啐道:“我看你是爱她拘不住你这匹野马才是。”
“我是小妖遇钟馗才是。”邵子期面上一团高兴霎时凉了下来,委屈道,“朗月这一路,可是将我看得死死地,帘子角都不许摸一下。听着街上的那些热闹声儿,生生叫人馋死。”
邵子姜柳眉轻舒,眸色柔柔道:“你若是想瞧热闹,不若就坐我那架马车。那窗上新糊了层细纱,外面看时灰蒙蒙地一片,可从里面往外瞧是再好不过的了。”
邵子期双眸倏然一亮,笑道:“那架马车车角上挂的铃铛儿也巧。这一路上清净净的没个声响,那铃铛声儿也当个趣儿。”
邵子姜轻抿鬓角,浅声说道:“我却是不耐那铃铛的。好好地车儿挂上这么个物件,叮叮当当直扰的人脑根疼。”
“姐姐既是不喜,我便沾光了。”
众人正说笑,只见有个双髻小丫头过来传话道:“秋玉姐姐差奴婢过来问话,再有一盏茶的工夫便要起行,几位姑娘可都预备妥当了。”
红凝笑着迎了上去,回道:“一应物件俱已妥帖,你且回了秋玉便是。”
那小丫头应了一声,自去回话不提。且说子姜同子期见车马已备,皆各自携了丫鬟上了马车。
邵子期同朗月坐了子姜的嵌铃珠缨车,邵子姜同红凝坐了子期的莲花顶朱盖车。其余随从众人皆是来时车马,自不必细说。
一时,张靖见诸人皆已妥当,便开了院门,传了一众驾马小厮并随从仆人进来。
只见一个穿青衣带黑罗帽的小厮抢先立于珠缨车侧,紧随其后的一个方脸浓眉仆从暗撞了他一下,悄声说道:“陈启,你这猴崽子,净拣轻省的活计做。”
“这不小子屁股薄,光坐那马鞍子上受不住,驾个车也松缓松缓。”陈启赔笑两下,又压低声音说道,“求哥哥原谅则个,小子那还有坛上好的竹叶青孝敬,还望哥哥多看顾看顾小弟。”
那仆从浓眉一挑,哼道:“你倒知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是那是,还是哥哥知道疼人。”陈启压下眸中异色,谄媚说道。
待众仆从各自站定,车马随即起行。一时间,人喧马嘶,车轮滚滚,直奔南华门而去。
不多时,便有仆人从旁唱道:前面已至南华门,各位过桥时注意手下把式,莫惊了车上主子。
邵子期坐于车中,听得外面各处叫卖吆喝之声,早已按捺不住,搭手便要挑帘。朗月一把拦住,恭谨说道:“姑娘,夫人不许您挑帘的。”
邵子期绣眉一竖,小声央告道:“我都同姐姐换了车了。且这窗上糊了细纱,外面又瞧不见,你就许我看一眼嘛。”
朗月缓缓摇首,一把按住车帘,执拗说道:“只要是帘子,便不许您挑。”
邵子期又气又恼,瞪着眼儿直撇嘴。两人正争执不下,身前车门忽的滚了一粒瓣香进来,一阵香雾缭绕后,两人迷蒙睡去。
要知此中细由,且看下回分解。
………………………………
第十八回 神秘斗篷
如今且说邵长韫一行车马进了城门,穿过正中行马大道,便转进一旁熙攘闹市之中。
邵长韫当先驾马而行,众车马缓缓随之。倏然,街前忽起一阵骚动,似有人群缓缓向当中聚拢。不少平头百姓亦从两侧巷口探出身来,竟是向邵长韫一行车马队伍徐徐靠来。
邵长韫心底一凛,与老管事张靖对视了一眼。
张靖会意,袖下暗自打了一个手势,便见原本坠在后面的几架青布小车渐行渐快,缓缓挡于起先三架马车之前。
正当此时,前面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鸣,邵长韫等人皆凝目向远处看去。
就在这众人被引转视线的一个错目间,不知何时落于众人车后的珠缨马车猛地一个打弯,便转进了一侧小巷之中。
紧接着,一架马车亦从旁转了出来,远远跟在众人车后,形制模样与方才一般无二,就连车上赶车小厮与陈启的打扮也如出一辙。其行事之利索,未引得邵家一人侧目。
且说这架载着子期与朗月的嵌铃珠缨马车,才转进巷口,便被陈启一把扯去了车角银铃。陈启驾车一路急行,于巷中左右穿行。不多时,便赶至他早先与人相约碰面的破庙门前。
陈启游目四顾,见左右无人,便压手于唇前打了一声响哨。逾时,便有一人从旁侧老榆树后转了出来。
来人中等个头,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披着一领深黑色斗篷,罩着帽兜,将自己的面容隐于帽下的层层阴影之间。
陈启心下打突,凝目瞧去,亦不知此人身份。遂下车栓了马,上前作揖道:“恕小的眼拙,不知尊驾可是主子的人?”
“人可带来了?”那斗篷人应了一声,缓缓开口,阴沉沉的说道。
这斗篷人的语调似是刻意改过,陈启一时也听不出来此人的年纪性别,只得脸上满堆了笑意,谄媚回道:“人已在车上了,尊驾可是要验验。”
“这是自然,都是替主子办事的。若有了舛错,咱们谁也担待不起。”那斗篷人冷哼说道。
“是。”陈启诺诺应道,抢行几步,上前挑了车帘,垂首躬身立于车前。
那斗篷人抬首往车内一瞧,喉间挤出一抹讥讽之意,阴阳怪气的说道:“哟,好一出狸猫换太子,这便是你办得好差事?”
陈启心底一凛,惶然一看,只觉身后冷汗倏然直下,骇然道:“怎么……怎么成了这个小丫头!”
“哼。”斗篷人喉间轻音滚了两下,嘎嘎笑道,“这大好的机会让你小子毁了,自己且去同主子谢罪吧。”
陈启哆嗦嗦弯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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