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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放佞臣-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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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逸不让太医院的人救治你,难道葬月公子便不会求旁人?”不待他后话道出,凤瑶便平寂无波的出声打断。这话一出,葬月便下意识噎了后话,那张绝望重重的脸上逐渐漫出几分诧异。

    凤瑶抬眸再度朝他望来,肆意的将他所有表情收于眼底,心有微愕,继续道:“怎么,葬月公子不知此番月悠公子差人将你送来这里,是何目的?”

    葬月怔了一下,自嘲的摇摇头,低哑道:“月悠是与我说过一些话,只是,我当时……我当时心神不宁,未将他的话听入耳里,此际,更已是全然记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是吗?

    他这话说得略是无奈,且面色也夹杂几分无奈与局促,瞧他这样子,倒也不像是在言谎。

    凤瑶深眼将他扫了几眼,随即便稍稍挪开目光,继续道:“公子逸不让太医院的人医治你,但东临公子,自是可对你施以援手。月悠公子今日到这里来过了,目的便是要让东临公子医你的手。怎么,如此大事,葬月公子竟是半点不知?”

    他再度抑制不住的怔住,面上漫出了几许乍然而来的震撼,似是突然被凤瑶这话点透,一时之间情绪太过起伏而难以迅速回神,反倒是兀自怔了片刻,才全然回神过来,连带那双本是自嘲迷茫的瞳孔也顿时变得起伏摇曳,波澜剧烈。

    是了,还有东临公子。他怎将此人忘了?

    他也隐约记得,月悠今日离开他的寝殿前的确是对他交代过什么,奈何他太过悲痛,整个人沉寂在绝望之中难以自拔,是以月悠当时对他说过的所有话,他都是当了耳边风过,待得此际全然回神,大肆去回忆,便也着实是想不起任何来。

    麻木的心底深处,一时之间,也稍稍增了半分涟漪,待得半晌后,他才强行按捺心绪,目光拘谨的重新朝凤瑶望来,犹豫片刻,低哑道:“月悠今日说过的话,在下的确已不记得了。”

    “不记得没关系,如今最是重要的,是葬月公子你,可想好生活着?”凤瑶神色微动,漫不经心的道。

    葬月咬了咬牙,正要回话,却是薄唇刚刚一启,他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是骤然一变,到嘴的话也蓦地全数换却,仅是眉头一皱,颓然无奈的朝凤瑶望着,叹息一声,低哑拘谨的道:“禁宫之中,要一直活着,何其之难。葬月得罪了逸公子,逸公子不会放过在下的。”

    说着,急忙起身,却因起身的姿势太过突然与焦急,整个人足下蓦地不稳,极是狼狈的摔倒在地,却又因触及到了两手的伤口,顿时疼痛入髓,瘦削不堪的身子也抑制不住的弯曲颤抖。

    他眉头皱得极是厉害,两眼都快因疼痛而皱缩得闭眼,凤瑶神色微动,深眼将他凝望,待得片刻之际,终是自软塌缓缓起身,踏步朝他行去,随即蹲在他身边稍稍扶着他在地面躺平,低沉道:“莫动。”

    葬月早已是疼得不知所措,所有心神全数绷紧,狂躁难耐,便是凤瑶这话入得耳里,也不愿真正听从。

    他身子依旧颤得厉害,袖袍与嘴角,竟都开始溢出鲜血来,甚至于,大抵是疼痛迷了心智,他竟开始抬起脑袋往地面撞去,阵状极大,动作也是极狠。凤瑶扫他两眼,面色终是稍稍沉了下来,随即伸手朝他身上的几处大穴猛点。

    顷刻之际,葬月终是停住了颤抖,便是那紧咬唇瓣的牙关也已松开。他嘴皮早已是鲜血淋漓,狰狞慎人,奈何面色却是惨白无色,全然与他唇瓣的鲜血对比明显,突兀之至。

    他眼眶中积攒了泪,纵是此番动弹不得,但不代表不痛。他那双眼里,绝望密布,狂躁难耐,凤瑶暗自叹息,仅道:“往日本宫在大旭城楼一跃而下,那般疼痛,无疑如裂了五脏六腑一般,疼痛入髓,本宫撑过来了;后本宫去得大楚楚京,又受楚王差人围攻,满身血肉狰狞,仍也是疼痛入髓,本宫,撑过来了;再后来,在回得大旭的途中,本宫受楼兰安义侯埋伏,厮杀拼战,生死一线,本宫最后,仍还是活了下来。本宫所经历之事,早已不是断手疼痛这般简单,那种皮肉分离,伤筋动骨,甚至几番入得阎罗殿的绝望与痛苦,所有言语皆不足以形容,更也是葬月公子无法想象的。是以,葬月公子不过是断手罢了,不过是触及伤口疼点罢了,但这些比起本宫曾经的遭遇,无疑是不值一提。本宫好歹是个养尊处优的女人,连本宫都能经受得起磨难,葬月你,又如何没勇气活下去?不过是断手疼痛罢了,堂堂男儿,竟还想着要死要活,连这点风浪都经受不起?也不过是受公子逸挤兑罢了,月悠拼了命的要你活着,你竟因畏惧公子逸,便要枉顾月悠之情,拼了命的要寻死?”


………………………………

第五百八十七章 存了计划

    冗长的一席话落下,突然,月悠那双迷茫空洞的瞳孔再度增了几分起伏,便是那惨白的面上,也抑制不住的卷出了几分震撼。

    月悠,拼了命的要他活着?

    突然,心底骤然腾起道道疑虑,所有的心神也开始全数回笼,却待正要开口朝面前的女子问话,奈何满身僵硬,唇瓣张开不得,道不出一言半句来。他努力了几次,急切努力的想要与凤瑶问清楚,奈何几次努力都是颓然,反倒惹得浑身受累疲倦,待得半晌之后,终还是全然的妥协下来,满目复杂的朝凤瑶凝望,用眼神祈求着让凤瑶道清此事。

    只是,凤瑶仅是垂眸朝他扫了两眼,便已慢腾腾的挪开了目光,无心观他太多反应。

    她仅是缓缓抬手朝葬月的袖袍探去,修长的指尖一点一点掀开他那满是鲜血的袖子,待得袖袍逐渐上挪,葬月的手,便也一点一点的展露。

    而首先入得眼里的,是他那满是鲜血的细瘦之骨,因为整只手全数被鲜血染透,是以已是看不清皮肤色泽,只是凭那肿大不堪的指头可以看出,他的手定是乌青发肿,狰狞之至的。只是,如此也是幸好,幸好行刑之人不曾真正将他这手斩断,如此说来,也该是还有救?

    思绪至此,凤瑶径直朝他那双复杂连连的瞳孔锁去,淡漠无波的道:“你这手,仅被挑断了手筋?”说着,嗓音一挑,“若是,便眨眼。”

    却是这话还未全然落音,葬月便眨了一眼。

    凤瑶淡目观他,倒是略微释然,只是心底倒也稍稍增了几许冷嘲。只道是,这小子眨眼眨得这般厉害,求生之意自然也是浓烈厚重,只可惜,大抵是虽为大英太上皇男。宠,不曾受过太多苦头,是以双手一断,疼痛入髓,便毫无毅力的去强撑,去忍痛了,反倒是开始卸下所有的志气,痛得想求死了。

    “手筋一断,随是极不容易修复,但许是东临公子有办法治你。”说着,稍稍起身而立,目光再度居高临下的朝他扫望,继续道:“你先等着,本宫去东临公子那边看看。”

    这话一落,浑然不顾葬月反应,凤瑶便缓步往前,径直朝不远处的殿门踏去。

    葬月满目复杂的朝凤瑶脊背凝望,眉头紧皱,身上的疼痛仍旧剧烈起伏,入骨入髓,但却突然间,心头的那些求死甚至颓丧之意,竟极为难得的不再沸腾起来,甚至待得凤瑶彻底出殿离开,他那复杂的双瞳,也蓦地增了几分深邃与摇晃,似如心事重重,压抑难耐。

    此际,夜风浮动,凉寒之至。

    周遭之处,皆是灯火朦胧,暗淡摇晃,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片昏暗阴沉之感。只是,便是寒风浮动,夜色已晚,但廊檐上的那几名宫奴,仍如木桩子一般立着,眼见凤瑶出殿而来,几人才神色微动,朝凤瑶弯身行了一礼。

    凤瑶顺势朝他们扫去,只见灯火打落在他们脸上,将他们眉毛甚至头发上的冰霜映照得极是清晰。她足下稍稍一顿,淡漠低沉的道:“此处无需守着了,你们且下去休息。”

    这话一出,几名宫奴倒是面面相觑一番,则是片刻,有人开始委婉拒绝。

    凤瑶心生冷意,也无心多言,仅是回头过来便踏步往前,径直朝偏殿殿门行去。

    不得不说,若非那大英太上皇亲自下令要让这些宫奴随时都要将这秋月殿好生监视,这些宫奴,有岂会冻成这样了都还不敢下去休息?

    心思至此,一切通明。却是刚刚入得偏殿殿门,隐约之中,便见殿内榻上的人陡然坐了起来。

    “是本宫。”凤瑶下意识的压着嗓子出了声,这话一落,便反手将殿门合上,径直往前。

    “瑶儿怎突然过来了?”黑暗中,气氛压抑沉寂,凤瑶稍稍借着雕窗透来的光影径直往前,随即在软塌坐定,则是这时,不待她出声,那榻上的人已是稍稍紧着嗓子问了话。

    凤瑶并无耽搁,待得他嗓音刚刚落下,便压低着嗓子道:“月悠差人将琴师葬月送来了,有心让你为葬月接手。”

    这话一出,东临苍并未立即言话,待得沉默片刻,才慢腾腾的道:“在下不喜做好事,此际更还在醉酒,是以,瑶儿还是差人将那琴师送回去吧。”说着,嗓音越发低了半许,话锋也跟着一转,继续道:“瑶儿莫不是对那琴师心生怜悯,是以便任由那月悠将琴师送来了吧?瑶儿可莫要忘了,你我如今可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岂还有精力对旁人怜悯?再者,那葬月的手都断了,在下便是医术高明,自也无法重新去找两只手为他接上才是。”

    “葬月的手,仅被挑断了手筋,并未斩断手掌。”不待他尾音全然落下,凤瑶便平缓幽远的回了话。

    却是这时,东临苍似是猝不及防怔了一下,一时之间未言。

    凤瑶静静朝他的身形轮廓扫望,沉默片刻,继续道:“不知,这大英皇宫的地形图,东临公子可绘得出来?又或者,这皇宫何处最是太上皇看重之地,东临公子可知晓?”

    东临苍稍稍垂眸下来,平缓无波的道:“在下往日虽入宫几次,但禁宫戒备森严,在下自是不可在这宫中大肆走动,如此,正也是因不熟悉,是以,这大英皇宫的地形图,在下自是画不出的。而有关大英太上皇看重之地,在下以为,除了御书房与其寝宫之外,大英太上皇,倒无太过看重的地方。”

    是吗?

    凤瑶深眼凝他,越发压低了嗓音,“东临公子画不出这宫中的地形图,但东临世家放入这宫中的眼线,该是熟悉宫中地形,能绘出这大英皇宫的地形图吧?”

    她问得略是认真,只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东临苍抑制不住的叹息一声,低沉无奈的道:“是了,东临府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自是能绘出大英皇宫的地形图。只不过,方才大英太上皇与在下饮酒,正待歌舞升平,饮酒正酣,奈何突然间,一众御林军竟押了数名宫奴入得殿来,瑶儿且猜猜,那些被押入殿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话到后面,他语气越是增了几分无奈与叹息,只是这话入得凤瑶耳里,则是起伏摇曳,带出的一道道复杂之感,也大肆的在心底升腾上涌,嘈杂压抑。

    “那些人,都是你东临府眼线?”待得沉默片刻,凤瑶才一字一句阴沉沉的问。

    本是全然不愿朝这方面猜测,但如今凭东临苍这语气,自己也忍不住朝这方面多猜。则是这话一出,东临苍便叹息道:“那些人,的确都是东临府眼线。瑶儿倒是一猜就猜中了呢。”这话一出,他似是有些凉,稍稍抬手扯起被褥将自己围了围,待得一切完毕,黑沉压抑的气氛里,他才再度压着嗓子继续道:“东临府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衷心为国,我东临府祖祖辈辈,都是忠骨,倒也不曾想过要对皇族不利,更也不曾想过对皇族防备。只不过近些年来,大英太上皇越是固执己见,一意孤行,视大英国情于不顾,东临世家被君威一直压着,形势不稳,所谓树大招风,随时都有灭顶之灾。也正是因为这些,在下思量多日才决定在这宫中安置眼线。只是这几年过去,眼线也一直在宫中相安无事,但却并未传回任何重大消息,反倒是都是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嘈嘈杂杂,倒也不足以根据这些小事而判定太上皇的行事方向。在下本还在纳闷,莫不是那些眼线在宫中偷懒,但今日眼见那几人被御林军押入殿来,在下才陡然发觉,并非是那些人偷懒,而是,太上皇早就识破一切,从而,有意将在下蒙在鼓里,将在下示为蝼蚁,随意玩弄啊。”

    凤瑶眉头微蹙,面色也越发沉了下来。

    待得两人皆沉默片刻,突然间,东临苍那幽远低然的嗓音再度扬来,“太上皇啊,许是比你我想象的都要精明,是以,瑶儿啊,许是我们这次入宫,的确是自信过头,成了太上皇的瓮中之鳖了。”

    不待他尾音全然落下,凤瑶便道:“凡事未到最后,东临公子岂能说这般无奈丧气之话?我们都还未真正行事,何来就成为太上皇的瓮中之鳖了?”说着,浑然不给东临苍言话的机会,凤瑶继续道:“只要是人,总有软肋,大英太上皇也不例外。这大英皇宫,乃大英太上皇自小生长的地方,总会有某些地方亦或是某些人,乃大英太上皇心中极为重视与记挂的。”

    “话虽如此,但这些都是猜测罢了,毕竟……”

    东临苍压低了嗓音再度出声,却仍是后话未出,凤瑶继续出声打断,“事已至此,你我已无回头之路。今日大英太上皇既是能让御林军将你东临苍眼线押入殿内,无疑是对你明着威胁,如此之境,东临公子你,也无回头之法。如今本宫问你,除了那几名被押入殿内的眼线,这大英宫中,可还有你东临府眼线?”

    “没了。”

    他回答得略是干脆。

    凤瑶心口一缩,“一尾漏网之鱼都无?”

    东临苍叹息一声,“的确无。大英禁宫戒备森严,安插眼线本是极不容易之事,是以,能入六名东临府眼线,已是大限了,且最初还是借着百里堇年那小子的手才将那六人成功安置进来的。如今六人全数被抓,这皇宫之内,的确已是不剩东临府眼线。”

    是吗?

    眼线都还未真正的利用,就这么快全军覆没了?

    凤瑶心生冷冽,待沉默片刻,才低沉道:“罢了。眼线没了便没了,但如今眼下,倒有两人最适合充当眼线之人。”

    话刚到这儿,东临苍便微微而笑,压着嗓子接话道:“瑶儿说的是月悠与葬月二人吧?”

    凤瑶下意识噎住后话,深眼凝他。

    东临苍继续道:“那二人都为太上皇男。宠,可都是太上皇的人呐。再者,今日他们这两个大活人入得这秋月殿,瑶儿当真以为,太上皇会全然不知?若不是太上皇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愿理会,那便是,太上皇有意计谋,那月悠与葬月二人,都不过是太上皇手下的棋子罢了。”说着,嗓音越发一沉,“如此,瑶儿还敢与那二人多接触?便是那葬月的手掌还在,在下,也不能轻易为他接手呢。”

    “东临公子此话有理,但这些也仅仅是你之猜测。再者,你我如今处境,东临公子当真不准备孤注一掷的搏一搏?”

    凤瑶面色分毫不变,淡漠平寂的问。

    东临苍缓道:“此事太过冒险……”

    “难道东临公子还有其余法子?你若不搏,便只能任人宰割,坐以待毙。”

    凤瑶嗓音极是低沉,清冷淡漠。

    却是这话一出,东临苍突然不说话了,周遭气氛也再度恢复沉寂与压抑。待得半晌后,凤瑶才神色微动,漫不经心的继续道:“行大事,自当处处都在冒险。再者,月悠行为略是怪异,但本宫仍还是以为,其言稍稍可信。如此,既是月悠声称葬月是其恩人,且为了葬月可行一切之事,并连他的那条命都可豁出去,你我,又何不将计就计,顺势而为?你可先稳住葬月两手的伤情,明日,月悠便可将皇宫地形图送来,那时候,你我再想法子验证,一旦为真,所有的计划,都可提前实现。”

    她嗓音极是幽远,淡漠低沉。

    东临苍则心有起伏,并未立即言话,待得沉默片刻,才出声道:“计划?瑶儿且告知在下,你此番冒险入宫,究竟,存了什么计划?”

    “如今一切都还未成形,言道计划未免早了些。本宫只问东临公子你,是要坐以待毙,还是,治葬月的伤?”凤瑶面色依旧平静,脱口的嗓音也平缓自若,并无半许起伏。

    东临苍沉默片刻,心神也越发的起伏摇曳,却是片刻后,他全然压下了所有心绪,仅是勾唇朝凤瑶笑笑,“虽对瑶儿所谓的计划略是担忧与好奇,但在下,也愿冒险一回。是以那葬月的伤,在下自然要治。只不过,在外之人都知在下此际已醉酒,昏迷不醒,不知此际,在下该如何去为那葬月医治?”


………………………………

第五百八十八章 想说什么

    “殿外之人,仅知你醉酒,却不知你昏迷不醒。倘若东临公子发酒疯,疯疯癫癫的要去本宫的主殿,本宫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也是拦不住你的。”

    她嗓音微微而挑,话中有话。

    东临苍猝不及防怔了一下,昏暗之中,脸色也稍稍僵了大半。堂堂东临府公子,要让他耍酒疯,倒也着实有些为难。毕竟,在这国都城内,他东临苍声名倒也是极好的呢,再加之性情风雅,国都上下之人皆是敬佩,如此一来,又岂能自损形象的故意去耍酒疯,惹人惊诧?

    只不过,虽是心头生了一道不好逾越的坎儿,但又待兀自思量片刻后,竟又莫名的想通了。乱世之中,连反叛之贼都做了,又岂还会在意那区区声名?

    思绪至此,东临苍敛神一番,倒也无心耽搁,仅道:“瑶儿倒是聪慧,连在下接下来的事都给在下设计好了。也罢,发酒疯便发酒疯,只不过,在下今日的确是喝了不少酒的,此番稍稍睡了一下,头脑略是昏沉,为防中途跌倒,倒望瑶儿过来好生扶着在下。”

    凤瑶眼角一挑,“东临公子一身本事,竟还会被酒水难倒?既是连醉都未醉,且神智清晰,就论这点,若要起身行走,东临公子自也是有这本事。”

    “话虽如此,只不过,在下虽未醉,但在下着实有些头晕呢。且若非要帮瑶儿你,在下大可在这殿内安然睡着,不管世事,但既是瑶儿专程过来了,又还要在下去医治葬月,倘若在下头昏脑重的半道摔倒,亦或是磕碰到那里,在下也得不偿失呢。再者,仅是让瑶儿扶一下罢了,好歹在下也是瑶儿表哥,瑶儿竟连这点忙都不帮?”

    他似是执意要让凤瑶扶他,这番脱口的嗓音虽语气柔和,但却或多或少的染着几分坚定之意。

    既是话都说到了这层面上,凤瑶沉默片刻,自也未出言拒绝,她仅是敛神一番,随即便缓缓起身朝东临苍行去,待站定在他榻前,昏沉暗淡的光影里,他垂眸朝榻旁的双靴一扫,“先穿鞋。”

    东临苍蓦地愣了一下,倒也未料凤瑶会这般容易答应。待抬眸将凤瑶扫了好几眼后,他才稍稍挪身至榻边,亲自弯身去穿靴,待得一切完毕,凤瑶便恰到好处的伸手过来将他扶起,举步朝不远处殿门而去。

    整个过程,东临苍一言未发,兀自沉默,不知在思量什么。

    凤瑶缓缓扶着他往前,也无心此际与他多做言话,只是待抬手打开殿门之际,凛冽的夜风骤然迎拂在脸,她才下意识的压低了嗓音道:“酒疯之事,东临公子莫要忘了。”

    这话一出,东临苍并未回话。

    凤瑶眉头稍稍一皱,转眸朝他扫去,则见他正朝她观望,却又待两人视线相触,他便顿时勾唇笑了,压着嗓子轻声道:“答应过瑶儿之事,在下自是不会忘的。”嗓音一落,自然而然的回头过去,随即便咧嘴大笑开来,嘴里也开始含含糊糊的说些呢喃不清之词,连带那双方才还极是清明的眼此际都乍然卷出了迷茫带笑之色。

    凤瑶倒未料他会突然这般发作,本是沉寂淡漠的心底,逐渐增了半分起伏。却待回眸过来,扶着他正要往前,奈何他仅有开始手舞足蹈,足下大肆踉踉跄跄,几番都要跌倒。

    仅是让他稍稍装酒疯罢了,但这小子无疑是装得有些过了,甚至凤瑶用力的搀着他的手臂,竟也因他过大的动作而稍稍有些搀不住了,正待凤瑶欲加重搀他的力道,不料他竟突然用力挣开她的双臂,整个人大笑诡异的朝前踉跄冲去。

    凤瑶蓦地怔住,诧然观他。

    奈何东临苍则一路摇摇晃晃,径直便撞开了前方不远那主殿的殿门,整个人大笑着一把推开殿门,抬脚便朝殿内跑,却又像是浑然不曾察觉到面前的门槛儿,双足被门槛蓦地绊住,整个人顿时朝殿内横栽下去。

    瞬时,沉寂清冷的气氛里,一道重物落地之声轰然而起,凤瑶眼见东临苍极是狼狈的摔了进去,眼皮也跟着抑制不住的抽了抽。

    却是这时,廊檐不远处的几名宫奴惊得不轻,正要上前去搀扶东临苍,则被凤瑶当即唤住,低沉道:“我表哥这里,我自会处理,尔等不必操心。”

    短促的一句话,却因语气太过森然清冷,一时,倒让在场几名宫奴心生畏惧,纷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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