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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生-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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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细的嗓音几乎要咆哮出来,喑哑怪异。

    身旁,一只打磨锋利、爪尖高翘的刷子递过来,火光照耀,清冷的光芒在爪尖锋锐的位置流动。

    唰——

    瘦子将手上的铁刷猛地挥起来,呜呜带着风声,铁刷落在了老人的背脊上。

    皱纹抬起的脊梁上,十道触目惊心的抓痕登时掀起了皮肉,桐伯凄厉的一声嘶吼出来,剧烈的疼痛逼得他将牙齿咬的咯吱响,深入骨髓的、痛不欲生的苦楚。

    看着老人这副死去活来的样子,瘦子兴奋地大笑起来,眼底泛着变态至极的嗜血,又一把将铁刷浸到盐水中,唰的拔出来,再次抓在老人皮开肉绽的伤体上。

    爪尖挂着细碎的皮肉,血腥至极,瘦子却一脸戾气的一下一下将蘸着盐水的铁刷刮在老人的皮肉上,抽皮扒筋,乐此不疲。

    “哼哼,哈哈,老不死的东西,你继续硬啊,你不是挺能抗的吗,怎么这会儿就蔫了,咋家还有好多手段没上呢,你可别这么容易就死喽!”

    瘦子狰狞着扭曲的面孔,满脸血迹,跳着、吼着、笑着,像是从地府爬出的阿修罗,挥舞着铁刷的手臂有些微微颤抖。

    “咳。。。。。。咳,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一阵沉默过后,老人将血液粘结到一起的眼皮睁开,惨无血色。

    “你说你较什么劲,把罪名都推给小战王不就得了,就说他暗操兵马,结交疆臣,意欲不轨,只要你肯认了,咋家马上就放了你,送你出神都过安稳逍遥的日子去。”

    “呵。。。。。。在战王府。。。。。。不会有一个孬种的!”

    阴暗的角落里,瘦子让人将布满了裂痕的梨木圆桌搬来,随后一把扯过刻着山水鸟鱼的太师椅,袍摆一掀坐了上去,如鬼魅般凹陷的眼眶瞪了瞪身边的人,很快,有人将笔墨纸砚带进来,一一铺陈在圆桌上。

    “老头儿啊,这个罪名,你担也是担得,不担也由不得你了,大不了,今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咋家还就是要将你给屈打成招了,至于口供嘛,咋家,亲自帮你动笔写!”

    “你敢。。。。。。欺君罔上。。。。。。奸佞之徒。。。。。。你注定。。。。。。会遭天谴的!”老人声嘶力竭的发出了声音。

    瘦子冷冷的扫了一眼这个已经遍体鳞伤,只剩一口气的老人,摊开纸张,研磨笔墨,稍后,拿起了狼毫笔一笔一划的在纸上书写起来,书写内容涉及养兵谋反、结交内臣、勾结奸佞等等大罪,弹劾的矛头直指向同一个目标,战王府。

    “鼠辈,休要乱写,不然,老夫就是死了,也定要化作厉鬼与你字字对峙!!!”

    啪嗒!

    眼前,瘦子手中的狼毫笔被这一声突兀的吼叫,惊落在地。

    【2】

    入夜,天气渐凉,街道上行人熹微,银河铺卷在层云之上,偶尔嗥过几道乌鸦的惨叫声,庞大帝城之下的鬼阁一隅显得荒凉悲戚。

    鬼阁地牢青砖白瓦的院墙外,几名守卫长长打着呵欠,七嘴八舌的咬着近来听闻到的耳料,官帽歪歪斜斜戴着,各自无精打采。

    街道的尽头处,一道修长的身影疾步走来,一身黑襟滚花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散发着一股不同于青莲花瓣的芬芳香气。

    夜空黑云渐收,漫天琉璃,荆茗面色如桃花扇,姿态孤瘦,炯炯的瞳仁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住看守们的目光。

    “站住,此乃鬼阁地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一名守卫看着迎面走来的荆茗,站直了身子,跟几个哥们交换一个眼神,便拔出刀拦着他。

    “我乃战王府小王爷,当今人皇陛下是我叔父,你们鬼阁还要阻拦吗!”荆茗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目光盯住近前的守卫,如射雷电。

    深邃的眼眸中如同桃花潭水深不见底,泛不起一丝波澜却隐隐带着令人不容抗拒的威严,守卫被凶厉的眼神吓了一跳,支支吾吾,不知奈何了。

    “起开,有什么难过归罪下来,我战王府自会一并担着,你们几个可不要自误。”荆茗一甩袖袍,滚着罡气的劲风将几名守卫震得一退,为男子让开了通往地牢的道路。

    地牢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蟑螂蜘蛛遍地爬走,没再有守卫阻拦进来的黑衣男子,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看守地牢了。

    一道道精钢打制的栅栏有序的横列开来,悲惨呼号的叫声从牢房深处回荡,一双双枯朽纤弱的手臂从栅栏的缝隙中伸出来,带着卑微的哀求,想要抓住那一闪而过的黑色衣角,手臂背后是一具具被惨绝人寰的刑罚拷打得不成人形的躯体。

    荆茗皱着眉头看过去,每道栅栏旁都有一块木牌写着关押的重犯姓名,一路走过来,栅栏里面的犯人还能惨叫出来的已经不多了,但还是没有桐伯的木牌,荆茗觉得胸口有些发紧。

    铛啷啷——

    一间天字号地牢,里面只关押着一个人,荆茗走过来,只往里面看了一眼,第一眼并未看清什么,神经却像是被铁锤狠狠敲打过一样,不经意就红了眼睛。

    这间地牢里关押的人四肢被镣铐紧紧缚住,身子轻轻一动便会叮叮当当的响起声音,被拷住的人浑身血迹,苍苍白发披散、破碎在肩头,胸膛上是被烙铁和钢刷这种无比疯狂的严刑洗礼过后的疤痕,脑袋沉沉的垂着,脸上是一重一重被皮鞭抽打过的印记,眼翳已经化脓成茧。

    黑襟滚花的衣袍一颤一颤的垂到地上,明净的脸庞颤巍巍的转向一旁那枚随风摆动的木牌上,漆红色的木牌上两个敷衍了事的字体:管桐。

    扑通——

    “。。。。。。桐伯。。。。。。桐伯。。。。。。桐伯。”

    荆茗双膝跪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两只手疯狂的摇晃起身前的栅栏,咚咚当当。

    铁栅栏在使劲晃动,俊朗的少年滚下两行热泪,从小到大亲如生父的那个至亲,如今被关到这个永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受尽酷刑奄奄一息,心里就像被火烧一样的难受。

    终于,四肢被镣铐困住的老人有了反应,眼角结翳的脑袋抬起来,颤微微地睁开,看向门口那道哭得歇斯底里、泪眼滂沱的年轻身形。

    霎时,满头的白发仿佛焕发了生机,涸裂的嘴角淡淡笑开,又疼又苦的笑意固执的漾开在沧桑的脸上。

    “小王爷。。。。。。少爷。。。荆茗。”

    那边哭得不能自已的荆茗使劲点着头,“嗯。。。。。。是我呀桐伯。。。。。。荆茗来救你了。。。。。。”

    “不行。。。。。。我不能离开。。。。。。我离开了。。。。。。就没有人顶罪了。”桐伯使劲摇头。

    “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认罪!”荆茗双手紧攥住冰凉的栅栏,握到青筋暴出,流着泪的面同样摇着头。

    “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遍体鳞伤的老人不甘的抬起头来,仰望着布满裂纹与灰尘的牢顶,深深叹息,“错的是这个世道。。。。。。错的是你生在了帝王家啊。。。。。。战王府已经失去过王爷跟王妃。。。。。。总要留下个种子啊。。。。。。”

    昏暗的牢房,痛苦的挣扎,变态的酷刑,非人的痛楚,却仍有一丝丝希望的曙光。

    “不。。。。。。是我害了你。。。。。。我要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什么战王府什么帝都什么紫金宫都去见鬼吧。。。。。。我们离开神都。。。。。。离开大周。。。。。。”

    “荆茗。。。。。。老头子我此行来早知必遇不测,受此遭罪难也是心甘情愿,贱命一条无足挂齿,但你是战王府未来的希望,是老头子的希望,你绝对不能干傻事,你快离开这里,就当忘了我这老头子,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不可以。。。。。。我不会走的。。。。。。我要救你出去。。。。。。”荆茗脑袋顶在栅栏上,双手拼命地摇晃着。

    “快走!快离开这里!若是连你也出了事,将来谁主持公道!”

    桐伯剧烈地咳嗽起来,双手抓着冰凉的铁链,作势要冲过去打他,但是双脚也被拷住,只能悲愤的瞪着眼睛嘶吼。

    “桐伯。。。。。。”

    “你这臭小子还在等什么!还不快走!从小我看着你长大,现在连桐伯的话也不肯听了吗!快离开!”

    黑衣男子终于收起了泪水,衣袍在脸上一抹,看着牢房内,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熟悉的身影,重重的磕下三个头。

    咚。

    咚。

    咚——

    随后,起身。

    牢房里那道消瘦的身影含起了笑容,沧桑岁月在脸角上烙印出来的痕迹被这笑意暖化。

    牢房外的身影凝立,目光变得坚毅起来,半晌,深鞠一躬。

    “好小子,以后,桐伯就不能再陪着你了,你要。。。。。。自己学着照顾自己啊。还有七音,那是个好丫头,你也得对人家好一点。以后啊,战王府,就交给你小子打理了!桐伯累了,该休息了啊。”

    牢房里的声音由微弱变得刚强,铿锵有力,捶打心尖。

    荆茗吸了吸鼻子,白鹿皮靴一转,离开此处,转身的一刹那,泪水还是滚落下来。

    朦胧视线的尽头,同样一双明晃晃的白鹿皮靴,还是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庞,手轻轻一挥,身后的黑衣人脚步踏了过来。

    【3】

    七月,御疆神将林渊素有廉名,被吏部尚书陆知夏‘会推’(大周朝一种选官制度)为刑部尚书,回神都任职。

    不久,大周御史王灞耽故意作梗,启奏奉圣娘娘吏部尚书陆知夏与林渊是昔日杀场战友,厮有徇私舞弊之嫌。

    因此,奉圣娘娘下了懿旨指责,“吏部尚书陆知夏欺陛下幼冲,颠覆会推,以大周官爵为林氏报德,着降两级,罚俸一年。”

    于是,吏部尚书陆知夏上疏,说明了会推的经过,以示清白。

    然而,奉圣娘娘又下了懿旨,斥候陆知夏是“朋比谋党,混淆国事”,陆知夏愤然告老归乡。

    刑部尚书江宗然启奏告知陆知夏无罪,又被懿旨斥候为“营私结党”,也告老还乡。

    不日,内宫再下懿旨,将户部尚书墨麟、礼部尚书温侃、工部尚书张长卿等革职为民。

    所谓“革职”,其实都是由奉圣娘娘代批的,因为人皇在逐渐远离朝事以后,几乎是一心一意求仙问道,而奉圣娘娘每每挑选人皇忙于钻研道藏的时候,前来商量要紧事务。

    在这种情形下,被蒙在鼓里的人皇总是很烦闷的一挥手,“这些事,劳烦奶娘多费点神,替朕办了!”

    入夏以后,在这种劣势之下,怪事频频发生。

    三日后,林老国公上疏弹劾奉圣娘娘以及鬼阁的十大罪,包括专权乱政、坑害忠良、结党营私、祸害皇嗣等,罪名昭昭,百人联名,经过辗转直接到了奉圣娘娘的手上。

    【4】

    大地上出现了一个阴线,一点点的向后退,丝丝缕缕阳光像一尊战神把阴线打得只能逃窜,所到之处充满生机。

    终于,光线冲破了阴影的防线,无数光条向天地射来。

    朝阳现在东方天穹处,明媚摇曳的舞步,明眸皓齿的人。

    林七音托着腮,看着远方天际明灭着亮光的几粒星辰,闪闪星耀,像是一双眼睛,像极了那人的眉眼。

    已经几日未曾见到荆茗了,七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王府也没有人知道,像是人间蒸发了,红烧肉做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原封不动的收回盘子。

    叽叽叽——

    青羽红尾的小鸟跳着脚过来,摇晃着脑袋斜睨发呆的女子,头顶上一小圈儿斑斓的软毛格外油光滑亮,稍后,用短喙轻轻咬过青色的衣角,赤金铃铛随之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嗯?”

    七音回过神来,低眉看向在靴子上轻轻蹭头的孟孟,看到它笨拙固执地撒娇,顿时莞尔,嘴唇微抿,手掌将孟孟从地上拾起,放置掌心,爪尖抓着肌肤,又麻又痒。

    孟孟两粒明灿灿的小眼珠目不转神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缱缱绻绻的甩着脑袋,七音用食指轻轻抚着顺滑的羽毛,山明水净的眸子漾开浅笑的涟漪。

    “孟孟。。。。。。孟孟。。。。。。孟孟啊。。。。。。你说,荆茗去哪里了啊,为什么,离开之前连声招呼都不打的。他现在在哪里啊,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红烧肉。。。。。。还要不要吃?”

    七音低声说着,抚摸着羽毛的手指动作都慢下来,神色间黯然失光。

    啾啾——

    孟孟黑亮的小眼睛轻轻眨巴了一下,低下小脑袋在七音掌心啄了啄,七音感觉掌心像是一阵电流滑过,麻麻地,稍后,便见到孟孟忽闪了下翅膀,跳脚从掌心飞了起来。

    “孟孟——你要飞去哪里啊?”七音站起来,两手呈喇叭状朝着天空喊过去。

    天空中,没有回应,青色的小巧身形越飞越远,直至成为一个黑点。

    “就连孟孟也要离开了嘛?”七音有些颓废的坐回台阶上,手指攥着衣角捏来捏去。

    “林姑娘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暗红色瀑发,深蓝色的妖娆眼瞳,一身光鲜的锦帜短衣,修长的身形款款立在院落中央,一颦一动都与小院风情格格不入。

    “你是。。。。。。成蹊?”七音从台阶上立起身来,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

    上次荆茗在大街上于这人险些大打出手,自然要多些警惕的。七音心里暗想。

    画脸谱的人淡淡一哂,抱起了肩,低沉喑哑的语气,“你不必紧张,我一向与荆茗交好,那次在街上。。。。。。是个意外。”

    七音紧盯住眼前的人,点了点头,复又摇了头,“我。。。。。。不认识你,荆茗也不在的。”

    言成蹊放下胳膊,双手负在了身后,眼帘低垂,稍后,复又睁开眸子,深蓝色的瞳仁直勾勾盯着七音,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林姑娘可知。。。。。。成蹊为什么喜欢戴着面具吗?”

    那边脑袋摇了摇,“不明白。”

    这边,言成蹊画脸谱里发出一道喑哑的笑声,有些干涩,有些苦涩。

    指如削葱的手缓缓一抬,画脸谱的红色绳结被轻轻拉开,一张陌生人的面庞崭露在七音的眼前。

    这是一张秀色照人的脸庞,如明珠美玉纯净无暇,龙飞凤舞的媚眼顾盼有神。

    粉面红唇,眉梢眼角,皆是春意。

    七音一下看傻在原地,不知眼前这位言公子。。。。。。哦不。。。。。。或者说是言姑娘,到底孰男孰女?

    “怎么,被我的样子给吓到啦?”言成蹊在那边轻轻拢了拢披散开的长发,媚眼轻轻一撩,语调不再喑哑低沉,陡然一转成了百灵鸟。

    “不。。。。。。不是的。言姑娘。。。。。。生得真好看,比仙女姐姐还好看呢。”七音嚅嚅糯糯的,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要多看两眼这张绝美的脸庞。

    “呵呵呵——”言成蹊将红发向身后一扬,整个人更加妩媚了起来,身子扭动着朝七音走来,与之前判若两人,“美不美的,又有什么用呢?”

    言成蹊含情含妖的眼神微微泛起波涛,独自一人坐在了地上,随手将面具丢在了一边。

    “诶,七音,问你一件事儿成吗?”言成蹊抬起头,咧着大大的笑容,那双媚眼这次并没有撩起来,很严肃,很认真的看着站在一旁的人。

    “嗯。”

    “如果有一天,荆茗不再像以前那样,我是说假如,那么。。。。。。你还会一如既往地对荆茗好吗,像一个不离不弃的老伙计。。。。。。付出心血与爱的照顾他、关怀他、体贴他?”

    七音怔,一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会。”

    那厢,地上的人嘴角咧的更大了,用手拍了拍掌心,“嗯。。。。。。好!荆茗有你照顾,自然是他的福气,作为他的朋友,现在也可以是你的朋友。。。。。。如果哪一天我送你一桩大礼,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收好。”

    言成蹊站起来,身后,凉风萧瑟,层林尽染。

    阳光照在身上,一片金黄。

    【5】

    言成蹊身影立在那里,一刹那,升腾而起的日出映得他的侧脸有些异样的闪烁,深蓝色的眼瞳有着说不出的神秘。

    “。。。。。。嗯,七音,会收下言。。。。。。言姑娘的大礼的。”林七音讷讷答道。

    那边身影摆了摆手,笑得水墨山青、浅浅嫣然,“林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别扭我的身份,依旧将我看做言公子便是了,至于你口中的言姑娘,她,恐怕不属于这个世道了。”

    七音莫名其妙的跟着点了点头。

    院落里的蝉鸣了起来,此起彼伏,嘤嘤嗡嗡,像是要将此处活络起来。

    “林姑娘,言某在此还有个冒昧的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言成蹊侧颜妖娆,微翘的红唇浅浅点着笑意。

    “言公子说便是了。”七音依旧点点头。

    “言某,想为林姑娘作一幅画像,一来是言某一则喜好,喜好吟诗作画、饮酒琴瑟,此情此景,佳人蝉鸣,正是作画的好时机。二来等言某将画作完,回去用最好的琴木裱上,待到林姑娘过去了这百数十年再看起,岂不是多了些回味。林姑娘觉得。。。。。。意下如何?”

    言成蹊说得婉转,动得情理,一双凤眉格外的妩媚。

    “我。。。。。。我怕是衬不上这景的。。。。。。”七音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想要推辞掉。

    “林姑娘虽不是倾城绝色之女,但也是出水芙蓉,独有幽兰之姿的。俗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嘛,现在在言某的视线里,能配得上这旭日初升、红光万丈、蝉鸣草色的,林姑娘委实再合适不过了。”

    言成蹊似乎很想为七音作一幅画像,并不打算放她离开。

    “嗯。。。。。。那好吧。。。。。。麻烦你了。。。。。。”七音拗不过,便答应下来。

    言成蹊顿时兴奋起来,俏美的脸颊朵朵桃花开,跑去准备了笔墨纸张砚台,七音被言成蹊带到一棵树下,然后言成蹊跑回堂前的书案上,纸张铺陈,伏桌磨墨。

    言成蹊抱着肩膀看了看树下有些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的傻丫头,嘴角勾起了弧,然后摆摆手,“林姑娘,再往树旁靠一靠,不要离开那么远。”

    七音听到,哦了声,扭头往树下走上两步,站住,转身,手还是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再往左边点。。。。。。哎。。。。。。对对对,就站在这里。”言成蹊指挥着七音调整位置。

    “要站直,目光看向我,这样待会儿画的时候才能画得传神呢。”

    于是七音抖了抖肩膀,将腰背立得笔直。

    “两只手不要这样干巴巴的耷拉着呀,来来来,做一个抬手摘树叶的动作,姿势优雅一点哈。”言成蹊憋笑,白净的脸庞淡淡粉嫩。

    “可是我够不到树叶呀——”七音气馁,跳着脚就是摸不到头顶的树叶枝杈。

    言成蹊扶额,叹口气,手腕一转,气劲从指间荡出,树下的七音觉得额头上一缕毛发被风吹起,接着,手上落下一根枝杈,稳稳当当。

    “你就举着这根树枝,嗯。。。。。。最好就把它放在你看向我的视线上方,眼神既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看这根枝杈。。。。。。呃。。。。。。应该不难理解我的意思吧?”言成蹊凤眉抖了抖,纤指挠挠红色的长发。

    树下,被树影盖在头顶的七音额头更显乌黑,丫头听完这话直磨牙,什么叫眼神既像在看你又像在看这根树杈呀,你丫才能听得懂呢!

    见七音勉强摆好树杈站好,言成蹊终于算是比较满意的点点头。

    阳光静好,斑斑点点的金色荫隙透过枝叶洒落下来,七音脚下落成一片斑驳,日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遒劲苍迈的古树挺拔在院落里,一道纤弱的人影立在树旁,青色衣裙,莲落裙摆,银丝绣花,白缎外罩。

    七音一手举着被切割得整齐的枝杈,一手拂在裙上,适应好这种姿势后,浅浅的远山眉渐渐漾开,眸子里开始山明水净,浅浅笑容极其可爱。

    海水云图的布袋斜挂在裙间,赤金铃铛在风声与蝉鸣之间叮当碰撞,脚下白靴轻轻踱地,一动,百媚生。。。。。。

    “哎——林姑娘,我说的眼神既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看你手上的树杈,不是让你一只眼睛看我一只眼睛看它呐!”言成蹊急得跺脚,痛心疾首。

    【6】

    “画完了嘛。。。。。。胳膊好酸的。”七音在树荫下弱弱的开口问。

    “不许动!要不是你丫的动来动去,我可早就画完了!”言成蹊秀眉微蹙,神色专一,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的画笔和画卷。

    七音欲哭无泪,只能继续举着树杈盯着眼前,偶尔会趁着言成蹊聚精会神低头看画时迅速的将手臂抽回来甩一下。

    不知过了许久,七音终于见到言成蹊放下了手中画笔,颇为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七音急忙将手臂收了回来,如获特赦一般甩着胳膊,满脸舒服。

    “哎哎哎,我还没说结束呢,你猴急什么?”言成蹊又撩起凤眉,吹鼻子瞪眼。

    “啊?还没画好呀。”

    七音一脸蔫蔫的,又多揉了两下胳膊,这才恋恋不舍的将手臂再次举起来。

    言成蹊扑哧一声笑了,摆了摆手,“咳,好了林姑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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