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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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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英两股颤颤,口中却依旧高喊:“指鹿为马,见于当世。指鹿为马,见于当世!”
张墨急忙去拉扯,苦于双手无力,分不开两人,忙回头找徐佑求救。徐佑没有动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道:“诸君,你们难道不想想,为何已经到了山下这么久,却无一人前来接引?或许正有人在高处暗中查看诸位的表现,所谓诚于中,形于外,君子慎独。你们以为四下无人,就如此放浪形骸,恐已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言既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胡郎君僵持原地,拎着衣襟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进退不得,终于露出后悔之意。两个同伴反应够快,疾步上前好言相劝,将他拽了回来,纪英也被张墨拉回,众人纷纷举目四顾,似乎想找出那个藏在山林密处的人影。
正在这时,有数人从不远处的山道拐角处走了出来,最前的赫然是钱塘县令陆会,脸色阴沉的望着一众士子,身后跟着两个胥吏,一名胥吏手捧着红线缠绕的细绢,另一名胥吏手捧着造工精美的漏壶。
“胡信,你大胆!”
胡姓男子原来名信,慌忙俯首,作揖道:“拜见明府!小子一时情急,失了礼数,还望明府见谅!”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钱塘县令,今日雅集的主人,赶紧作揖行礼,唯恐落于人后。
陆会没有搭理他,径自走到张墨跟前,笑道:“你就是张墨?”
“正是在下!”
“好,方才大中正还问起你,没想到你竟乘舸而至。”
“在下来时的路上耽误了时辰,没有赶上卯时三刻的鹊桥开,只能辰时从西村渡口入山。有劳大中正和明府挂怀!”
从段家桥入山被称为过鹊桥,徐佑他们上船时喊的是开山门,一雅致,一粗俗,听起来就高下立判。对这种无时无刻都存在的贵贱之别,徐佑表示很无奈,也很无语!
陆会点点头,再看向纪英,眉头微皱,霎时又舒展开来,温声道:“你很好,为友出头,人品端正,我会在大中正面前为你分说。”
纪英大喜,屈膝下拜,道:“谢过明府!”
山脚下满满当当站立了四五十人,只有他一个跪拜于地。虽说礼数不亏,可这个谄媚的样子惹得很多人心中鄙夷。当然,也有很多人十分的艳羡,能够让陆会在大中正面前美言,可不是谁人都能得到的机遇。
机遇可遇不可求,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所以场面一时显得很是诡异,半数人鄙夷纪英,半数人羡慕纪英。世事就是如此,毁誉参半,黑白难分,处在正中的纪英顾不了那么多,对他而言,机会来临时,就要死死的抓住,再不能放手!
因为,他毕生的梦想,决于今日!
“不过今后记住一点,就事论事,莫要言过其实,哗众取宠!”
纪英的喜色还没敛去,就被陆会的这番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头俯的更低,道:“谨听明府教诲,今后自当慎言慎行!”
“好了,耽误这许久,说正事吧!”
众人立刻把纪英抛之脑后,齐齐倾耳静听。徐佑暗道好手段,陆会先骂胡信,再和张墨闲谈,又将纪英打一棒给了个甜枣,水波不惊的把这场闹剧给压了下去,紧接着就宣布跟雅集有关的事宜,成功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关注点。
整个过程看似对胡信最严厉,其实毫发不伤的把他从泥潭中拉了出来,不仅不惹人反感,而且还让当事双方一起感谢。
举重若轻,闲庭信步,徐佑向来不怎么看得起陆会,可今日一见,才知道这人能够脱颖而出,接替顾允出任钱塘县令,并不仅仅会敛财,也很有几分做官的手段。
这没什么奇怪,很多人不会做人,不会做事,更不会做菜,但是很会做官,甚至比那些会做人又会做事的人在仕途上混的更好。
这就是奇葩且扭曲的官场,不同于任何一个行业,千百年来没有丝毫的改变,规则始终如一!
………………………………
第九十一章 观壶吟诗
陆会从胥吏手中接过一块绢布,拆开红封,展示给众人看,道:“这是大中正临时命的题目,你们要在两刻钟内作答,通过者可登山。”
这就是张墨方才担忧的第二关了,徐佑看了题目,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以孤山为题作五言诗一首。
古往今来,诗才最难,经义典籍只要遇到名师,寒暑苦读,总能了然于胸,再不济也会照本宣科,复述前人的见解。但诗不同,作得出就是作得出,作不出来,无论如何也作不出来。并且作得出,和作得好是两个概念,所以二十四史多少读书人,留得诗名的不过千分之一而已。
“置壶!”
那名胥吏将漏壶放在路旁的一块平整石头上,这种壶是受水型,有出水壶和两个补给壶,三只一套,也称三级漏壶,每出水一升,算是一刻钟。
“计时!”
胥吏打开出水孔,清水从滴管缓缓流出,代表着时间流逝。众人再也顾不得别的事,或立在原地,或围坐草间,或矗立水旁,或仰首凝望风吹叶动,或闭目沉思山明水秀,一个个挖空心思,力求作得出,还要作得好!
张墨诗才敏捷,顷刻而成,只是不愿出风头,准备稍后一会再答题。他目视徐佑,询问他作的如何,徐佑微微一笑,以手指胸,意思胸有成竹,张墨便放了心。
他再看向陈谦和白承天,两人正沉浸在构思当中,想来问题不大,然后去看纪英,却见他双手紧握衣袍,面色仓惶,大冷天的,额头竟流出了汗滴。
纪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虽然没什么名气,可私底下颇为自负,平时也常常吟诗,颇得乡间好友的赞誉。谁知这会心潮浮动,难以平复,脑海里一片空白,别说作诗,就是那些熟烂于心的经义也忘得一干二净。
徐佑同样发现了纪英的异常,就如同后世的高考,未必考得好就是平时成绩好的,临场发挥和心理素质都决定了考场上的胜负,纪英显然还沉浸在刚才卖力的表演当中,从极度紧张到瞬间放松,导致心神不宁,彻底乱了方寸。
不错,别人都以为纪英为张墨出头,真正是君子之风。徐佑起先也是如此认为,可当他发现纪英色厉内荏,另有所图时,心如照镜,立刻看破了一切。
纪英此人,衣袍锦缎,而足上旧履,功利之心,昭然若揭。不过人生在世,所求无非名利,这一点没什么值得指责的,徐佑也不会幼稚到因为穿着而对纪英存有偏见。但张墨被撞,胡信一看就不是善茬,纪英本不该争抢着出头,尤其在张墨明确告知不要惹事后还不依不饶,似乎比事主还要上心。
这不正常!
徐佑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心,纪英没胆子,也没必要为了没什么交情的张墨而去得罪胡信。唯一的理由,是他站的位置比众人都要靠前,敏锐的察觉到有人从山上下来,所以故作仗义执言,目的很简单,要出其不意,给来人留下一个不畏强权的良好印象。
当然,他不知来人是陆会,可也猜得到必定是跟雅集有关的人,赌一赌,利大于弊,成了,有了名声,今日定品的成算将大上数倍。
纪英不像是轻车熟路的老赌徒,从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可以看出,方才那一幕搞得他直到此刻还心绪不宁,应该是第一次用计弄险。
那么问题来了,纪英为什么非要冒险一赌呢?定品对士子而言是大事,却也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今年不成,还有明年,明年不成,还有后年,徐佑猜纪英必定有不得已的理由,这次定品,对他而言关系重大,非同一般。
因此,徐佑懒得揭破他的把戏,张墨没有徐佑这样毒辣的眼神,对纪英心存感激,见他越来越慌,趁陆会不备,走到近前,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高山绝云霓,深谷断无光。昼夜论雾雨,冬夏结寒霜……”
一首五言古诗,奇矫凌厉,纪英匆忙记下,正好听到胥吏高喊两刻钟到,陆会命人依次上前,口述诗作,但凡诗意尚可,文字通畅,即可过关。五言古诗为诗中最难,仓促间能够成诗已经不易,这一关重在考验士子们的急才,并不刻意为难他们,所以不过于计较藻饰、用典、骈偶的严谨和出众。
大概一刻钟,四十七人中有二十五人没有作出完整的孤山诗,或者词不达意,或者牵强附会,或者残诗半句,或者照抄前人诗作,被陆会当场指出,羞的满面通红,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陆会固然贪财,人品也不怎么样,但出身陆氏,学识可比这里的普通士子们好的多了,想要蒙蔽他不是易事。
陆会从过关的二十二人中挑出了五人的诗作,让胥吏抄写在细绢上,准备呈给大中正雅鉴。这五人是张墨、纪英、胡信、谭乐、姬玉堂。张墨不必说,不选他的诗,难以服众,纪英抄的张墨,自然也入了选,至于谭乐和姬玉堂都是那群次等士族的人,所作的诗徐佑听了,只能说平平,跟张墨差了何止一筹,能够入选,应该是陆会平衡士族和寒门的结果。
让徐佑大跌眼镜的是胡信,不是因为他能够入选,而是因为他的诗作在那帮士族子弟中竟然还算不错,比不上张墨,却好过其他人太多!
其实刚才陆会轻描淡写的拉了胡信一把,徐佑就明白这两人必有猫腻,说不定是熟识或有别的交情。胡信只要完整的写出孤山诗,必定能够入选,只是没想到他的入选让任何人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纪英看似君子,实则心机深沉,胡信看似莽夫,却又满腹才情。人啊,真是复杂之极!
张墨刻意听了徐佑的诗,绝对不输自己,却没能入选,反倒是谭乐等人的诗平平,反而被陆会看重,正要上前分说,被徐佑拉住,用他方才劝纪英的话劝了回去,道:“今日雅集,不要生事!”
张墨见徐佑说的郑重,也不好违逆他的心意,更佩服他宠辱不惊的修养,道:“郎君通机识命,远在我之上!”
徐佑微微一笑,通机识命?那你可就看错我了。我这人,最不认的,就是命!
张墨正要追问,听到陆会说道:“你们这些人随我上山,其他人从西村桥返回渡口!”
陆会说罢,也不看那些落选者的脸色,转身沿着山道缓行。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徐佑一眼,就连徐佑答题时也闭目养神,不置可否,仿佛并不认得这个人。
徐佑不明白陆会的态度为何这么恶劣,但他并不放在心上,此次雅集,重点是陆绪,陆会只不过是个闲杂人而已。
只是徐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陆会竟是因为苏棠的缘故迁怒于他。这段时日,他一直待在洒金坊,不知道刘彖派了几波游侠儿不分昼夜的去骚扰苏棠。刘彖的打算,想着苏棠忍受不了,会到县府求救,然后陆会可以英雄救美,顺势夺了她的身心。谁知苏棠宁可整日闭门不出,忍受外面的嘈杂和纷扰,也不肯到县衙一唔,让陆会又怒又气,偏偏又爱死了她的小性子,或许这就叫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后来听刘彖汇报,说苏棠的婢女扬言,游侠儿再敢去胡闹,就告诉静苑的徐郎君,让徐郎君教训他们,还说徐郎君杀过人,连县令都给他三分薄面。陆会听了此言,又想起徐佑和苏棠之间那些流言蜚语,满腔怒火顿时化作熏死人的醋意,在今天雅集时彻底爆发出来。
幸好他还存着几分理智,知道徐佑参加雅集,是顾允举荐的结果,无论如何不敢在第二关卡住他,但也故意不把他的诗选入前五,算是小小的打击报复。
徐佑要是知道前因后果,肯定要大哭三声,这个锅背的冤啊!
胡信耀武扬威的瞪了张墨纪英一眼,和他几个通过了关的朋友兴高采烈的跟在陆会身后。纪英按捺不住,也急急要去,眼角余光看到了徐佑和张墨都没有动,想了想,停下了脚步。
“承天,此次不成,下次再来,别气馁!”
同船的五人,徐佑、张墨、纪英和陈谦都过了关,只有白承天落了选。在淘汰率几乎高达百分之六十的考试里,一船只淘汰了一个人,属于万幸。
但对白承天而言,却是不幸的那一个!
本来徐佑可以帮他,就像张墨帮助纪英一般。可白承天开始时表现的若无其事,和陈谦差不多,等到作答时却东拼西凑,勉强成了四句,完全不知所云,被陆会淘汰在情理之中。
“哎,我自己的底子自己清楚,就算混过了第二关,到了雅集中还不是丢人现眼?罢了罢了,打道回府喽,能够结识你们几位好友,也算没白来钱塘一趟。”
白承天性情豁达,一时沮丧很快抛之脑后,抱拳道:“日后来新城县,我做东,请你们尝尝那里的栗酒,味甘醇,色泽青,闻之咂舌!”
“好,若有闲暇,一定叨扰!”
白承天夹杂在垂头丧气的人群中,沿着西村桥往渡口走去。有轻舸却不让用,自然是怕他们从别处登岸,可西村渡口还站着许多围观的民众,这样的安排无疑会让这群士子颜面扫地。
张紫华,真的这么看不顺眼扬州的士子吗?
还是刚刚上任,想要立威?
或者往好处想,宝剑锋从磨砺出,张紫华是想让这群人知耻近勇,回家后好好读书,学识没有精进,再不敢擅闯各种雅集来混名声?
徐佑看不透!
良久,他自嘲一笑,一州中正,何等的权势,若是轻易让人看得通透,也坐不到这个位子上。
白承天走到桥中间,回身向徐佑挥手,徐佑同样挥手致意,目送他消失在远处的岸边。
“该动身了!”
徐佑回过头,身边只有张墨和陈谦两人,纪英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终究耐不住拿到门票的欢喜,急匆匆的追着陆会上山去了。
“走吧,上山!”
………………………………
第九十二章 三层楼,三层人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孤山不算高,仅四十米左右,四面环水,东西由西村桥和段家桥连接陆地,所以有孤山不孤的说法。沿着青石小道,缓步前行,溪、潭、花、木、竹、亭、桥等布置得疏密有致,参差有序,如同一幅山水画,描绘时粗放,涂抹时精雕,远看觉得心旷,近看顿时神怡。
跟后世孤山那满地的人文景观和人造建筑不同,此时的孤山属于没被世间打扰的干净的美,一路行来,除了听涛阵阵的竹海和傲骨凌霜的雪梅,再没有任何多余的所谓的名人故居和文化景点,山涧的风,呼吸里弥漫的空气,还有冬日里难得的点点青翠,都让人流连忘返。
“好所在!”
徐佑由衷的赞了一声,张墨和陈谦走在前面,正扶着野藤往上行进,闻声回过头来,道:“好在何处?”
“你又来考我!”
徐佑停住脚步,指着满山的景致,道:“好在何处?在湖面时观孤山,见大不见小,在孤山中观此山,见小不见大,颇得圆林的真趣和意境!
“见大不见小,见小不见大。妙,妙,妙!”
张墨和陈谦同时连呼三句妙,张墨叹道:“我生平所遇,只有吴县缘锵一面的那位郎君可与君媲美。你们说话的用词都极其有趣,简洁又饱含至理,细思量如醍醐灌顶,使人开悟。”
陈谦奇道:“哦?谁人能得五色龙鸾这么高的评价?”
张墨似乎想起那一夜的场景,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悠然神往,道:“我最恨之事,就是那夜急着赶路,没有跟那位郎君促膝长谈,也没来得及问他的名讳。徐郎君,你或许不知,那首闾里咸知的《钱塘湖雨后》就是此人的大作!”
徐佑听张墨语出真诚,对他推崇备至,并不像何濡推测的那般,以小人之心嫉恨别人的才华,欲捧杀而后快。
不过,知人知面难知心,张墨未必说的是真话,徐佑并不着急,雅集整整一日,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来观察这个人,到底是君子,还是伪君子!
他们从西麓上山,绕过七八道山梁,终于看到了骑鹤亭。这里号称孤山第一亭,造型别致,独悬山崖边,檐角如展翅,似乎要乘风而去,故名骑鹤。早徐佑他们上山的胡信,纪英等人也围在亭子旁,只是不见了陆会,想必跟顾允他们回合去了。
亭下有三五人对坐,或倚,或卧,意态悠然,正在辩诘玄学里一个很有名的论题“有无”。“天地以无为本,阴阳恃以化生,万物恃以成形,贤者恃以成德,不肖恃以免身,故无之为用,无爵而贵……”
“不然,总混群本,宗极之道,是以生而可寻,所谓理也,理之所体,所谓有也,故济有者皆有……”
众人纷纷发表各自的见解,但是大多拘泥在王衍和裴頠的有无论中,没有跳出时代的束缚和固定的框架之内,没什么让人耳目一新的论断。
围观的人听得入神,徐佑却懒得浪费时间,拉着张墨和陈谦正欲离开。胡信看到这一幕,腹中暗自冷哼,冲着徐佑三人的背影高声道:“五色龙鸾好大的威风,怎么,不屑跟诸位郎君清谈吗?”
他一言既出,骑鹤亭内外顿时陷入了寂静,连辩兴正浓的五人也都暂时休战,举目四顾,寻找张墨的身影。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五色龙鸾张不疑在江东士林的风头,远比徐佑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张墨顿了一下,止住了身子,脸上隐有怒意,他不欲生事,可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泥团,胡信三番五次挑衅,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刚要转身相讥,徐佑先他一步,抱拳作揖,道:“方才陆明府有言,大中正曾问起不疑兄的行至,所以急着上山,恐大中正久等,并无对诸位不敬之意。”
这番话不卑不亢,连消带打,既点出了张墨的与众不同,连大中正都特意询问,又解释了为何匆匆离开的缘由,让大中正久等的罪责谁担得起?
陈谦毫不遮掩自己的敬佩,徐佑的才学在作孤山诗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言谈举止更是出类拔萃,如今应对危机又彰显了过人的急智,简直不像是少年人该有的老练和精明。
张墨同样叹服,他固然可以跟胡信当场闹翻,也有信心可以驳的他哑口无言,但是做不到徐佑这样两不得罪,又不动声色的压了所有人一头。
胡信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发现无论如何说都不合适,只好眼睁睁看着徐佑笑眯眯的做了个揖,和张墨陈谦扬长而去。
“这人是谁?”
“不认得,能跟五色龙鸾同行,想必不是等闲之辈。”
“观其气度,尤在张不疑之上。”
“瞎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一身布衣,还没张墨的好。”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况乎衣服?你这等眼力,估计今次定品要难……”
“你说谁呢?”
亭里闹哄哄的,辩诘的五人也辩不下去,随着众人一同上山,巳时整雅集举行,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又接连过了快雪亭和四海亭,终于抵达山巅的雨时楼。此楼分三层,立四柱,攒尖顶,纯楠木结构,绕以廊、枋、椽、檩,屋檐生起,四望如一,脊饰丰富,栩栩如生。栏杆和门窗上雕刻有凤凰、朱雀、玄武等图案,还有各种雷纹、夔纹、水波纹,勾勒出浓郁的六朝风格,极具视觉冲击力。
楼分三层,人也分了三层,最下层是那些次等士族和寒门中未定品的人待的地方。比如胡信,出身临海郡,说起临海胡,当地人无不敬畏三分,堪称乡豪,可放到整个扬州,却也只能和纪英陈谦一样待在这里。其实今日来参加雅集的人,几乎没有真正的庶民,陈谦是桐庐陈氏,家道中落,但也是士族。纪英出自句章纪氏,更是家徒四壁,但也位列士籍。有句话怎么说,寒门寒门,至少也是门!张墨比他们两个要强一点,家中算不上富裕,可毕竟跟张氏有点渊源,正面对上胡信,也丝毫不落下风。
说到底,今日通过漫流横渡和观壶吟诗,最终得以登山参加雅集的二十二人中,只有徐佑一个地地道道的庶民。
而他这个庶民之所以有资格,还是走得顾允的后门,要不然哪来的观壶吟诗的机会,直接在漫流横渡就唰了下去。
这就是现实!
中层是华族门阀未定品的人,最上层是张紫华、顾允、陆会等官员、各郡小中正、世家名人和已经定品的士子。定品代表着可以出仕为官,所以可以和张顾陆等人同坐。
入得一楼,四根挺拔直立的金楠木尽显气派,大厅宽敞,摆放着数十张案几、蒲团,周边九只铜鹤单足而立,薄烟从鹤口迤逦而出,香气弥漫,宛如仙境。
众人并不正襟危坐,而是三两成群,随性而为,或吟诗,或作画,或清议,或从侧门走到回廊上,凭栏远眺。大家虽是为定品而来,可要是毕恭毕敬的静候大中正赏鉴,那是俗物,只有在群贤毕集的雨时楼中表现出融合万物自然的洒脱和高迈不凡的风度,才能真正入得大中正的眼中。
“今日雅集为何大中正亲临?”徐佑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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