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寒门贵子-第14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二十辆牛车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却耗时三月,仍旧没能查到小曲山来,
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都明玉有奥援,或许就是为了专门对付卧虎司的调查而请来的厉害角色,能够在悄无声息中清理了所有可能导致暴露的痕迹,所以卧虎司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扬州四处碰壁,却苦恼找不到破壁的方法。
徐佑沉思。
这个奥援,会不会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门呢?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王复,王复低垂着头,双手看似恭谨的放在腿上,脸色平淡,可是感应到徐佑的视线,身子略微有些僵硬,不像方才那么的随意自然。
冬至毕竟城府稍浅,唇角浮现一丝得意,卧虎司找不到的线索,她却轻而易举的搞到了手,虽说只是偶然,但心理上依旧占据了上风。
她按捺不住,想要告诉王复如何追查失踪的库银,不过说之前要征求徐佑的同意。在她想来,现在双方合作,刘彖又是敌人,引卧虎司去查查他,百利而无一害,徐佑没有反对的道理。
可出乎意料的是,徐佑看到她问询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冬至心中万分不解,但是跟了徐佑这么久,她已经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提出反对意见,什么时候要以郞主的意志为尊,不能有丝毫的违背!
王复没有从徐佑处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等告辞的时候,履霜已经准备好了回赠的礼物,整整齐齐的放在牛车上,不算很丰盛,但同样的用心。这些事徐佑并没有吩咐,但是根本不用操心,履霜自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目送王复离开,冬至低声道:“小郎,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王复,都明玉和刘彖暗中勾结……”
“记得一句话,树大招风!卧虎司都无法查到的东西,我们却知道的如此详尽,等此间事了,孟行春会如何看待你我?最重要的是,既然风门插手,就算告诉了王复,卧虎司也未必能在小曲山上找到什么线索……”
冬至一惊,她上次跟卧虎司合作愉快,打交道最多的王复也和善的跟邻里大叔一样,竟然下意识的忽略了卧虎司的可怕,脸蛋微微泛红,道:“小郎,是我大意了!”
经徐佑这么一点醒,冬至立刻表现出了她在情报方面过人的天赋,道:“其实仔细想想,卧虎司应该已经发现风门在背后捣鬼,并且在对抗中全面落在了下风,因此孟行春病急乱投医,派王复来钱塘碰碰运气,也因此他听我随口说出风门的时候,才会表现的那么震惊——他是不是以为,我们已经强大到可以知息卧虎司行动的境地了?”
冬至有些后怕,如果刚才真的说出都明玉和刘彖的勾当,岂不是坐实了王复的惊惧?现在大家你好我好,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一旦了结了这件事,孟行春恐怕会盯死小郎在扬州的一举一动。
徐佑没有多说什么,转瞬间不知飞过了多少道思绪,吩咐道:“你去,追上王复,告诉他一定要重视浴佛节那天发生的事,以及高惠临死前说的谶言。都明玉到底想做什么,谶言里或许会找到答案!”
“可是我们还没猜透谶言的秘密……”
“我们猜不透,但卧虎司不会是我们!”徐佑看向冬至,笑道:“是不是不服气?”
“婢子不敢,只是……只是感觉孟行春也没什么过人之处……”
“不要小看他!”徐佑顿了顿,道:“不要小看任何人!”
五月,老天吝啬的没有赏下一滴雨水,人心惶惶之下,顾允的赈济措施还在往返朝堂,求衮衮诸公裁决的路上,米价终于彻底失控,从一石二百八十钱连续几个台阶,截止六月初,已经涨了十倍,升到了二千三百钱!
二千三百钱!
西汉初年,也就是汉高祖二年,饥荒爆发,米价涨到一石五千钱;王莽末年,饥荒流行,一石粟价值黄金一斤;再到东汉兴平元年,长安旱饥,谷价更是涨到一个天文数字,一石谷值五十万,豆麦一石二十万钱。
但这些年份,无不是战乱初平,或者天下纷扰的时候,米价暴涨,符合逻辑。可像扬州这次的旱灾,却在短短数月内涨了十倍,实在有些太过疯狂了。
“有人在故意屯粮!”
何濡敞开了衣衫,六月天,暑气正盛,房间内放了冰,可依然挡不住往身体里钻的热浪。
山宗不以为然,道:“这不是明摆着吗?哪一次的灾年,没有些许奸商囤积米粮来牟取暴利的?不稀奇的!”
“奸商只为牟利,确实不稀奇……但,这次屯粮的人,可不见得是为了钱财!”
冬至表示赞同,道:“就算遇到灾年,米价也绝无可能上涨的这般迅猛,除非有人暗中筹谋,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先将钱塘乃至周边郡县的余粮大肆购进,导致现在市面上存粮不足,等到老百姓反应过来,准备哄抢的时候,却发现米价一夜十倍,已经买不起了……”
徐佑和何濡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刘彖。数月前,正因为发现了刘彖暗中屯粮,徐佑才跟进买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不过那时谁也没料到局势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冬至继续说道:“而这个暗中筹谋的人,不出意外,就是刘彖和他背后的都明玉。目的不外乎制造纷乱,激起民愤,他们好乱中取栗!”
山宗问道:“激起民愤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又怎么乱中取栗?”
“当一个人没饭吃的时候,谁能给他们饭吃,谁就是恩人,就是父母,就是神仙!”冬至表现的胸有成竹,语气中充满自信,道:“大德寺的竺法言、竺无漏,再怎么舌灿莲花,可也不能凭空变出米粮来,到了生死关头,什么佛法都是虚妄无用之物。若是都明玉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大德寺进入扬州后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成为众生顶礼膜拜的陆地神仙。穷苦多欲念,遇难拜神仙,天师道这么多年能够坚不可摧,正是因为每一次的旱涝、饥荒、瘟疫和战乱,他们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让老百姓跪在幽冥地狱时能够看到他们的身影,产生依赖和感动,然后生而信之,死而仰之,这就是所谓的信仰!”
山宗张大了嘴巴,大为震惊,道:“冬至,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跟在小郎身边,你真是学到了东西!”
冬至骄傲的抬着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们小郎是什么人,我这做婢女的,自然不能太差!”
徐佑微笑不语,何濡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都明玉想要借大灾固位,所费凡几?与得到的名声比,这样的代价会不会太大?”
“不会!几百万钱,或者数千万钱,扬州治花的起!我之前一直有疑惑,都明玉多大的胆子,敢从扬州治的钱库偷偷的挪走千万钱,现在想来,他应该得到了孙冠的首肯,为了恢复天师道在扬州的无上地位,同时抑制佛门在扬州的发展,这点钱对天师道不算什么!”
冬至目光闪烁异彩,兴奋的道:“这样一来,之前的种种疑虑都能得到答案。都明玉为什么将刘彖安插在钱塘,自是为了对付大德寺按下的细作。所以刘彖才借镜丘造佛和大德寺扯上了关系,只是因为被我们偶然撞破,又把刘彖的手下绑了送给都明玉,都明玉不想他们关系暴露,只好将计就计,在钱塘湖雅集上借机发难,重创了竺法言。谁能想到,都明玉和刘彖竟是一伙的?”
“然后,天师道能人异士辈出,肯定早就通过观测天象,发现了扬州的这次旱灾。于是刘彖大力巴结陆会,甚至不惜送出名贵的古玉,从陆会手中求来了小曲山。这一方面为了私仇,他跟我们敌对,想借小曲山上游的水源优势来整垮洒金坊;另一方面,小曲山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正是囤积米粮的好地方。”
“都明玉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通过外人眼中跟他是仇人的刘彖来大量囤积米粮,再用这些米粮去赈济灾民谋取天大的名声。就算大德寺觉得不对头,想要调查,也无论如何查不到他们的这层关系。”
冬至猛一击掌:“谋定后动,布局深远,厉害,厉害!小郎,你说对,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人!”
这次轮到何濡笑而不语,徐佑叹了口气,道:“这只是表象!你有没有想过,龙石山上那个脱衣跳山而亡的人,还有大德寺里短刃入心的高惠,他们先后说了两个谶言,第一个已经应验,第二个呢?”
冬至愕然半响,眼神中再次充斥着迷惑不解!
………………………………
第一百七十章 七月流火
六月初三,西湖八子社社聚之日,张墨、王戎等人从吴县和诸暨等各地赶来,徐佑在静苑盛情款待。三月不见,彼此虽有书信往来,但终究比不上面对面的亲切,不过这次他们没有过多的谈论诗文和声韵,而是将关注点放在当前最迫切的事情上。
旱灾!
局势在进一步恶化!
“微之,我从吴县顺江而下,沿途多见灾民拖家带口往吴县去,殊不知吴县现在的米价也是不能承受之重。”王戎神色感慨,颇为这些人可惜,饱含期望而来,却注定要绝望而去。
周雍叹道:“一岁不登,民多乏食,我大楚号称盛世,可生民多艰,犹过汉末。”
杜盛少年心性,比王戎和周雍乐观许多,道:“刺史府已经上奏朝廷,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再熬上几日,情形必会改观!”
说起朝廷,张墨低声问道:“微之,你跟顾府君熟识,金陵那边可有动静么?”
徐佑面带忧虑,道:“朝廷以扬州为税仓,减免今岁的租调,恐怕金陵城中会有诸多阻力……”
沈孟冷哼道:“老百姓都要饿死了,朝廷还不知体恤地方,非等到人都死绝了,我看那些作威作福的达官贵人们到哪里去收税赋来享受荣华富贵!”
“朝廷不会自毁根基,只是旱情重大,诸位使君要统管全局,其中艰难,非你我所能尽知!”徐佑制止了他们继续议论,站起身道:“我在后花园备下薄酒,为你们接风洗尘,请!”
酒过三巡,鲍虎突然流下眼泪,向徐佑告罪后离席。徐佑愕然望向张墨,张墨忙道:“微之莫怪,伯达他恐怕是想起家中老母和幼妹,并非对你无礼……”
“怎么?可是也遭了灾?”
巫时行接过话道:“是,晋陵郡今年旱情比吴郡要严重的多,且比不上吴郡富庶,庶民早已无米度日。我也曾写信回家,让家中帮忙给伯达家里送点米粮过去,可当下自顾不暇,帮衬不了几日了。”
巫时行和鲍虎是同乡,一样的家道中落,寒门子弟,两人在吴县游学,所费本就不菲,已经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遇到这样的灾年,米价十倍上涨,又怎么买得起?
徐佑斥责道:“上次来信时如何不说出来,这是把我当外人吗?别的事不敢打包票,但至少米粮我这里多有储备,哪至于让同社的挚友为五斗米伤怀?”
王戎也道:“是啊,我们同在吴县,竟然没听你和伯达提过,若是鲍母因此出事,置伯达于何地?置我等于何地!”
巫时行愧道:“伯达多次叮嘱我,不想家事给大家添麻烦,所以我就没有……”
徐佑也不是当真要斥责巫时行,安抚道:“好了,这不是守道兄的过错,方才是我言重了!此事终究是我疏忽……来人,请履霜过来!”
履霜曾是清乐楼的歌姬,跟了徐佑后虽不以出身为耻,但也跟过去彻底告别,所以有诸多男子同在的场合,她极少露面,甚至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端庄自矜。
等履霜出现在后花园,顾盼之际,自带一股清雅的气质,等到了近处,晶莹如玉的肌肤,仿佛新月生晕,花树堆雪,道不尽的迷人。
杜盛双眼放光,大叫道:“微之,府中竟藏有如此美人,真让我等羡煞!”
张墨也是微微一震,不过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诸暨翠羽楼中那个名叫春水的女娘。
她的眸光常淌着清泪,让人怜惜,不似履霜这般的气定神闲,当然样貌上也又不及,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人人为履霜惊艳,偏偏他却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两三次的春水女娘。
徐佑微笑着为履霜做介绍。道:“这是我府中的管事,向来以朋友之礼待之。”
杜盛原以为是侍婢,他是东阳郡数得着的士族,对朋友之间互送侍婢习以为常,所以放浪形骸,出言调侃。这时听徐佑说以朋友之礼待之,顿时脸蛋一红,起身施礼,道:“不知女郎身份,多有得罪!”
履霜施施然笑道:“不知郎君何罪,莫非夸我貌美,竟是罪过了不成?”
杜盛微微一愣,继而大笑,端起酒杯,仰头饮尽,洒脱道:“是我失言,自罚一杯,算是赔罪!”
履霜笑意盈盈,不显丝毫的轻佻,却能让在座的所有人如沐春风。徐佑吩咐道:“即日起,往晋陵鲍虎家中送些米粮油盐等日常用物过去,每月一次,直到此次灾情过去为止。另,张兄、沈兄和巫兄家中同样照此办理。”
话音刚落,张墨和沈孟同时站起,道:“微之,好意心领,但决不可如此破费!”
按时下的米价,徐佑如果负责他们四个人的家族口粮,一个月最少也得数万钱的支出。
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巫时行犹豫了下,他家里只比鲍虎略强一些,现在也入不敷出,无以为继,但君子之交,贵在如水清淡,岂能受人米粮,毅然拒绝道:“微之,我等为结社而来,却不是为米粮而来……”
徐佑温声道:“朋友有通财之义,我的日子好过些,恰逢此灾年,总不能坐看你们困于斗米而无心于道。何况就算不为你们想,也要为家中父母多想想。”
一番说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张墨本来是不要的,他傲骨铮铮,岂肯受徐佑的馈赠,可是看巫时行的神情,定是遇到了难处,他和沈孟如果不要,巫时行也不会要。
“好吧,多谢微之,我们就收下了,只是受之有愧!”
张墨三人刚要下拜致谢,徐佑一手扶住,笑道:“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这可是夫子的话,你我相交,贵在知心,钱财身外物,无须计较!”
王戎和周雍满目钦佩,徐佑的风姿确实让人心折。杜盛更是开怀,道:“守望相助,实是我八子社的人心所聚,当饮一斛酒!”
接连三日,张墨等人放弃游山玩水,而是在钱塘各处奔走,查访民情,准备回到吴县后联名奏到州府,抓紧时间赈济灾民。天可怜见,在徐佑送走同社七人不久,扬州各郡县终于等来了朝廷的恩典,以吴郡为主导,开始在和会稽交界处建造太平仓,除了正常的徭役之外,以每日一顿饱饭外加三文钱雇佣无米可食的民众出工出力,同时修葺各县的农田水利设施,消息一出,米价应声下跌三成,可仅仅维持了七日,又开始上涨。
整个六月,扬州刺史府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平抑米价,和暗中投机屯粮发国难财的奸商殊死相搏,互有胜负,虽然没有能够让米价重新回到正轨――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两季绝收,供应不足,米价上涨是必然。官府所要做的,是尽量抑制上涨的速度,每天少涨一些,就能少死一些民众,但通过种种努力,终究还是让米价维持在了三千文的高位,没有继续飙升。
到了七月上旬,太平仓建成。所谓太平仓,其实跟汉朝时的常平仓法度相似,谷价低时,由官府高于市价从谷农手里购卖谷物储存在常平仓内,以免谷贱伤农;等谷价高时再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卖出,以稳定物价,安稳局势。这项制度好在买入和卖出的价格差别不大,所以能够维持成本,保证长久运营,但此时灾情正盛,临时建造的太平仓很难像常平仓那样盈亏持平,可它的好处却在于能够给正在地狱中挣扎的灾民以信念,给正在作奸犯科的粮商以警示,给正在看热闹的世家门阀以示范:那就是朝廷将大力赈灾,不计一切代价的稳定局势,扬州,绝不能乱!
太平仓落成当日,十船米粮通过水路运进了仓内,米价立刻跌到了两千七百文,第二日又是十船,米价再跌三百文,第三日,第四日……总共有五十船米粮开进了太平仓,市面上已经闭市的许多门店重新开业,米价终于跌落两千文,徘徊在一千八百文左右。
“小郎,顾府君当真厉害了得,短短时日,竟能筹措五十船米粮,让人不得不佩服!”
履霜对顾允大加赞赏,在她心里,有了五十船米,不知能够救活多少人,这真是莫大的功德。何濡却噗嗤一笑,道:“你啊,这五十船米,能有一半就不错了,顾允一手疑兵之计,不知骗了多少像你这样的天真女娘!”
“啊?”履霜捂住了小嘴,惊讶莫名,道:“可,可米价低了啊,很多人也可以买得到……”
“因为被骗的还有那些屯粮的粮商,他们惧怕太平仓还会源源不断的运来粮食,所以想趁着高价卖出,进一步促使米价降低。”
秋分充满期盼的道:“不管怎样,只要能让米价降下来,让大家有口饭吃,比什么都强。”
冬至笑道:“是啊,根据我的线报,很多观望的粮商都坐不住了,接下来几天,肯定有粮商会大量出货,到时候米价会降到千文以下。依我看,朝廷出手,这次的灾荒很快就会过去,不至于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
徐佑叹了口气,星眸中始终暗含忧虑,道:“但愿如此,可我有预感,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仅仅过了五日,夜里子时,一场漫天大火直冲云霄,火势百里可见,徐佑披衣出房,和何濡等人一起站到假山高处,远眺火光所在。没多久,冬至匆匆赶来,她的俏脸苍白如纸:
“小郎,太平……仓,走水了!”
(祝所有朋友春节快乐,狗年大吉!)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朽木和金石
太平仓的建造前后动用了数千人,规模是近些年来之最,出动人次更是十数万计,耗资达百万钱,所以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建造成功。可谁也没有想到,仅仅过了十余日,就变成了火光中的一堆焦土。
不需要徐佑吩咐,冬至已经将手中握着的所有资源全部散了出去,各种情报流水般送到了了静苑。从蝼蚁百姓到富庶地主,从奴仆佃客到士族门阀,几乎都被太平仓的失火震的缓不过气来。
顾允写给徐佑的信里,充满了悲伤和沮丧的情绪,言辞之中甚至流露出了辞官的意图。左彣很是不解,道:“顾府君虽然入仕没有多少年,可自小家族培养的就是如何在官场纵横游走,心志之坚,应该不会逊色多少,怎么刚碰到点难处就如此灰心丧气?”
何濡眼中透着耻笑,道:“大雪青松、傲霜寒梅,无不是苦境炼心,这才磨砺出了真正的气节和风骨,如顾允的出身,说是万般呵护、千般疼爱并不为过,身边的谋主鲍熙固然智计超群,但也怕顾允在自己的辅佐下有什么闪失,所以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的门阀养出来的俊才……哈,哈哈!”
对此徐佑表示理解,庐陵王安休隆在金陵遥领扬州刺史,州治也迁到了金陵,诸如长史、司马等二三把手全都在金陵任职,也就是说,此次太平仓的建造乃至吴郡等诸多郡县的赈灾事宜其实都由顾允全权负责,责重权大,时间紧任务重,可顾允还是不负众望的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让太平仓成功矗立在世人面前,并且筹粮运粮,有章有法,从坊间到朝堂,无不赞誉有加,博得了太多的荣耀。
俗话说捧的越高,摔的越重,这是天地间不变的道理,顾允心知肚明,他看着风光,可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太平仓若有失,必定会引得扬州动荡,甚至祸及国本,这样大的过失,哪怕他是顾氏的子弟,也应对不了如雪片的弹劾奏章。
辞官,是愧疚和惶恐之下的对自己失去自信的表现,顾允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失败的经验。
徐佑回了信,让冬至亲自送去吴县。顾允在后堂接见了她,打开密封的信笺,光滑如玉的元白纸第一次呈现在外人面前,摸上去如同处子的肌肤,若是往日,顾允肯定大喜过望,视若珍宝,可今时却无暇他顾,因为满张纸只写了一句荀子的话: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顾允凝视良久,俊美的容颜难得露出几许愁云,道:“微之还说了什么?”
“回禀府君,我家小郎没有多余的交代,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他彻夜未眠,早上将信交给我的时候,我看到满地的纸团,写满了凌乱的字……”
顾允再次低头看信,眸子里似有水光闪烁,再抬头时,毅然而然的道:“回去转告微之,我绝不会辜负他的厚望。除非主上动怒,降之以雷霆,否则的话,我一日在位,就一日不会放弃!”
冬至伏地,恭谨的道:“婢子记住了,府君的话,我必定带回钱塘。对了,方才是婢子记错了,来时小郎确曾有过交代,府君若是这几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