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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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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一瞬间,浑身的汗毛炸的倒竖,大脑一片空白,脖子僵硬的转过去,看到一张貌似朴实的脸,只是那双眼睛冒着红光,像是吃人的野兽。
“敌,敌……”
牙齿相撞的哒哒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听起来十分的刺耳,十箓将拼命的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长刀划过脖颈。
好疼!
这是他留在这个人世间最后的意识!
李二牛舔了舔溅射到嘴角的血迹,抑制不住的有些兴奋,他终于成为第一个登上钱塘城头的府州兵,只要能够坚守住城头这片小小的区域,让后续主力攻上来,等战事结束,谁也抢不走他的头功。
先登者,升两级,那就是幢主,听说有些居功的幢主是可以赐将军号的,虽然是杂号将军,可毕竟也是将军不是?
李将军……
要是老娘听到,那得多高兴光宗耀祖的事,老李家只有我二牛长脸了!
正在李二牛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距离他十步外的守兵发现了攀上城头的敌人,惊恐的高喊出两个字:“敌袭!”
“敌袭!”“敌袭!”
火光交织中,是各级军官的暴喝,旗帜挥舞,鼓号铮铮,无数人来回跑动,刀剑碰撞的嘶鸣响彻了夜空。李二牛手擎长刀,紧跟着负责此次偷袭的队主,往包围过来的敌人狠狠的冲了过去。
他们只有一队五十人,却必须坚持一刻钟,只有拼命,才能活下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杀!
“找到关押苏棠的地方了吗?”
又是如厕的时候,徐佑一边出恭一边和暗夭密谈。暗夭站在徐佑身旁,视线一直盯着屏风外,防止有人突然进来,道:“今天我没离开这座楼……都明玉回来后,无人敢偷懒懈怠,其他三个看守都在,我脱不开身。”
当初之所以选择这个人顶替,就是因为此人不善言谈,木讷少语,跟大多数人不算亲近,露出破绽的几率极小。可正因如此,若是贸然找人打听苏棠的下落,立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反而对徐佑不利。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谁会想到苏棠竟被抓了呢?
徐佑眉头紧锁,今晚就是和城外约定好动手的时间,机会只有这一次,绝不可能因为任何人而更改。何况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苏棠是女子,弱质芊芊,如何在虎狼群伺的乱局中逃出去?孟行春为救安玉秀而来,
暗夭看了看徐佑的脸色,低头想了想,道:“要不,我抓个人审问一下?”
“不必了!”徐佑站起身,整理好衣服,语气转为平静,道:“原定计划不变,至于苏棠……各安天命吧!”
事有可为,自当为之,若不可为,勉强为之只是徒劳,他不能因为苏棠一人,将所有参与行动的人置于险境!
隐隐有喊杀声从北门方向传来,徐佑和暗夭同时扑到窗口,遥遥望见火光点亮了漆黑的夜空,像是弥漫了浓郁的血色,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回到房内,徐佑以手沾茶,飞快的写道:今晚我们离开。
“今晚就能……”
安玉秀先是一惊,继而大喜,差点脱口而出,被徐佑急忙用手掌捂住了嘴,才躲过被外人听到、功亏一篑的劫难。
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温暖,安玉秀脸蛋微红,身子却没有躲闪,剪水双瞳眨了眨,似乎在表达着歉意。
徐佑挪开了手,手心带着红唇的湿润,心里略有异样,不动声色的写道:子时过后,会有人带你我离开。切记,一切听来人号令行事,生死在此一举,万不可使公主的小性!
安玉秀抿嘴一笑,挽袖写道:你相信我是公主了?
徐佑满头黑线,这不是重点好吗,然后不再搭理她,坐到一旁,开始闭目养神。安玉秀以手托腮,支在案几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徐佑,心中百思千转:一会想着终于得脱贼手,不必再日日担惊受怕,一会又忐忑到底能不能安全离开,毕竟这里有千军万马,就是不懂军务,也明白脱身实比登天还难,一会却突然想到,若是离开了钱塘,她定是要回金陵去的,不知道跟徐佑会不会再见,再见时又是什么样的景象……
“她睡了?”
暗夭推门进来,徐佑看了眼趴在案几上睡着的安玉秀,道:“弦绷了这么久,难为她能够坚持到现在,听说今晚可以脱身,人一松懈,立刻就乏了!”
暗夭最是谨慎,尽管安玉秀不像装睡,还是过去在她后颈轻轻一点,道:“刚才县衙外面镇守的两队人也拉了出去,估计攻城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不出意外的话,左郎君他们此时应该开始潜入城内。郎君若是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其他人呢?”
“中了山鬼,坐在门口,不过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跟活死人无异。”
山鬼原名醉癫,是山宗的独门秘药,从溟海盗某个好兄弟手里学来的,后来跟何濡交换幽篁,得以赐名山鬼,并成了静苑的私藏珍品。此药药力强劲,中者无不萎靡,唯一的缺点必须和水口服,不是亲近的人,或者强迫手段,很难骗人服下。
“好,开始吧!”
徐佑站起身,双手叉腰,来回扭动,舒展下身体,想从东门码头水路逃亡,不仅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暗夭拍醒了安玉秀,她朦胧着睁开眼睛,脖颈有些酸痛,用手揉了揉,仰头问道:“我睡着了吗?”
身上盖着的薄被滑了下去,安玉秀芳心微颤,知道这是徐佑趁她睡着的时候盖的,这种细微末节的贴心,才最能看到一个人的风度和品质。
“公主可去榻上安歇,刘将军要见徐郎君,我现在带他过去。”
“啊?”
安玉秀大惊失色,不是说今晚援兵就要到了吗,徐佑要是此刻被带走,援兵到了找不到他的人,那该怎么办?
“这么晚了,刘将军找你做什么?不要去!”
“没事,我去去就回!”徐佑的眼神比平时更加的温和,道:“不管怎样,你记得我的话,不许使小性!”
“我……七郎,你……”
安玉秀向来称呼徐佑为郎君,这还是初次说七郎两字,娇声软语难掩仓皇恐惧和依依不舍。徐佑想了想,走过去附耳低声道:“能活一个是一个,援兵若至,即刻起行。公主,保重!”
说完转身和暗夭离开,安玉秀痴痴的望着徐佑的背影,两行珠泪滚滚而下。
咔嚓。
铁锁锁上房门,这是防止有外人突然闯入。门口两个看守坐在矮矮的胡床上,不走到近前盯着他们的眼睛,远远的看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另一个呢?”
“隔壁,郎君先换上他的衣服!”
来到隔壁房间,那人只穿着裈衣躺在床上,脱下的暗金戎服放在一侧。徐佑径自脱掉身上很不方便的广袖峨袍,换上简洁轻便的戎服,然后暗夭从怀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徐佑曾经想过很多次,暗夭怎么把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总以为还是借助鬼神莫测的化妆术,再以致幻的迷香让别人耳目俱盲,瞧不真切原本的面貌,没想到世间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人皮面具?你囊中的宝物倒是取之不尽……”
“不用惊讶,这样的面具全天下只有两张,是授予陈蜃《青乌经》和《青鬼律》的那个道人附书奉送的,如何制成,如何仿制,都无人知晓,不过我肯定这不是人皮做的。”
其实后世通过倒模技术已经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面貌特征,工艺比较复杂耗时,但不算太难,做出来的面具具备透明的人体皮肤的效果,跟徐佑手里的这张十分相似。
“也就是说,这张面具只能让别人认不出我来,并不是像你一样,可以变幻成任何人的样子?”
暗夭点点头,道:“除非郎君想修习青鬼律,否则的话,这种面具也仅仅是更上品的易容易貌而已——至少比履霜给惊蛰画的妆容要好的多!”
徐佑没有继续追问,端坐不动,任由暗夭在脸上一番倒腾,搞定之后,房内没有铜镜,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是没感觉憋闷和不适,略有些凉意,并无大碍。
“趁夜色,不趴在脸上细看,或者撩起发髻翻找,应该没人能够看出破绽。”
徐佑长长呼出一口气,抛开脑海里的一切杂念,眉目露出坚毅的神色,沉声道:“我们走!”
………………………………
第十五章 鱼龙击
“什么人?”
“止步!”
“棨牌呢?”
“啊,你……你们……”
惨叫声从前面的院落里传来,安玉秀紧张的满手心都是香汗,死死的咬着嘴唇,眼睛盯着房门,她不知道,下一刻破门而入的究竟是援兵,还是天师军的贼寇。
生,或死,只在今夜!
可是,徐佑,你在哪里?
安玉秀突然发现,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的思念一个人!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短短的几息,门外传来利刃斩断铁索的哐当声,房门吱呀打开,两具尸体砰然倒在地上,鲜血从身下湍湍流出,像是两条诡异的平行线,蔓延爬行着,到安玉秀面前时交汇在一起,将整个房间染成了地狱的血海。
七个身穿天师军服饰的人踏着血海走了进来,最前面那人看到安玉秀,不顾地上的污秽,屈膝跪地,沉声道:“奉卧虎司孟行春假佐之令,职下王复,特来迎公主回府!”
说着交上卧虎司独有的银制棨牌,一只凝神俯瞰苍生的凶兽穷奇似要从棨牌上一跃而出,棨牌的背面,篆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孟”字!
这种棨牌做工精良,难以假冒,尤其是出自萧勋奇亲笔的书法,天下独此一家。何况就算有假,安玉秀此时也别无选择,她强压着心口的狂跳,保持着公主该有的矜持和骄傲,镇静说道:“起来吧!”
王复起身,环顾房内,神色突然微变,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左彣上前一步,急急问道:“徐郎君人呢?”
一提到徐佑,安玉秀立刻没了刚才的大家风范,美眸露出几分仓皇和焦虑,道:“徐郎君被刘彖临时派人带走,现在何处不得而知!你们快去找他,一定要找到,要将他救出来!”
左彣脸色阴沉的可怕,掉头就要离开,被王复一把抓住了手,劝道:“左郎君,不可冲动!”
左彣厉声道:“王复,撒手!”情急之下,他直接称呼王复的名字,也不怕得罪了孟行春的这个心腹之人。
王复的眼睛眯了起来道:“左郎君,不要忘记了,临来之时,何郎君叮嘱过你,凡事听我号令,不许擅作主张。”
左彣犹豫了下,看在外人眼中,明显对徐佑的担心占据了上风,怒道:“可你别忘了孟假佐答应的事!此番营救,既要救公主,也要救我家郞主,现在公主在此,郎主却不见了踪迹,难道你想就此一走了之?”
王复面露难色,外面的喊杀声逐渐激烈起来,应该是天师军得到了消息,开始往县衙这边调兵围堵,他们唯有在对方乱作一团、还没摸清情况的时候冲出去,一旦兵势合拢,哪怕有两位小宗师坐镇,所有人也都得葬身此地。
“左郎君,事发突然,非我不愿救微之郎君,可谁也不知他被刘彖带到了何处,仓促间怎么寻找?就算侥幸找到,刘彖身边肯定高手如云,又怎么才能把人安然无恙的救出来?再退一步,就算付出足够的代价,救出了微之郎君,可时机稍纵即逝,就我们这点人,又怎么在重兵围困之下逃出城去?”
接连三个怎么办,让左彣无言以对,他猛然甩开王复,道:“你们先撤,我自去救人!”
王复想要发火,却还是忍耐住了,语气诚恳的道:“左郎君,你贵为小宗师,武道之上,几乎已经没人能够给你指点什么。可此次冒险潜入钱塘救人,却不仅仅靠武功解决所有难题,这也是假佐命我统领诸位的原因所在。我们合则力壮,分则力微,一旦落单,必死无疑!这样吧,你先随我们撤离,出城之后再从长计议。我敢保证,卧虎司绝不会弃微之郎君于不顾!你救公主有功,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
“对,我可以立誓,无论如何,就算跪求父皇,也要将徐郎君救出来,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安玉秀本来跟左彣一样的心思,不找到徐佑不愿意离开,可脑海里却忘不了徐佑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援兵若至,即刻起行!
能活一个是一个!
能活一个是一个……
对生命的渴望和眷恋,终究还是战胜了对徐佑的担忧和思念,王复那句小宗师让安玉秀明白,左彣的作用举足轻重,尤其乱兵之中,傻子也明白,多一位小宗师为助力,大家逃出去的几率就要多上无数倍。
所以她立刻起誓,没有丝毫的迟疑!
当机立断,这是皇室王女该有的决绝!
一声刺破云霄的长啸传入众人耳中,王复色变道:“穆郎君坚持不住了,我们必须现在就走!左郎君!”
穆郎君名叫穆珏,是朱氏借给卧虎司的另一位小宗师,他带着十几名高手在院子外负责阻拦天师军,以啸声为号,说明局势凶险,一刻迟缓不得!
左彣天人交战,神情数变,最后还是无奈的长叹道:“走!”
“公主,得罪了!”
王复一掌拍晕了安玉秀,将她用布绫缚于怀中,迅速从主楼撤离。到院子里和穆珏回合后,两位小宗师开路,遇神杀神,遇佛*,硬是从四面八方包围的天师军中冲出一条血路,往防守最为松懈的南门迂回。
终于反应过来的天师军重整军容,衔尾紧追不舍,却因为府州兵的攻势一波紧似一波,外城数次被突破,险些失守,调不出更多的兵力来围堵,在城内跟着他们时而东时而西,时而南时而北,被牵着鼻子走,搞得狼狈不堪。
南门在望!
“啊!”
王复突然一个踉跄,口发闷声,后背中了一箭。左彣同时出手,剑光划过,箭支齐背而断,箭头有倒钩,现在无法取出,嵌入肉里虽然剧痛,却不危及性命。
“我没事!”
王复额头渗出汗滴,却死死咬着唇,吩咐道:“留下五人断后,坚持半刻钟,然后……你们可以各自分散突围。”
谁都知道目前的局势,断后等于必死,可被点到名字的五人没有犹豫,齐声领命,慨然道:“诺!”
既然参与此次营救,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与其贪生怕死被抓被俘或者侥幸逃生后被秋后算账,还不如慷慨赴死,既有清名,也给妻儿和家族赢得毕生的荣华富贵。
这支营救小队里四姓门阀出了十七人,卧虎司五人,加上左彣共二十三人,截止目前已经死了七人,若是再折了五人,就足足十二人死于此役。要知道今夜除了左彣和穆珏两位小宗师,其余人等无不是六、七品上下的高手,放到江湖至少可以威震一方,一战而死十二人,着实骇人听闻,也由此可知战况之惨烈,任你如何厉害,只要陷入军阵当中,又不是三头六臂,无法挡住那数不尽的明刀暗箭,时间一长,真气耗尽,必然落败身死。
武道高手,不是不死之躯,不能逆天改命,别说入品的高手,就算大小宗师也可以凭借最普通的兵卒杀死,区别仅仅在于付出多少条人命而已。
因此,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永远是拥有神权、政权、军权的皇帝,而不是迈入武道至境的三位大宗师!
等到了南门城下,南门的守军仅有三百多人,看见王复他们穿着同袍的军服,不知发生了何事,略一迟疑,却见左彣纵身而起,如飞龙在天,剑光迅猛绝伦,空中连刺七下,打头的七名甲士额头冒出一点鲜血,然后脑袋炸开,血浆混杂着*喷射四处,恐怖的无以复加。
众甲士面露惧色,慌忙列阵迎敌,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人怀裹铁环刀,如风卷残云破入阵中,出刀又快又恨,角度刁钻之极,刀刃所及,无不盾裂骨碎,割麦子似的砍出一个锥形的缺口。其他人趁机一拥而上,护着王复登上了城头。
左彣翻身而回,抓住王复的肩头,吐气开声,道:“去!”
王复牢牢抱紧安玉秀,身子借力而起,大雁般掠过城头,斜斜的往城外落去。
城头上的天师军晃过神来,忙搭弓射箭,可夜色如墨,又哪里射得到人?左彣剑如闪电,每出必有人死于剑下,且战且退,到了城垛边缘。其他人掏出飞爪挂好,陆续攀援而下,这个过程又有三人中了流矢,左彣刚准备离开,扭头看到穆珏被一个使链枪的高手缠住,正要过去相救,突然听到有人高喊:“哪里来的朋友,说走就走,未免不给我都明玉薄面!”
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来人还在百步之外,可最后一个字出口,左彣已经能够看到来人的身影。
仙风道骨,俊美非凡,正是都明玉!
穆珏疾风暴雨般劈出九刀,使链枪的躲无可躲,无奈枪身横起硬接,雄浑无比的劲力传来,口中吐着血,脚下不停的后退,一直到了城墙内侧,后背贴上了砖石,眼看又是一刀当头,怪叫一声,链枪旋转飞出,缠绕住铁环刀的刀身,趁这刹那的阻碍,往后仰着倒栽葱滚落城头,
锵!
斩邪威神剑应声出鞘,都明玉脚踩虚空,似踏云而来,剑尖遥指左彣。左彣只觉身前寸许的空气猛然收缩,胸口如受重击,六识五感全都被禁锢在某个不知名的空间里,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也感受不到天地万物的存在。
静,静,静,
万籁俱寂!
下一瞬,这个毫无生机的空间突然塌陷,天崩地裂,左彣仿佛被千万重山扑头盖脸的压了过来,想要振剑反击,可手脚的动作比起刚才的迅若山巅,慢了何止万倍。
正在这时,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威压露出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缝隙,左彣心知肚明,穆珏的解围终于来了,双目暴涨神光,手中长剑从这道缝隙里缓缓的刺了出去。
日月星在天,水火风在地,精气神在人,从无入有,从有入无,鱼化龙,龙化鱼,鱼龙互化,乃至千变而无穷。
这是他自创五式剑招的最后一式:鱼龙击!
没有幻龙击的龙头龙尾,没有飞龙击的龙翼,没有潜龙击的龙身,没有焚龙击的龙吟,只有一把平淡无奇的剑!
可就是这样一把剑,却突破了空间和时间的限制,后发先至,妙绝巅峰的点在了都明玉的斩邪威神剑的剑尖上。
长剑无声而碎,化作灰尘迎风飘散,左彣的身子倒飞出城头,到了半空被穆珏拦腰抱住,几个起落,消失在远处的夜色里。
都明玉矗立不动,法服迎风招展,唇角慢慢溢出一丝血迹,眼神骤然变得冷酷无比!
………………………………
第十六章 龙入海
“金乌传令!闲杂人等,让路!”
今夜城外鏖战正酣,传令兵城内四处奔驰,徐佑料定县衙这边出事之后,因兵力严重不足,且不知道混进来多少敌人,都明玉定会临时调动东门的水军一部入城协助戡乱,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还能调动的后备军力。所以等王复他们吸引走大批追兵,和暗夭从后花园翻墙逃出,小心翼翼的沿着纵横交错的胡同小道蜿蜒行进,到了一处直角形的路口停了下来。
这里是往东门码头去的主干道,若真如徐佑所料有去码头的传令兵,那只能走这一条路。两人埋伏在街边屋顶,等了大约两刻钟,一名身穿暗金戎服的部曲骑马高喊着军令,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飞速驰过。
下一瞬,暗夭攸忽不见,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传令兵的身后,手指前伸轻轻捏碎了他的喉咙,又探入怀中一番搜寻,果然找到了一枚调兵用的鱼符。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就像传令兵配合着暗夭演练了无数次,携手弹奏了一曲完美的琴音,没有任何的瑕疵和停滞,具有奇妙的、独特的美感,可见暗夭以前能够成为名动天下的刺客不是浪得虚名。
单手勒住缰绳,等徐佑从屋顶下来,暗夭拉他上马,把尸体扔到了路边的草丛里,不到天明,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奋蹄扬长而去。
两人冒充的金乌卫本就是都明玉的近卫部曲,战时又兼具传令兵的作用。两人纵马疾行,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引起怀疑,比起安玉秀步步杀机,处处危险,实在逍遥自在多了。
等到了东门码头,雾影朦胧里隐约看到二三十艘各式斗舰在附近的水域中游弋,他们应该也察觉城内的异常动静,派了大概两百余水军上岸列阵静候,以应急变。
四名甲士从队列里走出来,手握腰刀,严阵以待,高声道:“来人下马!”
吁!
骏马仰首嘶鸣,暗夭和徐佑先后翻身下马,暗夭出示棨牌,道:“奉祭酒令,齐将军所部立刻往东向集结,准备迎战沪渎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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