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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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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还不知道两人间的谈话内容,听到这里啊了一声,水盆也差点失手掉了下来,望着徐佑,道:“小郎,履霜要跟咱们分开吗?”
徐佑笑道:“刚才问了才知道,履霜从小就是在吴县长大的,此次随船东来,只是因为她一个女子不便单独远行。既然到了家,自然要跟咱们分开了。”
“这样啊……”秋分又回头看了看履霜,履霜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郎君说的是,我的家就在这里,以后阿妹要是跟小郎再来吴县,一定记得来清乐楼找我说说话。”
“清乐楼?”
“嗯,那里是我的家,既然无处可去,只有回家去了!”
徐佑离开舱室,走到船头,想着履霜最后说的那句话,心中隐有不忍。左彣也从暗处走了过来,道:“郎君,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左彣是他以后倚为肱骨之人,有些事不必瞒他,徐佑道:“我起先只是不明白三娘为什么要把履霜送给我,所以才想拿着话试一试她。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烈,竟会跳江以死明志。不过刚才跟她深入的谈了谈,才知道之前的许多疑虑都有很合理的解释。”
左彣身在袁府,平日见多了赠送妓妾的事,所以一路上并没有多想,直到发生了今夜的事,才惊觉徐佑对履霜起了疑心,道:“那,郎君怎么还有为难之色?”
徐佑苦笑倒:“因为我分辨不了,她说的话,到底有几成是真?”
左彣一脸诧异,徐佑是什么人,心计和眼力都高明到让人害怕的地步,可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履霜束手无策?
“郎君若是不嫌我愚钝,可否告知你们谈话的内容?我毕竟在袁府多年,有些事可能比郎君略微清楚一点。”
徐佑正有这个打算,大概复述了一下履霜的原话。左彣皱眉道:“没听说二郎有这样的怪癖……但他一向在金陵出仕,每年待在晋陵的时日不多……”
“所以这件事其实无法查证,就算真的如同履霜所言,府中也一定会严密防范,禁止任何人泄露出去。”
“正是!不过履霜确实出身吴县,这个不假。当年二郎花了二十万钱将她从清乐楼中买回来,被郎主知道后好一顿训斥,还被禁足了数月,让他研习经义,少在外面沾染那些声色狗马的习气。此事闹到府中人人皆知!”
“这个我料到了,若她撒谎,明日到了城中,随便一试就能试的出来。风虎,你发现没有,但凡重要的事,她说的都无从考证,可无关紧要的事,却又句句是实。所以我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极难分辨。”
左彣沉思一会,道:“要解决履霜的问题,我有三策。”
徐佑道:“说来听听。”
“上策,杀之!”左彣语气冷峻,沉声道:“事毕沉入江中,神鬼不觉。日后若是三娘问起,报一个病殁就是了。”
徐佑点了点头,道:“中策呢?”
“中策,可在吴县送她登岸,任她是真是假,也与我等无关了!只是这样一来,她会不会返回晋陵,谗讥郎君的不是,引起三娘的不快?或者再生纠缠,使出妖娆手段,让郎君无法狠心离去?再或者还有什么后手,在我们预料之外,这些都在两可之间!”
徐佑正是经过刚才那番谈话,对履霜的遭遇不无怜惜之意,所以才一时踌躇难决。左彣江湖老练,又是过来人,对青年男女的心态再清楚不过,准确把握到了徐佑的为难之处。
“下策如何?”
“下策就是佯作不知,抛开所有疑虑,任由履霜随侍身侧。等到了钱塘,左右只有她一人,只要严加监视,料她就是有异心,也成了笼中雀,想使也使不出啄人眼珠的本事。”
徐佑思索片刻,道:“以你之见,自然是选上策为好?”
这次轮到左彣苦笑,道:“从郎君的角度想,上策最为干净利落,不留后患。真要我选,怕是会选中策!”
徐佑笑道:“我还当风虎在军中待了多年,一定铁石心肠,没想到也懂得怜香惜玉的道理。”
“咳……”左彣神色尴尬,低声道:“我虽是军中部曲,杀人是份内事,但对妇孺之辈也很难下得了手。尤其跟履霜娘子这几日相处,不觉得她像是狠辣歹毒的人……不过,若是郎君有严令,我自当遵令行事!”
“是我失言!不杀妇孺,是仁心,不该以此调笑。”
徐佑终于下了决断,道:“钱塘也不是什么平安地,到了那里我们要应付的事情太多,身边再留一个不安定因素,实属不智。至于你的上策,虽然干净利落,一了百了,但切记一点,人命不是韭菜,‘一岁之中,可以五翦’。人死了就再也活不回来,所以,今后不是确有实据,等闲不要杀人。还是明日一早,送她离船!”
第二天一早,初日喷薄着清冷的光,徐佑刚走出舱门,就看到秋分快步跑了过来,道:“小郎,履霜她浑身发抖,额头烫的厉害,这会都开始说胡话了……”
徐佑和闻声赶来的左彣互看一眼,都暗呼不妙,真要是染了风寒,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让她离开?左彣拱手道:“郎君,我曾跟随军大夫粗学过一点医术,不如让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徐佑没想到左彣还有这一手,道:“去吧!”
一盏茶之后,左彣掀开帘子出来,脸色沉重,走到徐佑跟前,低声道:“确实感染了风寒,不是装的。”
要是普通女子经过昨夜那样的折腾,江水又凉,感染风寒倒不是不可能。只是见识过水希的武功,徐佑下意识的以为履霜应该也是深藏不露才对,这点寒气,尚不至于侵入肺脾。
可看眼下的情况,难道真是冤枉了无辜?
“进城吧,找个大夫看一看,总不能见死不救……”
徐佑无奈说道,他终究不是真正的无情无义之人,虽然处在了这个流血无情的时代,却总是保留着心头的一点明灯,不曾熄灭!
………………………………
第五章 扬帆南下
吴县,是吴郡的郡治所在,也就是后世的苏州,境内河港纵横,湖荡密布,山水逞一时之秀,向来有人间天堂的美誉。
徐佑前世里曾经多次来过吴县,但真正看到原汁原味的古苏州,还是觉得倾文字之美,也难以尽述此间之妙。一排排白墙青瓦沿着弯弯曲的小河流往远处散成玉带的形状,拱形的石桥每隔数米就有一座,舟船穿梭其下,仿佛天上的玉女在用人间的凡物编织华丽的天锦。时不时的走过成群结队的衣冠士女,个个体态娇柔,敷粉熏香,竟很难分辨是雌是雄。繁忙的航运造就了更加繁忙的早市,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吆喝声,装卸货时的号子和唱名,共同组成了这一幅盛世浮华的漫长画卷。
将轻舟停靠在吴县二十八处码头其中的一座,丁季向守码头的令吏交了厘金,也就是所谓的“落地费”,然后由他这个吴县的常客带着左彣上岸去请附近的大夫,秋分则和丁苦儿一起张罗起饭食来。
不一会,炊烟袅袅,米香开始弥散,秋分端了碗蒸饭走了进来,笑道:“小郎,用饭了!”
徐佑除了在刚进城的时候欣赏了一下风景,其余时间都待在舱室中,接过碗,凑过去闻了闻,道:“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饙饎……小丫头厨艺见长嘛!”
这是《诗经·大雅》里的诗,意思是跑到远处取来活水,那儿舀,这儿倒,蒸饭就是好吃,听起来很得瑟是不是?那是因为蒸饭在以前属于很上档次的食物,就如同现在的燕窝鱼翅,不是普通人家的饭食。秋分从小被徐佑养成了女汉子,字认识的不少,可书却没读过几本,哪里听明白徐佑念的什么,吐吐舌头,道:“小郎说话越来越像袁氏的人了……”
这意思是不是骂我臭文青呢?徐佑斜了她一眼,道:“你的饭呢?端来一起吃吧。”
“不不,这可不是我做的,阿苦刚才去旁边的粮码头买了宁州最上品的林邑稻米,特意做给小郎的蒸饭。”
吴县二十八座码头,已经建立了详细的分类,比如运钱帛的银码头,运米运麦和其他食材的粮码头,还有专门运粪的粪码头。
“特意做给我?”
徐佑知道林邑也就是越南中部的某个地方,不过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一直属于中国的一部分。这个时空也不例外,归楚国宁州管辖。
他吃了一口饭,入口香甜滑腻,比起三吴地区的米另有一种完全不同的口感,道:“为什么要特意给我做?”
说起蒸饭,做法比较奇特,要先下米到锅中煮到半熟,然后才捞起来放进甄中的箪子上蒸熟,这样的米粒胀大,饭粒之间不粘,一粒是一粒。
诗经中的饙字,就是讲蒸饭的做法。
秋分抿着嘴笑了起来,却不回话,徐佑指着她道:“一定是你的主意对不对?以后别这样了,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放心吧,你家小郎的身子还没那么娇气。”
“小郎冤枉我了,真的不关我的事。”
“那倒说说看,阿苦为什么要对我另眼相看呢?”
这话要是直接对丁苦说,有点调戏的意思,但跟秋分两人,却是主仆间的玩笑。
秋分噗嗤笑道:“小郎想到哪里去了,人家可没有对你另眼相看。她跟我说啊,你们小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冷着脸的时候真的好吓人,就像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眼睛一瞪,胡子一吹,就要杀人似的。她其实说的也对,咱们徐氏的人可不都是马上征伐的将军吗?只可惜……”
秋分神色一黯,怕引的徐佑伤心,赶忙低下头去,顾左右而言他,道:“小郎,你快吃饭吧,我去看看履霜。”
瞧着秋分的背影,徐佑摇头失笑,他固然背负了徐氏的深仇,但真正要复仇的人,都会把那股猩红的**压抑在内心最深处,别说耳边听闻他人提起,就是将来有机会站在沈氏乃至太子的面前,也要表现的若无其事。又怎么会为了秋分的无心之言而浮动心绪呢?
一碗蒸饭吃完,秋分急急过来,道:“小郎,左郎君怎么还没回来,履霜她,她这会咳的喘不过气来……”
徐佑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慢慢放下碗筷,道:“耐心等风虎回来,我们急也没有用。不过也不要太担心,风寒不是急症,吴县是三吴精粹所在,随便一个大夫也比咱们晋陵高明不知到哪里去,一定会药到病除。”
“嗯,郎君说的对。”秋分用力的点了点头。
过了半个时辰,左彣带了出诊的大夫回船,长髯白面,目光炯炯,身后跟着两个背药箱的侍童,医道如何不得而知,但这个卖相倒是很让人安心。
又过了一会,徐佑听到左彣送行的声音,知道看完了病。前后脚工夫,左彣掀开布帘走了进来,徐佑问道:“如何?”
“大夫说是风寒之邪外束肌表,卫阳被遏,故见恶寒……”
“此病严重吗?”
左彣沉声道:“很严重,这个病起病急,病程长,痊愈后还得精心调养。她现在只是发寒,气阻,可若是寒气继续偏盛,就会呕吐、涨满,接着留滞经络,形成痹证或痉证,再厉害些,寒邪直中于里,会导致冷厥,危及性命!”
徐佑料到不会太轻,可也没想到这么棘手,道:“大夫开方子了吗?”
“开了,麻黄、紫兴、杏仁、桑白皮、茯苓、甘草等各七钱,还有……”
“你通医术,这方子有没有问题?”
左彣不敢大意,拿出方子又看了看,道:“大夫断的里寒证,一般都要用到华盖散的方子,按说不会有问题……只是,郎君也知道,我只是粗学了点军中急救的皮毛,对这种大病没什么把握。”
“用药吧!既然咱们都不懂,那就信任大夫的诊断!“
煎药的间隙,徐佑去看履霜,道:“大夫说了,这是小病,服三五幅药就能大好,不要多虑。”
履霜红润的唇瓣由于寒邪而变得有些干裂,虚弱无力的眉眼间,一颦一簇,如同西子捧心搬的柔美,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劳烦郎君费心……”履霜捂着唇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道:“等会服了药,我要能站起来,还得劳烦郎君派人送我到城中找一间逆旅住下……”
客栈由来已久,汉代时叫谒舍,在魏晋时一般称为逆旅或客舍。徐佑皱眉道:“逆旅?你不是要回清乐楼吗?”
履霜从被子里伸出手,紧紧抓住徐佑的手腕,因为用力过大,指尖都有些发白,仰起头,求道:“郎君……咳,咳……我之前那般说,只是不为了让秋分担心,也不让你再为这件事情分神……其实,能从楼里走出来的人,宁可死在外面,也不会再回去……郎君,求你,哪怕把我随便仍在城中就好,千万别,别……”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只要不是天生下贱的人,能从清乐楼那样的地方脱身,自然不会再想回去。别说履霜已经不是十三岁的豆蔻年华,就算再回到当日,就算还能找到像袁氏二郎一样合意的人托付终身,那又能如何?
知人知面不知心,女子的命运,尤其是容颜秀美的女子的命运,从来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见徐佑沉默不语,履霜的俏脸更加苍白了几分,道:“郎君,我在逆旅中也不会有事的,只要用足了僦钱,今后再熬药以及食宿都会有人照顾,调理一段时日,自能痊愈。那时候不管是找个敦厚老实的人嫁了,还是再谋其他的出路,都不会受什么苦的。”
僦钱也就是房费,徐佑终于有了决断,拉起她的纤手,赛回被子里,又随手掖了掖被角,站起身往外面走去,等到了舱门,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道:“等会秋分会照顾你服药,服完了好好睡一觉。过了这两日,到了钱塘,再给你找个名医诊治。”
履霜呆了一呆,望着徐佑的背影没有做声,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拉起被子盖住了头脸,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片刻之后,发出夹杂着喜悦和极度压抑的闷声低哭。
徐佑走到船头,左彣迎了过来,低声道:“要不要我去找辆牛车?”
“不必了,吩咐丁季准备好食材和清水,不要耽误,争取尽快离开。”
左彣答应一声,并无异样,徐佑看他一眼,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改变主意”
“郎君是非常人,自然行非常事。别人都会选上策或中策,郎君选了下策,自然有他人无法猜度的用意。”
徐佑哈哈大笑,道:“风虎,早说你不是拍马屁的人才,不过这个马屁拍的不错,有进步!”
左彣也是一笑,回头看了看履霜的舱室,眼中隐有担忧之色,但更多的却是对徐佑由衷的倾服!
这个世道,杀人的人有很多,但可以杀人,却能忍着杀心的人,极少极少,
为了这极少的一个人,他愿意性命相随,死而无憾!
………………………………
第六章 雪泥惊鸿
沿着江南古河道,轻舟日行数十里,很快过了嘉兴,再往前走就要进入长河水路,丁季请示徐佑后,决定连夜赶路,争取赶在第二天抵达钱塘。
夜航从来都是考较经验和运气的技术活,不过从苏州到钱塘这段水路的水情比较平和,没有什么险滩和急浪,加上商运发达,各种行船往来繁忙,高悬的气死风灯交互辉映,将晚上照的如同白昼。久而久之,夜航就成了这一带的常态,一般不会出现危险的状况。
徐佑刚刚入睡没多久,被外面的嘈杂声惊起,起身到船板一看,原来到了一处津口。自魏以来,为了收取关税,即关津之税,在连接三吴地区至帝都金陵的黄金水路上修建了十一座津口,前七津在丹阳郡以西,后四津在吴郡至会稽郡之间,各设津主一人,贼曹一人,直水五人,以检察禁物及亡叛者,“其获、炭、鱼、薪之类过津者,并十分税一以入官。”这种商税一直是政府税收的大头,每一津,低的岁入百万,高的可达四百万之多。
津口的前后停着一百多艘各式各样的船只,每一艘船上都站了不少人,或者低声议论,或者翘足观望,或者隔着江面互相打听消息。更有甚者,见短时间内无法通关,竟于所乘楼船二层的甲班上铺开数十米长的上等蒲席,用奢华的绫罗绸缎掩盖其上,摆开案几和熏香,点上小儿手臂粗细的蜡烛,不时有衣着精美的侍女端上一叠叠香飘十里的食物和糕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坐在锦缎蒲团上,背后靠着的不是三足几,而是两个美貌侍女的酥软香怀,头戴着进贤冠,身穿宽袍,却解开束带,露出里面的丝绸裲裆,一派贵族风度。
“这是谁啊,这么大的排场?”
“钱塘郭大你都不知道?”
“郭大?钱塘大贾郭勉?”
“除了他的金旌船,谁有这样的气派用二十斤黄金做帆?”
“黄金帆?风吹不动,除了彰显财富,有什么用处?”
“是没用处,可钱塘乃至吴郡,你知否有多少人都想登上这艘船,尝一尝传闻中只有冬日才有的雪泥酒,听一听钱塘最有艳名的孙神妃的惊鸿曲?”
“啊?原来他就是人称‘雪泥惊鸿’的郭狗奴?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还当是醉月楼里娇柔柔羞怯怯的小娘呢?哈!”
“慎言,慎言!郭大最烦别人提到这个,真被听了去,当心你的性命!”
此话一出,顿时人人噤声,倒让徐佑的耳朵清净了不少。他顺着众人目光的焦点望去,果见那艘足足比周边所有船只都大上三四倍的楼船上,在船头竖着一张金灿灿的三尺小帆,帆上刻了一个郭字,数百盏灯火映衬着明亮的月色,将那个郭字照耀的如同万丈金光。
二十斤黄金,在后世也许还算不上豪富,但在这个时代;黄金作为顶级货币,更多的是收藏价值,足足二十斤,绝对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了!
左彣也在船头看热闹,回头看到徐佑忙走了过来,道:“郎君,你怎么也出来了?是不是人声嘈杂,打扰了清梦?”
徐佑目视金旌船,道:“这是何人?”
“应该是钱塘郭勉,整个吴郡,只有他这一艘挂着黄金帆的船。”
但凡听过西晋石崇和王恺斗富段子的人,都明白不管什么时候,有钱人和有钱人之间的面子比拼从来没有停止过。郭勉的黄金帆既然如此拉风,必定很多同样有钱的富贾会争相效仿。可左彣既然说只有这一艘,那只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个郭勉郭大郎的背景不简单,至少不是纯粹的商人,所以别人连模仿一下都不敢!
徐佑以前读过唐长儒先生的《魏晋南北朝史论丛续编》一书,里面说商人为了获得庇护,多投靠贵族和官员,连皇帝身边都出现了御用商人。他们利用对方的权势,赚取了普通人累积数世也不可能拥有的巨额财富,然后用这些财富反而去影响对方,甚至能借之恩倖步入政坛,并将下层的生活习气带入了上流社会。
等到了北齐,终于**丝逆袭,形成了商人政治的格局!
从最下贱的商贾之流,经过百年耕耘,开始掌控帝国最根本的权力枢纽,归根结底,决定最终胜负的不是人和人的智慧,而是属于金钱那种余生具有的魔力!
“郭勉……小字叫狗奴?”
“是,听说他最恨听别人喊这个小字,听到就要杀人。”
徐佑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讳自然也不例外,此人性情如此暴躁,能发迹到这种程度,倒也稀奇。”
左彣压低嗓音,道:“听闻郭勉跟江夏王素有往来……”
唐长儒将商人分成三个层次,第一等是中央恩倖,第二等是地方王侯将帅的恩倖,第三等是小商小贩,游食无赖之徒。
郭勉,明显属于第二等!
换了别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郡县之地的商人,何德何能跟天潢贵胄拉上关系?但钱塘不同,它属于楚国经济最发达的三吴之地,川泽沃衍,有海陆之饶;珍异所聚,故商贾并凑。史称“贡赋商旅,皆出其地。”有这样的底气,自然有攀扯江夏王的资本和门路,徐佑有预感,到了钱塘,跟这位郭勉郭狗奴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太少!
徐佑点了点头,道:“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丁季去打听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话音未落,丁季从搭在前船尾部的木板轻轻一点,猿猴似的跳了回来,丁苦儿手脚麻利的抽回木板,递过去一碗姜汤让他驱寒。丁季接过一口喝完,抬头看到徐佑,赶忙过来,笑道:“郎君醒了?”
“刚醒没多久,丁老伯,是不是河道又淤塞了?”
“不是不是,河道通畅着呢。好像是津主接到太守府的急令,要求封关严查往来船只,尤其是通关的大船,每一处都要仔细搜查,每一个人都要查看过所,对比甄别身形、相貌、口音和其他事宜。”
所谓过所,就相当于普通人的水陆关隘证明,想要通关必须有这个东西。上面写着持有人的各种详细资料,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去往何方,身高几尺,有无胡须,脸部特征等等等等,在没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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