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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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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不是呢?可惜孙天师远在鹤鸣山,对咱们扬州的事不甚了了,不然也不会任由恶人作威作福,欺压良善,损了天师道的万年福业……”

    “哎,却不知道这恶人是谁,不然,我非告到鹤鸣山去!”

    “我前日在东市偶然听人说起,白蛇传里的青见道人,其实就是杜祭酒,这个恶人嘛,嘿……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放肆!”

    两人同时一愣,席元达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脸色乌青,冷冷的目光如有实质,让人不寒而栗。

    “谁人教唆尔等诋毁杜祭酒的?”席元达伸手按住两人肩膀,道:“三吴道,何等尊贵,你们猪狗一般的蠢物,也敢在背后非议?”

    两人肩头剧痛,腿脚软绵绵的瘫倒于地,吓的三魂丢了六魄,磕头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请郎君开恩,饶了我们这一次……”

    “饶了你们?”

    席元达眼中掠过一道残忍的神色,手在两人头顶一抹,暗劲从掌心喷薄而出,立刻昏厥过去。他一手挟了一人,迅离开。

    至宾楼的地下密室内,两碗冷水浇到脸上,两人同时醒来,手脚被束缚在铁架子上,周围灯火晦暗,阴森可怖,看着眼前如同鬼怪的席元达,几乎要屎尿齐流,哭嚎声顿时响了起来。

    “饶了你们可以,但我只饶一人,谁先招出内中情由,我就饶了谁。至于另一个的下场,”席元达笑的比哭的还难看,一刀砍在了铁架上,铿锵之声,震耳欲聋,道:“死!”

    “我说,我说!”

    “我先说,郎君,让我先说……”

    席元达很满意,他最喜欢看着别人哀求挣扎的可怜模样,手一指,道:“好,你说!”

    被点到这人立刻高兴的无以复加,另一人却如丧考妣,眼睛一翻,又昏了过去。

    “我是听西街的刘秀才,不,刘明义所言,他,他说白蛇传里的青见道人就是杜祭酒,然后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小人不敢说!”

    “说!不说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他……他还说杜祭酒私下里掠买了不少良家女子,用作采补的炉鼎,林屋山上,早已白骨累累,尸横遍野……”

    “可恨!可恨!可恨!”

    席元达目眦欲裂 ,手起刀落,一颗头颅飞起,鲜血射出,高达尺余。刚才昏去的那人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正好看到这一幕,惨叫一声,彻底人事不省了。

    “来人!”

    两个天师道的五百箓将应声出现,席元达满脸血迹,狰狞如夜枭,一字字道:“去西街,带刘明义回来!还有,派出在钱塘的所有人手,去打探外界流言,是不是真的对师尊如此不利!”

    “诺!”
………………………………

第九十章 船阁

    在城内老宅的密室,也就是上次徐佑差点被百画带进去的船阁,正调动自成建以来的全部力量,以平时难得一见的高效飞运转起来。  密室内十分的空旷,有点像后世的防空洞,装饰不见奢靡,简单的涂上白漆,跟普通民居没什么两样。整体成格字型,共分作了五间,每一个房间里都有十数名身穿黑色戎服的船工,或记录,或传递,或争执,或商议,大都脚下不停,行色匆匆,一片忙碌嘈杂的景象,但看上去很是干练和沉稳,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没有丝毫的杂乱。

    时不时的会有穿着青色褶裙的侍女穿梭在各个房间内,将他们收到的情报集中起来放入一个小小的竹篮内,然后走到密室东侧,手在墙上一推,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暗门缓缓开启,透过白烛的亮光,可以看到内里别有洞天。

    跟外面不同,这里虽然狭小,却雅致的很,四周的角落放着密闭的火炉,有专门的管道通风,数张羊皮做成的精美的地毯铺在地上,隔开了地底的湿寒之气,八根手腕粗的白烛插在铜制的龟蛇烛台里,照的房内光明如昼。

    青裙侍女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将竹篮放在正中间的四张红木案几上,然后躬身施礼,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案几后坐着四个人,三男一女,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不等,这是船阁的四位船夫。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从各地传来的信息梳理、汇总并摘要出最有价值的内容,写成数字乃至数十字的简报,然后由四人讨论后附上处理意见,再交给坐在屏风后的千琴。

    自从白蛇传的宣传攻势开始之后,他们已经有十天没踏出这里半步,除了短暂的休息,其他时间几乎全都用来处理各种突事件,案几上堆放着如山的情报——这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属于无用信息,三分之一属于过时信息,只有剩下的三分之一,可以对上位者的决策提供帮助。

    如何在这种繁琐又庞大的信息处理中准确的找到属于可用的那三分之一,是一件极其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别看四位船夫貌不惊人,却是千琴亲手从千百名资深船工中经过精挑细选选出来的佼佼者,协助她掌管着整个船阁的地下运作!

    隔着三足屏风,千琴埋头在一尺多高的案牍中,手边的简报一张挨着一张,似乎没有完结的时候。她一目扫过,立刻就要分辨出优先级别,不重要的归于下,一般要紧的置于上,而急切的,会提笔写上一个“”字,然后由身旁候着的婢女放入一个特制的铁匣中,转给某个船工去执行。若是跟四位船夫的意见不同,还会在左下方写上一个“2”字,意思是驳回重议后再做决断。

    暗门突然打开,詹文君和徐佑前后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万棋。四名船夫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跪伏于地,齐声道:“夫人!”詹文君一般很少到船阁来,他们想要见到这位少夫人,现如今郭氏真正的当家人也不是容易的事。

    千琴听到声音,忙放下手中毛笔,起身从屏风后迎了过来,笑道:“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知道最近大家都辛苦了,我和徐郎君一道来看看你们。”詹文君打量下千琴,见她蓬头垢面,神态疲惫,身上的衣服也不知多久没换洗了,柔声道:“你也辛苦了……”

    “没什么辛苦的,我们做的虽然繁琐,但都是不起眼的小事,哪有夫人思虑全局来的费心费力?”

    詹文君笑了笑,道:“各有各的辛苦,你这里也很重要。没了你们,我不就是瞎子聋子,如何能够思虑全局?”

    为了家族,千琴固然心甘情愿如此的辛苦,但听到詹文君体谅,还是从心头甘之如饴,引着她和徐佑来到屏风后,早有侍女送来蒲团请两人入座。

    “各处情况如何,可有什么异状?”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千琴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就好……不过还要多加小心,切莫疏忽大意。现在大幕张开,不到收网的一刻,敌人都有可能惊觉,然后逃之夭夭!”

    “诺!”千琴恭敬的应了一声,又笑道:“船阁上下,必定不会让夫人失望。”

    徐佑一直没说话,四下打量这间密室的布置,方才在外面看了船阁的运作方法,虽然摆脱不了古代那种简单无序的组织结构,但至少意识到了线性结构的重要性,从上到下的分级逐渐清晰,不过还没有具体到某个部门某个人的细致的分工协作。

    他随意的看了一眼,放在最上面的一份简报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午时元达出,至湖畔,擒二人归。”后面附着四船夫的处理意见是“着查实回禀。”

    徐佑拿了起来,仔细看了一遍,问道:“这是刚刚送来的?”

    千琴瞪了徐佑一眼,对他擅自翻动简报十分不满,但当着詹文君的面也不敢多说甚么,接过简报看了看,道:“应该是,我还没来得及看……”

    詹文君也接过去,目视徐佑,道:“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徐佑神色凝重,道:“席元达抓的什么人?”

    詹文君示意千琴回答这个问题,千琴扭过头道:“秦重!”

    秦重四十岁,是船夫中年纪最大的人,面重如枣,乌长须,平日里为人就邋遢不堪,这次在船阁中待了多日,连袍袖和胡须上都沾染着油渍。听到千琴的召唤,立刻起身过去,先对詹文君行礼,然后对千琴恭敬的道:“女郎有何吩咐?”

    千琴将简报递过去,道:“席元达抓的是什么人?”

    秦重答道:“眼下还不知详情,但席元达处我们派有十余人不分昼夜的监视,不管现任何举动,都要立刻回报。这只是第一条反馈回来的讯息,估计下一条很快就会传递回来……”

    话音刚落,提篮侍女又送进来多份情报,另三名船夫翻看之后,拿着一张纸递给了秦重。秦重大略一看,从容道:“禀女郎,席元达抓的两人住在西街胡桃巷,于巷口摆摊做点小买卖,没有背景,各有家室,衣食充足,恐为议论白蛇传时牵扯到了天师道,故被席元达迁怒,当下生死不知。”

    千琴故意不做声,望向徐佑,看他如何处置。徐佑沉思一会,面色柔和,对秦重道:“你的看法呢?”

    秦重没跟徐佑打过交道,但也知道他是詹文君眼前的红人,不敢大意,双手抱拳,执礼甚恭,道:“席元达应该已经听到了些许风声,抓这两人最多问问市井间的传闻,抽打一顿也就放了,不会过多的折磨他们。我认为继续监视也就是了,钱塘毕竟不是吴县,席元达惹不出大乱子。”

    千琴也点了点头,赞同秦重的意见。徐佑凝视着席元达的名字,过了一会,突然道:“西街由哪位船工负责?”

    秦重和千琴对视一眼,都被徐佑的心智所震慑,西街确实藏着一位船工,在坊间鼓吹民众对天师道的仇恨。‘

    秦重忙道:“西街的船工叫刘明义,早年读过书,后来父母双亡,家道中落,为了乞食活命于半年前加入了船阁,是个收集情报的好苗子!”

    徐佑猛然回头,道:“万棋,让左彣进来。”

    左彣坐在外面的西北角,四周无人,怀中抱剑,优哉游哉的闭目养神。由于派出去太多的人手,尤其排的上名号的高手都派去贴身保护分散各地的说书人,徐佑怕船阁这边有突状况无法应对,所以让左彣离开明玉山,来城内坐镇帮忙。只是千琴心性刻薄,口中常带讽刺,左彣懒得听,更懒得跟她斗嘴,于是来船阁这五六日,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待在外面,图个耳根清静。这次徐佑拐道船阁,也是为了要看看他这几日待的如何。

    “左郎君,徐郎君请你进去!”

    左彣虎目张开,心中似有感应,轻轻抚摸了一下剑鞘。

    要杀人了么?

    方才在外面已经打过招呼,再者以两人的关系,客套话也不必多说,徐佑直接道:“风虎,你和万棋马上到西街去,将一个叫刘明义的人安全带回来。若是遇到天师道的人阻挠,尽量不要动手,实在无法避免,由你自行决断。万棋,你听风虎指挥。”

    万棋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分迟疑,道:“诺!”

    徐佑很少这样说话,事态应该十分紧急,左彣没有追问细节,道:“请郎君给我一名带路人,到了西街,指出刘明义即可!”

    徐佑点点头,转身望着詹文君,道:“夫人!”

    詹文君虽然不直接管理船阁,但对船阁的四名船夫还是认识的,也不征求千琴同意,高声道:“冯九娘,听到徐郎君的话了?你去安排一下,稳妥一点,不要出纰漏!”

    冯九娘是船夫中唯一的女性,衣着朴素,相貌平平,要不是在这里见到她,会以为是哪来的村妇而已。也许只有这样的人,不显山不露水,才是搞情报的好手。

    她应了一声,领着左彣和万棋去了。秦重偷偷瞧了瞧千琴的脸色,心中盘桓了一会,道:“郎君,你的意思,席元达会去为难刘明义?这……钱塘县治下,顾明府律令森严,席元达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去惹读书人……刘明义在西街名声不小,毕竟跟那两个货殖之辈的身份不同……”

    徐佑还没答话,千琴阴阳怪气的说道:“有人第一次来船阁,好像比我们这些长年住在这的人还要明了该怎么办事。要不以后船阁就交给人家管理好了,我啊,安心守在夫人身边,做一个铺床叠被的侍婢就行了。”

    “千琴!”詹文君斥责了一句,徐佑挥挥手表示没关系,道:“秦兄,你说的本也不错,刘明义是读书人,等闲没人会去招惹他,但你忽视了一点,就是席元达的性格!”他耐心解释道:“刘明义加入船阁不足一年,行事难免仓促,加上文人多口舌毒辣,定是教唆那两个商贩说了什么过火的话惹恼了席元达。席元达身为扬州治的消灾灵官,位高权重,又得杜静之护佑,处事向来乖戾无比,随心任性,若我所料不差,那两个商贩此时此刻,怕是凶多吉少……至于刘明义,我若是席元达,从商贩口中问出谁人教唆,岂肯善罢甘休?别说是个读书人,就是士族中人,也照抓不误。你别忘了,当初夫人前往富春县,天师道都能拦江行刺,还有什么恶事是这些无法无天的人做不出来的?”

    所谓情报,其实就是窥探人心,从蛛丝马迹中推测一个人的行事风格,然后做出应对的法子。秦重被这番话说的心服口服,当着千琴的面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拱手退到一边,摸着长须不再言语。

    千琴嗤笑道:“你仅仅听了这么点讯息,就凭空臆断席元达如何如何,处理情报若简单至此,夫人还养着我们这些人做什么?干脆都拉到田里做耕地的佃户好了……”

    徐佑微微一笑,道:“术业有专攻,你是情报方面的行家,真拉去耕地那叫浪费人才。不过千琴小娘似乎看不起佃户,这,我就不乐意听了,耕地其实也是很有技术含量的行业,让你做不一定做得来……”

    “你!”

    千琴每次斗嘴都说不过徐佑,还气的一肚子火,尤其詹文君站在他那边,实在忍无可忍,怒道:“好,既然你说的这么自信,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要是席元达真的派人去抓刘明义,我立刻离开船阁,不再插手这里的事。要是没有,你从今往后,不许再踏入船阁一步。”

    “胡闹!”

    詹文君刚要说话,被徐佑打断,笑眯眯道:“可以,不过赌注改一下,要是我赢了,你日后要听我吩咐,让你往东就往东,让你往西就往西,不许再顶嘴,更不许在腹中骂我。要是我输了,日后遇见你自行退避三舍,若退无可退,就执弟子礼,如何?”

    千琴一脸狐疑,徐佑笑眯眯的样子实在不像个好人,但这样的赌注对她而言利大于弊,诱惑力太大,哪有不赌的道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第九十一章 火上浇油

    西街距离船阁不远,半个时辰后,左彣和万棋回来复命,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刘明义。   刘明义二十出头的年纪,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读书人一样,身材瘦弱,面目清秀,兴许被生活所迫,眼神少了点儒生的坚定和狂热,而是带了些疲惫不堪的沧桑。

    徐佑望着刘明义的右臂,包扎在外面的灰色棉布正渗出腥红的血迹,道:“受伤了?”

    左彣低声道:“我和万棋抵达时正好遇到天师道的人,他们做了乔装,先一步挟持了刘明义。后来动手时我被十几个人缠住,一时没有防备,害得刘明义的胳膊中了一刀。属下办事不利,请郎君责罚。”

    旁边的万棋听到左彣自请处罚,表情疑惑了一下。在她单一的思维世界里,徐佑的命令是带刘明义回来,又没说不许受伤。不过左彣待在徐佑身边最久,连他都这么说了,肯定有什么特别的道理,所以犹豫了下,也跟着说道:“请郎君责罚!”

    徐佑轻笑道:“能从天师道手中把人抢回来,已是大功一件,赏你们还来不及,哪有什么责罚?好了,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和夫人处理。”

    经过询问刘明义,得知事情经过果然如徐佑猜测的那样。他接到船阁的任务,立刻在私底下宣扬天师道的种种不是,并将白蛇传中隐含的深意解读成直白的语言广而告之。由于刘明义读书识字,在西街很受街坊尊重,说的话分量十足,很快就在民众的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也间接导致了那两个商贩在聊天时被席元达听去,落个生死不知的悲惨下场。

    问完了话,由冯九娘安排刘明义去疗伤,刀伤虽然不算很重,但最怕感染,一旦溃烂就有性命之忧。徐佑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计划,眼角的余光看到千琴偷偷摸摸的想往外面溜走,冷哼一声,道:“哪里去?”

    千琴的身子僵在当场,好一会才回过头,眼中透着尴尬。虽然赌约规定以后要对徐佑言听计从,可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依然死鸭子嘴硬,道:“你管我去哪……”

    “哦,看来有人想要赖账了!”

    徐佑唇角扬起,道:“我记得你是读过《左传》的,里面有句话‘君子有言,信而有征’,不知做何解?”

    千琴能把《左传》中的典故信手拈来,自然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却狡辩道:“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君子……”

    徐佑脸色一沉,道:“你执掌船阁,手下数百名部曲,一声令下,就可以驱使他们慨然赴死。他们中可有人因为你是女子而生轻慢侮蔑之心?可有人因为你是女子而起阳奉阴违之志?”

    “这……”

    千琴支吾了半天,脸颊一阵阵的热,想要反驳,却自知理亏,说不出一句话来。

    “立约作赌,即是承诺,诺而不守,如何服众?不能服众的人,执掌这么重要的船阁岂不是儿戏,若有闪失,上,有负郞主夫人,下,有负船工部曲,你扪心自问,午夜梦回之时,良心可安?”

    千琴被他当面指责,肺都要气炸开来,纤手紧紧握住,指节都因为用力变得白,贝齿咬的几乎碎掉,双眸恶狠狠的瞪着徐佑,道:“别说了!我愿赌服输!你想怎么折磨我,就直说吧!”

    “别太看得起自己,折磨你?我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心情!”徐佑淡淡的道:“先下去吧,等我有心情的时候,再来收你的赌注!”

    等千琴气不可遏的离开,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詹文君笑道:“这丫头心性其实不差,只是爱逞口舌之快,又因为某些原因与我不合,所以连带着迁怒郎君。幸得郎君运筹帷幄,让她心服口服。”

    徐佑歉然道:“夫人恕罪!千琴毕竟是你的侍女,我这样管教她有越粗代庖之嫌,还望不要介怀为是!”

    “你管教的好!”

    詹文君叹道:“我这人其实御下无方,心中对百画最厚,可百画却背着我私通外敌。千琴跟神妃走的近些,自我来后就不怎么交心。虽然平时执礼尚算恭敬,但背后也多腹诽之言,只是看她执掌船阁还算尽责,我一般也懒得与她计较。至于十书,你知她的来历,所以名分上虽是主仆,但实际她也从不把我放在心上。唯有万棋,看上去冷若冰霜,难以接近,实则心思单纯,忠心耿耿,跟着我出生入死,从不曾后退半步。外人常说我身边十百千万,四个奴婢皆是腹心,可真正能倚为腹心的,又能有几人?”

    “知人知面,总难知心,这是世间常事!”徐佑宽慰道:“夫人宅心仁厚,不以权术御下,自会得到部曲们的拥戴!”

    “好了,不说这些了!”詹文君能被郭勉看重,接管郭氏这样庞大的基业,心智之坚毅非常人可比,轻易不会吐露心曲,只是跟徐佑前些时日差点在房内折腾出事来,虽然悬崖勒马,及时收手,但心理上几乎已经把他当成了很亲密的人,所以才一时软弱,说出了这番话。

    “郎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徐佑笑了笑,道:“席元达如此沉不住气,那我们就再给他添把火!”

    钱塘县衙。

    两个守门的衙卒远远看到走过来一群老百姓,前面的七八人穿着白色的孝服,手中举着白纸,上面写着血红的一个“冤”字,哭泣声十里可闻,立刻知道生了大事。一人上前询问缘由,得知大概后惊的目眩头晕,差点站立不住,连滚带爬的冲进县衙,正好遇到鲍熙,急急说道:“主簿,外面来了一群人,要告天师道消灾灵官席元达为非作歹,草菅人命……”

    鲍熙同样一惊,但他城府森严,脸上不动声色,道:“不要慌,你去将众人引到大堂等候,我去找明府禀告。”

    顾允接到消息,勃然大怒,穿上官服升堂审案,见堂下哭声一片,几个妇人和老妪鼻涕横流,口齿不清,说不明白到底生了何事,正无奈间,一个儒生打扮的人屈膝跪下,道:“明府容禀!”

    “堂下何人?”

    “在下刘明义,钱塘人,世居西街胡桃巷,跟这些人是邻里。他们的冤情,在下略知一二,并且我胳膊的刀伤也跟此案有关。”

    顾允点点头,道:“你细细说来,不要有一丝遗漏。真有冤屈,自有朝廷律法为尔等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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