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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宣华录-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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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悬在城郭之外的最后一丝红霞奋力挣扎,四散出刹那间光华,夺人眼目。紧着便是一张无边无际的黑幕降临锦官城,城中之人皆在漫长的暗夜中蜗行摸索,祈祷来日之光明。
点几根烛火,映照着微明的承乾殿,心有余悸的孟昶皇帝如何也不能安睡,趁着月半之际唤来两位与之出生入死的妃嫔秉烛夜谈。忽明忽暗的灯火,随风摇曳的纱帐,伴着这位弱冠之年有余,而立之年不足的少年轻叹,显得愈发朦胧而伤感。郁积于胸的清痰在喘息与咳嗽间震颤,映入安婕妤之眼,痛彻花蕊夫人之心。
“安氏……”孟昶斜躺在起居软榻上呼唤着。
“妾身在!”安氏移着莲步,低头应答着,隐约中可见一双棠花绣鞋在褶子裙间穿梭,无意间生出一段香来。略近前去,孟昶拉住安婕妤左臂,示意其同卧榻上。安氏碍于花蕊夫人紧随其后,姑且蹲坐榻前檀板,细心听着皇帝欲说之心事。
“今日事……”孟昶本要起这话头,却又立马打住,“不说也罢。”随之微微叹了口气,只手拉着安氏,却又翻过侧身,仰躺于榻,圆睁着双眼盯着廊柱上绘着的玄宗与杨妃月下品荔枝图,默不作语。
“且让臣妾为圣上排忧解烦罢!”花蕊夫人跪坐于侧榻,柔软的十指轻轻地贴近孟昶头穴,和缓地揉搓着。孟昶感知半晌,目光投向花蕊贴近之前额,闭目沉吟道:“夫人尽可重度些。”花蕊得令,层层加了些力道。
一阵沉寂过后,孟昶亦邀花蕊同卧,花蕊只是浅笑,却与安氏一道并肩侧坐于榻前檀板,又为孟昶揉捏腿脚。
孟昶几番变换姿态,终究坐立起来,再次握住安婕妤之手,眼角含霜,喉头震颤:“安氏,朕此番深夜急传,只为紧握爱妃之手!日里多亏你兄妹二人相助,朕方才得见月色如许。想若未有家兄为朕外驱豺狼、内捉虎豹,这承乾殿早已变换饕餮之穴,甚有未敢尽想之杀戮矣。”
花蕊夫人从旁静听,附和道:“早日闻得安将军忠勇,今日一见,果然!”
孟昶又向花蕊悄声道:“其兄忠勇,其妹聪慧。夫人不知,想那时陷七宝楼之难,几无缘突围。幸得安氏大胆进言,以素衣素服裹身,隐没龙潭小舟之上,曼舞轻歌,飘摇而过。此等勇谋,乃承其兄之一脉也。”
安婕妤偷眼一瞥身旁的花蕊夫人,见其微微颔首,频频点头,便轻言细语地应答着:“安氏惶恐!承蒙圣上垂怜,于安氏十二分之信任,又于危旦之际紧握臣妾之手,万般感念。”
见花蕊点头又摇头,安婕妤连忙改口:“妾身亦尝感念夫人之德,于城楼之上分钗于妹,舍珠做环,得以妆点人前,未失皇家之仪态。”
花蕊停罢手中之事,亦如孟昶般拉起安婕妤另一只纤手,轻抚道:“妹妹雪肌清透,不染半点微尘。”说于此,花蕊见安氏迟疑,一副全然不着头脑之态甚是可爱,索性打趣道,“难怪皇上舍不得罢手!”
安氏诧异,绣口微张,身体后仰,瑟瑟发颤。花蕊与孟昶两相对望,笑问安氏:“妹妹今日可曾得见你家兄长?”
“是以得见!”
“安将军可有家书相传?”
“未有家书,不过只言片语罢了。一则告慰乡中平安之事,二则告诫虔心侍奉之事。旁的便末了。”
“可有言官家之事?”
听于此,安氏恍然大悟,便将傍晚与其兄会面之见闻一股脑全倒了出来:“兄长奉圣上口谕,领乡中兵马围捕贼相张业。岂料贼子嚣张,死到临头仍不忘凌辱家兄,将那‘茶酒库吏’之旧事逐一翻检,妄图灭兄长之势,藐圣上之威。又手持虎符矫作中正之态,借以中伤彭州官军为‘野士’,更以虎符执掌之名,诬兄长为叛将,图谋不轨云云。”
“安将军可有郁结?”
“兄长言之愤愤,倒也不曾郁结。只不过因肩背受敌,这方已连夜回彭乡养伤去了。”见安氏回答恳切,孟昶得才吐出一口清痰。
花蕊叹息道:“安将军何不等伤势好转再折返乡里?这么个大功臣,替圣上挡刀,又替圣上受了委屈,理应在宫中休养调息才好!”
安氏答道:“哥哥时常教导‘失势不恼,得势不骄。’又以‘谨守君臣之道’铭戒之。恐是怕朝中流言毁谤,才连夜领了兵马出城。”
孟昶脸上的凝皱全都舒展开去,只留下唇边的些许细纹有节律地颤动着:“安将军凛然大义,朕择日定要论功进赏。”随即侧身探问:“安氏厥功甚伟,可有意奖赏?尽可禀明了来!”
安氏低头寻思半晌,倒也不想失了圣上好意,便道:“花肥数斗,砚台十方便可。”
花蕊巧笑:“妹妹素爱写字种花,难怪心性尚佳。这许奖赏,姐姐替皇上应下便是,旁的哩?”
安氏顿了顿,心意拳拳道:“南姬一事,可怜了珍珑坊讨喜之佳雀,若能赐赏臣妾,便是莫大欢喜了!”
孟昶与花蕊再次相望,点头示意安氏:“诺,诺!朕便把珍珑坊一并赏了你可好?”
安氏满心欢喜地先行回房歇息,灯影帐下,孟昶只留花蕊一人侍奉一旁。
“夫人觉着安氏兄妹如何?”
“安将军居功不傲,又知进退、识大体,乃军中良才。安妹妹恃才不骄,虽七情上面,但质朴毓秀,不失为后室芳华。兄妹二人皆情性之人,不容比对那贪念甚切之业相与南姬。皇上尽可安枕,毋要再多虑伤身。”
“夫人觉着朕又如何?”
花蕊胸中略有疑惑,俯身亲吻孟昶置于双膝上紧握的拳头,扬起晶莹之面:“为人如膝,能屈能伸;与人如足,能进能退;驭人如拳,有收有放;制人如心,有蓄有发。朝野真君,后室真丈夫是也!”
“蕊儿……”孟昶止其言语,虽依旧端坐榻上,却现手脚冰凉,额首豆汗,“朕心戚戚焉!”花蕊跪坐一旁,头枕着孟昶屈膝,心心念念道:“妾心戚戚甚矣!日间之事如梦,步步惊心,如履薄冰。索性圣上果敢,以谋略取胜,乃使花蕊心绪稍许平复,得此良辰与夫君亲近。”
“若许,皇上心中之臣妾又如何?”花蕊紧着便问。
孟昶终得浅笑:“世上难得花间蕊!”说着便将花蕊揽入怀里,紧拥,闭目,一晌无语。
“皇上为何不问臣妾金面骑士之事?”
孟昶低头笑道:“蕊儿真心全皆托付予朕,何及其余?”
“夫君!”花蕊侧仰其脸,心头如触冬日之炭,暖意融融。
“朕明日摆宴会同正殿,若是那金面骑士尚游蜀地,其义勇之举当令蜀人称道。”
孟昶此言,令得花蕊心中五味杂陈,细细品来,这一语里却是兼有五分敬意三分醋意两分趣意,便狠狠地朝孟昶撒娇:“夫君……”
孟昶手抚花蕊丝般柔发,含情道:“蕊儿,朕实则早已差人打探,夫人身世成谜,料定幼年坎坷。身兼神力却不愿施展,当是身不由己。另有同行姊妹三人虽情性殊异,断无害人之心,与那彭氏芊娘并非一路。恕朕鲁莽,也曾恣意忖度夫人真情。噫……朕将那龙跃池底之国宝神珠赠予夫人,作赔礼可好?”
花蕊百感交集,真个不知如何言语,扑头入孟昶怀,连声呼唤着:“夫君!夫君!”
晚风再次撩起幔帐,烛影斜长。掌灯之人接连换了两盏灯火,孟昶皇帝依旧端端地坐于榻上。花蕊夫人似睡非睡地伏在孟昶柔膝上,两人睁着双眼,直至风微静,天微明。
“皇上快瞧,远处像是个什么塔烧着了?”
“是!七宝楼。”
木鱼子曰:
蜘蛛结了网,
羊马踏破,
成伤。
落角复勾连,
蛇影盘旋。
试探。
晴丝又铺垫,
莺鸣蝶欢,
无疾。
死于安乐,
生于忧患。
………………………………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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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同庆功宣华宴青冢祭拜坟头奠
朝阳初升,皇城内外乍醒,如晨钟,嗡嗡。
内江之水悠长,绵延数千里,自北而南来。经流羊马城西,润泽河岸柳堤。柳发新芽如绿花,点点沐春风摇漾。长亭驻马,饲草待归家。
锦江之水幽幽,种花罗城屋檐下。花农探头顾左右,不见车马。欣将盆花摆放,待人估价。
柳池春水如豆,表皮轻皱。似藕生池下,隐约点破莲花。皇城水落而石出,街头巷尾,平添几多议论。拱手谈江山,扶摇直上青炉烟。
水门杩槎捡起,城外落花顺水,攒聚摩诃池内。
朝阳当空,蜀宫上下喧哗,如战鼓,隆隆。
会同殿上,金光鎏彩,象牙搭台,长毯缀锦,桌宴全开。席间笏板交错,铠甲披红,果蔬荟景,珠玉盈充。斗酒千尊,相敬各路忠勇;舞姬千面,来谢四方文翁。
歌舞一旬,停罢首传佳讯。廖公公音声高亮,眉色飞扬,宣旨道:“飞沙将军赵崇韬!”
“臣在!”赵将军携其父兄同守一桌,置罢酒樽,拱手听令。
“奉圣上口谕,赵将军家世勤勉,年少英豪,忠心可鉴,勇武可表!擢授左右卫圣步军都指挥使,提控鹤军总领,持飞沙剑免死。另赐皇城宅第,通行内府,拨付良田百倾,告慰族人。麾下控鹤全军,晋位一等,享三品俸禄。敕令所传,见印至玺。谢恩!”
又道:“彭州刺史安思谦!”
“臣代父领命!”朝堂之下立着一位玉带小子,此乃安思谦长子安守范,小小年纪,已承家父风姿,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子英气。
“安将军为国负伤,居功至伟!授令左右匡圣马步都指挥使,统领山南西道,赐西域宝刀一柄,持鸾月弯刀免死。随行万众彭州军士,封‘忠武军’名号,各赏白银千两。全军晋位一等,享从四品俸禄。敕令所传,见印至玺。谢恩!”
朝堂内外皆呼“万岁!”,声势浩荡,一浪高过一浪。众人翘首企盼,亟待下一旬置酒封尊。
“国史大人李昊,乃当朝师表,领文武风骚。正气走笔,严辞声讨,嘉言德行,劳苦功高!朕今日委尔重任,协持赵氏太保,主理户部,加尚书左丞,同平章事。另有徐光溥、薛昭蕴、欧阳炯、赵崇祚等左右文士,与撰通稿,合并推敲,为国辛劳。肇赐嘉名载册,通赏三十足金。皇家文阁刊印书简,一律首奉其阅。敕令所传,见印至玺。谢恩!”
会同鼓乐,扇舞缤纷。一旬清音渐隐,朝中“顾命三老”拄杖近行,奉酒樽于少君,请愿归隐。太傅大人赵廷隐笑眼盈盈,称崇韬、崇祚二子得蒙皇上垂爱,感激涕零。太保大人赵季良勉强应和,只言“年事已老”云云。唯有顾命大臣王处回,一把鼻涕一把泪,屈膝匍匐于地,但求皇上开恩,赦免其子德筠死罪。
孟昶一一应许。会同诸位持酒欢呼,称道:“盛世西蜀,万岁太平。”
正当孟昶在会同大典设庆功宴封赏前朝诸臣之际,花蕊夫人亦在宣华苑内重光殿下铺排宣华盛宴邀饮后室宫妃,打赏后庭宫人。
果不其然,安氏由四品婕妤,纵跨三品嫔位,直封二品德妃,紧随花蕊其后。刘莲心得以晋位从一品御前姑姑。符氏宫娃接彭氏芊娘之职,出任总管尚宫。教坊妙音续弹箜篌,但荣登一等乐伎,排位在首。
“九儿封了尚宫,怎的不开心?”妙音左捏一盘椒香胡豆,右拎一壶夜郎美酒,跌跌撞撞地自大堂长席摇晃至偏台圆桌,撞见角落里独饮的符儿,便凑近前去言语:“难不成见你二姊姊走了,这般不舍?那若是明日我也随李圣天远走高飞,九儿岂不得悲痛欲绝?呵呵,哈哈……”
符儿酒量尚好,虽饮酒十斛,却依旧清醒:“犹忆下山之时,神女点绛,你我姊妹灵通。姊姊有言:‘出离神山,永不回返!’其豪言壮胆,至今萦绕九儿心间。然则世事变幻,谁料一向内敛之二姊姊竟愈发果敢,当机立断,独自随那段世子连夜返往大理去了。可惜我姊妹四人,未相别离,便已是天涯永远。但求来世有缘,再相聚廖叙。”
妙音熟练地给符儿斟满,一杯不晃,一滴不洒:“如此说来,你我姊妹今日定要喝个酩酊大醉,才不枉相交这十余载。今日一别,明日我便要骑上西域白马,遍走天涯!来,喝!喝个痛快!”
符儿猛地捉紧妙音手臂,杯中之酒倾了一半:“姊姊明日果真要走?”
妙音将符儿一把推开:“哼,我晓得,九儿才不是真正担心我与你二姊哩!只不过眼见着神珠得手,无人愿将其送回神山复命罢了!”妙音哈着酒气,说着酒话,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又飘飘然地吵着要敬花蕊夫人一杯热酒去了。
望着妙音远走的身影,九儿心中愈加觉着空空落落,索性弃了酒宴,寻摸着随身所携之一枝与一帕,独自绕着摩诃池子在春风中踱步。满池的桃花映入眼帘,令人浮想联翩。符儿溯源而上,便是想寻个清静处,奢侈地独处一番。
丹霞亭子红胜火,蓬莱亭子白似仙,守卫着托在水中的凌波殿。粉色的桃花翻飞,在澄蓝如洗的天,在清透如玉的水,在飘渺如幻的殿。符儿慨叹着这美得令人心醉的真维图景,想着竟有多少人无缘得见,又是伤感,又是眷恋,又是庆幸,又是遗憾。不知不觉已行至水门边。眼下已是无路可走,只能回返。
途谜中,偶入一片荒芜,只有桃花朵朵愿意妆点。绣鞋轻踏,却见泥湿土滑,忙寻草间揉擦。跃过溪涧,但有鸟鸣;横过绿苔,只闻雀鸦。疾行土丘上,妄图寻个坦途,乍现眼前,原是深坑如盆,狼藉如野,腐臭如渣。将心作呕,恍然大悟:身之所至乃“野狐落”,目之所及乃“宫人斜”,脚之所踩便是……坟头土包一座。
心有慌乱意尚明,符儿择南而逃,来往一处背山面河之地。隐约中偶现一男子背影,直抵西侧山丘。那影子若蹲,披着件莲青麻布便衫,腰间缠一缕乌青麻绳,头上绑了个靛青发带,应是直接抹额而系。更近些,则见得其腰间还配了个雀儿牌,亦是青色流苏,玉牌摇摇坠坠。那男子蹲地,却半日不见动静。
或是猛然听见身后有声响,男子忽地起身,若只惊兔般卷了一包笔墨纸砚去。符儿心里揣摩着:“这是哪间门房的公公潜入熟识的宫人坟头祭拜?”眼见那男子侧身仓皇逃窜,便是有意不想示于人前,或是趁今日朝中喧哗,偷偷溜至此地。符儿识趣地视若不见,扭头捡起飘落地上的一幅尚未勾勒完全的侍女小像,真真个儿吃了一惊。
画中之人符儿认得,便是那人小鬼大的刘小娥。可怜小娥子忠心护主,惨死于六鹤殿前,却只能埋首在这荒山野地,着实令人心寒。可转念一想,这世间尚且有人记挂小娥,且将此份眷恋用心抹藏在这一幅小像里,活脱脱勾勒出一张玲珑精致的鸭蛋小脸,犹如小娥子立于眼前,依旧说着些不着边际的可人小语。此景可叹,此情可羡矣!
符儿俯身挑捡几块大小均匀的石头子,将小娥绣像齐整地压于坟头,呆呆地望,痴痴地想:“若是某一天,自己突然不在人世,荣哥儿是否会如此般挂念?是否也会寻着个坟头祭奠?”这样一想,符儿心中又是一段伤感。
“符尚宫!?”符儿低头沉思,竟不觉身后已行之一人。听闻其声,充耳熟识,转头即视:“莲,莲心姑姑!”刘莲心微微点头,掀起新换的一品朝服裙裾,向着小娥坟头跪地三叩,默默地做完一整套祭拜程式,乃起身立定,朝着地上精心摆放的小娥画像舒心一笑,方才与符儿称道:“难得符尚宫亦有这般真情流露,小娥泉下有知,定会满心欢喜。”符儿不便推辞,便另起话头道:“姑姑可是先行祭拜了昭容娘娘,不知娘娘棺椁如今安置何处?”
刘莲心忽而哽咽:“偌大的宣华苑,符尚宫乃是头一个问起艳娘往事!”说着便示意符儿前行,两人缓步至漪兰宫后园。眼望着一座新起的环形巨冢,刘莲心叹息道:“这一切都只怪于我!当初若不是因家中一些变故,艳娘断不会与我一道远嫁入蜀,更不至客死异乡,‘病葬’于此,连个追谥名分竟也全无。”符儿少见刘莲心有这般情感宣泄,知其内心处于极度脆弱之际,反过来安慰道:“昭容娘娘之哀原本七分人为,两分巧合,一分天意,姑姑毋须过于自责!”
刘莲心万般无奈地摇头:“若论天意,姑且占一分,其余的便是人为,无论巧合!符尚宫且不知,六鹤殿一役乃莲心为保皇上周全出之下下策,鹤舞之人本也是莲心。当时情势危急,私下忖度以四殿合围之利,曲折长廊之障,阻击外围图谋大军,独留成华后殿一狗洞诱使楚军穿行。”
符儿恍悟,接过话道:“此计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五百控鹤军之力,再算上场间三百处容武士,对付楚军偷袭应是有余!那为何……?”
刘莲心愤愤道:“先行入瓮的五十楚军倒是依计打击。殊不知此计为那彭氏芊娘撞破,暗中助力马希萼,适才引数百楚士闯入成华殿隐藏,伺机而动。当是时,场间所谓南唐处容武士也只是个幌子,实际皆由西蜀控鹤军罩面充之,皇上与众臣危矣!”
符儿撑口讶异道:“符儿当时也知皇上军力势单,万不敢想致如此境地!幸得姑姑筹谋,虽有折损,亦成功缓兵。若非于此,恐今日已不闻庆功之喧哗,而闻国难之哀嚎罢!”刘莲心点头,手抚环冢,眼角含泪:“小娥之死,是为替救艳娘;艳娘之殁,是为替救于我!”
符儿道:“娘娘大义,小娥大勇,皆是因生逢乱世、身不由己。譬如你我,纵有千般不愿,仍旧以一己之力维系着飘摇盛世,力之所及,方可承受;情之所予,只为心安。”
“好一个‘只为心安’!”刘莲心苦笑道,“自入蜀宫来,莲心时时忠于职守,事事为皇上计,一切便是只为心安。岂料至亲之人相继为家国而死,余下我孤苦一人,将心无所安放。曾几许,驾梦重返故里,做回一个‘堂堂正正’的吴人,哪怕所遇皆是‘风风雨雨’,也比眼前看似‘安安稳稳’来得真切。”
刘莲心沉寂一阵,似经思虑而言:“实不相瞒,我已与唐特使计,近日则将出离蜀国纷争之地,回至故乡,做些种花锄草之事,了却此生。可惜临行前不能手刃芊娘,为亲人报一箭之仇,乃是心头遗恨啊!”
即言芊娘,符儿沉重而坦然:“今日卯时,皇上令人焚烧七宝楼,彭氏芊娘已死!”
刘莲心破涕为笑,不住地怕打着圆冢,转身行至园子后头的荼蘼架下,收拾起一柄龙脑香扇和一件带血的莲蓬衣,从符儿身前缓缓走过,一边自言自语:“艳娘,小娥,随我归家!”
木鱼子曰:
轰轰烈烈的开场
安安静静的离。
风风火火的祝祷
平平淡淡的情。
坟头长草
愈是葱葱郁郁,愈是冷冷清清。
筵席醉酒
愈是实实在在,愈是假假惺惺。
从何处来?
到何处去?
万岁万岁,或是
安息安息。
………………………………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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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蛊移转情不死水云流换神不灭
自从得知妙思跟随段思英离开蜀地,符儿便整日心事重重,一则怕被仙姑知晓,是追是罚尚不分明,令人揪心;二则也怕妙思经世甚少,远嫁他乡让人担心;三来更怕此例一开,神山巫女逐一出逃,而神珠又未取,岂不更令族人伤心?
这一日,符儿躺在惠春阁北厢房顶晒太阳,身旁随着一只肥硕的小黄猫。远处传来几声西域号角,震荡着整座锦官城。符儿挠了个痒,翻了个身,左耳恰好耷在支着的手掌上,装作什么也不去听。只是等到号声停马蹄声起,这小妮子才伸了个懒腰直起身,又将小猫捉进怀里,认认真真地教诲道:“你可知晓,四姊姊也要走了!”小猫似乎觉出身体被缚,难过地扭转绒绒的小猫头,敷衍地张了张口:“咪……妖……”
“启禀符尚宫,青城徐国公家正四品国夫人乌梅仙姑求见!”两名传唤宫娃齐声声地前来禀告。符儿探头望去,一位青袍女子领着一头瘦削白狼正跨入前院门廊,不出几步便要行至北厢屋檐下。符儿这下慌了神,即刻从房顶上站立起身,怀中的小猫扑腾一下翻滚下去,刚巧砸在白狼脊背上,“嗷”地一声弹了开去。符儿愣了楞,想想还是从通往房顶的小径上原路下了地,一个扑爬便跪立在青袍女子跟前,头也不敢抬地叫了声:“仙,仙姑!”
那仙姑也不理,径直踏入北厢,寻了处僻静坐下。符儿赶紧令人沏茶,又嘱咐小宫娃置备晚膳诸事。一阵慌乱后,符儿支开周遭宫人,才来向仙姑问安。
“仙姑可是先去了五姊姊处?”符儿先发制人,试探地问。
“据小五所言,皇帝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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