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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魄-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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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赎罪而已,”父亲在一片狼藉中还是开口了,“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才发现,我要复仇的人一直都是我自己。”
一剑斩出,所过之处万物寂然,便是家主也难以硬抗,堪堪闪过,身后百尺高的藏经阁剧烈一颤,摇摇欲坠。
“她情愿跟着我,我却不愿她那般自辱地付出,从我踏进这座世家红门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我的一生都将为了所谓的复仇而不择手段。”
一剑再斩,凌厉到了极致的剑意一叠再叠,天地间只剩下那凭空划出的剑字“一”,飞沙走石间,藏经阁轰然倒塌,连带着世家最后的尊严。
“傅长卿,你好胆!”家主已是怒不可遏,顾不上再与父亲作口舌之辩,浑身气机俱是攀上了巅峰,不比父亲弱上丝毫。
“斩你。”父亲的手中剑不断颤鸣,下一瞬一剑破空。
我的视线被萧杀无情的剑气生生阻绝,只见到了那剑幕中你来我往的两道身影,一个是身负世家气运的家主,一个是忍辱十数年寄人篱下的管家,这一战,说是局内斗倒也见得,只是其中凶辣狠绝,却已不是区区“十步杀一人”能够描述的了。
父亲断了一臂,家主瞎了一眼,两人已经赌上自己的全部,飘零在空中的尘土还未来得及落下,便再度被绞杀起来的剑气扬起,扬得越来越高。
我已经被滔天的剑气震撼的无以复加,但即使如此,以我一个小辈的眼光都看得出来,父亲,也许真的很难再活着走出这世家红门了。
也许,他本就没有想过再出去。
家主的最后一剑赌上了自己的性命,那倾力一剑已经遥遥将父亲锁定,剑出之时竟是伴有鬼魅同行,避无可避的父亲仗身一剑,却落得个黑剑崩碎的下场。
毫无疑问,父亲的胸膛被古剑洞穿。
不仅是如此,一道道黑紫色的禁咒从血淋淋的剑痕上涌出,片刻间沾染了父亲全身,身负这种至恶至毒的东西,父亲已经彻底没救了。
“挣扎了这么多年,就这么死了。”家主冷声道,竟是将手中的剑又向前推了分寸。
父亲的双眼渐渐空洞无神,已是临死的前兆,似乎是已经无力说话了般,他迟迟没有说出一个字。
“安心赴死吧,至于你的儿子,等我让他散尽了余温就让他下去陪你,你们父子团聚;至于那个妓子,我觉得有必要让她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至少我让你临死前明白了一个道理,强者不择手段,而自以为强者,却只会惺惺作态。”家主缓缓说。
他眼神中的阴霾仍未散去,大概已是为世家多年内注定落魄一时而感到盛怒。
我突然感到了一阵窒息,那是灵魂被遥遥锁定的感觉,伴着冷酷无情的杀意。
我的位置早已被家主发现,想走也走不了了。
“……真是好笑,年少时欺笑那大漠中的刀客死无葬身,今日却应验在了自己身上。”父亲咳出了一口黑血,终于还是开口了。
“没能活到南舟娶妻的那一天,憾哉。”
“我这一生,前二十年作践自己,后二十年作践亲人,真是该死。”
“但人活一世,不外乎一个情字,傅某也算是轰轰烈烈的走过这红尘一遭,这短促的一生倒也没几个悔字可言。”
“可怨悔的,也不外乎那一日的放手,是我害了她。”
“南舟,我这些年只教会了你那些破烂道理,你若是记住了,那便不要忘掉,那道理虽脏,却是爹摸滚带爬一生攒的良心话,不带半个错字;若是记不住,那便彻底忘掉,去做一个好人,要知道爹这辈子,都不知道当个好人是个什么滋味。”
我心神一颤,知道爹这句话是说与我听的,他知道我就在附近,可是……爹走了,我还能走得掉,去做爹想做的事吗?
“还有一件事……”
“爹从来就爱着你娘。”
十四岁的我听到这句话,泪流满面。
什么都比不上爹这句多年放在心头的话分量更重,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理会任何人的流言蜚语,因为临死之际,那个人终于亲口承认,将自己荒缪的爱情用一个字表达了出来。
既然如此,荒缪又如何?
父亲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垂落无力的手朝着虚空一握——
那散落在废墟中的黑剑碎片竟是如瀑雨一般爆射而回,眨眼间,处于正中心的父亲与家主被数以百计的黑剑碎片洞穿!
“你——”家主的眼睛猛的瞪大,却再也没有了生气。
“你也活不了。”父亲露出一丝死人般的惨笑,竭尽全力抬起手,朝胸口前的古剑屈指一弹,内劲振开了家主握剑的手,他就这么干直地向后仰去,倒在了世家的废墟中。
“我这贱命可是要比你硬啊……”父亲喃喃。
那种心头的窒息在一瞬间消失了,我跪倒在原地,怔怔望着。
一袭红衣如蝴蝶般朝着父亲翩翩而去。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浮生
母亲的一袭红衣妖艳如火,宽大的衣袂将父亲瘦削的身姿都遮掩在了其中,远远望去,那废墟之中,有一朵火莲在绽放。
母亲在父亲耳边诉说的,我无法听见,只能遥遥看见,父亲愈发空洞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心安。
“这件嫁衣,让你等了十六年。”父亲的声音无比沙哑虚弱,说话之时,嘴角又溢出了一丝黑血。
“我不怕来不及,等不起的一直都是你啊,长卿。”母亲的呢喃声慢慢变成了哽咽,一行清泪花了淡妆。
“你这是何苦,明明可以带着南舟一起走。”父亲的声音夹杂着叹息。
“还想赶我走?已经晚了。”母亲的嘴角扬起一丝凄凉的弧度,隐约能看见黑紫色的禁咒如蛛丝般慢慢爬上了母亲娇艳的容颜;“没有了我们这对狗男女,南舟也许才能更自在的活下去,他会有出息的。”
“我这一生四十余载,却只在今日以及南郊泛舟的那一日,才算是真正活过了。”父亲眼中的神色无法挽回的开始扩散,嘴角的笑意也变得僵硬起来。
“我和你一起走。”母亲用手轻轻抚平那双英气的剑眉。
“彼时南郊有糟肆,傅姓布衣在其中。
沽酒不识南弯月,乘剑欲上玉阙楼。
闲来恣笑青衣渡,破落空谈酒一樽……”父亲的弥留之际,竟是轻轻念起了几阙诗,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半笔墨毫飞云袖,一曲长歌泣牡丹。”母亲轻轻念到,秋水般的眼眸中尽是往昔。
父亲似是轻轻一怔,就要溃散的瞳孔硬是收拢的些许。
“缱绻霓裳纷飞燕,掩纱掩笑再……倾国。”父亲吐字无比的艰难,但我分明看见了他的安逸。
“水波潋滟夕阳远,云归暮处是长安。”
“我道儒生薄世故,卿言…草芥有长情……”
母亲的身躯一颤,一抹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那禁咒已是深入骨髓,母亲,亦临死不远了。
但是我从未见她如此满足地笑过,仿佛可以原谅所有;她伸出手,将父亲的双眼轻轻拢上。
“执手添香红颜故,绕指红豆……满……相……思。”
父母竟是同一时间断去了生机。
我下意识的想要走进他们,可是却又生生止住了。
下一刻,真正的烈火开始在废墟之中弥漫,灼热的高温硬是把我逼得越来越远,烈焰之中,那一袭火红的嫁衣已经模糊不清。
“爹,娘!”我大喊,可是越来越旺的大火将我的声音吞噬得无声无息。
突然,一股游蛇之气破空而来,将我拘了出去,远离了这愈烧愈烈的大火。
我看见了一个紫发须髯的老道人,他身着着朴素的黑白道服,眉角是天成的慈悲相,不过此刻的老人眼里还带着一丝落寞,我听见他在喃喃:“徒儿……”
然后他告诉我,以后我应该称他为师爷爷。
不待那火势更加旺盛,他便遥遥一招手,降下了一场无根的雨露,又不待那火势熄灭,他便带着我远离那边是非之地。
春去秋来,很多年过去,小一辈的人人皆称我为无笑师兄,我却是抱之一笑,他们会好奇我的过去一定如何辉煌耀眼,却不知在无人处,我只能沉默地去回想父母的故事。
………
“这便是你的过去?”
意玄宗一处偏僻的竹楼后院,山色水色盎然,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男子随意而坐,两盏粗茶还剩着余温。
“若是太过干乏压抑了,还请桦兄见谅。”
“怎么会。”开口的自然是桦离萧了,此刻他在回味茶味的同时亦在回味着傅无笑亲口诉说的往事,不知为何心头一紧。
与之对坐的自然便是傅无笑,这个意玄弟子中最深不可测之人此时正捏着茶杯轻晃,嘴角上的微笑如和煦的微风,丝毫不像是一个有着那般往事的人。
这便是傅无笑为人的难能之处了,谦谦君子,蹙目含光,又有谁会想到他的过往尽是浑浊不堪?
“那首十六阙的诗,叫什么名字?”桦离萧问到。
“不知,”傅无笑摇摇头,对此并不隐瞒,“但如果非要一个名字的话,那便是《红颜故》了吧,这十六阙诗,又何尝不是一段一邂红颜的故情写照呢?”
桦离萧曾留神过傅无笑的动作言语,看似自然,却是如同一张逼真的“画皮”,越是真实,便越是虚假,唯有谈论起他的父母,那眼波中才不夹一丝一毫伪装。
“从那时到现在,莫约八年的时光了吧……”傅无笑的眸子无比清澈,“我总是在想,如果父母还安在,他们能做一对令人羡慕的眷侣吗?他们也曾一世风流过,但那样的时光比起十几年的忍辱负重终究快得如一晃而过,如果他们能活下来,未必不能远走高飞,即便容颜故去,即便青丝染霜,但至少能长相厮守一辈子,将年少时的鲜衣疏狂再上演一遍。”
“直到后来的一天,我去找师爷爷,想要回到世家故址,将父母的遗尘葬回南郊湖畔——他们相遇的地方;可师爷爷却说,父母也许会更希望留在那片废墟中。我思量了好久,才恍然觉得,比起那片定情的湖畔,也许这见证他们红尘浮沉的世家,才是他们最‘多情’的地方;父母的感情轰轰烈烈,却被世人所鄙夷不屑,也许在一团烈火中燃烧殆尽,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傅无笑说着,将盏中温茶一饮而尽。
“傅兄的师爷爷,想必就是破关在即的意玄掌教吧?”桦离萧问。
“然。”傅无笑点头,“父亲似是老人家唯一的弟子,却因厌倦了道家的出世无为,而自断了这一重身份,去了那埋骨的红尘。”
桦离萧沉默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再问,他似乎隐隐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意玄掌教应该就在附近,却选择袖手旁观,眼看着唯一的弟子与那世家家主同归于尽。
“桦兄呢?你的父母又是这样的?桦兄竟然能跻身寒魄宫甚至成为宗门长老,着实令我好奇桦兄的身世。”傅无笑之言。
桦离萧显然是微微一愣,然后便是苦笑,道:“我的父母也早早过世了,只是不像傅兄的双亲走的那么漂亮。”
“桦兄,是我唐突了。”
“罢,这也没什么,压在心里那么多年了,何尝不想一吐为快呢?你我都一样,不过缺一个可以倾吐的人而已。”桦离萧的笑容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真诚。
煮茶浅谈片刻,云暮夕阳已近。
傅无笑率先起身告辞,桦离萧便相送到竹楼外。
“桦兄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竹楼外,傅无笑迎着夕阳的余晖,突然转身对桦离萧说。
桦离萧似乎也已是料到,点点头,直截了当的开口:“你的眼中,掩藏的到底是什么,我看不透。”
“哈哈哈……”傅无笑爽朗的笑了,说:“桦兄,你看不透我的双眼,就像我看不透你的一样,只是我的瞳术,是惯看世间红尘百态才后天练就的,算不得什么,至于那一句所谓的‘眸转忘川度’什么的,可真是折煞我了。”
“在你接下纳兰的那一朵落花后,你为什么选择认输?”桦离萧再问。
“桦兄,你也觉得我其实未尽全力吗?”傅无笑说。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傅兄,只是不解。”桦离萧看着那双他看不透的眼睛。
“那是我最大的秘密,桦兄,我只能与你说到这里了。”傅无笑眯起眼睛,嘴角抿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再一拱手,便洒然转身而去。
“秘密……吗,”桦离萧目送傅无笑远去,自己喃喃,随即也是一笑,自语道:“是啊,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
竖日。
天气晴好,寒魄宫一行一如既往地开始了日常行程,而昨日在云深道场的一战,却已是彻底在意玄宗中流传开来。
从寒魄宫一开始连挫数人,到后来意玄宗子连番上阵,叶子卿一战再战,桦离萧入场救人,再到后面的傅无笑强势出手,纳兰凄月惊艳登场。这一场切磋可谓全程皆是看点,不说精彩如何,单是去见识一番,都对自身的修炼大有裨益,听闻那些不曾观战的意玄弟子都悔青了肠子。
今天参加日常交流的寒魄弟子们都很有感觉,那些个平日里不说自大但也有几分自傲的意玄弟子,今天说话的口气都和缓了不少,态度也是升了几个调。
不过这些对于桦离萧来说无足轻重,寒魄宫的底气都是自己去争来的,自己没必要插手,当下除了自己的修炼一途,他把剩下的心思都放在了近日一系列的“异动”上。
说起复仇,世上恐怕少有比得过桦离萧的人了,他从来不信奉以德报怨一说,他不做仗势欺人的勾当,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更何况此次的对手可不是什么说得通道理的儒生,而是一头睚眦必报的猛兽。
御风流,这是长生界首屈一指的大宗门,势力足以与意玄宗分庭抗衡,自寒魄宫一行来到意玄宗的时候起,那双黑暗里的眼睛就已经盯上了他们。
今日,意玄宗之中不见桦离萧的身影,与之一同销声匿迹的,还有纳兰凄月。
断渊峰。
“这里的遗迹似乎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看来是有人再光临过这里了。”
一个身着冰蓝长衫的男子一手摩挲着地面上的尘土,喃喃自语。
他环山而上,路过半山腰的一片树林时,望着那人为造成的一片狼籍以后,轻轻一愣,随即没有丝毫停留地笔直登山,步入了一处隐蔽的洞穴。
洞穴之中,摆放着一些粗制的桌椅,一些新痕镌刻在石壁上,有霸道无匹的拳痕,也有阴险锋利的刀痕。
地上,暗红色的血迹还没有完全被风沙掩蔽,血腥却是淡了许多。
男子从身上摸出了一块铜质的勋章,放在手上掂量,自言自语道:“这些御风流的‘忍’饶是有些手段,莫不是神识敏锐,还真觉察不到这铜块里的地图了……”
“这里应该只是其中一个据点,有了这个,不愁找不出剩下的据点,届时不说尽数拔出,也能让御风流伤筋动骨。”男子轻笑一声,就要把铜质勋章收起。
“我定会把藏在意玄宗的内鬼揪出来的。”
男子的身后突然泛起一层青黑色的雷幕,一束漆黑无比的浊物,从雷幕之上滑落,触地便展现出了强烈的腐蚀性,冒起一阵令人作呕的黑气。
男子淡漠地转身,瞥了一眼地上的污秽。
一丝紫黑色的光华,一闪而逝。
不多时,洞穴的阴影之中,走出了一个绝美的身影,她的手中,拖曳着一具黑布裹身的瘦削躯体,此刻还在不断扭动着,意图挣脱。
男子冷笑地走近,随即一指弹在了躯体的眉心上,一条条细微的冰纹刹那间蔓延了躯体的大半额头。
“果然还有送上门来的,你的运气不错,躲在里面的那些个只有你没死,”男子直起身,一双金墨色的眸子凝望着那张平淡无奇的脸,说:“封住了你面部七窍九穴,你也别指望服毒自尽了,现在站起来自己走,走到你们所谓的据点,我便放了你。”
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因为被压制了窍穴也面无表情,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是泛出杀意。
“不愿意走吗……”男子没有感到太意外,他转过身朝洞穴外走去,边走边说:“看来这段路要我们自己走了,纳兰。”
漆黑潮湿的洞穴深处,几具伏罪不久的黑色尸体面容骇人,俱是被一招毙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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