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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皇后(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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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念头一浮上心头,他犹如自深海中付出水面,更确定自己想做的到底是什么了。
“小主子,爷回来了。”门外,褚善小声禀告。
他心细如发,在门外没听见小主子和隔壁明小姐的嬉闹声,便推断明小姐八成是睡着了,于是可以放松了音量。
李彧炎直瞅着怀中人,看她卷密的浓睫轻眨,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想了下,便说:“褚善,请我爹过来一趟。”他不想再此刻起身,扰醒了她。
“小的明白了。”依旧是很轻的气音,就连远去的脚步声半点都没让人听见。
没一会,李旭渊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踏进屋内。
“小满睡着了?”望着已经入睡的明小满,他微勾笑意。
“褚善说的?”
“可不是?但他说的可不止这些。”李旭渊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怎么着?怎么把小满给带过来了?”
提起这事,李彧炎怒气立即进现,将事情经过仔细地说了一遍,“也不知道凌在做什么?向来总是和我抢小满儿,今儿个却没见着他。”
“凌的父亲去世了,所以你明叔叔到城里去处理他的后事。”倒了杯茶,他轻啜一口。“我回来得晚,便是到城南那头去瞧瞧是否需要帮忙。”
李彧炎闻言,抿了抿唇,年少的脸庞微露复杂。“这可怎么办?凌这下子不是成了孤儿?本以为小满儿的处境已经是差透了,没想到凌的命运更是乖舛。”本来还打算在他随爹离开衔月城后,要凌多去明府走动,保护小满的,可如今他却成了孤儿,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照顾小满?
“小满倒是不成问题,毕竟明夫人已经产下女儿,自然得要将小满还给小妾教养。”瞧儿子听得一愣一愣,李旭渊解释,“小满是小妾生的。”
“……难怪!”他轻啧了声,神色更恼。
“正室未出,小妾先有,引起正室不满,所以便将小满过给正室,如今正室有了子嗣,自然更不会善待小满。”瞧儿子听到最末,双手紧握成拳的愤恨模样,李旭渊想了下,试探地问:“彧炎,你可认为咱们从商很丢人?”
“怎会?这天下终得要有人行商,才能让皇朝真正的富庶,比起只会在朝堂上光凭一张嘴的官,咱们实质上所做的可多了。”
“说的好!”李旭渊赞许道,过大的音量却让儿子怀里的明小满吓得瞪大眼。
李彧炎见状,忙哄着她,又拍又摇的,才让她傻乎乎地又睡了下去。
“爹,小声点。”
李旭渊看他宝贝得要命的表情,不禁微笑。这些年他很怕将儿子教养得傲慢,如今总算是放心了。“那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爹?”李彧炎不解地看着他。
“彧炎,你可知道凌的父亲是玄人?”
“……我知道。”当他瞧见上官凌额上的玄石时,并没多想什么,直到后来离开衔月城才想起,他和爹在外行走曾遇过玄人,而玄人最大的特征,便是在孩子尚幼时,在额间镶入玄石,故称玄人。
他们是一种古怪的民族,只知道从西方而来,没有国家,没有部落,几百年来皆在中域、北域及西域一带流浪,而所到之地,总会引起瘟疫或战事,所以被各国视为不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欢迎玄人。
不过,能够落脚在衔月城,是玄人的福气,只因衔月城是座商城,南来北往的几乎是商贾居多,对玄人倒是见怪不怪。
“你明叔叔是个眼界和心胸都开阔的男人,所以容得下这个玄人妹婿。”
“我知道。”也正因为如此,他看待明叔叔的眼光不同了。
“听你明叔叔说,他要把凌带回家中抚养。”
李彧炎猛地抬眼。“可明夫人哪可容得下凌?她连小满儿都容不下!就算真将小满儿交给亲娘,谁能保证她们母女在明府里就不会受明夫人欺凌?在这种情况底下,凌又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所以,你想怎么做?”
他这才明白,原来爹早已看穿他的担忧。
垂眼瞅着睡得香甜,口水都淌湿他袖角的女娃,他不以为意地再拉过另一手的袖角替她拭去口水,接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额上的凤凰刺青。
“当年接生的祝嬷嬷说,小满儿一生必定吉祥如意,上官叔叔说,这图腾可以保佑小满儿,可是我觉得这些都是假的,凤凰根本就不是什么祥兽,远比不了在她身旁的我。”
扬起浓眉,李旭渊极富兴味地注视着他。
“爹,假如凤凰不会保护她,那么就让我来当她的凤凰,让我保护她。”李彧炎抬眼,年少的脸庞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爹,我要暂时留在衔月城。”
李旭渊狂喜地拍了一腿。“这就对了!商人言利,但也重德重义重仁!”看来真是他想多了,总以为他这个儿子霸气太厉,说不准会孤傲过头,往后落得刚愎自用的下场。
可如今看来,他这儿子重友怜妹,对下人赏罚分明,明是非识黑白,未来必定是宅心仁厚的商场霸主。
“爹,你小声点。”李彧炎低声轻斥,只因怀里的明小满被父亲的大嗓门吓得不安微颤。
“好好好。”李旭渊努力压下狂喜,压低嗓音说:“你决定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府里如何开支花度,全由你自行做主,马市和商行你也得要多去走动,夫子交代的功课同样要做足。”
李家做的是通域买卖,拿衔月城最丰美的各式谷物卖到西域各国,再买回珍贵的首饰、香料、织品和马匹,在衔月城里有座属于李家的马市,更有数家南北货商行,皆是每年皇室钦点的朝贡御品。
“我知道,谢谢爹。”
“只是,想要介入人家的家务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我知道。”
“要记住,想要牵掣对方,就必须有压倒性的筹码,让对方不得不臣服在你之下。”李旭渊慈爱地看着他。“好比皇帝是应天而生的天子,他开的口,百官不能抗拒,谁都不敢造反,而你要做到的是,善用你所拥有的一切,软硬兼施,让所有人臣服于你,如此一来,才能保护你最珍惜的人事物。”
李彧炎扬开浓眉,缓缓勾笑。“爹,我明白了。”
看着怀中的明小满,想起往后可以守在她身边,他的心总算是安稳了。
第2章(1)
当晚,明世远前来带回明小满时,李旭渊便顺口告知儿子将不再随自己到处奔波,还盼他多加照顾。
翌日,明夫人的女儿举办满月酒会,李彧炎代替父亲出席,送上一对鹅蛋大小的夜明珠,让席上宾客莫不惊叹连连,给足了明夫人面子。
从此以后,李彧炎只要一得闲,便到明府串门子,要不便是拎着明小满带着上宫凌到家中,陪他一起上夫子的课。
身为家中独子,他长年陪同父亲在外,甚少有同年玩伴,唯有一个褚善最得他的欣赏,如今添了明小满和上官凌,他俨然成了兄长,不仅负责照看两人的琐碎杂事,也能拉着他们一道玩捉迷藏,让他过足了兄长的瘾。
也因为难得待在衔月城,今年他才终于有幸见到五年一回的辟邪典。
辟邪典,是衔月城年终的最大庆典,也正是舞官存在之意义。
衔月城出南城门便可直通海湾商埠,传说在百年前曾经发生过地动,引发海浪席卷村落,所以从那时开始,便举行了辟邪典,以舞伶献舞,人人戴上面具,过后便将面具丢弃,代表霉运除尽,再摆上丰盛的牲畜食谷,祈求海浪不再侵袭村落。
然而这样的祈福庆典,却在近十年来有了改变,成了特别的求爱庆典。
这一天,男男女女皆会戴上面具,男子会在此时找出心仪之人,对之求爱,女方要是愿意接受,三天之后也会回报一支舞,以诉衷曲。
在庆典开始之前,必定由舞宫携教坊女伶开舞,而今年较为特殊的是,在南城门彩楼上献舞的,就是明世远和他的小妾。
“娘,是娘!哥哥你瞧,今年开舞的是我爹跟我娘!”坐在茶肆三楼的明小满直指着彩楼上的爹娘,兴奋低呼。这些年下来,八岁的明小满说起话已比同龄的孩子还要伶牙俐齿,就连身子骨都长肉了。
“知道,哥哥我的眼睛好得很。”李彧炎哼了声。
他对舞艺兴致缺缺,今天会来,纯粹是被明小满眼里的两泡泪给逼来的。
如今,日渐黄昏,彩霞瑰丽浓艳,壮观得如泼墨画,扎了七层彩楼的附近商家和空地也早已挤满人潮。
突地,只听见急促如珠玉敲打的琵琶声响起,在彩楼上如人偶般的两个人,突地舞动起来。
明世远身穿七彩舞衣,水袖抛出,舞步款移,眸色威严冷肃,让李彧炎微愣。
他从不知道男子的舞竟可以如此剽悍,不见粉味。再见女子身如无骨柳絮在他身旁团绕,随着渐层而上的各色丝竹,舞姿渐野渐狂,他不禁深深被吸引住。
“哥哥,娘的身上怎么有一团黑影?”
“嗄?”李彧炎看得正入神,“哪来的黑影?”
“有啊,就跟姑丈那时候一样,姑丈——”
“小满,别胡说,这是场人神共舞的戏码,别扰人。”上官凌语气平淡地制止,俊目却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明小满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而李彧炎则是从头到尾都被远处两人的舞姿吸引,从此对明世远更加改观。
只是几天之后,明小满的生母突然病逝。
明世远悲恸欲死,瞬间苍老了许多,而明小满则变得沉默不爱说话,常常把自己藏起来。
“小满儿?小淘气鬼,又要和哥哥玩捉迷藏了?”李彧炎一如往常地踏进明府,直往后院而去,没话费太多工夫,便在假山的山洞里头找到了瑟缩在里头的女孩。
明府后院并不小,能躲的地方不少,可他就是能找到她,不管她躲在哪里。
明小满直瞅着他,圆圆的杏眼红肿,红滥小嘴紧抿着。
“谁欺负你?”他神色一凛。
这些年有他照顾,她变得丰腴许多,圆润润的脸蛋白里透红,煞是可爱,甚少再听她喊冷喊饿,但近来,她却常红着眼眶,话也不肯多说。
明小满摇摇头,过肩的黑润长发未束,身上穿着锦绣素绫。
“想娘吗?”他如此猜测。
毕竟噩耗来得突然,如今棺还未下葬,就连上官凌都随侍在明世远身边,就怕他的身子撑不住。
她用力点点头。
李彧炎从怀里取出纸袋,里头搁着几块像雪花般的玉葱糖酥。“喏,想娘的时候,吃点糖酥,嘴巴甜,心里就不哭了。”
明小满接过手,却没有吃,只是张着眼,任由泪水在眸底打转。
“不吃?”他想取出一块糖酥哄她,却瞥见她的手上戴了只极为特别的银制手链。精巧的手链横拉出两条细链交套在指戒上,而两条细链上头则穿上一颗扁平、约小指指甲大小的黑色宝石。
她的手链戴在手上,指戒套在中指上,尚嫌宽松,黑色宝石刚好位于手背的位置,在黑暗中显得分外剔亮。
“这是爹爹给我的,说是娘留给我的遗物。”她一开口,细嫩童音竟痦咽得像被石砾磨过,一开口便像是泣血般的痛,难怪她始终不开口。
李彧炎直瞅着她忍不住掉泪的面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真好,哥哥我可从没自我娘手中拿到什么,她在哥哥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你可以拿手链思念,真好。”
“咦?原来哥哥没有娘?”明小满惊诧极了。
“你到我家里,见过我家里有娘吗?”他眯起眼,采手轻掐她粉嫩的颊。
“偶、不、猪、到……”她的嘴被掐得歪斜,话说得模糊不清。
她眼里只有哥哥,哪里会想到其他?
“原来你都没将我放在心上?”他耍狠地腾出另一只手,硬是把她粉嫩嫩的颊往两边扯,指间是她粉腻柔润的肌肤,教他掐得过瘾极了。
“偶、有、偶、有……”她挣扎,小手抓着他。“葛、格、痛……”
“哥哥一点都不痛,反倒是痛快得很。”他笑得恶劣。
“呜呜……”她好可怜,娘不见了,大娘骂她,哥哥还欺负她。
见她两泡泪滑下,他随即松开手,将她抱入怀中。
“想哭,就来找哥哥,别忍着,痛快哭出,心就不疼了。”
明小满听了,不禁放声嚎啕大哭。
她好喜欢哥哥,因为哥哥待她最好,总会抱她,让她不觉得冷,还会带着她到处跑,宠她爱她,这样的哥哥,就算一辈子都会掐她的脸也没关系。
暖意从他怀里细细渗透,让她眷恋,让她不舍,可是往后她不能再依赖哥哥了,因为她……不值得。
大娘说,娘会死是她害的,就跟凌的爹爹会死是凌害的道理一样……大娘说,她要是再跟哥哥在一起,早晚有天也会害死他。
她好喜欢哥哥,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决定……离哥哥远一点。
那日过后,李彧炎便很少有机会再见到明小满。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些年事情特别多。
先是商行的货粮莫名着了火,让他忙着四处调货,就怕迟交给买主。没多久,又传出李家名下、位于东方青州的上百万亩良田遇上百年难见的大旱,他赶往青州差人凿井取水,一面又与掌管青州的傅氏州尹商谈如何取河道灌溉,一耗就是大半年。
不过,每年近年终之时,他必定会回衔月城,确定明小满过得好不好,还带回不少外地的名物,甚至赠与一块他亲手雕刻的李家火凤令,但停顿不了几天,便又得起程赶往他处。
多亏这两年的奔波,让他自弱冠之年便养出了商场霸气,与人交涉谈判时,眸色气度皆胜过在商场打滚数十年的大佬,加上他遇事处变不惊,沉着寻思对策的气概,在在令人折服。
几年下来,李彧炎的名字,在射日皇朝里已是闻名遐迩,加上李旭渊这些年也在邻近几个国家投资买卖矿产,如今正是收网之际,让李家的财富与人脉更是大大攀升,堪称射日首富,富可敌国了。
可就在这当头,却传出明世远去世的消息。
李彧炎闻讯赶回,就见明府门口的白幔随风飘摇,让他的心都凉了。
踏进屋内,是震耳欲聋的哭声。
他走到灵堂前,在他最敬重的明叔叔灵前上了香,却没见着上官凌和明小满,不由得问向哭哭啼啼的明夫人。
“小满儿呢?”
“天晓得她上哪去了!她爹死了,她连一滴泪都没掉,那没良心的丫头,我怎会知道她现在在哪?”
李彧炎沉下浓眉,转身就走,过了衔廊,便见后院的亭子里,明小满正紧抱着上官凌。
这一幕没来由的教他心头一震,霎时冒出难解的恼意。
恼什么?他不由得自问。
小满儿怕冷,喜欢搂着他和凌,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小满儿就像他的妹妹,凌就像他的弟弟,他俩又是表兄妹,两人抱在一块,许是凌在安慰她而已。
他这么解释,然而心就是沉着,令他不快。
“小满儿、凌。”他走近,轻唤。
两人闻声抬眼探来,这一幕又让李彧炎心里有股异样蔓延,总觉得这情景就像那年的辟邪典,明叔叔和他的妾共舞那瞬间,男的俊魅,女的妖娆……但再仔细一瞧,凌的面貌原本就柔魅逼人,然而小满儿一张圆润的小脸,却完全打不上妖娆两字,只能算是清秀。
令他愈发不悦的是,小满儿并没有哭,既没掉泪,为何凌会搂着她?
“彧炎,你回来了。”上官凌微勾笑意。
“……你们在聊什么?”
“聊……舅舅一下葬,我便要带着小满一块生活。”上官凌倒也不隐瞒,直接说出打算。
“凌!”明小满低喊,揪着他的袖角。
这个动作让李彧炎迅速解读出她并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他不禁脱口问。
“毕竟明夫人才是正室,我和小满跟她没有关系,被赶出去也是早晚的事,倒不如先谋好后路。”
李彧炎一顿。其实他问的为什么,并不是指这件事,但这一刻,他选择垂敛长睫,顺势转话题。“小满儿今年才十三,带着满儿,你要怎么生活?”
“我爹在世时,便是以炼丹为活,那些医谱我都收着,打算弄间炼丹铺子,生活可能清苦了些,但总比待在这里看人脸色好。”
李彧炎没再搭腔,只因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外人。
是他这些年在外奔波,和小满儿疏远了?要不,为何她瞧都不瞧他一眼?
是了,不用明说他也感觉得到,这五年来她一直想法子闪避他,即使他好不容易抽空回衔月城,也难得遇见她。
这点认知,让他的心隐隐痛着。
“彧炎?”
李彧炎回过神,不形于色地抬眼问:“想弄间铺子,你手头上可有积蓄?”
“这些年我已经开始学习炼丹,也卖出了些许,而且小满会雕刻,雕了些精细的木制手炉,有些官夫人喜爱,便买回去当饰品。”
“凌!”明小满低呼,像是不满上官凌什么事都告诉他。
“怎么,这些事不能告诉我?不能让我知道?”李彧炎不禁恼火低骂。
明小满一怔,傻愣愣地看着他。
瞧她眼眶倏地委屈泛红,他微恼地别开脸,“怎么,连声哥哥都不叫了?”他也难以理解自己为何如此沉不住气。
明明遇上天大的难关或再难搞的商主,他都可以平心静气地运筹帷幄,怎么她的淡漠便教他这么难受,使他如此心痛?
“……你又不是我哥哥。”
李彧炎闻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心像是被人狠狠打上一拳,几乎不能呼吸。
这些年,他是怎么护着她,多么宝贝她,难道她是石头,感受不到吗?狠心的说他不是她的哥哥……
“少爷、少爷,不好了!”
远处突地传来褚善的急喊,他应该感觉不对劲的,毕竟褚善行事从不毛躁,会在他人府中如此失态,必定是家中出事,他应该静下心神,但是此时此刻,耳里却只是不断回荡着她没心没肺的那句话。
那痛意,像是一种毒,直往心间钻,痛得他双眼发热。
“少爷,老爷出事了!驻守在波罗的马队回传,老爷仙逝了!”
李彧炎高大的身形震了下,双眼却依旧直瞅着明小满,见她瞪目掩嘴,随即上前一步,状似要撑住他,他快一步往后退,让她扑了空。
扯起冷冽的笑,他挖苦,“我不是你哥哥,你还靠过来做什么?”
“不……不是的……”泪水在明小满的眼眶里打转,她不知所措的向上官凌求救。
闭了闭眼,李彧炎转身就走,褚善随即跟着离开。
见状,明小满也立即迈步追上小桥,直到瞧见他的身影转出拱门,才敢放声喊,“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小满。”上官凌无声地走到她身后。
“凌……”她抬眼,泪如雨下。“我伤到哥哥了,我终究还是伤到他了……”
“别哭,这是咱们的命,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别哭了。”上官凌叹口气,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天色未亮,灰蒙的雾气笼罩衔月城,有辆马车停在城南一间小屋前。
听见马车声,极早便起身准备炼丹的上官凌开了门,刚好看见李彧炎下了马车,朝他走来。
“彧炎,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他和小满昨晚连夜搬出明府,没想到李彧炎竟知道他们落脚在这里。
“这点事难得了我?”他哼了声,踏进屋内,里头是简陋的桌椅,破损的墙面钉上了横木条,上头摆放着几个瓶子,下头又搁放了三个小巧精致的木雕手炉。
听说昨晚明夫人大骂他俩极为不祥,将他们赶出明府了。
说来,凌的心思的确缜密,早猜到明世远一死,明夫人绝对不会容下他俩,才没在第一时间慌了手脚,只是此刻他得要前往波罗处理爹的后事,也无暇再照顾他们。
第2章(2)
“那么伯父他……”
“我昨天赶回衔月城,除了给明叔叔上香,更是为了交代一些商务,如今商务以及全数交代完毕,待会我便要赶往波罗处理我爹的后事。”李彧炎神色平静,想来炯亮有神的眼如今布满血丝。
“节哀顺变。”可以想见他定是忍着悲痛处理商事,一夜未眠,随即又要赶往波罗。
“你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他拿起架上的瓶子,拉开棉栓,嗅着瓶内的药味。
“各种丹药。”
“有何药效?”
上官凌不解地瞅着他。“你问这些做什么?”
李彧炎疲惫地闭了闭眼。“听说玄人擅长炼丹、懂卜相,而放眼各域领地,还未听说有人会炼丹,这丹药携带方便,要是能够大量制造,卖到他国,利润绝对好过你这小屋小铺。”
上官凌盯着他,而后不由得一笑。“你知道我是玄人?”
李彧炎指着他额上的玄玉。“我跟我爹在外多年,什么奇人异事没见过。”
“你不怕玄人不祥的传言?”
“不过是些穿凿附会的传说罢了。”李彧炎压根不以为意,再拿起比巴掌还小的手炉,仔细瞧着雕工,那炉火纯青的雕法,鬼斧神工的设计,令他赞叹。“这就是小满儿雕的手炉?”
“是。”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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