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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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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娘翕动鼻腔,听着长亭的话,无端端地也有点想哭。
这一家子人都过到什么地步,才会拿死人来当收妖符啊。。。
整一天,长亭囫囵用了早膳,便请胡玉娘看顾着长宁,她偷得浮生半日闲,抱着软枕在厢房里整整睡了一天一宿,得了岳番的回话,心还没落回原地,可也算降到了一半儿,再睁眼时可到了第二日了。
北地落的雪怪得很,晚上掉,白天停。
到了午晌时分,雪渐渐小了,长亭以为又如照旧般,太阳会露出头来,哪知打开窗棂一瞅,天际尽处灰蒙蒙的一片,乌云连片连蓝天都被遮挡得再难看见。
“这天儿真怪糟,不落雪了,反而要下雨了。”
长亭让满秀去翻油纸伞,再让白春去备马。
哪晓得没等来满秀,反倒把娥眉等过来了。
“这样糟糕的鬼天气,姑娘也还是执意要出门去?”
娥眉淡扫娥眉,如远山黛,香粉敷面,又如浅色荷瓣,长亭眼神再向下一看,嗬,嘴上还抿了胭脂红纸,红艳艳的活像一团直冲冲向上窜的火。
长亭抿唇笑了笑,“可是祖母打发你来的?”
娥眉婉转清凌凌地笑,“是呢。大长公主不放心,叫奴来跟着姑娘走,也好做个把轿的钱袋子。”
长亭边笑边点头,“劳烦祖母挂心。祖母是挂心了。谁曾料到底下的奴才漫不经心,整日整日地都将陆家的规矩挂在嘴头上,殊不知嘴上说完了,就像风过了无痕似的。心里边儿一点没捞着调儿。”
长亭边说边探身从床榻边上拿了一叠儿糙纸递到娥眉的眼皮子底下。
“嘴巴和妆容都先擦干净吧。这样出门,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了陆家的脸!”
娥眉膝头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去。
她竟忘了家里头可是戴着重孝的啊!
一心想着要在那群莽夫糙汉中拔尖出挑,留下印象,却忘了这茬子事儿了!
长亭见娥眉没接,手再往里伸了伸。
娥眉赶忙敛头后退半步,诚惶诚恐,“姑娘。。。还望姑娘大人大量,不要怪罪奴!奴从大长公主处出来。奴一心想在姑娘跟前凑个好,这才着意装扮的,绝非存心待国公爷不仁孝啊!”
“行了。”
长亭远远见着满秀过来了,拿了两把油纸伞搁在博物木柜旁斜倚着,长亭再从窗户里朝下看。马车“踢踢踏踏”的也备好了,伸手拢了拢白绒大氅,拍了拍娥眉的肩头,“今儿个好好当差吧,该看见的就看,不该看的,我叫你睁眼。你都甭理会。”
娥眉佝头连声称是!
真定大长公主拨了近三十人随侍,这一拨人是暗中保护,近身的就只有两个丫头。
马车拴的是寻常富户都用的榆木马车,长亭没戴帷帽,在北地戴帷帽太扎眼了,两个姑娘就照着北地姑娘的打头蒙了层薄布在脸上挡遮着。对,是俩,长亭执意将长宁留在了驿馆里,不许她跟着一道去——大长公主也乐见其成。
天色不算好,大道都空荡荡的。没见几个人影。
长亭乘在马车上一路往城头去,时不时地停下来让满秀多少买点玩意儿和吃食,心里头默默把了把时辰,便叫白春撩开幔帐交待车夫,“。。。去丁香楼,店小二说丁香楼做的金银馒头是一绝,姑娘就想尝一尝。”
车夫高喝一声,“得嘞!”,便一扬马鞭畅通无阻地向城头驶去。
马车一停,长亭拢了拢罩在面上的薄布,撩帘下车。
娥眉张口欲唤,想了想索性住口,跟在长亭身后。
约是午晌仍未过,酒楼大堂来往络绎不绝,约莫容纳得有百来号人,有几桌在大堂深处喝酒划拳,一个个都赤膊上阵看上去极为彪悍,长亭埋了埋头,敛裙踏过了门槛,跑堂的乐呵呵地凑上前来领着人往二楼包厢走去。
长亭刚一掩门落座,窗棂外“轰隆”几声,接连打了几个响雷!
“哎呀!油纸伞没拿!俺给忘了!”
满秀惊呼一声。
长亭蹙眉怪道,“你怎么这般虚心!那可怎么办!马车可坐不下这么几个人呐!”
普通规制的榆木马车也就能容两个人,恰好长亭与玉娘,满秀、娥眉还有白春都得在外头跟着走。
娥眉想发火,却又顾忌长亭怕是要偏袒满秀,忍了忍,便琢磨着将功折罪,“奴与满秀姑娘回去拿伞,姑娘就在丁香楼可千万别先走喽。若出了什么差池,奴回去可不好交待咧!”
长亭连声称是,“就在这处吃金银馒头!你们也别回去拿了,就在旁边的市集上买两把伞吧!”
娥眉如获至宝。
满秀与娥眉将一掩门出去,胡玉娘便蹑手蹑脚地趴在了土灰墙壁上听壁角,长亭袖着手立在她身边儿,神色紧张,“。。。可听得见?”
胡玉娘扬扬手,“。。。俺冬听人参,夏听莲藕,住在林子里听不灵就活不了。。。”胡玉娘眉梢一抬,赶紧抓住长亭的手腕,“来了来了!”
人来了。
就在长亭隔壁的厢房里。
周通令亲来,单手推开门框,却见里厢仰头跨坐的岳老三,嘴角向上一挑,“陆二爷怎么换了个人来?这回是想找我要账本子?”
岳老三来不及行动,周通令开门见山一句话,却让刀鞘回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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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再探(下)
第九十六章 再探(下)
长亭贴在墙壁上,只听见“嗡嗡嗡”的声音。
长亭拽了下胡玉娘的衣袖,胡玉娘转过头张嘴就要说话,长亭赶忙摆摆手,手指指了指墙壁那头,再指了指耳朵,不怕被那边的人听到啊!玉娘算是大半个练家子,耳朵灵,那人家一屋子都是练家子,耳朵岂不是更灵!
周通令好说歹说,一州之主,手底下能没几个镇场子的货色?
长亭不算了解练家子的好恶高次,只估摸着连玉娘都能隔着一堵薄墙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周通令手下的那起子人了。
玉娘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手比划了两下,先是做出了翻动书目的手势,又将耳朵贴在墙壁上琢磨,夸张地做了个嘴型,“账本。。。”两个字儿说话动作都挺大,长亭摸摸索索半晌总算是模模糊糊明白了,一个激灵从袖兜里掏了一小块碎银子在胡玉娘眼前晃了一晃,再做了个奋笔疾书的模样来。
胡玉娘赶紧点头。
托这么几十天,两个姑娘捆绑在一处出生入死的福,两人默契十足。
长亭眼睛一眯,不知在琢磨些什么,张开嘴同白春轻声闲唠嗑,又让白春在廊间去支会店小二一声儿,“。。。用红糖蘸料,不要用白糖粒儿,就说官话,店小二问几遍都说官话。”
北地方言俚语盛行,下里巴人不会说官话,也不太会听官话,只有城中的富家大户要做生意,做生意自然要走南闯北,要走南闯北自然要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其实阶层等级从日常语言上就可觑一二。
若两个人就站在廊间,姑娘家说话轻声轻气的,店小二怕是一遍听不懂,一遍听不懂嘛。那就说第二遍,到第二遍了声音自然就大了。
声音大了,里间的人才能听明白。
玉娘听壁角是一把好手没错儿,可一开始周通令是门还没关严实的时候。一时嘴快透了口风,可当门一关严,窗棂一关得死死的,丁香楼既是幽州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自然有它的道理——至少人墙壁里填的不是棉絮,而是实实在在的水和泥。
玉娘贴在墙壁上听,顺着动静向后移,移到一半,转过头来冲长亭摇摇头。
“听不见了。”
长亭看懂了玉娘的嘴型,“。。。来吃小食!咱们又不急慌回去!”长亭伸手将胡玉娘拉扯着坐下,埋首再悄声道。“不会即刻动手,别慌。”
玉娘恍然大悟,合着蘸红糖酱料是信号?!
不要立马动手杀人的信号?!
玉娘一颗心终于落回实处。
这厢安逸下来,那厢却剑拔弩张。
周通令推门时一时口快,又想先发制人说出口的那句“账本子”让岳老三利刀回鞘。岳老三神色未变,面上一搐须髯向上一翘,在外人眼里好像是在嗤笑。
周通令嘴角一抽,撩袍大刀阔斧地落了座儿。
岳老三挺胸起范,也不回应也不转话题,伸手帮周通令斟了一盏茶,旋手递上前去。露出右手指腹上厚厚的茧儿。
茶汤清亮,开水一冲之后,茶叶四下回旋游荡。
周通令闷哼一声,将茶盏放回桌上。
“怕有毒?”
岳老三伸手将茶盏端回来,一仰头,喉头上下一动。半杯茶水入口,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周通令,将茶盏往木桌上一推,桌上有水迹,茶盏一下子借力滑了老远。“本人生面孔,二爷差脸熟的来,不怕大长公主膈应?有些事心里明白就成了,大长公主顾忌血脉亲缘忍气吞声,可二爷为人子嗣者,不得忧之所忧,虑之所虑?”
算是解释为什么是个生面孔出现。
长亭这个差打得很惊险,幽冀二州挨得如此之近,岳老三虽只是石老二的人,可这号人,周通令究竟见过没?听过没?她都有点拿不清楚,玉娘借补衣裳的由头反复确认,岳老三只直说“绝无可能,在咱们还没回冀州之前,老子是二爷的杀招,是压箱底的货好吧!”
对于岳老三片面地抬高自己身价的行为,长亭只好深信不疑。
其实也是上下左右地想了想,身边确实没个可文可武,年纪适当,气势适当,说话行事又带了一股说不出气质的男人去糊弄周通令?岳老三当仁不让,勇夺桂冠。
心思被揭开,周通令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本人于周大人而言是张生面孔,可周大人在本人的耳朵眼里却是个老熟人。”岳老三再斟一盏茶递到周通令面前,目光向下看,陡增一股子压迫力,缓声悄语,“喝了吧,不喝就是不给本人脸面,得喝口茶润润嗓子后,才好谈一谈。。。”岳老三闷声轻笑,“才能好好谈谈,周大人口中的账本啊。”
他娘的阴阳怪气,确实像陆纷!
他娘的非得要给个下马威,也像陆纷!
周通令狠咬一口后槽牙,一口气将茶汤喝了个干净。
茶汤喝罢,岳老三背向后一靠,整个人五大三粗地嵌在红木椅子里,指头杂乱无章地敲了敲木案,“谈生意嘛,自然要把各自的条件和本钱都拿到桌面上来说,如今若二爷想要卸磨杀驴容易得很,一本折子上到秦相雍手里头去,幽州降不降都不是周大人说了算了——可二老爷没这样做,反倒让本人来同周大人开诚布公地谈上一谈。一则,二爷明白周大人给自己是留了后手的,二则嘛。。。好歹盟友一场,能不撕破脸最好别撕破脸。留人一线,予己后路,这是二爷的立场。”
话说得很明白了,周通令自然也听懂了。
信有可能被反咬一口,说他诬赖,可他保留下来平成和冀州不同寻常的生意往来的凭证,却是铁板钉钉,可谓官府文书。
要把本钱放在台面上了,才能叫人忌惮,这个道理,周通令怎么可能不明白。
可既是杀招,又怎么能轻易说出口!?
周通令一时间犹豫不决。
岳老三暗觑其神色,心头便明知了,头一昂眉梢轻挑,语气中带着刻意压制的喜气洋洋,“。。。难不成周大人未留后手,全心信赖二爷?”
如果他没留后路,陆纷不可能给他充足的庇护和沉默,卸磨杀驴并不少见!更何况石家的突然介入,消息的突然沸沸扬扬,秦相雍的虎视眈眈,已经让他近乎图穷匕见了,如果陆纷在毫无顾忌的情况下反手给他一刀,他根本再无招架之力!
说了,让陆纷忌惮,至少还留存有一个盟友!
不说,就是四面楚歌!
周通令凤眼眯起,“账本某已经送到了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陆二爷要夺权正位,士族大家可不是小门小户,陆家是摇旗是模本,可是只要幽州在,我周通令掌权,那本账目,周某以祖宗名义发誓,绝无重见天日的可能!”
岳老三身向前倾,“与平成生意往来的账本!?”
“是。”
“上头有二爷的宣章!?”
“是。”
“账本送出去了!?”
“是!”
“送到哪里了!?”
周通令眉间一挑,“陆二爷可当我周某人是蠢材?”
岳老三身形慢慢向回靠,有点想笑又得极力克制着自个儿笑出声来,周通令不是蠢材,谁是蠢材?谁他妈是蠢材!?周通令把杀他的理由都他妈递到陆家姑娘面前了!做了周通令,那本账册得见天日,顺藤摸瓜连陆纷也得跟着显形。。。
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岳老三手撑在额上,再给周通令倒了一盏茶,眼风却见立在门前的屏风上有道黑影向外走去,岳老三目光一敛,且等陆姑娘怎么说罢。
岳番借小解之名向酒楼后罩楼外的茅房走,警觉地趁四下无人推开挡在门前的那颗小石块儿,下头正好压了一张写了三行字的糙纸。
岳番看完之后,目瞪口呆,将糙纸三下两下撕碎毁尸灭迹,快步先出酒楼转过三圈方折转回厢房中,推门绕过屏风同岳老三耳语一番,听完话,岳老三神情如常却起身要走,耸了耸肩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大袄,手撑在木桌上,笑着拍了拍周通令的肩头。
“前面出了事,我着急要走,干脆长话短说。老弟啊,我们两方无非是在谈条件做生意,你要备条后路,无可非议。如今本人再跟你谈一桩生意可好?”
“条件?”
“帮你解决内忧外患,秦相雍再也不找你麻烦。”
这个条件很可口。
周通令手往里一秉,再问道,“要做什么生意?”
“斩草除根。”岳老三抬头望天。
周通令轻“啊”一声。
“陆家的那两个丫头必须死,大长公主连失了儿子不计较,又谈何那两个丫头片子?这是第一桩事。收到消息,你们除的是陆绰次子,陆绰的长子早就他妈逃之夭夭了!陆绰长子陆长英必须找到!斥候说恐怕是往西边去了,周大人应当为上一桩生意的疏漏付出代价吧?”
岳老三须髯一动,一字一顿,“杀了陆家姐妹,追击陆绰长子,其实很简单。原因你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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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三探(上)
第九十六章 三探(上)
夜风凛冽,挂在驿馆外的大红灯笼险些遭料峭北风刮在地上瘫折。
“。。。明明一刀毙命的容易事儿,姑娘何必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和周通令做这桩交易!”
油灯之下,岳老三身携一路风雪,还未坐稳便大刀阔斧地撩袍掩刀,须髯下敛,气沉丹田,沉声再言,“今儿个周通令就在老子面前,刀一抽,再一砍,然后就他娘的没气儿了,幽州民风尚未开化,周通令权柄在握,下头人他娘的就没一个顶事儿的!周通令一嗝屁,幽州群龙,哦不,群虫无首,二爷趁事攻入,幽州就是咱们的了!”
长亭神容舒展,眉梢眼角皆是喜气。
听岳老三如是道,便笑了一笑,“原因有四。一则,若当时毙了周通令,经斥候打探,周通令甚至对陆纷的忌惮都颇深,在丁香楼外的巷道之中安插有卫队亲信,当下动手,三爷和阿番定性命难保。二则,周通令今日吐露出的账本实属预料之外的物什,计划赶不上变化,若今日由我与石家联合出手干掉周,那么那本账册随之得见天日,在大长公主和陆纷看来,谁是罪魁祸首?三则,周口中所言的账本,是实是虚尚且未知,如今腊月二十九,大长公主不可能在正月七日之前起行,这么几天,足够咱们使人探查一番了。”
“为了二爷,性命不保倒他妈不是个事儿,刀刃往脖子上一抹,齐活儿!”
岳老三手撑在膝上,隔过半晌方沉吟开来,“。。。只后两桩事,确实难办。”
立场不同,则人与人的意见和动作都不会一样。
岳老三只恨不能以身破幽州城。
而长亭却要审时度势,因势利导。顾虑到陆家内部的关系,顾虑到真定大长公主的想法——若岳老三今日动手,那陆纷被牵连出来的账就会算在石家身上,而在长亭看来她现今最大的依靠便是石家。若真定大长公主就此记恨上了石家,她还怎么顺理成章地倚仗石家人?
他们又不是杀完周通令这一票就不干了!
原本毙掉周通令只是顺便,长亭不是没有想过要借周通令拽出陆纷尾巴,可要怎么借力打力这是关键。
周通令和陆纷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两股力量捆绑在一块儿,秦相雍没那个能耐逼迫周通令以求自保翻脸不认人,莫说秦相雍没这个能耐,摇摇欲坠、遥隔千里的皇家和比邻而居的冀州石家亦只能隔靴搔痒,没有将周通令逼向绝路的能耐。
所以,步步紧逼周通令以求咬出陆纷。长亭想不到谁有这个能力去逼迫。
如今不一样了,照周通令的说法,陆纷多疑敏感,只要陆纷敢先下手为强动了他继而吞并幽州,他就敢把铁证亮在天下人的眼前。
涉嫌弑兄的次子。怎么可能当得了平成陆氏的掌舵人!?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周通令一副穷人做派,生怕旁人不知他身怀保命之财。
可惜就这么的一时口快,反倒引起了一桩铁板钉钉的杀身之祸。
“我们不能当罪魁祸首,就要把人拱上去当。”
长亭立在窗棂边,静静地看着市集上穿红着绿、喜气洋洋的庶民。衣裳都是半旧不新的,可人们脸上的笑容是却是崭新的真实的,她好羡慕他们啊,“假传圣旨,说陆纷还要我与阿宁二人的命,可我们顶多初七便起行。他没时间再修书一封送往平成证实了。。。周通令冒天下之大不韪,踏上陆纷这条船,他舍不得下来,陆纷说什么他顶多犹豫片刻,权衡利弊之后照旧还会像条狗一样听指令完成任务。”
屋内只有岳老三与长亭两人。
娥眉举伞归来后。长亭便留下纸条先行回驿馆,待她们用过晚膳,岳老三连斗篷上的雪霜气都来不及掸,便将长亭约在了外厢堂中,真定大长公主趁夜往幽州名寺烧年尾香,腊月三十年夜饭要守岁,在别人地界儿上抢着烧头香,虽身份在那儿,但仍有些不太识趣,故而真定大长公主两短择其长者,选了腊月二九烧年末香,阿弥陀佛一番希望菩萨休要怪责才好。
故而长亭才敢赴约。
岳老三昂首并未出声响。
趁夜色,可见驿馆巷道中有三两稚童呼前喝后地朝巷口冲,神采奕奕。
长亭启唇再道,“。。。周通令只有在这几日趁乱击杀我与阿宁,我们如今同谁在一块儿?真定大长公主,我与阿宁的嫡亲祖母。真定大长公主性傲且心气极高,她如今与周通令相交已是万般忍让,我与阿宁在她眼皮子底下遭人伏击,三爷,你说这算不算压垮大长公主最后一丝精气神?”
岳老三不了解真定大长公主,“唉”了一声,便再无言语。
他不了解,可长亭了解啊。
真定大长公主是金枝玉叶,没错,可嫁入门楣更高的陆家当宗妇这么几十年,将陆家上上下下打理得干干净净,可不谓没本事。一般有本事的人都很自负,纵然老了老了吃素信佛了,可深入骨髓的那份疏狂没变。
压垮真定大长公主,让她加快日程亲手解决周通令——这完全可行,真定大长公主经营陆家多年,势力资本盘桓交错,要让她不计成本后果地解决掉一个刺史,不算太简单可也不艰难。
真定大长公主出了手,那随之浮出水面的那本账册,算在谁的头上?
凡事讲因果,陆纷只有自认倒霉,毕竟是自己亲娘沉不住气做了周通令,从而引发的一系列胆战心惊的后果啊。
这一切都与石家,与长亭长宁,无由。
窄巷中的垂髫稚童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冲出巷口,在拥挤的市集中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长亭抿了抿嘴。
岳老三听懂了,这是另一招借力打力,甚至是借陆家的力打陆家的力。。。
可行度极高,如今只剩一个问题。
“如果周通令压根不信我们的话怎么办?我们是生面孔,他从未在陆纷身边见过,今日他发问遭我搪塞过去了。如果周通令心下存疑,不予配合,后招就全胎死腹中了,甚至我们错过了一次极好的暗杀机会。。。”
岂非得不偿失!?
岳老三后话并未脱口而出,因深知落地沾灰,开弓没有回头箭。
是啊,如果周通令根本不信他们是陆纷派来的人,怎么办?
“字迹相同的书信,书信里对他们行动情况了如指掌的内容,陆家的白玉扳指,气势非同的三爷和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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