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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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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定啜了口茶,“。。。旁人越气你,咱们自己就越要气定神闲。”话到此处,抬眸看长亭,“十七他媳妇儿机灵,阿娇没看错人。”

    “所以聪明人一个广德堂可不够他们担着,如今平成既要大换血。便更要把新人小辈提起来。那起子蜗居平成一辈子的老一辈实在太固步自封了”,长亭手摆在膝上,说了一番长话,“五太叔公着实欺人太甚,手里握着瓷窑这样赚钱的路子,却只见银钱往荷包里入。不见银钱从荷包里出。每年修缮器械窑井有多难?咱们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便不是命了?我与阿宁在外头的时候。看见太多饿殍难民,就是因为主家不慈不仁不义。五太叔公既已老得没精力看顾铺子和家业,那便不要让他管了吧。自己的铺子没管好,反倒把眼光放到城门上,他们家想做什么?”

    长亭如今的依仗是什么?

    真定大长公主,尊贵的身份,和让她说话办事无需顾忌的年龄。

    旁人不敢说的话,她说。

    旁人不敢得罪的人,她得罪。

    也不知道是谁将谁当了枪使。

    二夫人陈氏看向长亭,嘴唇嗫嚅到底没说话。

    真定点点头,“瓷窑这事儿派下去,就叫陆十七查罢,查得好这瓷窑的生意就让他们顺下去,两个年轻夫妇立身不容易,这也算是他们依仗。”

    重大奶奶聂氏既然已经露了脸,长亭没有不捧她的道理。

    长亭都话赶话说到那古城门上来了,真定沉吟一声后便接了下去,“平成的城防和布局如今得慢慢改了,鸠占鹊巢久了,难保不出别的心思——她陆五家怎么就知道小秦将军出过城门?”

    镇守城门是大事,也是布防的重中之重。

    这点,真定自然知道,甚至陆五一家知道小秦将军出入过平成,长亭相信陆五的知情也在真定的筹谋和掌握之中。

    真定愿意顺着长亭的话讲,长亭心头感激。

    崔氏屏气凝神,看向真定。

    “如今光德堂尽是女眷,除却三叔。”长亭看了一眼崔氏,这算是做饵吗?不算吧,她没有见过如此甘愿和兴奋的饵料,她不过是水波,无意中推了一把舟,“阿娇年纪小,想事情或许不周到,平成内外的设防布局叫三叔管着自然是最好的,否则交给谁都难逃一家独大的局面。”

    崔氏兀然一愣,紧跟着反应过来后顿时狂喜,双眸放光炯炯有神地瞅着真定大长公主。

    真定看了长亭一眼,“往前长房未曾回来的时候,是宗亲寻家挨个在管,近些时日都是小秦将军握在手里头的,如今小秦将军去了幽州善后,是该移交了。”

    崔氏当下如坐针毡!

    她当然明白城中设防的要紧!

    只有家主。。。只有家主啊!只有家主才有这个资格啊!

    二夫人手蜷在袖中紧紧握成了一个拳,陆长亭究竟要做什么,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论血脉至亲,难道不是长兴与她更近吗!

    长亭偏过头看向真定,神容浅淡,“大母,也该预备起来了,若咱们不抓紧拿起来,旁人便伸手了。靠着舆论和道义,将一个陆五摁下去了,陆七陆八又该起来了,无非是欺我光德堂没男儿。。。”

    陈氏越发握紧,崔氏眼神却越来越亮。

    真定大长公主手里转着佛珠,一颗一颗地往下落,哒哒的声音钝厚沉重,一串佛珠,一百零八颗,一颗一颗地数,真定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长亭并不知道,可长亭知道如今的她说话分量足极了,真定信任着她就如同她信赖着真定一般。

    “就交给老三吧。”

    一锤定音。

    真定手腕一收,一百零八颗佛珠全数落下,崔氏双眼如明珠熠目,陈氏面无表情却陡然唇角一紧。

    “让白参将搭把手吧,如今陆家既要大换血,就必定会伤到某些人物的筋骨,莫怕硬气些。”真定又交待了几句,崔氏自然赶忙起身连连称好,真定再看了眼陈氏,眸光愈深,“阿陈,你看还有什么要交待出去的?”

    陈氏垂眸敛目,悄声一句,“没有。。。”话音将落,陈氏飞快抬起头来,极为认真地看向真定,“母亲的决定自都是好的,合理的,儿媳不似母亲,也不似母亲那般思量周全。如今阿娇也长起来了,您身边的聪明人也够多了。”

    这还是长亭头一次听见陈氏说出如此刺耳的言语。

    长亭仰头默不作声地深吸一口气,真定看向陈氏,嘴角朝下抿了抿,隔了许久方转过头再向崔氏手把手地交待,“。。。先将城门布防打理好,做事一手一脚地来,什么都莫慌。。。”

    长亭眼看着陈氏目光一点一点地黯下去。

    崔氏领了命,当下欢天喜地告辞往外走,陈氏也没坐多久跟着起身告了安,堂内又只剩长亭与真定二人了,长亭小口小口地抿着热茶汤,真定手往椅背上一搭,佛珠“啪”一声搭在木头上,真定口吻未曾起伏,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

    “外扶陆十七,内扶老三?阿娇,你想做什么?”

    不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更像是商讨和指导。

    长亭将茶盅盖碗一个轻搁,手腕一抬,揽了揽懵懂无知的小阿宁的肩头,吩咐白春,“把阿宁带到偏厢去吧,今儿早上她便未用多少膳,大母这里蒸了白玉糕,再叫她吃半块。”

    白春恭谨应了个是。

    待阿宁拐出偏厢后,真定却笑起来,“你便学你爹罢,凡事先把你支开,只同阿英讲,明说是女儿家要娇养别太懂这起子魑魅魍魉的勾当。”

    长亭抿嘴一笑,“世事难料,我到底是懂了,故而我更要将阿宁护得周全。我既当不成一朵白莲花了,阿宁总要康康健健走下去。”那夜之后,长亭和真定无端拉近了很多,长亭话锋一转,应道前话,“阿娇只是想肃清平成罢了,三叔既趁乱起了这个心,我推波助澜一把,看看谁会跳出来罢了。”

    “如果是陈氏呢?”

    真定叹了一声,“如果是二房呢?阿娇,大母已经老了,该当决断的时候也会犹豫,长平与陈氏。。。到底无辜。。。”

    “如果他们不跳出来,他们自然无辜。”长亭看向真定,“饵甩了出去,谁会咬住,我们谁也不知道。阿娇只希望哥哥回来的时候,阿娇能还他一个干干净净的平成,安安稳稳的陆家。饵料抛出去,阿娇也想让大母看见人性究竟能有多恶,若仍旧当断不断,大母,长房与阿娇必定当受其乱。”

    “阿娇,人性之恶,你不会想看见的。”

    真定明白长亭的意思,大叹一声。

    “我看见过的。”

    长亭阖眸轻语,“阿娇,看见过的。”

    当天夜里,崔氏便着人送了一尊金佛来,说是听过建康城里五位大师的经的。

    ps:明天再检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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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七章 金佛

    第一百四七章金佛

    那尊金佛少说也得有近十斤,半人高,红宝石做的镶嵌,精工细造,佛祖悲天悯人,画的塑的都是上乘,看起来慈悲且栩栩如生,且这上头并非贴的金箔,是拿实打实的真金造的,从西苑蒙着红布一路抬过,大约惹了不少眼。

    长亭知道这物件儿,前朝吴道子描的画像,今儿吴重年塑的金身,在建康五大佛寺都挨个儿请大师唱过经开过光,这是崔氏很喜欢的物件儿,当初是在她嫁妆单子第一页上头的。

    胡玉娘靠在博物柜上啧啧称奇,想拿手摸,更想拿口咬,凑到金佛像前头去,眨巴眨吧眼盯着长亭,“。。。我现今才觉出来你家是有多有钱,往前看吃穿用度虽说也好,可到底没这金灿灿的佛像亮眼。哦,我屋里那香笼都生锈了,你记得明儿让白春给我换一个。”

    长亭一时气结,恨铁不成钢,“你走开!怎么还这么不识货!那香笼都能换这两个金佛了!”

    玉娘背过身一道冲阿宁作怪,一道指了指长亭,做了个口型,阿宁喝着枸杞甜汤噗嗤一下喷了出来。

    长亭拿这两个没办法,西苑崔氏遣过来搬佛像的人还没走,那仆从长亭见过,是崔氏身边得利的老妪,送礼时说的话也很漂亮,“。。。大长公主信佛,咱们家就得供奉上大佛像,儿媳孝敬婆母千该万该,可大长公主恐怕不会要,只要走亭大姑娘的路子,供奉在您院子里头既替您消灾挡祸,也算是我们家三夫人尽了一片孝心了,您说是吗?”

    再说通点就是,想讨好真定。就得先提前讨好长亭。

    朝堂上那起子佞臣大抵也如同长亭如今的地位似的。

    摆明了是想谢谢下午长亭推波助澜说的那些话,可这怎么好说谢呢?一定是得要找个由头把礼给送出去。

    不怕你烧不对香,就怕你连庙门都没找着。

    烛火一闪。暮色已黯。

    长亭看着那老妪的脸,笑了笑,“阿嬷你也看见了,研光楼可还没收拾出来摆佛像的内堂呢,要不你再将这尊佛像请回去,阿娇与小叔母本就是一家人。谁供奉谁请香都不用分的。左右挡的都是咱们陆家的灾。消的咱们陆家的难。”

    老妪身形佝得愈发低,态度放得愈恭谨了。

    长亭接着道,“若小叔母有闲。明日阿娇备好薄茶点心,小叔母亲过来品一品也算是阿娇给这番不知情趣赔罪了呢。”

    老妪心头一喜,自然满口称好,再叫人将佛像又蒙上红布原路往回搬。

    长宁小勺小勺地将甜汤用完,等看着人手将那尊金佛又搬回去后这才开了口,“阿姐为何不留下呢?小叔母愿意同阿姐交好,难道不好吗?咱们话虽说得很全乎。可也不知道小叔母看着这原路返还的佛像心里头咋想啊。”

    玉娘也有些扼腕叹息,“。。。可惜了了。。。可惜了了呢。。。”

    长亭塞了块江米糕到玉娘嘴里去堵住,隔着窗棂看抱厦中兀地空出的那一块,摸了摸长宁的小鬏鬏,抿唇轻声道,“怕到时候看着闹心呀。”

    因为有水推波助澜。船才会翻。

    因为有人煽风点火。人才会坏?

    如果没有她抛出的鱼饵和悬在饵料上方的那巨大的利益,三房一家或许生不起这样大的希望。更没可能起这样的心,做这样多的无用功。

    到底是恶人更恶,还是勾起恶人贪欲的那个人更恶,佛经未曾教过她,陆绰也并没有教过她,如果换做长英在,他一定比她做得更好,刀不血刃,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善恶不分的境地吧。

    可惜,她等不了了。

    光阴不等人,若等长英回来,恐怕陆家动过的筋骨和掩藏在深处的骨子里的毒瘤将永无可见天日的时刻。

    恶就恶吧。

    如果虎无伤人心,就算埋下再深再聪明的陷阱,老虎都不会中计。

    长亭这样宽慰自己,如今她想听听那个人会怎样同她说,他会赞扬她吗?还是会觉得她做得太恶太过?不不不,他从来不会反对她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动机,他都没有在她跟前说出一个“不”字。

    长宁似懂非懂,一口喝完剩下的枸杞汤,笑嘻嘻地说,“最好别将别人的东西放在自己这里,否则是吉是凶,怎么说也说不清了,对吧?”

    “对。”

    长亭接过小阿宁手中空空如也的碗,再佝头帮幼妹擦了擦嘴角。

    次日将过午时,崔氏如约而至,一挽帘子便冲长亭莞尔一笑,“研光楼可也真大,前头有庭院后头有池塘,好像池塘里还养了几只鸳鸯和鹧鸪?”

    崔氏说话声音好听极了,不急不缓跟吟诗诵词似的,水灵灵的,“头一回来研光楼,本想带点摆件来,再一想,大姑娘屋里头能缺什么?自是什么也不缺的,便做了一匣子藕糕来,你们三个小姑娘便分着吃了吧。”

    白春上前接下木匣子,长亭道了声谢,叫阿宁与玉娘出来行了礼后便请玉娘带上阿宁去歇午去,研光楼大堂里长亭与崔氏相对而坐,没分出主次来。

    崔氏一直在寒暄,从平成的山水一直说到光德堂的木料假山,绝口不提昨日抬到这里又抬回去的那尊金佛像,说来说去顺势便说到了陆三太爷那桩事,“还好大姑娘识人清,重大奶奶又是个静铭的,否则若将纵火的罪名栽到咱们头上来,咱们光德堂岂非被人拿墨水浸黑了还说不了话了?”

    长亭点点头,表明自己与她一样义愤填膺。

    崔氏话锋一拐,“五太叔公家也忒坏了,既投机又心大,陆公与二爷是去了,可我们家还在呀,你三叔素来憨实,自小在大长公主跟前长大,虽不是嫡出亲生的,可当真老姨娘去得早,便放在后院里在大长公主眼皮子底下长大,这又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长茂不也是庶出?可陆公往生前不也总带着这个儿子一道宴客吗?”

    话说偏了。

    长亭敛眉笑,指腹摩挲杯底并未搭腔,崔氏一向善于察言观色,果不其然话锋再转,语气多了几分热络,“你三叔听见阿娇举荐了他,乐得很呢,顺水觥筹坐庄,本就是你坐上一坐,我再坐一坐,前朝高家一屋子的兄弟全都坐过龙椅了,如今就看大长公主抬举谁了,阿娇,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长亭再点点头,莞尔一笑,“小叔母当然没错。”

    高家一屋子都不是正常人,喜怒暴戾无常,崔氏已然口不择言到把陆家比拟高家了?

    崔氏理了理水波纹裙裾,笑着看向长亭,“明人不说暗话。我与你三叔素来优柔寡断又逆来顺受,家里头那个位子如今谁上去坐,不过是五五分的概率,如果压得下宗族亲眷,就是光德堂的人上去,如果东风没吹过西风,那咱们一大家子全都得搬出这院子。”崔氏话头一顿,“可既大长公主如今要拿陆五家做筏子伤陆家的筋骨了,那这一山也就只能存得下一只老虎了吧?”

    长亭便看着崔氏的尾巴一点一点翘起来,话声越发急切,连素日来让人称颂的好听声音里都多了许多分迫切。

    崔氏以为他们胜券在握?

    长亭不介意提醒她,“。。。平成的设防,大母都放了手,而后自然越来越好呢。长平如今刚过十岁,再隔十年他便又能当家了,至此三叔功成身退,也能算是陆家的功臣良将。”

    谁想当功臣良将啊!

    既然能坐上那个位子,谁会愿意给他人做嫁衣!?

    莫说崔氏,便是再高尚的人恐怕也不肯!

    崔氏脸色一变,当下低呼一声,“长平如今不过十岁!连朝堂上都有主少国误的说头,如今乱世倾轧,谁又能放心把家当交到一个黄口小儿的手上啊!不怕家国倾覆,陆家就此难安吗!”

    长亭便望着她,语气平和,“所以三叔才更应当一手一脚都抓稳当了呀。阿娇说句不好听的,三叔与长平,谁和大母更亲?”

    这些话,崔氏自然很明白。

    只是她想听到这些话从长亭嘴里说出来。

    自然是长平和大长公主更亲了哦,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祖孙两。。。崔氏看了长亭一眼,神容意味不明,“当真论起来,长平与阿娇也更亲一些吧?”

    “嗯。”长亭嗯了一声再亲挽袖帮崔氏斟满了茶,眸色未抬语气也未改,“可惜二房已经有个陆长庆了啊,小叔母如今尚无女儿,自然能将阿娇与阿宁当作亲生女儿来疼。”

    所以陆长庆如今还在稠山!

    崔氏脑子瞬时想到这点子上!

    闺阁女儿家的心思有多难猜,她完全明白!莫说隔了一房的姐妹,便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孩儿都有个高低上下的啊!

    完全解释得通长房的陆长亭缘何要推三房的陆缤了!

    茶汤斟满,长亭轻托杯底婉言缓声语,“所以请三叔一点也莫怵,如今拼的就是谁能定得住,抓牢手上的事儿,大母自然能看到,就算大母看不到,阿娇也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她老人家。”

    崔氏单手接过茶汤,啜一口,顿感神清气爽。

    他们当家作主的好日子总算是要来了,既然要来了,他们无论使什么手段,都要把好日子给留住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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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八章 夏会

    第一百四八章夏会

    有真定大长公主做靠山,长亭再同崔氏透了底儿,崔氏下手非常快,陆五太叔公的瓷窑封了,崔氏投桃报李顺势便将瓷窑的账本子和人事清单给了陆长重,哦也就是陆十七家。

    照陆五太叔公那个性,什么便宜都理所应当是他的,什么亏都理所应当是别人吃,陆五太夫人在光德堂闹上这一出,算是与真定大长公主彻底撕破了脸皮,连面儿上的情都不占了,怎么着里子也得绷住了,否则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瓷窑只是个由头,更狠的在后头。

    还未待陆五一家反应过来,陆五太叔公次子宿在一戏子家里头被人抓着了,世家子弟狎妓寻欢都是常事,这没啥了不得,只是遭人抓着摁在地上又是打又是踹的,这倒是平成里头一遭这样丢陆家子弟脸的事儿。

    为啥被人追着打呢?

    大概是因为那戏子有家室,而那家室又是个极悍气的婆娘吧。

    没错儿,陆五他小儿子正好睡的是戏馆的头牌花腔,而那花腔好死不死是个男子,那男子又好死不死娶了个极悍极凶的婆娘,听人说那婆娘操起菜刀追了两条胡弄,追得陆五那小儿子屁滚尿流一路求饶,到最后也不敢报出家门以免受皮肉之苦。

    “最后还是有个管家婆子正巧路过那地儿,认出小六郎君来,否则照那家娘子夏下手的气力,恐怕小六爷连气儿都没处出了吧。”重大奶奶聂氏言语间颇有些幸灾乐祸,“招惹谁不好,招惹个有家室的郎君,说出去都觉着荒唐!亏她孙氏也好意思来寻我麻烦。自己一身的泥都没擦干净,还想来揪别人的辫子。”

    玉娘听得如痴如醉,大叹一声,“那婆娘好猛。。。”

    长亭淡定地捂住阿宁耳朵,缓声同聂氏说,“嫂嫂你莫管这桩事,自有人会揪着这件事出花样的。这样大的一个豫州什么最赚?除却银号。商贷和放印子钱,自然是这些青楼伎馆最赚钱。恰恰好青楼楚馆与赌坊暗道都是连着的,有人要管家。管家自然需要钱粮,钱粮从哪里来?若顺水一锅端了这背后的势力,钱也有了,底气也有了。还能将陆五一家一削再削,这么好的事情。可不能让咱们独个儿做了呀。”

    管家?

    谁要管家?

    当然是三房那一位啊。

    聂氏想了想,微颦蹙眉,“陆五太叔公家里头那位小儿子虽说不能说惊才绝艳,可也从未给人拿住过把柄。这一回倒是一抓一个准。”

    若说没上头这位亭大姑娘的手笔,她就去跳稠山!

    她只好奇,平成上上下下也都住在一块儿几十年了。谁也不晓得陆五家小儿子有断袖之癖,更不晓得还是与有妇之夫搅合在一块。旁人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了的并不揭穿,那才回平成区区月余的亭大姑娘是如何晓得的?

    莫非当真手眼通天?

    就算再得宠,真定大长公主也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告知一个闺阁女儿家知道。

    再争再斗,都还是要顾忌士家女儿清誉的呀。

    东风起,窗棂被打得一晃又一晃,长亭起身关合上了窗棂,抿嘴笑了笑,“一个将送小童子给陆三太爷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士家就是被这些人从根上毁烂了的。若乐意查,吃喝嫖赌总有一桩他沾染上了,今日被泼妇追着打已然是我给他留面留命了,我不想动他们一家子性命,我只想趁机让平成变得干净一点罢了。”

    自有人会要他们的命。

    长亭直觉陆五太夫人上次脱口而出的那番话应当与陆纷一事脱不了干系,既然陆五一家要作死,且事涉陆纷,真定大长公主不可能就此放过他们,一个母亲的愤恨与怨恨,是要拿血泪来偿的。

    聂氏点点头,埋头啜了口清茶。

    她大约能在这位小姑娘身上见到旧日陆公的风采。

    只是,哎呀,可惜了了。

    长亭想得分毫不错,三房陆缤见缝插针,顺着缝儿往下拿,平成里头的赌坊戏馆或多或少都有陆五家的身影,要么是陆五家里得脸的仆从参了股,要么是陆五隔了几层的亲眷掺合到了这下九流的勾当中去,里这世道,任谁都晓得,后头没个把人谁敢掺合进这些买卖中去呀?不怕被人抓了把柄混不开了啊?

    达官显贵涉足下九流的勾当,是约定俗成更是蔚然成风,谁也不揭穿,揭穿了就是打脸。

    陆缤一巴掌打在了陆五太叔公左脸上——当下发落了陆五房中的仆从,并借此为由头从青楼赌坊里搜罗出了一大摞赊账欠账人的名单,十中有七都是旧日平成城防中的人手。

    当下尽数撤下,可又该谁换上去呢?

    陆纷一走幽州,带走了近六千将士,豫州这样大,陆家尚有近半将士镇守建康城,平成内的人选,陆缤都嫌身家不干净,唯恐拖了他后腿,除却最终真定大长公主定下的黄参将,再仔细淘换一圈还差个百十人,长亭顺势将聂氏娘家聂家推了出去,“聂里正手上管着十里八乡的,就在平成外城,照看也方便,与其要那些在这染缸里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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