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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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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如同犯了心悸,说话间都在大喘气。
不怪你?
怪谁?
怪我气运不好,怪陆家气运不好,怪这世道气运不好,才会一次两次地都着了道?
可真逗。
坏人们都在说不要怪他,要怪就怪他坎坷崎岖的童年,要怪就怪有人逼他,要怪就怪旁人不给他活路。。。
反正怪张怪李,总是怪不到他自己个儿身上,都是别人的错,手上的刀子是别人给塞的,下定决心要害人的计谋是别人给出的,就连最后坐上那个位子都是别人硬推着上去的。
反正都有自己的话说,却忘了路也是自己选的。
长亭静静地看着陈氏,看着这个同样可怜的女人几近癫狂。
五月平成的夜,好像长得不得了,游廊灯火通明,长亭与二夫人陈氏各占一方。宫绦随风高扬。
好似突然之间,整座府邸都喧杂了起来,内院仆妇们踩着木屐踏在石板上“磕磕磕”的声音,外院侍卫金戈刀剑相互碰撞的声音,还有女人们压抑着的惊呼尖叫,小姑娘们凑拢在一块儿窸窸窣窣、互相安慰祈福的声音。
这样多的声音夹杂在一块儿,陆家老宅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城外的将士逼城了!城外的将士逼城了啊!”
如今也听不出来究竟这是谁的声音了。反正就夹在一众细碎声响中。显得突兀又滑稽。
二夫人眼光一直在远眺,越过游廊,越过陆家的青瓦白墙。她的目光投向了东南方,大概是稠山的位置。
哦,陆纷就是死在稠山的鹰嘴峰上的。
“叔母,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二叔。还是为了长平与长兴呢?”
长亭终于开口。
各处都在忙慌之中,长亭的声音显得平静得不起波澜。
陈氏向后小退半步。目光闪烁不定地看向长亭,为什么大家都很慌张,独她一人平静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外面的声音如同水溅在热油中,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已然听不清楚究竟在乱嚎些什么了。
陈氏无端警觉起来,向后再退一步,侧身问丫鬟。语声又快又急,“城门。。。”
“已然打点好了!”
“城外的兵将呢?”
“青雀符是喊不动全部人马。可二爷到底经营了数载,有近万人今日会围城逼宫,城内除却三爷手里攥着的千余人,别的人手都随时待命!内院不过几位家将罢了,就算今日小秦将军回来了,也不过区区百余人,不足为惧。夫人,您无需害怕担忧,内城咱们掌不住,好歹春秋便有了围魏救赵的法子啊!”
丫鬟极力安抚。
长亭却无端想笑!
她的父亲,竟然将青雀符给了陆纷!许是为了保证幼弟打头阵来平成老宅的时候有东西能震得住平成这起子自立山头的老辈人吧。
陆绰,真的死在了一个他永远都想不到的人的手中。
死得真冤枉!
陆绰有多么信任这个弟弟,这场闹剧就有多荒唐!
长亭缓缓抬头看着陈氏依次确定一遍之后如释重负的那张脸,她顿时感到心寒。
她竟然会想到给二房留一条活路。。。
真定大长公主竟然也愿意给二房留一条活路!
“叔母,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陆纷,还是为了两兄弟!”
长亭负手于背,气势咄咄逼人再问一遍,“事已至此,阿娇只想知道这个答案,既然叔母胜券在握,又何必对这个问题三缄其口呢!”
是啊!
反正大事都要成了,又何必再遮遮掩掩,绝口不谈呢!
陈氏亦看向长亭,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紧紧抿住嘴唇,耳朵里得声音比之前更加喧嚣,她要胜利了!
陆纷没有做完的事情,她做了!
“无论是为了二爷还是为了两个儿子,都没有区别!为了儿子不唯唯诺诺地活一辈子,同样也是为了二爷!”
长亭眉梢一挑,提到嗓子眼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降,很好,将儿子放在了第一位,推动一个母亲奋力反抗的或许不仅仅是孩子,可孩子对于母亲而言,大抵是永远不可忽略的存在。
如真定一般的女人,尚且过不去儿女那道槛。
何况她陈氏。
“姑娘!姑娘!”白春跑得跌跌撞撞地,“可算是寻到您了!外头的兵将反了!打着嫡系正宗的名号逼近内城城下了!平成外城的城门没守住,如今内城的倒还掩得死死的,可恐怕也顶不住了啊!您快回荣熹院去!大长公主让您赶紧地!”
二夫人倒抽一口气,她想笑极了。
真定大长公主都慌了啊。
白春几个大喘气,将话断断续续说完了,眼神亮晶晶的,看看灯火通明的府外,语气与动作都很急。
长亭未曾再看二夫人,敛裙折身,步调丝毫未乱,颔首曲膝,仪态万方,语气平和。
“那阿娇便祝愿二夫人得偿所愿,否极泰来吧。”
二夫人陈氏张了张嘴,手缩进袖中,看着长亭缓步走出游廊的背影,久久不语,丫鬟在耳边轻唤,“。。。夫人,咱们左右逗出不了府邸,与其等在这处,不若也跟去荣熹院,两位郎君今日已经趁机送出府了,陆家还没有败落到要去为难陈家的地步——咱们并没有后顾之忧的。”
对对对!
既然已经破釜沉舟下了这步棋,她一条性命有什么好畏惧的!只要能将长平送上那个位子!她死得其所!
陈氏指尖紧紧攥住裙角,她双腿发麻,心里明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仍旧不可抑制地感到害怕。
她是该害怕的!
她只是一个久居深闺的妇道人家罢了!因为死了丈夫,儿子又还小,她才不得已肩负起这个责任来!
若陆纷临走的时候,并没有把那块青雀符给她该有多好!
若三房不紧紧相逼,得意忘形,该有多好!
若。。。陆绰不死,该有多好!
一切就都不会变了啊!
“轰隆!”
声音越发近了!好像爆炸又像是“砰”的一下有东西冒了出来!
陈氏身形一抖。
“是黄参将开内城城门了!”
丫鬟一下子狂喜起来,搀住陈氏的胳膊,“快!夫人!咱们赶紧去荣熹院罢!成功不成功全靠这一手了啊!看看大长公主会怎么抉择!是讲下条件,还是非得要玉石俱焚才算完!”
玉石俱焚!
如今选了逼宫这条路,就已经是玉石俱焚了呀!
陈氏好像脑子都被这一声打懵了,丫鬟还在耳朵边念叨,她顿时一个激灵,一抬眸却早已不见长亭身影了。
荣熹院灯火辉煌,仆从们皆大气都不敢出,芍药守在门廊归束下头的小丫鬟们都莫慌,一抬头远远看见陈氏从那头走过来,手就着腰布兜子一擦,提高声量,“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咱们陆家从百年前就这么风雨飘摇地走过来了,大梁灭国时,咱陆家都没怂下去!如今不过是内部逼宫罢了!明儿个一早又是个好天气,哭什么哭,哭什么哭!”
芍药的声音在愈来愈近的喊杀声中无力且苍白。
陈氏心里头晓得这是说与她听的。
“芍药姑娘好大的气性。”
陈氏身边的丫鬟气性也不小,笑着便顶了回去,“何必将今晚的起兵与百年前的亡国相较呢?将士们领的是陆家的口粮,拥护的是光德堂的儿孙,既没覆国亦未倾家。”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跟前说话!”
芍药手一甩,声量提高,抬头看天,火光一片,她一个做奴婢的都不愿赖以为家的平成就这么毁了!毁在一个不知死活的妇人手上!
芍药张口再欲言,里头却陡然起了声响。
“把二夫人请进来!”
是真定大长公主的声音!
外面马蹄嘶鸣声越来越近了,芍药抽抽鼻腔,忍住想哭的酸涩感,手再在布兜上一擦,侧身埋头撩开帘子请陈氏进去。
荣熹院大堂里,真定大长公主端居正中,长亭紧挨上座,三夫人崔氏坐在真定大长公主右侧,陆缤坐在左侧。
崔氏眼眶红红的,是刚哭过的模样,见陈氏撩帘进来,顿时哭出了声儿。
“嫂嫂这是何必呢!二哥的尸骨都还没凉透呢!”
陈氏抬眼,正好看见真定大长公主微合双眼,手执佛珠串,如老僧入定般的作态,崔氏的哭声太恼人,二夫人陈氏向前走了一步,“扑通”一声,双膝着地当场跪在真定大长公主跟前。
“还望母亲听一听陆家众卿的心愿吧!”
陈氏如是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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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四章 破军(下)
第一百五四章破军(下)
大堂内寂静无风。
堂外如烈火浇油之势,越发猛烈。
“什么心愿?”
真定大长公主看了窗棂外一眼,行伍渐近,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那伙人当真有胆量将话喊出来,她隐约间听见似乎有人领着队列在高呼,都高呼了些什么话儿,隔得太远了,真定并未听得十分清晰。老人眼皮子向下一耷拉,看向跪在堂内的陈氏,再问一遍,“阿陈,你说陆家的将士们都有什么心愿?”
陈氏猛地抬头,“自是尚正统!天不佑我陆家,二爷与大哥皆死于非命。母亲如今放任三弟掌手陆家诸多事宜,将我长平与长兴放在何处?他们才是嫡系正统呀!三弟掌家,老太公与大哥在黄泉之下恐怕也难安!求母亲公正公允一些!”
“砰——”
陈氏额头猛磕在地上。
崔氏一直掩面在哭,听闻陈氏此话,哭得愈发厉害了,也不说话,却掩过面去一下一下地低声抽泣。
来势汹汹。
崔氏她绝不否认,如今她十分惶恐。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与陆缤只是能够被人随手碾死的蚂蚁罢了。暂且不论陆缤刚接手内城没有多少时日,只说内城能有多少兵马?整个豫州有多少兵马驻守?陈氏站在“正统”二字上,他们三房连一句话都辩解不出口!
她只能寄希望于真定大长公主还有后招——虽然心知这非常渺茫!
难道才到手没多久的好日子就这么拱手让人了吗?
崔氏在惊惶之余,觉得很不甘心。
真定大长公主静静地看着陈氏,隔了许久才道,“那你想老身怎么做?”真定手向窗棂外一指,“几千兵士已经将平成围得水泻不通。你口中的求字未免也太过谦逊了些。与其说是求,不如说是威逼罢。”
“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母亲今日总要给儿媳一个答案!”
陈氏双眼红透,斩钉截铁,“阿陈的请求不过是求母亲正视听,严规矩罢了!二爷已死,再大的恩怨纠葛都可消了吧!长平长兴如何无辜。母亲是他们的大母呀!难道便如此看着自家的儿孙流落在外。反倒是姬妾所出的劣种登堂入室!”
崔氏哭声一滞,随即亦叩首在地,“原我与阿缤在二嫂眼中只是劣种罢了!”
陆缤将崔氏一把拽起来。气得胸腔起伏鼓动,却奈何忌惮城外铺天盖地涌来的兵士与家将,他没有胜算了吧!陈氏连逼宫都做出来了,如果真定大长公主硬气拒绝。又或是真定存留后手,那二房还能活得下吗!?
陆纷死了。他不信真定还能狠下心肃正家声!
且看如今之势,哪里又还有回寰余地呢!
陆缤当下左右为难,既舍不得放手,又害怕陈氏秋后算账!
大堂之中。众人如云云浮生百态相,各怀心思各有算计。
“砰砰砰!”鼓声雷动,有小厮屁滚尿流地掀帘子来报。“黄参将从里面开了城门,如今正带着人马往里闯!三爷。您赶紧去看看吧!”
黄参将。。。
长亭单手执起茶盏,颇为无奈地埋首笑了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看人眼光有所精进,还是笑人心难测世事无常。连黄参将都顺了二房,长亭仰头将茶汤一口饮尽,果真他娘的是棵墙头草,哪处有风往哪处靠。
内城的城门都开了,攻入光德堂只是时间问题了。
陆缤愈发大慌,下意识想求饶示好,奈何话到嘴边,自诩文士的骨气却叫他大哼一声,拂袖诘问,“二嫂太过荒唐!竟做出里外勾结的勾当出来!你叫长平侄儿往后该当如何自处!”
陈氏仍旧跪在地上,眼风一横,气势却比站着的陆缤强了不只一星半点!
陆缤当下噤声!
不中用!
长亭心头大啐一声!
“如果,大母不屈服在叔母的攻城威逼下,叔母会怎么做呢?”长亭轻搁下茶盏,外厢的喧嚣愈发近了,叫人心慌,“软禁大母?流放三叔?将阿娇与阿宁驱逐到庄子上去?”长亭眉峰一挑,“又或者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将一切挡住长平的人全都铲除掉,比如。。。三叔?”
陆缤当下拳头握紧!
“啪啪啪”三声就好像响在耳畔!
“末将黄忠前来给大长公主请安了!”
声音就在光德堂大门外!
崔氏深吸深呼了几口大气,光德堂的大门被人敲得砰砰作响,喧哗,从未有过的喧哗,好像一切事情都要在今夜尘埃落定!地上冷极了,好似有股子寒气从膝盖向上窜!
行伍之中点燃的火把就这么亮在光德堂的青瓦白墙之外,就这么未带一丝顾忌地兴旺了百年的平成陆氏光德堂外!
真定大长公主屏住呼吸,目光之中几多复杂,稍纵即逝的脆弱与悔恨却叫人无端心悸。
陈氏面露喜色看向窗外,再猛地回过头来,她听到了长亭的问句,她看向真定大长公主,老人已老,身影佝偻沟壑沧桑,真定也在等着她的答案吧,陈氏慌了一慌却当即镇定下来。
“儿媳只要长平坐上来!旁人不要干涉亦不要指手画脚!除此之外,儿媳并无任何祈求了!若旁人要横在路中间当拦路虎,儿媳虽未女流,可为了儿子,犯下罪业也在所不惜!”
陈氏在放平态度。
长亭看着她,突然觉得好陌生。
在幼时记忆中的小叔母并不是这样的人啊,陈氏一向温婉柔和,大家出身自有士家的矜持与清傲却又有女人的恭顺与温和,是一个极好的女人,是一个极符合陆家规矩的媳妇。
在*与撺掇面前,所有的人都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真定大长公主面无表情,“那如果是老身要拦在路中间呢!”
“那就休怪儿媳不尊长慈悲了!”陈氏半步不让,“儿媳已然仁至义尽!母亲,您审时度势吧!”
真定大长公主目光浑浊,瞳仁陡然放大再慢慢回缩,两厢针锋相对,外间危在旦夕,隔了许久,真定大长公主身形方缓缓地向后靠去,想抬起手腕却只能堪堪抬起一半来。
“阿娇。。。”
真定大长公主被黄妪搀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大母累了,你。。。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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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四章 青雀旗
第一百五四章
真定大长公主的陡然退场,让陈氏兀然心慌。
这在她意料之外。
让陆长亭做主了。。。
陆长亭一个黄毛丫头,她能做什么主!
是有后招,还是自暴自弃了!?
陈氏与真定大长公主做了十余载的婆媳,她十分清楚真定是一个性情极为坚韧且十分护短担责的人,照真定的个性,她不可能将这一大堆烂摊子丢给年岁尚小的孙女烦恼!除非还有后招!
陈氏跪在地上,身形却无端端地向后一缩!
真定大长公主一走,正堂上座空落落的,长亭垂眸看了眼平成陆氏光德堂中象征着显赫与尊贵的那把椅子,那把椅子空出来了,有的人想坐上去,有的人想搬回去。
陆缤还想说什么,却被崔氏一把拉住,扭头却见崔氏正冲他使眼色。
也是!
左右都是一个死字,还不如等等呢!
“阿娇求叔母退兵。”长亭堂堂正正地坐着,眼神朝下看着跪坐于地上的陈氏,语如风轻,“就当给陆家留一点尊严和脸面吧,就当是给自己留一点脸面吧。阿娇什么都知道,可阿娇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为了陆氏祖宗在地下莫要太难安。几百年来的老辈攒下的那点贵气,都快被叔母,被二叔磨得分毫不剩了呀。”
陈氏一阵恍惚,脊背突然挺直!
开弓没有回头箭!
城都破了!再讲退兵?休想!
陈氏瘫坐于地上看了长亭一眼,笑了笑,“还有半个时辰,还有半个时辰!若母亲还无决断,光德堂外的黄参将便当攻破墙头。血洗光德堂!阿娇,你年岁小,叔母教你。先进去说服大长公主,等长平成为新任齐国公,你还是我陆家的亭大姑娘!”
“啪嗒!”
长亭广袖一挥,小案之上的白瓷茶盏兀地落地!
“叔母荒谬!”长亭顺势起身,气势大盛。严词厉声。“血洗光德堂?陆家被你们搅得还不够乱是不是!”长亭云袖朝下重重拂落,紧跟着便闻清脆的铛铛一声,“叔母。你仔细好生看上一看!”
掐金丝青石板上赫然躺着一支雕玉兰花白玉金簪!
陈氏瞳仁猛然放大,急声道,“你将阿庆怎么了!你对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一边尖声惊呼,一边扶住身侧的丫鬟艰难起身再佝腰去拾地上的那支金簪!
这只簪。是陆长庆的爱物!
是远在稠山的陆长庆的爱物!
长女爱物,陈氏自然认得!
陈氏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是啊!她将儿子送出去了,她以为她突然发难便不会危及到远在稠山的长女,至少等真定缓过神来的时候,平成内城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了。哪知如今陆长亭却拿长女来胁迫她!
“阿娇如今未对长庆堂妹做什么!只是若叔母还不退兵,阿娇却不能保证在之后会对她犯下什么罪孽!”
长亭厉声道,“左右陆家的脸面都没有了。多一个早夭的陆氏女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叔母想破釜沉舟,玉石俱焚!阿娇父母皆亡。身无可恋,又岂会害怕折损阴德!?”
陈氏手里紧紧攥住那只金簪。
陆纷已经死了,难道还要搭上一个长庆!
不对。。。
陆纷都死了,事已至此,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搭不搭上长庆,他们二房都没好果子吃!
金石无情,陈氏额间冒汗,紧紧扣住金簪,好似要将它扣到肉里去,阿庆。。。她的阿庆啊。。。她脑子里极懵,明明有许多情绪纷扰,她到底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如果她就此退兵,命或许是保得住,可尊严呢!?二房掀起如此轩然大波,三房借机一跃而上,她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等等,一早去稠山将长庆留下来是她的决定,他们并不可能一早便得知!如今她突然发难,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才对!这只金簪究竟是真是假?长庆是不是真的在他们手里?是障眼法,还是确有引擎!为了一个真假难辨的理由,将长平与长兴都置身险地,值得吗?值得吗!?
外间战鼓擂动,愈发响亮,大抵是黄参将在敲战鼓以给堂内之人施压。
陈氏的心随着战鼓的点一下一下地跳,眼泪夺眶而出,本该给真定的压力如今却压到了她自己身上!
与其如此。。。与其如此。。。
她必须尽早做出决断!
“阿庆的弟弟们会悼念长姐恩德的。”
陈氏再抬头,满脸是泪,更漏里的沙砾还在簌簌向下掉,陈氏嗓子眼里好像都在冒着血腥气,她看了一眼更漏,手不可抑制地发颤,“阿娇,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长亭手掌一松,云袖耷拉垂地。
长亭静静地看了陈氏很久,这世上原来除了爱憎分明的真定大长公主,临危舍命的符氏,还有另外一种母亲,在紧要关头却舍弃了女儿。
如此慈爱和仁的陈氏啊,她曾是如此慈爱温柔的母亲。。。
长亭有点想笑,皓腕一抬,轻呼一声,“满秀”。
“是!姑娘!”
满秀从暗影之中应声出列,脚下极快,快步进入大堂后的抱厦中,当作挂帘垂在抱厦间的珊瑚珠帘“噼哩叭啦”作响,满秀气力大,不过眨眼之间便单手推着一个人影从抱厦中出来了!
珠帘叮铛响,好像在人脸上罩了一层纱。
那人着麻衣长衫,长发挽成一个低矮的髻,长衫委地被满秀向前一推,来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母亲!”
满秀将把塞在来人嘴里的那团麻布取出,那人便两行眼泪直直砸下哽咽低呼,“母亲!你竟然不要阿庆啊!”
是陆长庆!
陈氏手上一松,金簪落地,玉兰花开花裂缝。隔着珠帘她泪眼朦胧地看清了幔帐之后那人的身形,再听来人的声音,她能够确定这便是她的长女,陆长庆!
陈氏当即妄图朝前冲去,长亭手腕一抬,白春与珊瑚一左一右将陈氏架住。
“是陆长庆这个砝码不够重罢。”长亭一开口,却发觉自己口中酸涩奈何。未曾流出来的眼泪是不是全都会倒转会心肺之上呢。长亭再拍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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