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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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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日打鹰,却被雁啄!蒙拓、陆长英、石阔,三个人,便将谢家与石家从头到脚涮了一遍!恰好这三人才是此次事件中的得利者!蒙拓白得了个出身高贵的好媳妇和一座举重若轻的城池,陆长英如愿既与谢家继续联姻,还扣住了邕州命脉,让谢家把账记在了石家头上。他的好儿子,石阔,才是中间最左右逢源,旗开得胜的那个——蒙拓的追随,手里握住的幽、邕二州,借机逼他表态,甚至不经意间卖了陆长英一个脸面。。。

    石猛眼神复杂地看向石阔,这个儿子。。。行事老道,果敢决断,甚至敢于说出“不稀罕靠女人打江山”这番话。。。

    为什么他不是嫡长子?

    这么多年,石猛第一次生出了这个念头。

    他妈的,为什么他不是嫡长子!

    马鞭就落在石猛脚边,石猛飞脚将沉重的乌金马鞭一下踹得极远,攥紧拳头,转身向沙场外走。

    石阔轻轻抬起头,望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扯开嘴角笑,奈何一扯,“唔”的一声,嘴角的伤口被撕裂开又现出了鲜血。

    “你没把老二打死吧?”灯下,庾氏做绣活,语气平淡开口问。

    石猛冷哼一声。

    “你太固执了。”只有庾氏敢说这样的话,“这么多年了,你仍旧过不了那道坎。如今陆家险些因为陆纷家破人亡,便更叫你想起旧事。。。何必呢,都快十年了吧?”庾氏抬起头,就着针挠挠头,一副闲话家常的模样。

    ps:这几天一直拜托好友幽非芽来帮忙请假,向她说声谢谢!这几天大概算得上人生中比较灰暗的日子吧,爸爸体检出了疾病,听到消息那天真的是晴天霹雳。祝愿亲们的父母都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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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四章 议定(上)

    第一百八四章议定(上)

    石猛闷声不做言语。

    他既不傻,又不痴,更不癫。

    难道他看不出来相较于长子,次子石阔更有心机城府吗?他看得出来!他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是他不死心,他奶奶的还不信了,他堂堂石猛十几年如一日地将石闵带在身边,他儿子就学不到个一星半爪!?他老石家的脑子就还真这么蠢?!

    可惜还真没学到。。。

    可惜还真就这么蠢。。。

    石猛心下一窒,这么多年了,从石闵几岁的开始,他就把长子带在身边的?好像是石闵七岁的时候吧,石闵从小就是个壮实小子,扎马步能扎两柱香,顶石缸、耍花剑、擂鼓练刀。。。硬肉就那么拱在胳膊上,**的两坨肉,一看就是头狼崽子。。。

    “跟十年前那桩事一点儿没关联!”

    石猛语有不耐,看了庾氏一眼,“你眼神不好,夜里还做什么衣裳啊?要不交给针线房,要不交给李氏。。。”说着就探身把庾氏身旁的绷子和线团抽走,庾氏“啪”的一声打了他手背,“你的里衣,我都做了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前,是压根就没得力的丫鬟。凡事有心无力,全倚仗着你的陪房。。。”

    石猛唉了一声,手上攥衣角,一只脚横在炕上,脊梁一下子颓了下来,“几户人家伺候石家上上下下的人,连大哥都有脸使唤你的丫头,丢份儿!”

    庾氏拍拍石猛后背,她才嫁进来的时候,石家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庾氏的大门就是那时候被石家拿钱砸开的。可银子却买不到得力的丫鬟、婆子和管事,更买不到大儒、石老太爷马夫发迹,行事大咧咧,冀州东抢西掠,石家东边住一段时间,西边住一段时间,四下漂泊。压根不晓得何处为家。她好歹出身邕州庾,士家小姐养在闺中,嫌恶石家的仆从得过且过。几个粗使婆子连个针脚都缝不齐整,做什么事情都敷衍。她心一横,从头到尾管上手,她前头还横着一个出身不高的长嫂还有个精于算计的后母。给她排头吃,她忍着吃下来却什么都说不得。缝衣裳总能叫她想起以前的苦日子。也想起来一路过来有多艰难。

    而石闵就这么跟着他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

    石家伙食糙得很,大碗的浆汤,大块的嚼都嚼不烂的羊肉,一大杯一大杯半凉不热的茶水。。。石家一把一把的银子是有。奈何石老太爷马夫做派,大笔大笔的钱买兵买马买草料,就是不愿意拿来买点小郎君的吃食。说起来就是“郎君咋能细养?仔细养成了小姑娘!”。。。

    “前事莫提也罢。至于有没有关联,在我跟前。你打什么机锋?”

    既然要开诚布公,庾氏便将针抿在布绒上,专心抬头看石猛,却见石猛一下子像老了五岁,发根白了,脸上的肉也垮下去了,肉一没,颧骨和天庭就往前突,本来就长得凶悍,如今一瞅,更凶悍,凶得像珏山上落草为寇的山大王。扩城虏地,排兵布阵,前要算计秦相雍,后要给符稽下绊子,样样殚精竭虑,后宅里头两个儿子都长成了,一山尚且容不下二虎,更何况这一只弱,一只强,难保不会打起来。

    石闵与石阔,石猛。。。与他的长兄。。。

    庾氏大叹一口气,娶她的时候,石家的银子已是如“银河流水”了,石老太爷雄心勃勃,拿五万雪花银叩开了邕州庾氏的大门,为次子石猛求娶了她,奈何石猛长兄比他年长近五载,娶的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的长女,两厢一较,石猛终于决定取他长兄而代之。如何取而代之?其中曲折踟蹰,最后的结果是石猛给长兄留了一条命,却也留了一身病,长房如今孤儿寡母,膝下单剩了一个独女石宛。

    十年了,连磐石都能被流水冲刷得变了形态,更何况人心。

    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铁律规制一旦打乱,天下便再无规则天威了。

    石猛心胸、本事、能力俱佳,他是争过来了,可如果石家今后的子孙不成器,只知夺嫡倾轧,又该何如!?嫡长子受到的教养当然是头一份的,这世上又有几个心志坚定的石猛,又有几个文韬武略的石阔?石家祖宗半生沉浮打下的江山,怎么可能容忍那些有其心而无其力的败类搅乱纲政?

    石猛既然心在天下,自然不想成为那夭寿的大晋。

    可偏偏是石闵为长,石闵为幼,石猛因石闵酷肖他而偏心喜欢,可她是母亲,三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次子自幼早慧,不与人亲近,可亲近是一回事,亲缘又是一回事。既然借娶亲一事,石阔撕破了这个脸,那他总归有所求。

    “阿阔所求何物?”庾氏转了话头。

    “只求我不偏心。”

    灯下黑,石猛手掌展开,听得见骨节响动,“他只求我不偏心。”

    “你做得到吗?”庾氏仿若站在高台,循循善诱。

    石猛心上一抖,石闵已然举步维艰了,如果他再不偏心,石闵恐怕脚都迈不开了!他喜欢这个长子。。。他不喜欢石阔,从小就不喜欢!石阔和石家格格不入!石家是要在马背上打天下,他们和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士族不一样!

    不一样!

    他不喜欢士族!他们和士族不一样!

    石猛嘴巴一张再一阖,话说得艰难,“我从此不再约束石阔了。。。这是我的底线。”石猛眼睛一闭,兀地睁开,“我们还要给阿闵找一个高门淑女,最好和石阔的妻室连着姻亲。”

    这是在保石闵的命。。。

    庾氏轻抚了抚石猛,柔声缓言,“你多想了。”

    性命?

    石阔想要的,从来就不是石闵的性命。

    只要石闵不挡道。只要石猛不做得太过火,石阔根本不在意这个长兄做了些什么——以石闵的心智,他大概也做不出什么祸事来,更伤不了石阔根本,如此一来自然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堂内有的双耳壶瓶里插了几朵杜鹃花,鲜丽丽的颜色映在昏黄的灯火中。

    石猛隔了半晌。“嗯”过一声后。突然发声,“你说,阿娇肯嫁给蒙拓吗?不不不。你说,陆长英肯让阿娇嫁给蒙拓吗?我既敢出这种招逼阿娇嫁石闵,是因为我有把握让平成陆氏出一个陆皇后,陆家也算占了个便宜。可蒙拓的身份实在太低。。。”石猛眉间一沉。陡然想起石阔说的那几句话,“。。。阿阔说蒙拓想娶。而只有蒙拓娶,陆长英才会首肯。”

    石猛眼睛微眯,目光一下子就亮了,像一头看见猎物的孤狼。

    “阿娇好像是蒙拓救的吧?”石猛语气瞬时提上来。平稳中尚且可闻一丝急切,“阿娇也是蒙拓一路送到平成的吧?十五六的少女,英勇沉默的少年郎。朝夕相处且又有救命之恩,就算有门第差距。也只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石猛当下扼腕大叹,“妈的!要是那个时候就派石闵去,他娘的哪里还有蒙拓什么事啊!”

    算过来算过去,唯一没算到的就是暗生的情愫和不可控制的人心!

    石猛后悔不已,捶了捶暖炕,“操他奶奶,就他妈没把阿娇当成个普通小姑娘!”

    谁他妈知道陆长亭会没首没尾地喜欢蒙拓那愣呆小子啊!是,他也看重这个外甥,蒙拓论起本事、武功、心机城府都是上流,更要紧的是吃得苦,忍得苦,一股倔劲儿,很有点他当年的样子。陆长亭早说她喜欢这样的啊!石家叔叔伯伯多,这样憨的少年多得是,挑都挑不完!

    哦!难道是蒙拓的长相?

    可论起长相来,石家三子哪个又比蒙拓差了!

    要使这招就好使,他吃涨了才会起心算计陆长英哦!

    照陆长英那副秉性,还不是陆长亭说要嫁谁,陆长英就应允嫁给谁的?

    操他奶奶的,操他奶奶的,明明脸就可以解决的事,他非要靠脑子!

    庾氏一下就听明白了,大笑三声,笑着就将声调降下来,“儿子没娶到,外甥娶到了也是咱们的喜事。好好地办下来吧,咱们家把姿态放低落点儿,这是几个孩子连起来涮了几大家一回。黑锅,石家背了就背了,事情都做到这一步了,别让阿拓以为你对他生了怨怼,反倒不妙,阿拓一是大将,二是亲眷,与其束他手脚,咱们还不如把事情做顺了,搏个好彩。”

    庾氏顿了顿,拍拍石猛肩头,“蒙拓的媳妇都是平成陆家嫡长女了,阿闵与阿阔的婚事,只有更好说的。”

    二十载夫妻,庾氏当然知道石猛痒处,一挠一个准。

    石猛当下眼神就亮了。

    再想了想,说起后话来,“你说,在陆长英心中已有计较的情形下,当日如果阿闵闯过去。。。陆家会怎么办?”

    大概会撕破脸吧。

    庾氏看不透陆长英,可她深信陆长英为了两个妹妹无一事不敢为。

    “我会把陆长庆嫁过去。”

    平成光德堂燕雀临门,府邸铺红,砖瓦上心,无字斋中静谧极了,游廊可见一高一低两个人趿木屐,缓步向荣熹院。陆长英温声为幼妹解惑,“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几手准备,如果没有蒙拓,如果石阔没有动手,如果石闵没这么不中用,事情都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石家若换个人来,举着陆家的扳指高呼求娶陆家嫡长女,我便给他陆家嫡长女——你说,陆长庆是不是陆家的嫡长女?”

    是,是陆家二房的嫡长女。

    这算是冠冕堂皇的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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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五章 议定(中)

    第一百八五章议定(中)

    长亭抿了抿唇,她问陆长英,若是没有蒙拓,也没有她与蒙拓间的情谊作为基础与考虑条件,石家仍旧会以这方扳指做文章,若这件事发生了,陆长英会怎么做?

    这问题没意义,可她就是好奇。

    这是石猛与陆长英的博弈,她很好奇究竟谁会赢。

    石猛胜在老奸巨猾,而陆长英的长处却是缜密的心思。

    陆长庆啊。。。

    长亭闻言有半分怔愣,她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不对,她都快将整个二房都忘光光了,甚至在荣熹院见到常常出现的陆长兴时,长亭都选择性地将眼神移开,不去看他。对待同在荣熹院的,以真定大长公主母家亲戚的身份养着的幼帝符瞿,长亭倒是一直以无限的宽和与怜悯的态度待他,既怜他命运多骞,又惜他年弱体病,终日参汤不离口,五六岁的娃,话都嘟囔不清楚,托秦相雍的福,陆家的郎中斟酌断言符瞿恐怕过不了十岁。饶是如此,符瞿仍旧很奋力地活着,病痛让人憔悴,可荣熹院听不到他一点点哭闹的声音。

    相比之下,陆长兴毫无缘由地哭啼和嚎叫,毫无意义。

    爱屋及乌,长亭恨毒了陆纷,自然不可能给陆长庆及陆长兴好脸色看。。。

    廊口清风沉沉消香静谧,长亭头一顿,她这又想到哪里去了!不过说了句陆长庆,偏偏想了这样多!思绪止都止不住!长亭拍拍脑仁,脚下木屐踏在青石板上,女子着锦衣华裳,大幅裙裾迤逦委地。青水云纹澜边滚了两道路子,行止间有些不便,陆长英为待幼妹,身形一伫,笑道,“怎么了?”

    长亭摆摆手。

    陆长英拍拍妹妹额头,又笑道。“总喜欢自寻烦恼。”

    长亭嗔了一声。有些恼,也不知怎么的,她的个性在亲近的人们嘴里头渐渐变了味儿。“跟个老母鸡似的”这是玉娘的原话,“阿姐,您先把自己的稀饭吹凉,再来唠叨我好吧?”这是日渐大了的小阿宁的原话。“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喜欢管事儿,东边出天晴要管。西边下雨也要管。”这是满秀的原话,“十六岁的人,六十岁的操心”这是真定大长公主言简意赅的总结。。。

    由此可见,陆长英真是亲阿兄。为她粉饰太平,美其名曰“自寻烦恼”。

    长亭再啧一声,正想与陆长英争几句嘴。余光却瞥见拐角处芍药敛裙急匆匆向游廊来,芍药见长亭与长英脚下一顿还站在廊口说起话来。不觉唱了一声,“哎哟喂,大姑娘诶!您可不敢慢了!大长公主这些时日急得都快上火了!嘴上两只疖子,今儿个一大早喝了蜜汁梨水才降下去!”

    过了庚帖,由真定大长公主亲自掌刀定下了十几车的东西,大到器皿摆件,小到绢花发簪,三百六十样,样样俱全,皆是上乘的货色——这可还不是聘礼,这只是年礼,真定大长公主放出话来,平成陆氏要拿十万两银子迎娶谢家长女,倾城之力,陆家的姿态放得极低,陆家姿态放低了,谢家当然赚足了颜面,脸上一有光,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谢陆两家交涉起来,异常顺利。

    陆长英翻了年都二十一了,谢之容与长亭差不离大,也十六了,两方再说一说,通通气儿,能在今年过门都算快当的。陆长英娶亲,最要紧的是肩负衍育子嗣的重担,如今乱世当道,战火由内向外蔓延,谁也赌不起,两厢一商定,真定大长公主拍板要在明年年初之时就将这件事给办了,谢家当然称好,只是谢询听闻陆长英撕毁与符稽联盟之谊,单方面截断邕州过豫州官道,再与石家暗通曲径从而石家顺利拿下邕州一事后,这位翩翩浊世美郎君一见陆长英面色就有些不好,甚而向谢太夫人进言,“。。。平成陆氏已不复当年荣光,如今竟自甘堕落,与草莽马夫为伍作伴,这门亲事不结也罢!妹妹若嫁到陆家来,岂不是要与石家女眷以姻亲相称?!如莲花入淤泥,实在叫人难以接受!”

    谢太夫人还没说话,谢之容便斜睨她长兄一眼,言语未曾语气辩驳,只是话说得很坚定。

    “门第之见,庶士之别,究竟靠何物区分?士族自东汉以来兴旺发达,原因有二,一为,皇帝昏庸,丞相辅朝,二为士大夫家族联姻,其间相互扶持,故而门第牢不可破,经由百年绵延至今,士族权势已经封顶,当上坡路走完了,走到了巅峰上,毋庸置疑,一定会是下坡路。阿兄,认清形势吧,陆家乃四大家之首,尚且能屈能伸,我们谢家又究竟在坚持些什么?”

    谢询留下一句“孺子不可雕也”,当即拂袖而去。

    别问长亭是如何知晓这些事儿的——深宅大院里哪有秘密呀?谢之容嫁进来就是陆家的宗妇,真定大长公主多使几个得用的奴才“关心侍候”她乃人之常情。

    长亭大舒一口气。

    她就怕谢之容就像谢询那样,空有满腹风骨,却无半两平世之才。

    陆长英派小秦将军亲送谢家,谢家一走,真定大长公主总算是腾出空来琢磨蒙拓那桩飞来横祸了,真定比了许多次那两尊玉扳指,又对比了那封生辰八字的笔迹,每一次都得出的确认无误的答案,真定大长公主心灰意冷之下,终于得偿所愿地。。。上火了。

    真定大长公主很着急,奈何陆长英却一副一点不着急的模样,借由公事琐事一拖再拖,终于拖到最后真定下了死命令,让长亭、长英两兄妹必须到荣熹院见她一面,否则她老人家便拄着拐杖去哭陵寝了。

    陆长英里里外外再悉心安排了一遍,便邀了幼妹长亭一道去荣熹院共商此事。

    长亭心下忐忑,照真定大长公主的阅历,隔了这么十来天,一平静下来就一定能发觉这件事的不对劲。。。比如,照石猛那样的个性,为甚不是石猛自己的儿子来摘这个落地桃子呢?

    万一,真定大长公主看穿之后竭力反对,又该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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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六章 议定(下)

    第一百八六章议定(下)

    荣熹院静悄悄的,三月春风似剪刀,新檐旧燕又归巢。

    小丫鬟躬身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回廊阶下,院子里有棵百年老树,几个健硕郎君才能合抱住的枝干,葱葱郁郁庭庭如盖的枝梢,一尘不染的脉络清晰的枝叶,绿绒绒的一团在微暖的日光照射下像极了朦胧的云。

    正堂前罩着细竹帘子,陈妪垂手站在门外,见长英兄妹来了,单手打了帘,笑盈盈地嗔陆长英,“。。。整日整日都看不见人影,追到无字斋呢,说大郎君去了前院,追到前院呢,说大郎君出了府邸,大长公主索性两头捉人,奈何又说您出城去了。。。”

    陆长英笑起来,往里厢瞧了瞧,笑容亲切极了,“就只有我与阿娇来问安?”

    陈妪“啧”一声,眼神往花厅一瞥,再看了眼长亭,小姑娘丁香花般净白的面容叫她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人老成精,陈妪在真定大长公主身边经了几十年,什么风浪坎坷没见过,她许久没用这样轻蔑不忿的语气说过话了,“。。。大长公主还邀那小子候在花厅里候着呢!大长公主点了娥眉亲自侍奉着,用的是钧窑的套瓷,煮的是大红袍。。。这样的体面,也不晓得那小子惯不惯!”

    真定大长公主这是在给那小郎君体面!

    长亭神容未变,伸手揽了揽陈妪,笑称,“总还没让陈妪亲自去伺候那小子——他尚不算真正体面呢!”

    小姑娘笑眯眯的模样,叫人平和下来。

    他们家金尊玉贵的姑娘,她自小看到大的姑娘。怎么能和这样身份的人牵扯关联!

    时过境迁。。。时过境迁。。。

    陈妪心窝窝都在泛酸。

    真定今儿还邀了蒙拓来啊?

    长亭眼神一斜,隔间花厅的窗棂开了一条小缝儿,紫藤花栽在红泥小盆中低低垂下,紫彤彤的,正好遮住那道缝隙,长亭想踮脚瞅一瞅里头,终究是忍住了。过穿堂。过花间。双福双寿不断头纹鸡翅木屏风一过,真定大长公主手持一百零八颗杜梨佛珠,眯着眼。堂中点了香,极清淡的味道,窗前暖炕上坐着陆长兴,许久未见。身量冲了一头,模样没大变。只是眉宇间有些涩涩之意。

    见长亭与长英进来,陆长兴赶忙下炕问安,声音怯生生的,“大兄。阿姐。。。”

    陆长兴一向有些怯长亭,许是小时的印象还在,只要长亭在。他就极少说话。

    陆长英看了陆长兴一眼,便有小丫鬟弓着背见他牵出去。

    真定睁了眼。笑道,“原以为你两要来用午膳,我特意嘱咐小厨房昨儿个夜里就把鸽子炖上。。。如今剩了一大盅,阿娇等会儿记得端回去啊。”

    长亭心头一定,还能寒暄开场,她家大母至少还不算太惊惶!

    “上午见了十来个人,用了两碟栗子糕,如今还饿呢。”陆长英笑起来,“索性大母让人给我下碗汤面吧,也甭那么麻烦,还叫阿娇把汤提溜回去了。”

    真定“哎哟”一声,连声吩咐下去,“就用鸽子汤下面!让小厨房加点笋片、松茸、竹荪、鹌鹑蛋,再削两片火腿下去,再煎个蛋卧在面上,可把我们长英饿着了。。。”想了想,再侧首问陈妪,“。。。蒙拓午膳用过了没?”

    陈妪摇头,低声,“可还没呢!您昨儿叫他晌午过来,他晨间就来候着了,您不召他,他就待着,也不说话也不喊饿,娥眉上了一小盅羹汤,一碟小菜,一盏芙蓉蛋,都用完了就安安分分地坐着。。。”

    大母竟然饿蒙拓肚子!

    这简直是在耍脾气!

    长亭啜了口茶汤,竟然饿那死狗男人的肚子。。。大母真幼稚!

    真定“哦”了一声,吩咐下去,“那也给他下一碗送去吧。”

    长亭心里笑起来,这些年头,长英掌家,她掌内院,真定大长公主彻底放手,半分不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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