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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君临天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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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性情骄傲刚硬,素有主见,再不肯让自己陷入争风吃醋、卑微求宠的境地。入吴三年,眼看自己名义上的夫婿风流荒唐,早有求去之念。江北之行,两人患难与共,不离不弃,她一度以为只需彼此一心相待,便可如自己蜀国父母那般一世相爱相守。可到底是她幼稚了。

    他们更可能会像吴国帝后这般虚与委蛇,“相敬如宾”。

    她喜欢着他又如何,他依然眷恋她又如何,这种爱恋远没有她所想象的牢不可破。

    他对她说过的情话绵绵,对别人也说过;而她若敢痴心以待,若有一日他再受挑拨,照样可以一脚将她踹开。

    也许,可以继续喜欢着,但绝不能深爱,绝不能泥足深陷,更不能将自己变成无力自主、攀附他人的凌霄花。

    许思颜自然看得出木槿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疏离和警惕,深知那夜无心的一脚只怕已寒了她的心。

    但只要木槿与他和好,许知言便不会想着送她回蜀,她依然是他的妻子。他可以用漫长的岁月去证明,他们才是彼此最合适的唯一。

    当然眼下他最犯愁的是,他该怎样向人解释他脸上的抓痕。

    许知言倒是没问,只是凝视他那张俊美面庞半晌,缓缓吐字道:“活该!抓得轻了!”

    许思颜便更觉得自己是领养的,木槿才是吴帝亲生的……

    处置政务时,旁的臣工还有所顾忌,不敢出口相询。五皇叔英王瞧见,却忍不住张口便问道:“太子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楼小眠曾在泾阳侯府在他脸上差不多的位置看过同样的抓痕,闻言瞅着他暧。昧一笑,也不道破。

    许思颜硬着头皮道:“太子妃新近养了只大白猫,昨夜逗它玩,不慎被抓了。”

    许从悦恰好也在,闻言纳闷了,“那只白猫不抓人呀!而且前天太子妃就令人将它送回来了!”

    许思颜道:“哦,那也许是另一只白猫。”

    许从悦恰也有另一个问题闷在肚子里,遂问道:“我送太子妃的那对八哥近日有没有多学一两首诗词?其中那只鹅黄嘴儿的,我送去前已经会背三十多首绝句了!”

    “咦,那八哥不是已经送还给你了吗?”

    “是……是吗?来人的确是说把猫和八哥一起送还,可我只看到了猫,正猜着是不是来人糊涂,传错话了呢!”

    “没错。八哥在猫的肚子里。”

    “……”

    许从悦好久才道:“听说猫肉也能吃!”

    言罢悻然离去,留下众人哄堂大笑。

    自太子妃小产后如雾霭

    般笼罩政事堂的沉凝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

    转眼已入十月,当日那道为太子纳妾的旨意,除了苏亦珊领旨后即刻升作了良媛,其他五位美人入府之事已被搁置下来。

    原因很简单,太子妃小产,太子悲伤,无意在此时迎娶贵妾;随即便有流言传出,这道旨意才下,太子妃出事,慕容良娣生病,连苏良媛也无缘无故发了几天烧,说不准哪位美人八字命硬,未入府便克上了太子妻妾儿女。

    克妻妾还是小事,若是克皇孙,这罪名谁担得起?

    故而原先兴高采烈的五家人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再也不敢催促此事。

    最该过问此事的皇后慕容雪,因宫中突然多出的眼中钉正头疼不已。

    蔺才人骄纵,被她下令掌嘴三十,清丽面庞肿得跟猪头似的。许知言也不维护,却一转身迁了蔺美人为婕妤,令慕容雪为她就近安置一所宫殿住着。不仅如此,许知言还看上了另一位擅于下棋的戚氏,也封作了美人。

    木槿小产一时无法入宫,这些嫩得掐得出水的小美人们便代替了她的位置,天天侍于许知言身侧。

    最要命的是,木槿是儿媳,便是从前整日侍奉吴帝,入夜后总会避嫌出宫。

    而现在,那些小美人明明在宫中另有住处,却通宵达旦被留在了武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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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长更。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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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度,梦回明月生南浦(一)

    贤良大度的慕容皇后很糟心,可心胸狭窄的木槿也未必好过。

    送八位美人过来祸害后宫的蜀使始终拖宕着不曾回国,木槿隐隐觉出哪里不对,叫青桦悄悄过去相询时,却吞吞吐吐,语焉不详。

    木槿很是疑惑,夜间许思颜捉了她调。笑,她也有些神不守舍。

    许思颜问了缘由,遂道:“这还用说,多半是想看看这些美人丢进吴宫的效果怎样吧?她们都该是你那好五哥安排的吧?果然尽心尽力,我瞧着那些女孩儿一个比一个狡猾,狐狸似的精明。”

    “有什么好看的?若论起以后怎样,哪时十天半个月便能看出的?”

    木槿听他扯上萧以靖,也有些烦乱,转过身去再不理他。

    许思颜心里明白,思量片刻,又道:“又或者,萧以靖要他们留在吴国,看你有没有继续和我吵架?这是在找机会看能不能把你带回蜀国呢!可真是个……好兄长!”

    因着话语里的酸意,他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弹珠般的蹦出,难掩的嘲讽之意。

    这回木槿倒是转过身来,却狠狠一脚踹在他身上,生生将他踹下了床。

    许思颜揉着胳膊又爬上来,叹道:“个个都说我怎样欺负你了,他们怎么就见不着你野猫似的泼辣模样儿?橥”

    木槿也不和他争执,只是枕着胳膊思量道:“如今蜀国朝政都由五哥在处置,算日子我父皇和母后,已经八。九个月没回蜀都了!”

    许思颜脸色便有点发乌,哼了一声道:“大约在哪里玩得乐不思蜀吧?”

    “上回听闻去了北漠,可能闵西一带。”

    “那里不是北狄控制的地段?怪不得近来蜀兵大量陈兵于北疆,萧以靖也常亲身过去巡视!前日我还和小眠他们议论,也许是因为近年北狄又不大安分,原来却是这个缘故!”

    许思颜讶异,“可荒山野树,大漠黄沙,有什么好景致?且居峌王恨吴蜀入骨,若给识破身份,那还了得?其实咱们大吴江山更是锦绣无边,萧寻可真是好人,宁可把她带那鬼地方去一玩大半年,也不肯带她回吴国!”

    木槿摇头,“父皇从不是任性之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在那里一呆大半年。便是母后,她只对各类药材感兴趣,寻常带我们出去游玩,与其说在欣赏山野风光,不如说在欣赏山野间的各种药材呢!北漠山水土壤迥异中原,虽有些中原没有的药材,但也不至于将母后吸引在那穷山恶水那许久,连……连我都顾不上。抽”

    其实不是连她都顾不上,而是她新近入宫,又听许知言有些恍惚地提起,夏后已经有一年未给他书信了。

    萧寻素有心机,千方百计拦了夏欢颜,不让她入吴,但从不曾阻拦过她与吴帝的书信来往。

    ——以夏欢颜那朴素的头脑,书信里的一字一句,大约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许思颜倒不曾留意木槿话语里的掩饰。

    他的眼睫低垂,在面颊投下的阴影罕见的柔和,看着有几分伤感。

    “你母后么……”

    他轻叹道:“十七年,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更记不得……她怎样的行事了!”

    木槿道:“我倒是记得,只是越想越不放心怎么办?听说我有个很厉害的学医的外祖母,曾在谯明山隐居过很长一段时间,莫非他们也跑到那老屋子里隐居去了?”

    许思颜想起父亲的孤单,听得心下很不自在,看木槿眉心蹙起,想事儿又想成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遂不满地将她拖到怀里抱住,说道:“他们跑山野间过他们的悠闲生活,你又操什么心?怕萧以靖没有父母扶持,当不稳他的太子吗?”

    木槿气急败坏,“许思颜你混……”

    话未说完,许思颜已将她唇亲住,压向她的玲珑身段。

    萧寻也罢,萧以靖也罢,他都不想她继续牵挂着。

    对着他许思颜时,她的心里的眼里,只该有他一个人。

    若她做不到,他只能继续努力,让他在她的心头铭刻得更深。

    木槿虽有恼意,但受体位和体力所制,却再也挣脱不开。

    许思颜拥住她,将她紧扣于身下,更肆意地品尝她的清甜美好,手间动作也愈发不老实。

    算来他久经人事,身体强悍,手段高超,要挑动初为人妇的妻子的***委实易如反掌。

    木槿很快便觉阵阵酥麻直冲脑际,重重愉悦翻涌心头,已禁不住地娇吟出声。

    因着她小产,许思颜惟恐伤了她身子,委实禁。欲已久,此时早已难耐,待得直奔主题时,恨不得将她颤悸的娇软身躯活活吞噬。

    木槿小小年纪糊里糊涂怀上一回又小产一回,身子依然稚弱娇嫩,不免又受些苦楚,却恨这时候没那力气一脚踹他下床,只能攀着他的脖颈由他摆布,委委曲曲地呢喃道:“我只是忽然想起……外祖母……想起外祖母的病了……”

    她似低喘又似哭泣,玉琢雪堆般的身躯紧依着许思颜,同样似迎合又似退缩。

    一浪接一浪的快意迅猛翻滚,她那迷离的眼底终于只剩了夫婿的模样。

    许思颜很满意,愈加激烈地攻城掠地,将她本就断续的话语冲作不成片段的破碎低吟和抽泣。

    眼前阵阵地昏黑时,木槿仿佛已置身于高山绝顶,被山风吹得毛孔纷然张开,银河自九天漫下,星光明明灭灭闪烁于身周。

    “大狼……”

    又一波强烈的快意淹没了她,满眼的星光的乱晃。她克制不住地失控唤起他的夫婿,声音遥远得仿佛飘在了云端。

    星光蓦然大亮,如有荼蘼万重一路盛绽,流光溢彩,将他们一齐托往极致的人间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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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章是东宫卷的最后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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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度,梦回明月生南浦(二)

    推开门扇,但听嘎哑的“吱呀”一声,惊破多少年的沉默。有浅金的灰尘星光般飞舞于漏进屋的几束阳光里。

    陈旧木香伴着陈年书香缓缓地萦到鼻际,与十余年前一模一样的陈设撞到眼底,时光仿佛已在某一刻停滞。

    他依然是那个四岁的锦王府小世子,莫名其妙地在女人的权谋间中了一回毒,萎蘼不振地倚在慕容雪怀里。圆溜溜的眼珠转动之际,忽就抓到了门前那个似在哭又似在笑的绝色女子植。

    他唤她,“姑姑。堕”

    “思颜!”

    她笑着应,却在为他诊脉时,当着那许多的人,泪珠子嗒嗒地往下掉。

    他伸出小小的手,便抓到了姑姑的泪水,笨拙地为她擦拭。

    她湿着眼睫瞧向他,唇边努力地扬着,要给他最温和的笑……

    “姑姑!”

    许思颜忍不住低低地唤。

    周围却极静,门外的风扑进来,吹动书案上压的一叠纸笺,温柔的飒飒声。

    屋内不见一个人影,却似乎处处都是人影。

    在他尚未出生的时光,留下一串串绮丽而明朗的梦影。

    他的父皇是如此清冷寡淡的人,可他偏能在父皇默然凝坐时,感觉到他年轻时曾经的欢喜和梦想。

    若嫁给父皇的不是慕容雪,而是她,如今的父皇该是什么模样,如今的他又该是什么模样?

    ---------------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

    织布垂手跟在他身侧,全然没有寻常的活跃伶俐,神色凝重里有一丝难掩的伤感。

    见许思颜失神,他轻声提醒道:“在楼上。”

    “噢!”

    许思颜心头时冷时热,终于提起袍角,拾步上楼。

    踩着老木梯,沉闷而喑哑,像谁正哼着一支古老的歌谣,在远远的佛门梵唱间顾自地逍遥着。

    “大郎!”

    木梯上方碧角裙角一闪,木槿已快步迎过来,哑哑地唤他。

    明净的面庞泪痕斑驳,通红的眼圈下依然有泪意在涌动。

    “木槿!”

    他握住她发冷的手,正要开口相询,便见木槿转头看向另一边。

    一架极清雅的乌檀木蜀绣山水屏风将那边挡住,青桦及数名眼生之人正在屏风前守护。

    那几人粗布便袍,衣着甚是寻常,却身材矫健,目蕴精光,且暗藏刀剑,举止有度,分明是训练有素的绝顶高手。

    见青桦屈膝行礼,他们也急忙行下礼去,神色恭敬,却手足轻捷,再不曾发出一点声响,更不曾出语招呼。

    无疑是天下最顶尖的护卫,却并非吴人。

    许思颜不觉放轻了脚步,被木槿牵着,慢慢走向屏风后边。

    前方窗户大敞,清澈的天光照着成排的书卷和古雅的琴案。

    红泥小茶炉上烹着茶,茶香四溢。

    金丝榻,美人卧,鬓发微乱,却难掩天姿清丽,国色无双。

    墨蓝衣衫的清贵男子提起茶壶,慢慢倒向桌上的四只茶盏。

    他不时瞧向榻上美人,眉眼虽憔悴,神情却沉静而温柔。

    许思颜顾不上其他,先扑上前瞧榻上女子。

    她面容清瘦,但敷了薄薄的脂粉,看不出真实的气色。

    此刻她偏了头仿佛正睡得香甜,模样安谧美丽,直可入画。

    “姑……姑姑!”

    可许思颜忽然间便惊慌起来,跪到榻前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不复儿时记忆中的柔软温暖,瘦瘦的,入手便能觉出那细细的指节,掌心只微微地温着。

    他低头瞧她的手,才觉她已瘦极,苍白的手背看得见淡青的血管。

    她的脉搏跳动得也很微弱。离得近了,他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药味。

    清贵男子弯

    腰扶他,轻声道:“让她再睡会儿,一路上太乏了!”

    许思颜瞧见他便止不住的满腹怨愤,站起身一把揪了他衣襟低吼道:“怎么回事?你……你怎么照顾她的?”

    木槿连忙拉他,低声道:“大郎,别扰了母后休息!”

    清贵男子已退后一步,叹道:“没礼貌的孩子!”

    木槿将许思颜扯到身后,勉强弯出笑意,说道:“父皇没生气,大郎……是有些失礼了。回头我一定好好管教他。”

    理所当然的口吻,顿叫许思颜噎住。

    而木槿已暗暗瞪他一眼,又伸出手来,在他的胳膊上用力地拧他。

    虽然意外之极,但许思颜早已猜到,来的人就是蜀国国主萧寻与国后夏欢颜。

    蜀国虽是吴国属国,地域狭小,但土地丰饶,国富兵强,连吴帝也不敢轻觑。景和帝时,萧寻便曾以蜀国继承人的名义,强硬干涉吴国立储之事,差点将许知言逼入绝境。

    萧氏早去帝号,与吴帝份属君臣。但许思颜尚是太子,且萧寻又是其长辈,此时私下相见,于情于理,都该是他向萧寻行礼才对。

    许思颜静默片刻,到底行下礼去,“思颜见过岳父大人!”

    萧寻已轻笑相挽,“先坐下喝盏茶吧!只怕……还需等一会儿才能醒来。”

    他这样说着,目光凝于夏欢颜身上,已是揪痛难忍。

    木槿忙将萧寻方才亲泡的茶水先奉一盏给父亲,再端给许思颜一盏,自己也取了一盏,坐到许思颜身畔喝着。

    蜀国国主亲泡的茶,自然世所罕有。但入口有无滋味,只各人心里知道。

    许思颜和木槿的目光,已不约而同投向剩下的那盏茶上。

    这盏茶自然是为夏欢颜泡的。

    可她依然沉沉睡着,对身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眼前已不再年轻的病美人与记忆那个温柔含笑的清灵女子重合,许思颜有些恍惚,眼前也一阵接一阵地模糊。

    他终于忍住泪意,问道:“她……怎会病成这样?不是说,她的医术无双,世所罕见吗?”

    萧寻坐到榻前,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眼底闪过疲倦和绝望。

    他叹道:“医者不自医。你们的外祖母同样是一代名医,也是倒在这病上,当年欢颜费了多少心思挽救,到底没救回来……”

    许思颜从未听父亲提过此事,对这外祖母更是一无所知。木槿少时却听人多次提起,只觉滚烫的茶水犹不能熨热发冷的指尖。

    她哑了嗓子问道:“难道母后的体质与外祖母相似,所以才和外祖母患了同样的绝症?可我听闻外祖母病后犹且自己调理,撑了五六年方才病发……”

    萧寻忽抬眼看向她,唇边笑意苦涩,“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舍得一早安排你亲事,小小年纪就把你嫁给这头不解风情的大尾巴狼?”

    许思颜、木槿俱是心头剧震,木槿正端的茶盏握不住,从手中直跌下来,淋了一手一裙的热水。

    许思颜明知那茶是刚刚煮沸的,连忙起身替她擦拭收拾,又察看她的手,低问道:“烫伤没有?我叫人去找药。”

    木槿摇头道:“没烫着。我只是……眼睛难受……”

    她果然是眼睛难受,泪水已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

    她本就发育得晚,十四岁时连癸水都不曾来,便被父母远嫁异国,还嫁给许思颜这样的风。流公子,心中未始没有怨念,再不料会是这样的缘故。

    萧寻握住妻子的手,漆黑的眼眸里浮动泪光,却笑道:“我承认这事做得很不厚道。我就明着欺负许知言不会亏待我家木槿,生生地逼着他替我养女儿,我便能抽出身来,带欢颜游赏山水,顺便寻访名医和对症良方。”

    木槿哽咽道:“父皇带母后在北狄这许久,是因为外祖母在谯明山隐居过,那里植有大量对症药材?”

    萧寻低首,嗓间终于哑了,“我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差点误了她最后的心愿。”

    他抚摸着榻上女子的面庞,低低道:“对不起,小白狐……”

    夏欢颜若有所觉,鸦羽般的浓睫便微微颤动,眉心亦皱起,叹息般

    呢喃道:“知言,等我……”

    屏风后忽有闷闷的一声响,像哪个守卫不小心撞到了屏风。

    屏风内的人再也无心顾及那点小小的动静。

    许思颜定定地站着,不敢置信般地自语:“父……父皇?”

    萧寻却不意外,俯身问道:“要不要叫人请二哥来?”

    “别……别告诉他……”

    夏欢颜摇头,一行清泪缓缓滚下腮来。

    “好,好……小白狐你别哭,依你,我都依你……”

    萧寻抬手为她拭泪,自己却再克制不住,已有泪水盈了满眶。

    明姑姑已忙忙将一直温在暖炉上的药呈过去。

    萧寻将夏欢颜扶起,靠在自己肩上,接过药,尝了药温,才一匙一匙地喂她。

    木槿道:“我来。”

    才要上前时,只觉脖颈一紧,已被许思颜从后拎住,拉得退后一步。

    等她站稳时,已被许思颜挤到了身后。

    他已接过萧寻手里的药碗和药匙,有些笨拙地舀了药汁,小心地送到夏欢颜唇边。

    “姑姑,喝药了!”

    他哑着嗓子唤。

    夏欢颜秀眉蹙了蹙,似在皱眉苦思什么,一时却又记不起,阖着眼竟没有张唇。

    “姑姑……”

    许思颜又唤。

    萧寻低咳着清了清嗓子,才能压下嗓间的沙哑,低低道:“思颜,你不该……叫她姑姑。”

    许思颜眼底顿有波澜涌动。

    药匙跌在碗里,轻而清脆的“丁”的一声。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遥远陌生却又莫名亲近的女子,淡色的唇颤了几颤,才沙哑道:“娘……”

    不过那一声,那一个字,心头便有什么决了堤,挡也挡不住地汹涌而出。

    “娘,娘亲,我是思颜!娘亲!娘亲!娘亲……”

    只在顷刻间,原先唤不出口的称呼,已被他唤了无数遍。

    娘亲,娘亲,娘亲……

    这是他水。性。杨。花、抛夫弃子的娘亲,这是他一去再不回头的无信无义的娘亲,这也是他足足记恨了十七年的娘亲……

    而他此刻却只能跪于地上,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声声地唤她,盼她睁开眼来,再看他一眼。

    原来他从未恨她;原来他一直记挂着他。

    思颜,思颜,思念欢颜的,不仅有许知言,还是他许思颜。

    从四岁起便知道,从此便抱着满腔不能也不敢说出的孺慕之情。

    有水珠自他面颊滑下,跌落,在雾气袅袅的药汤里漾开圈圈涟漪。

    木槿从他颤抖的手里接过药碗,在他身后跪了,然后环抱着他的腰,已是泣不成声。

    夏欢颜清瘦的手摸索着反握住许思颜的手,混混沌沌的脑中,有小小的身影从模糊到明晰,从娇软无知的婴孩到稚拙可爱的幼儿,渐渐历历在目。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虽然没有神采,却依然是极美好的形状,且瞳色清莹,干净得不染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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