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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君临天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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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少锋是太子近侍,平时的确常随许思颜出入太子府。可若不是去给父皇请安时常能遇到太子妃,只怕连许思颜自己一年都见不了她几次。于是,周少锋等人对这位没见过几次的太子妃更是印象不深了。
他观望木槿迟疑片刻,居然道:“也许……真是咱们弄错了?细看的确不大像太子妃了!她似乎比太子妃漂亮,更比太子妃清灵……”
楼小眠正苦笑之际,忽听木槿惊叫,“丁”的一声,簪子失手落地。
抬眼看时,却是许思颜打得急了,便失了分寸,一掌打到了木槿前胸;待发现不对,急要缩手时,木槿已经满脸绯红,脚下飞快踏过一套极高明的步法,迅捷欺到许思颜侧方空门处,右掌扬出,重重拍向许思颜脸庞。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耳光,许思颜白皙如玉的面庞顿时浮上一个清晰的浅红掌印……
众人顿时骇得呆了,一时大气不敢出。
许思颜何等尊贵,许知言惟他一个独子,爱逾至宝,虽管束严谨,但若论责罚,不过是斥责、罚跪,何曾被人甩过耳光?
他一时竟也不信自己会有这等遭遇,摸了下发烫的面颊,冷沉的眉眼间已泛出怒意。
他手中有鞭,但和木槿动手时一直没有用过,此时却已忍耐不住,慢慢将手中长鞭抖开,拉直。
木槿也似受了绝大羞辱一般,秀目含煞狠狠剜着他,但闻兵刃甩动破空之声传出,手中竟多了一支软剑,明如秋水,冷若寒霜,银蛇般指向许思颜。
竟无半分退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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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妹纸对于木槿的容貌和身材耿耿于怀,我在这边说下我心里木槿的形象。她身高约一米六二,闲适时五十一二公斤,也就是天天被许知言好鱼好肉养着时的大致体重;若日子辛苦了或有个小灾小劫什么的,可能就会降到四十五公斤以下。娃娃脸,胖的时候有些婴儿肥,容貌不能算绝色,但也绝对不丑,至少中上之姿,可以算是个清秀佳人。至于气质……恢复本性时颇有灵气,必要时还会有些女王范。
再则,美不美什么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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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斗,欲言守静何曾静(八)
天边有惊雷滚滚涌过,好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临晚却免不了一场暴风雨来袭……
成谕、沈南霜等面面相觑,待要上前拦阻,却又不敢。
太子已怒,这怒意一般人消受不起;而这个完全不像太子妃的太子妃看来也极不好惹,谁若插手那剑只怕就指向谁了……
他们是千挑万选送上来的太子近卫,论武艺也许不比这二位差,但真若动手误伤他们一丁半点的,那边吴帝一怒,他们可别想活了!
正在剑拔弩张空气近乎凝滞的当口,忽听有人极其痛楚地呻吟一声。
却是楼小眠皱紧了眉,腿一屈便已摔倒在地,惨白着脸一动不动,竟似晕了过去。
郑仓大惊,扶抱起他高声唤道:“公子!公子!”
“小眠!”
“楼大哥!”
许思颜、木槿齐齐惊呼,一时顾不得再和对方争斗,先疾奔过来瞧楼小眠状况。
但木槿到底碍于男女有别,蹲下身来要去检查时,便略略犹豫了下,而许思颜已一把抱起他,一边冲向精舍,一边连声叫道:“顾无曲!顾无曲!”
眼看木槿紧随其后奔入,他居然不忘瞪她一眼。
木槿毫不示弱,狠狠地瞪了回去,但手中的软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她身着夏衣,美丽却轻盈,再看不出她将那细而薄的软剑藏于何处。
而以她这样的身手,以她这样的利剑,以旁人的毫无防备,要怎样的贼子才能将她劫得无影无踪?
许思颜想起昨日被罚跪的两个时辰,被减掉的一顿早膳,以及积郁得无法下咽的午膳,憋屈得很想把眼前这妞儿给吃了。
而木槿只盯着他抱住的楼小眠,丝毫没把他的恼怒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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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无曲被许思颜连声催促,已经忙不迭地赶过来,纳闷道:“这小子挺强悍啊,根本不怕疼,怎会晕倒了?”
楼小眠被放到榻上,便微微睁了眼,喘着气道:“换你疼了试试,看会不会给疼晕……”
许思颜瞥他一眼,负手道:“你可真晕的是时候!”
楼小眠微笑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怕惊动了皇上,下面有咱们晕的时候!”
许思颜静默片刻,向顾无曲道:“都预备好了?现在就给他用针!”
顾无曲微愕,“太子殿下,现在就用针,只怕他得疼死……”
许思颜笑道:“你方才不是说小眠不怕疼吗?”
顾无曲尚未回答,楼小眠已抢过话头苦笑道:“太子饶了我罢,这天底下哪里有不怕疼的人?我还想着稍事休息便随太子殿下去江北呢!”
许思颜便不再说话,懒洋洋地看他一眼,缓缓踱了出去。
木槿抱肩看他离去,才坐到榻前,问道:“楼大哥,你还支持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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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斗,欲言守静何曾静(九)
楼小眠揉着太阳穴道:“木槿,你是太子妃也罢,不是太子妃也罢,再闹下去,估计没人支持得住……”
木槿道:“谁说的?我支持得住!”
“……”
楼小眠无力地抬抬手,惆怅叹道:“算你狠!你可以去吃些斋饭,估计会更加无敌……”
木槿笑嘻嘻道:“我当然会去吃饭……你呢?我去帮你挑几样好吃的菜送来?”
楼小眠摇头,“不用……我喝药就够了!”
他垂眸看着榻畔顾无曲刚刚抱来的一堆东西。
除了药箱,还有镣铐,绳索,布条等物……
木槿的母亲夏欢颜医术高明,也曾悬壶济世,但后来贵为国后,给他人治病的机会便少了;而她从小养于深宫识文习武,虽也略通医理,倒也没见母后为人治病时用什么镣铐、绳索,为此便很是纳罕,以为顾无曲会施出什么罕见的疗病之法。
可吃晚饭时细细问郑仓,似乎也只是寻常的针灸之术。
只是比寻常的针灸会疼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一点点而已,郑仓那般高大雄壮的大男人,居然会因此坐立不安,连晚饭时都魂不守舍,如临大敌。小道士奉上饭后洗手的水,木槿眼看着他伸出汤匙,舀了几大匙在碗里,等她回过神时,他已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
她扯扯小道士的衣襟,“你没用那水洗过手?”
小道士连忙摇头。
木槿松了口气,“那就好。”
小道士悄声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水里放了澡豆。”
“没事,澡豆虽是用来除污涤秽的,可多是用大豆、香料合成,喝掉便喝掉!”
“可观里没预备贵客过来,澡豆是临时从茅房拿来的……”
“……”
木槿默了。
旁边的周少锋瞪他一眼,低喝道:“少说一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好在坐在另一桌的许思颜也有些心不在焉,倒也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沉吟着问道:“已经在施针了吗?”
旁边成谕答道:“是,已经服了止疼药在施针。楼大人和从前那两次一样,没什么特别反应。”
许思颜懒洋洋道:“都这样了,他还能有什么反应?”
他也不吃了,掷下筷来便走向楼小眠歇息的屋子,郑仓连忙跟了过去。
木槿已向郑仓打听过,知晓这位似俗非俗、似僧非僧的顾无曲,是宫里的桑夏姑姑引荐给许思颜,再由许思颜安排医治楼小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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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斗,欲言守静何曾静(十)
顾无曲性情古怪,隐居此地已久,整日疯疯癫癫,虽是个罕见的医道奇才,却没几个人敢找他医病。但他和桑夏姑姑交谊非同一般,又盼着许思颜放了桑夏出宫与他相会,于是为楼小眠治病还算尽心。
可如果不是桑夏或许思颜的安排,他肯不肯好好替楼小眠治病就难说得很了。
正因为这个缘故,楼小眠才会再三让许思颜到守静观和他相会,而许思颜应该也是怕这顾无曲再出甚么蛾子,听得周少锋回报,也便随之赶来了。
他带着从人骑马奔行,自然迅捷,才会和楼小眠他们差不多时候到了守静观,也免了楼小眠再被顾无曲折腾一回。
自然,诊治过程中的苦痛,还是避免不了的。
木槿一直认为,如果针灸有痛楚的话,让楼小眠多吃点东西好积攒力气去扛那痛楚才是明智之举;但等她亲眼见到顾无曲施针,她才晓得楼小眠着实有先见之明。
因顾无曲施针不可分心,他们进了屋,便见一座屏风挡在前方,却能从镂雕的木棂处查看到里面的动静。
楼小眠赤着上身,手足俱被镣铐锁住,关节处又另加了绳索,牢牢捆缚于榻上,再不容他动弹分毫。
顾无曲所用之针为金针,木槿曾在其母那里看到过多次,知道此针乃用九分黄金加一分黄铜所制。金性不随四季寒温变化,刺入人体不会涩滞难起,且黄金柔韧不易折断,医者施来更多了一重保障,故名医多爱使用金质毫针。
不过寻常名医所用金针多为一寸至三寸,但顾无曲所用之针竟然长达六寸。
此刻,他正将一根长长的金针缓缓扎入楼小眠胸前要穴。
虽给捆缚极紧,楼小眠还是整个人颤抖起来,手足因吃不住疼痛而挣动,束住他的镣铐便发出哆嗦般的清脆碰撞声。他的脸色煞白,唇边半点血色俱无。
顾无曲慢慢捻动,待金针快到没到根部时才住了手,皱眉看向楼小眠动静。
楼小眠略喘过一口气,却胃部一抽,竟干呕起来。
他午间便未吃多少东西,晚上更是粒米未沾,于是也无甚可吐,呕出的大半只是清水,额上却是渗出密密冷汗,连气息都已微弱不堪。
顾无曲替他擦拭着,问道:“你还支持得住?”
楼小眠居然勉强笑了笑,答道:“应该行!”
顾无曲道:“不行也得行!开弓没有回头箭,公子爷你就受着!”
许思颜隔着屏风看着,闻言已皱起眉,轻轻咳了一声。
顾无曲立刻收起脸上的幸灾乐祸,闭上嘴继续针灸。
木槿奇道:“金针疗疾,可以疏通筋络,运行气血,按理不该如此疼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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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斗,欲言守静何曾静(十一)
许思颜不由说道:“你懂什么医理?便是你母亲,也未必样样都比旁人强。顾无曲另辟蹊径,小眠又体弱易晕针,才会这般难挨……”
待得答完,低头瞧瞧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木槿,脸上被抽过的地方火似又火辣辣疼起来,不觉懊恼,却负手笑道:“你看够了没有?”
“没有。”
木槿毫不迟疑地回答,继续从木棂镂空处往内观望。
许思颜淡淡笑道:“呆会还会解去下裳用针,你还打算继续看着?”
木槿嫣然而笑,“楼大哥在疗疾,又非沐浴,有什么看不得?一念正则万物皆正,一念歪则满目污秽。这样的关口能转到别的念头的,多是那些满面春风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太子应该不是这类人?”
许思颜点头,“那你就继续看着!我也想看看萧寻的好家教!”
木槿还待说话时,郑仓急忙扯她袖子,低低道:“木槿姑娘,若是公子在里边听到,只怕更加难熬。”
木槿闻言,狠狠瞪了许思颜一眼,这才甩袖走了出去。
周少锋随在许思颜身边,见状不由啧舌,嘀咕道:“这……这不会是太子妃?咱们太子妃怎可能这样?”
许思颜轻叹道:“萧寻的女儿……”
不仅是萧寻的女儿,更是她的女儿……
他的心头眼底,忽然间又有酸涩翻滚。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情形,再度历历浮现。
承运门外,那个清美无双的女子满眼泪光瞧着软舆上年幼的他。
他哭着问:“姑姑真要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她茫然地看着他,“也许……很快!”
宫人急着送他去书房念书,他在舆上站起,回身踮着脚尖向她叫道:“姑姑,我两个时辰便回来了!你先别走,等我回来陪你吃了午膳再走,好不好?”
她点头,向他挥手,“快去,快去……”
可她应了等他,待他回去,却已人去楼空;她应了回来看他,却一去十七年,再未踏足吴国一步。
随了年纪渐长,不用刻意追寻,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的流言已让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她是父皇的青梅竹马,深得父皇宠爱,却是生来的红颜祸水,惹出过不少事端,遂激怒皇祖父,将她作为公主陪嫁的滕妾嫁给当时的蜀国皇子萧寻。可那时,她已怀着父皇骨肉,遂将那孩子产下后送回,自己留在蜀国……
后来,公主不明不白死去,她倒成了蜀国的太子妃,却依旧与父皇藕断丝连,甚至设法治好了父皇的眼疾。皇祖父驾崩前后,萧寻亦在吴都,一力主张让八皇子继位;而夏欢颜不忍坐视昔日情人万劫不复,到底站在他们那边,萧寻为此大怒,留下一纸休书后决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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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和知言、萧寻的故事在《风华医女》那本里有详述。这里是从许思颜的回忆里简略提到了些,当然他所知道的远不是全部。欢颜是知言心里的痛,慕容雪心里的刺,彼此都有些顾忌,都不可能将往事详细讲给思颜听。思颜所了解的,只是他小时候的记忆,以及从宫人那里断续听到的零散事迹。便是这些事迹和他自己的记忆拼凑起了他对生母的全部印象,以及她和父亲间曾发生的大致纠葛。
其实行文到这里,很多读者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思颜对木槿的冷淡,一直和生母有关。他恨欢颜,不论那恨因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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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斗,欲言守静何曾静(十二)
可惜,即便被萧寻休弃,他们父子还是留不住她。
一个留不住自己的心爱女子,一个留不住自己的生身母亲。
不错,吴国太子许思颜的生母,不是大吴皇后慕容雪,而是蜀国国后夏欢颜。他就是夏欢颜在别处生产然后送回的那个孩子……
吴蜀两国议亲之时,他亲耳听得桑夏姑姑私底下向她的老姐妹冷笑道:“都说那位夏后学医成痴,有些呆呆的,我瞧着一点也不呆呢!若留在吴国,终不过是个妃嫔而已;忍一时之气回到蜀国,萧寻却能让她做一国之母!如今,眼看着她那不知从哪里收养来的杂种女儿也快成为吴国的未来国母了!这吴蜀两国,尽成了她夏欢颜的囊中之物,该是何等好算计!”
当年大吴武成帝合并诸国,一统中原,独蜀国国小力微,自愿削去帝号称臣于吴,又奉上绝色公主小心侍奉武成帝左右,遂被武成帝容了下来。
这些年来蜀国吞并赫赫国,收伏闵西狄人,数代君王开疆拓土,励精图治,渐渐国富民强,虽依然臣事吴国,实力却不比大吴逊色多少。
他那个他从未唤过一声娘亲的生母,果然好算计,好算计。
一而再地抛弃恋人,抛弃亲子,终还弄个容色寻常的女儿嫁过来,算是补偿他们父子吗?
父皇温和重情,可以把她视同己出;而他呢?
他也得把这个取代他被他生母养育了十四年的女儿当作终身爱侣,然后和她生儿育女,承继大吴江山吗?
许思颜定定地看着屏风镂雕间透出的烛光,有些漠然地弯了弯唇角。
周少锋悄悄地察看他神情,正觉不解之时,耳边忽传来一缕琴音。
极幽极淡的琴声,穿过隐隐雷声,哗哗雨声,竟似隔着一池荷塘徐徐飘来,空灵清澈如山间清甜的泉水,缓缓沁入心头,令人神思宁谧,烦热顿消。
楼小眠痛楚难耐的低吟不觉静了下去,额上虽有汗珠,紧锁的眉宇却略略松开了些。他竟微微侧了身,仔细倾听那荡涤开暴风雨的戾气悠悠传来的琴声。
顾无曲纳罕地向外看了一眼,嘀咕道:“琴音也能止疼吗?真是咄咄怪事!”
许思颜不觉跟着垂头倾听,脑海中那个十七年前决然离去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淡了下去。
他悄悄退出屋子,掩上门,去寻那琴声来源之处。
外面天色黑沉,雨比先前略小,却依然有闪电不时划过,撕开重重雨幕,露出苍黑的山峰和山峰下缈小的道观。
沈南霜正撑着柄油布伞在外面廊间候着,待见许思颜出来,连忙上前,用油布伞为他挡住斜斜飞来的雨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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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里,虚凤假凰春梦阑(一)
趁着又一道闪电掠过,许思颜已瞧见了不远处的耳房半敞的窗扇。
他踱了过去。
沈南霜连忙跟在后面为他撑伞,急急说道:“殿下,小心湿了鞋!”
许思颜不答,只问:“那里住着谁?”
沈南霜迟疑了下,才答道:“应该是太子妃。”
太子妃身份尊贵,于情于理都该把她和太子安排在一处;可惜木槿并不肯承认自己是太子妃,许思颜也不想和她共处一室,观主过来悄问沈南霜等人,遂将错就错只把她当作楼小眠的从人安排在偏僻的耳房,总算离楼小眠的卧房不远。
许思颜踏着水走到耳房前,轻轻推开门。
略嫌陈旧的门“吱呀”响起,甚是粗嘎,却和外面的风雷声一样,阻不断那听似轻柔恬淡却始终不绝于耳的琴声。
屋中一灯如豆,甚是昏暗。简陋的陈设间,却弥漫了淡淡的栴檀香气息,清馥而细致,正是顶级的白檀。
燃香的只是一个白瓷无纹的小碟,细看那香,不过是寻常荷包里放的散香。只是以木槿的身份,她所用的香,比观中所用之香自是不知珍贵多少。
香点在竹榻畔,木槿亦盘腿坐在榻上,独幽琴搁于膝上,十指纤纤抚于琴弦,专注地弹奏着。
摇曳的灯光里,她的面庞洁白如玉,浓黑的眼睫低垂,在面颊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居然别有一种安静和妩媚。
她分明已将全部精气神投在了琴音中,竟似完全未发现有人到来。
若想一支琴曲能收到镇定人心的奇效,弹奏者不仅需要高超的技艺,还需要坚定的心志,方能全神贯注将自己全部心力投于琴音之中,让琴音里的宁谧之气感染他人。
许思颜虽不曾在琴艺上费过太多心思,却也颇有天分,向来接触的琴师无不高明,单就技艺而论,也许还在木槿之上。但若论起以琴音疗人伤痛,甚至纡解楼小眠那等刺骨痛楚,只怕那些琴师根本做不到。
他凝视着木槿半晌,悄然退出去,轻轻掩上门。
沈南霜依然在门外候着,见状忐忑地轻声问道:“殿下,不打算和太子妃说说话吗?”
许思颜抬眼看看外面乌漆漆的雨夜,只觉心中的积郁在这样回旋不绝的幽幽琴声里,竟似已消失不见。
他顿在雨水漫流的石板地上,眼见着鞋面都被浸得湿透了,才索然道:“没什么好说的。”
竟也不再去探望楼小眠,径回自己卧房去了。
沈南霜连忙随他过去,服侍他更衣换鞋,又挑亮烛光看了好一会儿书,才听那琴声止了。
然后便听成谕来禀告道:“楼大人针灸完毕,此刻已经睡下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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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里,虚凤假凰春梦阑(二)
许思颜坐于桌边,盯着那始终没有翻动过的那页书卷,沉吟片刻,吩咐道:“南霜,拿条薄毯给太子妃送过去。”
沈南霜怔了怔,“殿下,虽说这会儿凉快了些,可到底还是夏天,用不着盖毯子?”
许思颜不答,淡淡瞥了她一眼。
沈南霜心头一悸,连忙跪地请罪道:“南霜失言,太子恕罪!”
许思颜这才挥手,“去!”
沈南霜再不敢多说一句,急急抱了薄毯奔了出去。
片刻后回来,她的神色间便多了几分敬服。
她禀道:“太子妃仿佛极累,抱着琴就睡下了,脸上都是汗,连衣衫都浸透了。这样裹着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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