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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君临天下-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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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站到屋顶上向下看到的第一眼,便已让她呆住。

    她看到了穿着蓑衣的男子正狠狠地往地上砸着某个人的头部,手中的烛台雨点般又快又急地扎到那人身上。

    而那人不知是死人,还是稻草人,已完全看不出抵抗和挣扎。

    待那人脑袋被掷下,一道电光闪过,木槿才看清他的模样。

    他仅着中衣,全身都是血水,随着男子烛签的扎刺哆嗦着;他的面庞惨白如纸,唇色亦是青白如死人,只是一对黑眸如有感应般,竟正吃力地看向他。

    他的神色已然绝望麻木,却在看到她时转作震惊,然后是欢喜和焦灼,曾经那般美好的唇僵硬地开阖。

    来来去去,只有一个字。

    走,走,走……

    趁着对方正全力折磨他,一时顾不上她,快走,快走……

    走到有她的部属亲人的地方,走到有她的大郎的地方……

    木槿猛地认出他是谁,几乎撕心裂肺地叫喊道:“楼大哥!”

    烛签在他的臀部腿部已扎得尽兴,慕容继棠扯开他的一条腿,扎向了双。腿。间的要。害处……

    木槿手中砖瓦齐飞,疯了般飞身向那行凶者,然后纵身跃起,如夜雨里的一只烟色蝴蝶,叱喝着飞了过去……

    据说,不到万分紧急时,人根本发挥不了自己身体的潜力。

    便如木槿,她从不知晓,自己的轻功居然能这样好,自己的力量能这般强,甚至彻底忘了自己是皇后,并且怀了六个月的身子……

    赤着

    双足,她紧跟着逼开慕容继棠的砖瓦奔到跟前,无畏无惧地踩踏在漫着雨水的泥地里,手中椅腿横扫向他。

    动作大开大阖,凶悍强横,逼人的劲气卷起风雨,打在慕容继棠的蓑衣上,飒飒作响。

    慕容继棠举起滴血的烛台去抵挡时,当即被那劲道打作两段飞起,不知落到了黑暗中的哪个方向。

    慕容继棠大惊,连躲带闪,竟被逼得好忙脚乱,好容易抽出空来拔剑时,腿上已着了一下,却已痛入骨髓,连行动也不如先前轻捷,虽拿了宝剑在手,应对着木槿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旧椅腿,居然被压制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击之力。

    风雪渐歇,连雨也小了些,前后的守卫终于被惊动,齐齐持了兵刃围来查探,然后看着眼前的情形惊住。

    想不通门窗好好的,木槿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更认不出这个身穿蓑衣的黑衣人是谁。

    至于楼小眠重伤出现在院中,倒是最不值得惊奇的。

    赵侠勇武好。色,楼小眠落到他手中,想完好无缺走出房门来,原也不是件易事。

    慕容继棠被木槿一条椅腿逼得忙乱之际,见有人出来,不由高声道:“还不过来帮忙?”

    楼小眠吸气,再吸气,终于勉强撑起半边身子,却嘶哑地叫道:“那人是奸。细,是奸。细!他施毒杀了赵侠!快杀了他为赵侠报仇,也好……也好跟雍王交待……”

    他挣扎着说完,早已头晕眼花,再重又仆于泥水间,却拿指甲死命掐着手上穴位,不让自己晕过去。

    守卫们将信将疑,忙提了灯笼要奔入房中看时,刚推开门便见半截身子倒于地上,浓重的腐臭味直涌上来。

    定睛看时,已有人惊叫起来:“真……真的是赵爷……”

    确切的说,只是半个赵爷。

    上半身竟然已经腐烂得只剩了毛发。

    慕容继棠咆哮道:“蠢才!蠢才!那是楼小眠杀的!”

    守卫看向楼小眠时,却见他中衣破碎,浑身血水,无声无息地倒于泥地里,若非胸口尚有轻微起伏,已与死人无异。

    谁敢相信,会是这样一个人杀了勇武过人的赵侠?何况楼小眠先前随身物事均已被收剿,按常理推断,那个不明来历的蓑衣人显然更可能是毒害赵侠的真凶……

    正迟疑之际,忽有人叫道:“火!火!起火了!”

    众人回头看时,原先囚禁木槿等人的囚室里,火光熊熊腾起,从屋顶处的洞口跳出明亮火焰,连同熊熊黑烟,破开犹在淅沥的雨帘,破开深沉如渊的黑夜,袅袅缭绕向远方。

    木槿偏头瞧见,顿觉肝胆俱裂,惨声叫道:“秋水!”

    外面虽下着雨,囚室里却还干燥,锦衾床榻,乃至那些陈旧桌椅,无一不是易燃之物。

    可秋水侍奉木槿多年,为人最是细致灵巧,又怎会失手引燃这些东西?

    木槿慌忙丢开慕容继棠,奔向囚室,声声唤道:“秋水!秋水!”

    忽见两名守卫局促靠上前来,她奔过去,踹了近前的那人一脚,反手夺了他长剑,厉声喝道:“开门!立刻打开门!”

    慕容继棠亦回过神来,居然也高声叫道:“快,快开门灭火!”

    雨势渐歇,连前院亦有穿着各异的家丁护院举了火把赶上前来,加起来足有七八十人,已将后院前后堵得满满当当。

    只是眼前状况不明,虽知木槿逃出,但雍王派来此间做主的纤羽、赵侠先后惨死,此时见事态有变,一时手足无措。

    何况前院赶来之人,纵知晓有人囚在其间,也不知被囚之人身份,此时群龙无首,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慕容继棠一把摘下自己蓑笠,高声道:“我是临邛王世子慕容继棠!快开门灭火!若招来祸事,连累乐应端满门被灭,可没人护得了!”

    木槿横剑在手,冷笑道:“原来是光禄大夫乐应端的私宅!我倒要问问那老儿,私助叛逆囚禁本宫,到底是何居心!抑或你们这些人都不要命了,打算搭上全家的性命与朝廷作对,为叛臣贼子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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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天,胆裂魂飞云鬟堕(三)【4000】

    冷雨下,那些人的神情或犹豫,或畏怯,或冷漠,却并未流露太多惊疑慌张。爱睍莼璩

    木槿便知他们多半已归附慕容家,不由心中一冷,抬头看向那窜起的火焰。

    慕容继棠亦高声指挥道:“赶紧打开门,灭火!”

    终于有守卫奔过去欲要打开门锁时,门缝里已开始窜出火焰。

    屋内,渐渐传来秋水的呛咳,伴着凄婉的哭叫:“娘娘,娘娘……秋水无能,不能服侍娘娘始终,愿……下辈子继续侍奉娘娘,便不枉……不枉今生这场主仆情分!娘娘啊……保重……烨”

    “秋水!”

    木槿嘶声高叫,却听里面呛咳声转作哀。吟,抬脚去踹时,却觉那门板已经滚烫,火焰几乎卷上了她无遮无蔽的双足。

    守卫手忙脚乱将在锁链处泼了水,拧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那粗大的锁链,用力踹开门时,却见大片火焰汹涌卷出,火舌直扑人面,哪里进得去无?

    木槿向前奔了两次,俱被火焰的滚滚热浪逼回,幸亏周身早已被雨水淋得透湿,倒还不至于被燎伤。

    器物燃烧的劈啪作响里,隐约见得火焰里有人翻滚,不过片刻便融入那大火,再不见踪影。

    “秋水,我的秋水……”

    木槿大恸,呼唤着还欲设法时,那边已传来楼小眠虚弱的呼唤:“木槿,木槿……”

    木槿回头,见楼小眠正向自己伸出手来,雪色面庞痛苦不堪。

    她胡乱擦了把泪,先去看楼小眠时,楼小眠低低道:“疼……疼得很……”

    却伸出手来,竭力握紧她臂腕,再不容她离开。

    方才被慕容继棠稻草人般痛扎时,他都未喊一声疼,何况又怎会突然喊疼?

    可他不喊疼,若木槿冲入火中,或一时激愤伤了自己怎么办?

    木槿一时却未及多想,只跪在泥水里反握住楼小眠的手,勉强安慰道:“没事的,楼大哥再忍一忍,很快……都会过去的!”

    她小心地揭开他破碎的衣衫,便见到那肌。肤上惨不忍睹的无数伤处。

    楼小眠颤着唇,哑声道:“其实伤得都不深,只是疼,疼得很……”

    两只染透血水的包子从衣衫间滚落。

    他无奈地叹道:“本待带给你吃的。可怜你……”

    他握她的手又紧了一紧,低低地咳嗽着,便见一口一口的鲜血被咳落于泥水间。

    木槿的声音变了调,“楼……楼大哥……”

    楼小眠眼前阵阵昏黑,却连自己吐了些什么都不曾看清,只是手间愈发没了力道,终于连木槿的手也握不住,无力地垂了下去。

    慕容继棠一时顾不得他们,正在急急指挥众人道:“快,继续打水,继续……”

    可后院无井,等前院吊来的水抬过来,那囚室的门窗俱已烧着,且火趁风势,顺着梁柱屋檐往附近的屋宇烧去。

    洒落的雨滴完全不足以浇灭那由内而起的熊熊大火,摇曳而上的烟气伴着星星点点光亮,在黑夜里愈发明亮。

    这半夜三更的雨夜,自然不可能无故失火。

    随着雨势渐小,大约方圆二十里内的人都会发现此地失火。

    慕容继棠能围堵住寻到方圆二里以内的人,却围堵不了方圆二十里以内的人。

    分明是秋水受辱,已萌死志,眼见木槿处境极险,救兵迟迟未至,才用自己的性命换了这样的冲天大火,好向附近搜寻的救兵报讯求援。

    木槿守着重伤的楼小眠,抬眼看着那火势愈烧愈旺,脑中只回想着这侍儿从小侍奉陪伴在自己身侧的点点滴滴。

    从刚留头的小小女孩,长成蜂腰削肩的俊俏姑娘,温厚谦恭的笑容历历宛在眼前,却在转瞬间灰飞烟灭……

    她持剑在手,默然跪坐向火海方向,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眼见得这火势断断救不下来,慕容继棠猛地转身,森森目光盯木槿,歹毒如

    蛇,冷锐如箭,喝道:“那死丫头不要命也为你要求援么?好,好得很!却不知你的部属和许思颜奔来看到几具尸体,又会作何感想!”

    木槿吞下嗓间的哽咽,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慢慢站起身来,持剑当胸,厉声道:“几具尸体里,必定有你的在内!”

    剑气横空,剑光如电,冷嗖嗖直逼慕容继棠。

    慕容继棠侧身避过,手中长剑不进反退,竟斩向地上毫无还击之力的楼小眠。

    “楼大哥!”

    木槿惊叫,只得上前救护。

    而旁边其他人亦回过神来,各举兵器纷纷向她击来。

    竟是十余名壮汉,一齐击向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以及一名不会武艺的重伤文人……

    楼小眠竭力支撑着抬起头来,低低叫道:“小今,快走,快走……”

    木槿横眉,寒声道:“不走!楼大哥,撑住!大郎青蛙他们……很快会来,很快……”

    雨水自楼小眠虚白的额上挂落,晶晶莹莹沾于眼捷。

    他颤抖着喃喃道:“很快……很快么?”

    木槿咬紧牙,强撑着腾挪于楼小眠身侧,既要抵挡进攻,又要保护楼小眠,却是吃力之极。

    忽腹中一痛,气息立时散乱,跌坐在楼小眠身畔,虽勉强持剑,却已无力招架,只恨得咬牙切齿。

    “你们……不得好死!”

    她这般咒骂,却不能阻止那雪寒的刀剑成排劈下。

    “住手!”

    “不要脸!”

    有人失声惊呼。

    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飕风般卷向那些用心恶毒的刀剑,冲得他们立足不稳。

    木槿向上招架的长剑虽然无力,竟也阻住了那些人的攻势。

    然后,不远处传来连声惨叫。

    木槿抬眼之际,正听数人齐在唤道:“娘娘!”

    变调的声音听不出是惊痛还是惊喜。

    再有刀剑逼来之际,木槿已看得清晰。

    跳动的火光和飞舞的火星里,有寒光凛冽,却是数柄飞剑远远袭来,生生逼住那些人的攻势。

    然后,人影闪动,几人疾冲而来,横刀护住二人,拦住了汹涌而来的攻击;而后方,更有喊杀之声传来,分明还有援兵。

    木槿腹中疼痛,却在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急摇着楼小眠道:“楼大哥,撑着些,他们……他们真的来了!是青蛙、排骨,还有成谕他们……”

    可成谕是皇帝近卫,不该是跟在许思颜身边的吗?她有些疑惑,甚至疑心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青桦一剑逼退敌人,已蹲到她跟前,急急问道:“娘娘,娘娘可曾受伤?娘娘哪里不舒服?”

    木槿眼眶一阵湿热,忙逼住泪意,振足精神高声答道:“我没事!赶紧应敌,留心慕容继棠!”

    “慕容继棠!这禽兽!”

    顾湃等已在人群中搜索慕容继棠身影,而青桦已觉出木槿脸色不对,眼见此处打斗正酣,忙过来挽扶她时,木槿道:“快,先救楼大哥!”

    青桦这才留心到楼小眠伤势,只将他气色看一眼,已自惊骇,连忙掏出两颗药丸塞入他口中培补元气,才将他负到背上,再伸手搀扶木槿。

    木槿借了青桦之力,方能以剑柱地站起身来,忍着不适环顾四周。

    来的除了青桦、顾湃等她的近卫,另有成谕带着六七名高手,却是素日跟着许思颜的。

    青桦脸色憔悴,衣襟上尚有许多干涸后又被雨水泡开的血渍,瞧来白天应该受过伤。

    无疑,顾湃等察觉木槿遇险,带了许思颜的部分近卫匆匆赶来相救,多半中途才与青桦等会合。

    人数虽不多,好在都是高手。对方加上前院赶来的护院应该不下百人,但身手到底寻常,想突围应该不是难事。

     

    ;木槿急忙问道:“皇上如今怎样了?他在哪里?”

    青桦忙道:“娘娘放心,皇上无恙。只是听说娘娘出事,可急坏了,赶紧让顾湃先带人过来找寻打探。我们一路留了讯息,下面应该还会有人前来相助。”

    木槿很是意外,却也是意外之喜。

    许思颜尚能分得出人手来救援自己,足以证明他那边的情形应该远没有她原来推断的那般恶劣。

    紧提的心终于略略放下,她又追问道:“阿薄和千陌呢?”

    青桦一边会合顾湃等杀开血路,一边答道:“我们遇到了孟绯期,都受了伤。属下勉强带他们逃开,自觉独力难支,所以留他们在附近养伤,又点了素心香通知娘娘,然后直接去找排骨帮忙了。”

    他后来点的素心香木槿并未察觉。想来他那边一耽搁,木槿已经到了土地庙,随即遇到孟绯期、慕容琅,直到被囚禁,哪里还有机会再去看素心蛊的动静?

    木槿还要再追问时,忽听前方又一阵***动,却是几道黑影飞至。当先之人劈面一刀击向顾湃,竟将顾湃击得退了半步。

    竟是四五名蒙面高手,紧随在慕容继棠身后拦来。

    成谕、顾湃等仗着身手高明,本已快要冲到院墙前,此时被他们一拦,顿时难以前行;而身后原先的守卫等又已缠裹上来。

    想来慕容继棠身边原就带了高手随侍,方才见势不对,竟悄然离去,唤了跟随自己的高手卷土重来,生生将木槿等再度堵住。

    如此一来,顾湃等虎入羊群般的优势消失殆尽,再度被团团围困。

    顾湃、成谕领了几名亲卫只能将木槿和背着楼小眠的青桦紧紧护于中间,不过勉强自保而已,再无法突围。

    慕容继棠阴鸷黑眸冷冷扫过他们,宝剑冷沉如铁,疾如奔雷,在星星点点飘落的冷雨里钻过众人防护,恶毒地奔向木槿小腹。

    顾湃及其他人齐齐来救时,木槿已自行挥剑将他挡下,同时足尖灵巧一蹭一抬,甩过……

    光光的足早已糊满了泥浆,她竟是拿大片泥浆当作了暗器,甩向慕容继棠。

    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慕容继棠眼见泥浆飞来,本能地挥袖便挡。

    只在抵挡的那片刻功夫,木槿一边踢起泥浆袭击,一边已摘过发际玉簪,疾射而出。

    她那漆黑长发如瀑漂落之际,慕容继棠已痛声惨叫。

    第二次泥浆飞来时,他明知并不能伤到自己,并未再去拂挡,竟被夹于泥浆中的玉簪击中,生生钉入面颊。

    玉簪不如刀剑尖锐,入肉不会太深,不至于伤及性命,但这张脸无疑是毁了。

    “萧木槿!”

    慕容继棠咆哮,一把拔出玉簪,反手射了回去。

    木槿闪避,甩发。

    稠密的长发正将那玉簪一卷,虽不能挡住那疾射的来势,却已消去大部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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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用了很多网友的名字在文里,包括织布,秋水,顾无曲,桑夏,青桦,听蔓,绯期等等……很抱歉有些人的结局不大好。但素,传说,若文中历了劫,现实中运气会更旺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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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志,铿锵剑影一线春(一)【4000】

    她再一伸手,已轻轻易易将玉簪拿回手中,竟不管那簪上尚有血迹,随手一绾,已将长发飞快缠了个髻,利落别于脑后。舒睍莼璩

    看着慕容继棠满是血污的半张脸,她嘲讽道:“二公子本来就不是男人,恭喜现在成了没脸的男人!好在二公子最爱戴着张假脸了,有脸无脸也无所谓,对不?”

    慕容继棠铁青着脸,连伤处也顾不得,直迫往木槿的方向,雪寒锋刃挟着冷冽杀机,刺得又快又急。

    顾湃等本就抵挡得吃力,被他领人不要命地一阵猛攻,愈发难以支持,很快又有两人受伤。

    而身后,本来不足为患的守卫和护院们亦知此事性命攸关,也横了心向前赶逐,密密围作重重肉盾,竟将木槿等人团团包围烨。

    木槿悍然无畏,也不要近卫翼护,只与青桦背靠着背,将陷入昏迷中的楼小眠紧紧护住,扬剑处血雨纷飞,浑不顾多少鲜血飞溅于己身,多少性命断送于己手。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不得不踩在别人尸体上求生存时,让自己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此时此刻,儒家的宽仁,道家的逍遥,都不如在刀枪间拼搏出一条血路更重要无。

    当日在伏虎岗遇袭,惊险之际,她对着鲜血尚有些犯晕;但此刻她仿佛自血池中爬出,连眼睛里都泛着血光,宛然便是夺命的女修罗。

    ——犯晕的只会是她的对手,以及横尸于她脚下的敌人。

    人命贱若蝼蚁。

    可这样的厮杀里,人人都不得不为各自的生存去轻贱更多的人命。

    临时从守卫那里夺来的长剑已经砍出了锯齿状的缺口,耳边除了厮杀和惨叫声,再无其他。

    长剑再次狠狠拖过一人脖颈时,她的腹中猛然一坠,本来闷闷的疼痛蓦地尖锐,令她身体一颤,已踉跄退了一步,正与楼小眠绵软无力的身躯相触。

    她以手柱剑,勉强稳住身形,侧身看了一眼。

    楼小眠阖着眼,浓黑的睫垂落于雪白的面庞,似已了无生机,却偏偏还紧锁着眉宇,用那不肯释去的苦楚告诉着旁人,他尚留着一分清醒,一分期待,盼着最后一刻扭转乾坤,化险为夷。

    木槿掩着腹,目光转过他,投向黑沉的天幕。

    “楼大哥,我已经尽力了……”

    若不是腹中累赘,也许尚可一战,胜负未知。

    可惜这“累赘”却是她有生以来最甜蜜的负担,也是许思颜视如珍宝的亲生骨肉,是他们誓死守卫的孩儿……

    真的不得不放弃了吗?

    又有热血溅于她面庞。

    这回,却是顾湃见她不支,不顾性命奔来相护,被一剑刺于肋下。

    厮杀声中,有隆隆之声滚过,似有奔雷隐隐。

    这场春雷倒是厉害,眼看着快要过去,转眼又是电闪雷鸣,打算淅沥沥下到天明,冲尽这满地的血腥和罪恶么?

    不过……为何只有雷声,未见闪电?

    正犹疑之际,青桦一声闷哼,身形趔趄着再稳不住,向一边摔了下去。

    “小心!”

    木槿勉强挥剑磕开一击得手再度袭向青桦的刀锋,伸臂要扶青桦时,却被那人长刀上的反震之力弹得站立不住,竟与青桦及楼小眠一起跌落于地。

    但闻“咔”的一声,她手中的剑竟已从中折断。

    “娘娘!”

    几人惊呼。

    刀剑冰冷却灿亮的锋芒交错于头顶,为她挡住疯涌而至的袭击。

    刺耳的金属交击声里,分不清哪里传出的惊呼和惨叫。

    木槿摸到楼小眠的手,凉得像冰。

    但他昏迷之中,竟似感觉到了,指尖微微一动,竟轻轻执住她颤抖且同样冰凉的手。

    青桦掩着受伤的手臂,跪坐起身来,努力挽扶向木槿。

    木槿满额冷汗,掩着腹部无力站起,却强撑着说道:“我没事。”

    那声音虚凉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又或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了,呼号声和厮杀声里,她甚至有了幻觉。

    她听到许思颜熟悉的嗓音,那样发着颤高声唤道:“木槿!木槿!”

    那样惊恐,慌乱,仓皇,焦灼……

    仿佛正行走于悬崖边缘,一转身便是深渊。

    可许思颜正与许从悦对峙,同样步步危机,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但青桦等竟似也听到了,猛地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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