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影纵横-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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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曾教导他几个月，也算是有段师徒缘分。如今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何不去信相召，让其为国出力？”

　　　　“如今我王进都要更名王显和，怎好让他卷入其中，多生事端。罢了，罢了。大帅，高宠打遍全营无敌手；便是我与周大哥年轻的时候，怕也不一定拿得住他，没有抹灭了兰陵王（高宠之祖高怀德，高怀德祖上高思继，高思继出自兰陵王高长恭一脉）的英名。”

　　　　“嘡”的一声，军锣被人敲响，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差不多了，你们三人不用比了。”杨邦乂也看得差不多了，这林、史二人确实不凡，却也始终胜不了高宠。

　　　　“大帅，这算谁赢？”高宠就这性子，说话就这么直接。

　　　　“高将军，我们输了，你赢了。”林冲有时候的情商，还是比较高的。史文恭听他师兄如此说，虽有不甘，但到底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真汉子，自己实力不济，人家处处留手，哪里会看不出来呢。

　　　　“那这次的先锋印，还是我……”

　　　　“等一下。”

　　　　高宠笑嘻嘻的跳下马背，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位中等偏胖身材，脸微黑，提着杆长枪的小校，这一声正是他喊的。

　　　　“嗯？你是哪个营房的？大呼小叫个啥？”高宠话语被人打断，肯定是不高兴的，一看又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兵头，直接就斥责上了。

　　　　“将军息怒，大帅说了，这军营上下谁都能上场比武，属下不才，也想试试。”杨麟尽量放低姿态，免得被人认出来。

　　　　场上大部分将官都在，又是面对这么不起眼的小兵头，高宠哪里有这么多好脾气：“你捣什么乱，赶紧滚蛋。”

　　　　“将军是怕我？”杨麟轻声一激，这时，连杨邦乂、牛皋、王显和都看过来了。这谁呀？营里上下谁不知道高宠就是个兵王，没人打得过他，这个小兵头能有这样的勇气？只是没人注意站住旁边的罗延庆正在一个劲儿的流冷汗：少将军疯了吧？只说想上场试试身手，没必要跟高宠打呀？

　　　　“我怕你？哼，小子，本将就是站在这里不动，你也碰着我。”

　　　　“将军刚刚连斗三人，要不要先歇息一下，免得属下占了你的便宜。”

　　　　“好大的口气，我高某人战场撕斗十余年，从未有力竭的时候。来吧，今天高某给你个机会，让你知道知道自己的本事。”

　　　　“属下冒犯了。”杨麟也不啰嗦，倒提着长枪，疾跑几步，从上而下，兜头砸了出去。

　　　　场外的人都是一惊，这小子速度真是一流，胆略更是不凡，敢拿枪当锤使。

　　　　高宠面无表情，单手提枪一接，一股大力由枪柄传入身体：好大的力气，差点将手上的长枪震飞出去。高宠连忙双手泄去力道，闪身一侧。还没等高宠回过身，又是一枪，自下而上斜撩上来。

　　　　“哈哈，真是好刀法。”王显和看得真切，前一枪是斧头、铁锤的招数，后一枪顺势从下往上反劈，这是刀法。

　　　　“哦？显和，你看这是哪家的路数？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营中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杨邦乂也注意到了，这人手法一看就是出自名家，自己在军中几十年，相当擅长发现人才，怎么会有漏网之鱼呢？

　　　　“大帅，现在还不好说，你看，这小子在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枪法当剑法，刀法当锤法，连棍法跟戟法都用上了。虽然看起来杂乱无章，却没有杂而不精，这小子必定是出身名门。”

　　　　“显和，你当年在禁军担任总教头，见多识广，也看不出来？”

　　　　“大帅，那个总教头早就不在了，现在属下叫王显和，只是边军之中的一个普通人。”幸好二人身份较高，周围都是亲兵，音量也尽量降低，要不然王显和的故事早晚会被传出去。其实这王显和，原名王进，是继周侗以后的禁军总教头，只是因为他父亲曾经得罪过高俅，高俅被赵佶重用以后，恐被迫害，不得已只能远遁边关，到老朋友杨邦乂帐下当一名副将。

　　　　一晃，场上两人就战过了三十回合。杨麟心里是服气的，高宠名不虚传，自己还差他很远。能撑三十回合，一是高轻敌宠大意，不把小兵放在眼里，让杨麟占了先机；二来，杨麟故意隐藏招数，不安套路出牌，多少让高宠难以掌握对手的规律；这三嘛，高宠越打越觉得好玩，这小子本事不小，啥招都会，出手就没那么狠辣了。

　　　　只是杨麟年幼，体力跟不上，慢慢的快使不上力了。罗延庆在场外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出了岔子，这少将军可是大帅独苗，万一有丁点闪失，自己就万死莫赎了。这一紧张，话就脱口而出了：“少将军小心。”

　　　　杨麟一听罗延庆的喊声，想这自己确实力竭难支，就坡下驴，一甩手，这枪就当标枪掷了出去。高宠也听到了，这少将军只有一个，他这一愣，对面标枪就飞过来了，他连忙一个侧身，顺势抓住了飞枪。

　　　　杨麟摘掉头鍪，撕下假胡子，跟鲁智深一样，也一屁股坐在场上：“高将军，杨麟输了。”

　　　　“杨麟，你好大胆子，谁允许你上场比试的？”杨邦乂见刚刚在场上打斗是自己的儿子，一时心情复杂，想想又是一阵心惊，这可是我老杨家独苗，真是不敢往下想。

　　　　“父亲赎罪，孩儿只是觉得在场那么多高手，一时技痒，想去试试。又怕父亲不准，又怕他们故意让我，所以才有此一出。父亲赎罪，各位将军，各位军中兄弟，赎罪赎罪……”杨麟有后世经验，这个时候主动放下脸面，不仅可以缓解紧张的气氛，还可以拉拢自己与队伍的关系。

　　　　“少将军年仅十三，能与下将走三十合，名师出高徒，果然诚不欺我。”不仅高宠，其他将领看到杨麟年纪那么小，却有如此惊人武艺，也是相当佩服。

　　　　王显和等众多将领当然不会斥责杨麟，没想到自己的大帅英明神武，教出的子弟也是如此了得。少将军现在的武艺，即便不如高宠，甚至不如林冲、史文恭、鲁智深等人，但也已经非常不凡了。而且他年纪尚轻，潜力不可估量，大帅有这样的接班人，大家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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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回京

　　　　高宠技压群雄，忽雷驳自然是他的，以杨麟的立场，自然不会相争，再说人家是凭真实实力得到的。只是这林冲、史文恭初来乍到，多少得给人家点机会，虽然比武输给高宠，但区区先锋，还是能够胜任的。高宠即得宝马，那先锋的位置也就大度的让给了林、史二人。

　　　　夜里，杨麟忽然睁开眼睛，却是梦中被尿憋醒，于是起身方便。走过营房，发现杨邦乂房里依然亮着油灯，解决完生理事宜，径直走了过去。

　　　　杨邦乂确实还未就寝，作为一个军事统帅，时时思虑的是如何战胜敌人。官家给的期限，正在快速缩短。童贯也在西边整军，准备再次进攻西夏，如果杨邦乂能快速稳定侧翼，那无疑对整个战局是极为有利的。

　　　　杨麟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父亲深夜未眠，可是在为战事烦扰？”

　　　　“哦，麟儿来了，为父正在研究地图。你画的这种地图，非常直观，比兵部绘制的地图详尽得多，当真好东西。”作为一个画过世界地图的未来人，结合当时兵部提供的图纸，在上面改良山河形状，标出等高线诸如此类，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已经非常优异了。

　　　　“孩儿都是瞎琢磨的，只是父亲，我们现在兵精粮足，又有秘密武器。即便敌人关高墙厚，名将把手，只要战略得当，夺取这几个关口，应当不是很困难，父亲为何如此烦恼？”

　　　　“你小小年纪，哪里知道这许多战阵之道。辽人知道我们宋军方阵厉害，又有神臂弓这样的利器。一直尽力避开跟我们的正面对抗，但我们防守严谨，却少于机动。辽人远远的奔驰抛射，我们也只能疲于应对，待我们士气疲软，士卒力竭，他们就会以甲具重骑开道，再四面轻骑突击，即便不能将我们完全击溃，我们也会大量损失兵卒。如此往复，途耗国力。这就是为什么百年来，大宋一直不能收复失地，重整山河的缘由。”

　　　　“父亲，现在对阵，可有斗将？”

　　　　“那是必然，阵前斗将，自古有之。胜者士气大增，反之则大降。”

　　　　“那父亲帐下猛将如云，只要每次斗上几将，敌人士气下将，还敢来战？”

　　　　“哈哈哈……，我儿莫非以为敌人都是无脑之辈么？想我杨邦乂麾下锐士极多，西军之中人人皆知。那西夏、辽人甚至西州回鹘等部都是知晓的，前面还有些不知死活的想试试深浅，后来，只要听说杨邦乂驻军的地方，他们都尽量不来招惹。那高宠曾经连挑西夏三十二将，外族番邦心中视为是杀神，阵前斗将，那是对别人，却不敢对我。”

　　　　杨邦乂满满的自信中还捎带着些许傲气，杨麟听来也极为仰慕。杨麟一直闹不明白，在这重文轻武的大宋朝，杨邦乂这种小边将，还能得童贯、高俅的拉拢。即便蔡京、杨戬、白时中这些掌握了大权的奸臣，也不愿意过分得罪杨家。现在看来，还是因为杨家人能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间接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

　　　　杨麟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父亲，辽人怕你，那是因为你威名在外。如果找些名不见经传的人前去挑战，辽人的戒备是不是会减轻很多？如果他们露出破绽，对我们来说，就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想法是不错，可是辽人密探众多，难保不觉察其中有诈，这样的计策有些过于简单了。”

　　　　“父亲可佯作生病，让敌人细作知晓，再着人打着你的将旗带着主力部队返回府州。高宠、牛皋等将明里也要一并回去。只留下必然林冲、史文恭等新进之将，带着万数乡兵镇守董家寨。如此……”

　　　　“不，这样做反而不美，若要行此计，一定要让我的大旗留在营中。让敌人悄悄发现我暗里生病，已经回府州养病。而营中群龙无首，为防军心怠惰，必然会去关下挑战，以壮胆气。辽人自以为知道了内情，一定会开关迎战，我再悄悄带大部队折回，乘机打个击溃战……”

　　　　“然后提前让林、史二人带少许精锐，绕道秘密翻越后山，潜入关内，等我们打到关门口，来个里应外合。”

　　　　“哈哈哈……；我儿好计策。”

　　　　“哪里，还是父亲技高一筹。”

　　　　“只是，这样的战术多被识破，凶险异常，且后面的敌人必定防范更甚，要再行破关，就更难了。”

　　　　“父亲，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动用秘密武器嘛。”

　　　　当夜杨邦乂夫子两人定下攻辽之计，次日殿前宿太尉（宿元景）带着粮草补给到了董家寨。

　　　　宿元景来此也不是单纯送些粮秣兵器，主要还是传达赵佶的圣旨，当然圣旨里无非就是勉励杨邦乂好好干，争取年底之前让长城外沿线都插上大宋的龙旗。然后嘛，就是你的儿子杨麟这回老家祭祖也两个月了，是不是该回京了（要知道你带四万大军在外，没个牵挂，我老赵家有点不大放心），等等诸如此类的杂事。

　　　　宿元景在赵佶面前难得受宠，是个比较客观宽厚的人，跟大多数朝臣都相处的比较和睦。来了杨邦乂的大营，当然也少不了互相沟通些“朝廷新闻”什么的。杨麟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事，虽然大人谈话，一旁杵着个半大小子，多少有点不懂事，不过，毕竟谈论的也不是机密要事，杨、宿二人也没有见怪。这里面有几件事，杨麟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第一个就是朱勔在南面为赵佶搜集奇花异石，搞得南面百姓苦不堪言，关于民怨的事情，杨麟早就知道了；只是如今杨志在西军种师道麾下效力，这押运花石纲的“大镖头”就落到了一个叫王寅的人头上。提到王寅，杨邦乂还惊讶了一下，这王寅不是别人，正是王怀的后人，王子明、王怀、杜天之跟杨业四人当年合称北汉四大令公，关系是很好的。杨延昭的次妻王兰英就是王怀的女儿。说起来，这王寅跟杨邦乂还是姻亲世交。此次王寅押运花石纲，数量巨大，又因当时天降大雨，沉船长江。他怜惜兵士，悉数放掉他们，自己一人回到东京复命，赵佶大怒，将他廷杖一百，发配丰州戍边。

　　　　然后谈道一件怪事，是关于杨邦乂的家事。那日杨二姐杨怡珺出门上香，途遇高俅的儿子高贠（高衙内），高贠见杨怡珺美貌，上前调戏。杨麟听到这里心里一紧，这本是林冲的娘子遭遇的事，怎么发生到了自家人头上？宿元景后来说，半路有人出手，赶跑了高贠，高贠被赶走没两天，意外的被人阉了，到如今还没人知道是谁干的。那高俅大怒，勒令上下，誓要捉住让他儿子绝后之人。

　　　　杨邦乂听完脸色铁青，高俅教子无方，高贠仗势欺人，想自己好歹也是一方大将，居然不能让家人免遭戏辱，实在可恶。杨麟却在想，他走的时候叫杨义顺通知二姐的男朋友，让他赶快上门求亲，也不知道他“二姐夫”是什么反应，又或许，高贠被阉就是这个“二姐夫”干的。

　　　　宿元景皇命在身，办完事情，就要启程回京，杨麟既然被赵佶垫记着，也就顺道跟宿元景一路回去了。

　　　　回京一路上，杨麟跟宿元景软磨硬泡了很久，才忽悠得宿元景同意杨麟绕路回了趟麟州然后再南下。

　　　　杨麟回麟州路后，叫上冯放、凌振还有他四个发小在一起吃了一回酒，一来，杨麟回东京以后，也不能随时回来，算是告别。再一个，杨麟思虑多日，还是决定把那个绝密的任务安排给他们。

　　　　杨麟将早就准备好的图纸，一一打开让几人观看，这些图纸里，尽是一些大铁管子，还有座子、车抽、轮毂、激发器等铁制器具。没错，这些是大炮的图纸，杨麟对热　兵　器的研究不多，能画出来的也就是这些武器的外表。不过，对于这些武器的运行原理，还是知道一些的。如今当代热　兵　器专家跟锻造师都在，让他们合理研究一下，两宋时期是中国热　兵　器快速发展的时期，杨麟觉得让他们提前做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图纸里描述的家伙，四个发小倒也没多大感觉，只是冯、凌二人就不然了，他们看到这个东西，比知道炸药的时候要震惊得多得多。

　　　　他们或许这辈子把研究、追求这种东西当成了理想，这一天，杨麟为他们的理想提供了机会，阐明了思路。他们甚至要辞去“公务员”的职位，愿意在麟州当个小弟。只是甲仗库虽然不是什么显赫的职事，但对于杨麟来说很重要；再说，赵佶答应借人给你弄炮仗，没说把国家公务员直接当礼物送给你，于公于私，这两人回去上班是最稳妥的做法。最后还是杨麟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他们二人继续回东京当差，甲仗库这个衙门平日没多少人关注，他们可以找机会轮流回麟州研究那图纸。顺便多培养些学徒后辈，争取建立一支成规模的专业化队伍。至于经费方面，这就不用考虑了，杨家的钱实在是多得花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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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李夫子病重

　　　　杨麟一行还没渡过黄河，他的老师李恪非府上的管事就把他接住了，看到李府管事李大济满脸焦急的神色，杨麟知道，李府一定出事了。

　　　　果不其然，杨麟这边还没等开口，就听李大济喘着大气直道：“公子，老爷怕是不行了。”

　　　　李大济说，近几年来李恪非健康欠佳，还时常有晕过去的时候。请了好些医士诊治，也没有起色。最后几次，医士看过之后，也不开方抓药，直接摇摇头就走了。而李恪非却瞒着所有人，包括杨麟跟李清照。

　　　　“大济叔，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医士们都没有查出来到底得了什么病吗？”

　　　　“具体小人也不懂，只是后面几位医士说肚子里可能长了肿疡。”

　　　　“肿疡？”这是癌症啊，杨麟到大宋十余年了，古籍翻过不少，医生口中的所谓“肿疡”实际上就是癌变。这下完了，癌症就算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不是百分百都能治好，何况是当下的医疗水平。也不知道李老师是得了肠癌还是胃癌还是其他什么癌，这下麻烦大了。

　　　　放下其他人，杨麟带着李大济快马加鞭就往东京赶。这李恪非不仅教会了杨麟很多古语知识，还给他对于朝政官场有很多指导。关键是李恪非无子，只有李清照一个女儿，平日里，李恪非待杨麟如亲子一般，杨麟也非常喜爱他的老师，如今老师得了重病，杨麟心急如焚，就恨坐下奔马没有肋生双翼，可以瞬达。

　　　　“老师，学生回来了。”杨麟没有回家，直接一路换马不歇人，飞奔李府。

　　　　“再兴来了。”见杨麟抢进门里，李夫子抬头看了也一眼，接着慢慢把写好的东西叠起来装进一个信封里。

　　　　看来李老师确实是得了重病，虽然此时并没有卧床，但他憔悴的面容说明了一切。虽然李恪非尽力想要保住原来清雅的形象，可是病痛的折磨还是让他大不如前了。

　　　　“老师，您还好吗？”杨麟上前扶住李恪非，轻声的问道。

　　　　“哦，没什么事。为师已是花甲年岁，有些小疾也属正常，再兴不必担心。只是你，这番急躁，有失风度啊。”

　　　　“老师吉人天相，些许小病一定可以不日痊愈。”杨麟口中虽为安慰之词，但心里还是焦急非常。

　　　　“再兴回乡祭祖，是为孝道，一切还顺利吗？”

　　　　“顺利，顺利，一切都好。”

　　　　“你跟随为师学习这几年，每次布置的课业中，书法绘画你都完成得非常出色，尤其你的独特素描及油画表现技法，更是前无古人的绝技；琴艺棋艺虽然差强人意，也还略说得过去；可是你作诗填词极不稳定，也有过几次令人惊艳的绝句，但大多数的时候却平淡无味、毫无文采可言，至于经学要典更是荒废。其实这些都不是为师担心的问题，为师担心的是时政这一科。再兴你的思想灵活多变，很多东西都能融会贯通，往往可以窥一点而现全豹，连为师也为你叹服，这些本来不是坏事。可是为师看你对朝政观点多不认同，而你的观点，朝廷恐怕也不大容易接受。岂不闻范公、王公之事乎（这说的是范仲淹、王安石变法的事情）？私下里只有你我师徒，并无不妥，但是你将来一旦进入朝堂，再行如此作风，怕是要吃大亏的。前人多有变法者，你要多多吸取他们的经验教训。”李夫老师接连说话，气息有些跟不上，顿时咳嗽起来。

　　　　“老师莫急，慢慢的说，您对学生的谆谆教诲，学生都记在心里。学生以后都听您的，全部都听您的。”李恪非病到这个份上，依然如此关心杨麟的前途，杨麟眼睛有些湿润。

　　　　“好了，再兴，老师对你的叮嘱也就这么多了。你年少有为，性情正直，又文武双修，朝廷正是需要像你这样的后继之士……”接着又是一串剧烈的咳嗽声。

　　　　“老师……”

　　　　李恪非扬了扬手打断杨麟的话头，将刚才准备好的信封交到杨麟手里：“这里有一封老夫写给清儿的信，待会儿你就给她送去吧。”

　　　　“老师放心，学生一定亲手送上。”

　　　　“大济，送再兴出去吧，老夫要休息一下。”李恪非看起来疲惫非常，连说话也没多少气力了。

　　　　杨麟怀着忐忑的心情出了府门，叮嘱李大济哪里都不许去，一定要守在老太爷身边，其他的事情自有他亲自去办。杨麟回家见过母亲，换了身衣衫，就出门往赵明诚家去了。

　　　　到了赵家门口，杨麟说明来意，就被门房领着进了偏厅。以杨麟如今的身份，还没资格被赵家之主接待，自然也不能带他去正厅。不一会儿，收到仆役传信的李清照就出现在杨麟面前。

　　　　“李姐姐。”

　　　　自李清照成亲以后，深居简出，回娘家的次数也极少。并不是李清照不思念他的老父亲，而是赵家门规甚严，家里的媳妇没事最好就待这后宅，不得随意外出。李清照本人看上去并没有因为结婚而变得有什么不同，依然青春靓丽、光彩照人，只是可能心绪不畅，眉有郁结。

　　　　“麟儿弟弟，你怎么来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现在她已经嫁做人妇，本不能随意接触其他男子，可是跟杨麟好歹有“同门之谊”，杨麟又尚未加冠，不算成年男子，所以也不需要刻意避嫌。

　　　　“姐姐，我。”

　　　　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老师病重的事情？不告诉她，万一老师就这么没了，以后我要怎么面对？可是告诉她，除了让她着急，又能有多大用处？好焦灼啊！

　　　　“说下去。”李清照看杨麟面有难色，却吞吞吐吐，让她也有点着急起来。

　　　　“老师最近想你，但又有点不方便来看你，所以叫我代他来看望姐姐，顺便送上一封家书。”杨麟尽量说得委婉些，然后掏出书信交给了她。

　　　　李清照拿过书信，直接拆开，当面看了起来。面色平静，杨麟想来老师也没有写什么生离死别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