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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风华初露-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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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贼娘好好地搞”了!’你这不是长进了么?”话音才落已是笑倒了众人。
于是大家开始品茶,果觉清香爽口,每次只呷一点点便觉满口留香,与平常冲沏之茶迥然不相同。
“茶乃水中之君子,酒为水中小人。”乾隆呷着茶扫视众人一眼,大家立刻停止了说笑,听他说道:“朕生性嗜茶不爱酒。也劝在座诸臣留意。”
“但为人君者,只能亲君子远小人,你不能把小人都杀掉,不能把造酒酒坊都砸了。因为‘非小人莫养君子’嘛!李白没酒也就没了诗。”乾隆说着,一手端杯一手执扇,起身踱步,望着窗外灿烂秋色说道,“孔子说中庸之道为至德。这话真是愈嚼愈有意味。治天下也是一理,要努力去做,适得其中。比如圣祖爷在位六十一年,深仁厚泽,休养生息。他老人家晚年时,真到了以仁治化之境,民物恬熙。”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朝众人点点头。
这是极重要的话,所有的人都挺直了身子竖起耳朵静听。乾隆一笑,又道,“大行皇帝即位继统,见人心玩忽,诸事废弛,官吏不知奉公办事,小人不畏法度,因而痛加贬斥,整饬纲纪。不料下头蝇营狗偷之辈误以为圣心在于严厉,于是就顺这思路去铺他的宦途,凡事宁严不宽,宁紧不松,搜刮剔厘,谎报政绩邀宠。就说河南的田文镜,清理亏空弄得官场鸡飞狗跳。垦出的荒,连种子都收不回,硬打肿脸充胖子。河南饥民都涌到李卫那里讨饭了,这边还在呈报丰收祥瑞!我不是说田文镜一无是处,这人还算得上是个清官,但他确实是个酷吏。他的苛政,坏透了!”他的目光火花似的一闪,转瞬即熄。谁都知道雍正二年,乾隆到河南私访,回来向雍正回报田文镜“苛察媚君”遭到雍正严斥的事。如今事过十一年,要翻案了。一怔间乾隆又道:“因此要取中庸,宽则济之以猛,猛则纠之以宽。如今下头情势,毛病在太猛。清理亏空,多少官员被逼投河上吊,发配充军,就如江宁织造曹家,跟着祖宗从龙入关,跟着圣祖保驾扈从,那是什么功劳情分?一声抄,抄得一文莫名,抄得灯干油尽,朕就想不通下头这些官怎么下得了手!”别的人听了倒没什么,李卫听了,身子一紧。查抄曹家,他就在南京任两江总督。张廷玉心里也是一缩,查抄旨意是他草拟的。
“朕不追究什么人,今日是论宽猛之道嘛。”乾隆莞尔一笑,“于今日形势而言,要想政通人和,创极盛之世,必须以宽纠猛。这和阿玛以猛纠宽的道理一样,都是刚柔并用阴阳相济,因时因地制宜。朕以皇祖之法为法,皇父之心为心。纵有小人造作非议,也在所不惜。”
这篇冗长的“宽猛之道”议论说完,大家都还在专心致志地沉思。张廷玉蹙眉沉思有顷,说道:“奴才在上书房办差三十多年了,两次丁忧都是夺情,只要不病,与圣祖、先帝算得是朝夕相伴。午夜扪心,凭天良说话,私心里常也有圣祖宽、世宗严,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想头。只我为臣子的,尽忠尽职而已。对主子的意旨,尽量往好处办,以为这就是贤能宰相。今儿皇上这番宏论,从孔孟仁恕之道发端,譬讲三朝政纲,虽只是三个字‘趋中庸’,却发聋振聩令人心目一开。皇上圣学,真到了登峰造极地步。”众人听了忙都随声附和,弘晓却素来与鄂尔泰交好,也附和说:“衡臣老相说的是。”心里却想,这老家伙马屁拍得不动声色,真是炉火纯青了。李卫靴筒里装的是参劾山东巡抚岳浚草菅人命案、包庇属员刘康的折子,原想到张廷玉这里先下几句话,然后密折上陈,听了乾隆这话,只摸了摸靴子,装作什么事也没似地干咳了一声。
“原说到这里松快一下,没来由又论起治世之道。”乾隆道,“这茶愈凉愈香,不信你们尝尝。”说罢端起杯子一吸而尽,众人也都喝干了,真的甘冽清芳异常。乾隆起身说道:“咱们君臣一席快谈,现在已是申末时牌了,也好端茶送客了。”
张廷玉站起身来,陪着乾隆往外走,边走边说:“奴才今晚打算把皇上今儿这些旨意润色成章,明儿皇上过目,如无不可,就用廷寄发往各省,宣示天下学宫。眼下最要政务,是苗疆事务。昨日养心殿皇上的旨意剖析甚明,并不是苗人人多、火器厉害打败了官军,是官军将帅不和,钦差秉心不公离散了军心,自己没上阵就败了。所以锁拿张照、哈元生、董芳等误国将帅十分妥当。不过只派钦差,奴才却有些顾忌,所以没有急于票拟办理。”乾隆踱步走着,一边听一边“嗯”,到此站住,问道:“撤一无能钦差,另委能员前去,你有甚么顾忌?”张廷玉一笑,说道:“张广泗这人奴才深知,志大才疏,心雄万夫,他已立了军令状克日扫平苗叛。主子在上头压个钦差,不但他不能放手办差,就是有个差池闪失,又是相互推诿。因此臣以为不另委钦差为佳。”说着才又徐徐走路。
“好。就是这样。”乾隆一边命侍卫们备马,一边说道,“今夜你既要办公务,索性再给你加一点。将从前因清理亏空被追逼落职的官员列个名单出来,要逐个甄别。像杨名时,为修云南洱海,拉下亏空,被误拿下狱,已经三年了。还有史贻直,不但要释放,还要重用。你再想想还有谁,都开出来。不过朕说的‘宽’,并不是宽而无当,先帝清理亏空惩办墨吏的宗旨并没有错。失之于‘宽纵’就又不合中庸之道了。”说罢便上马,仍由弘晓、傅恒等人送到东华门入大内。这边李卫也辞归不提。
此时已渐近晚,天色不知何时阴下来了。劳乏了一天的乾隆,兴致仍然很好,进入大内,便下了乘舆。只令乘舆在后跟着,步行往翊坤宫见皇后。自雍正去世,他就和皇后富察氏分居守丧,几乎没见过面,也实在是想她了。待过承乾宫时,天已擦黑,莽苍苍的暮色中细雨纷纷,宫人们正在上宫灯。乾隆走着,忽然一阵琴声随着凉风飘过来,似乎还有个女子和着琴声在吟唱。他极喜爱听这琴声,便在倒厦门前徘徊静听。却见养心殿小太监秦媚媚沿永巷逶迤过来,便问:“有甚么事么?”
“哦,是主子爷!”秦媚媚吓了一跳,忙打千儿请安,“方才主子娘娘叫人过来问主子回来了没有,恰好东华门那边传话,说主子已经进来。奴才是专来寻主子的。主子娘娘说等着万岁爷一道儿去给太后老佛爷请安呢。”乾隆漫不经心地答应一声算是知道了,指着宫门问道:“这里头住的哪个宫妃?”秦媚媚答道:“是先帝跟前在书房侍候的锦霞,后来当了‘常在’的……主子忘了,前年——”话未说完,乾隆便摆手止住了他,又道,“你去传旨,叫后头乘舆撤了,叫高无庸去回皇后,请她先去慈宁宫,朕一会儿就去。”
听说是锦霞,乾隆心中一动。他怎么忘得了呢?前年冬雍正犯病,在书房静养,乾隆亲自在外间为雍正煎药,为看锦霞描针线花样走了神儿,药都要溢出来了,两个人都忙着去端药罐,又撞了个满怀——这事除了雍正,养心殿的人都当笑话儿讲。想起锦霞看自己时那副娇嗔神情,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欲哂又罢欲罢不能……乾隆心头烘地一热,抬脚进了倒厦,却又止住了:“唉……天子……”他的目光暗淡下来。恰在此时西风扫雨飒然而来,又听琴声叮咚,锦霞低声吟唱:
乍见又天涯,离恨分愁一倍赊。生怕东风拦梦住,瞒他。侵晓偷随燕到家。重忆小窗纱,宝幔沈沈玉篆斜。月又无聊人又睡,寒些。门掩红梨一树花……
乾隆再忍不住,转身疾步进了大院。乾隆循着琴声进入西偏殿,果见锦霞坐在灯前勾抹挑滑地抚琴。她那俊俏的瓜子脸,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丰满的上身随着纤指移动轻轻晃动着,灯下看美人令人神醉魂销。乾隆此时**蒸腾,便蹑手蹑脚地移步到她身后,猛地双手一抱,将她搂在怀里。
锦霞吓了一跳,起初摆着头向后看,但乾隆的头紧紧贴在她后背上,任是怎样转动脖颈总是瞧不见头脸,却一手捞住了乾隆的辫子,不禁大吃一惊,急挣身时,恰似铁箍般箍住,哪里挣得脱,口中低声严厉地说道:“你这个小侍卫!要作死么?再不滚,我一嗓子喊出来,看不剥了你皮!”乾隆一手伸到胸前,一手又要插到下身小衣,口中含糊道:“乖乖小宝贝,真是可人儿……”锦霞真的急了,反手便用指甲乱抓。乾隆急闪时,腮上已被抓出血痕,双手一松退到一边,抚着腮道:“你手好狠,抓着朕了。”
“皇上!”
锦霞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乾隆见她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笑着上前抚慰道:“是朕没有说话,不怪你,看把你吓的——”刚又要动手动脚,便听外边雨地里高无庸在远处喊道:“那不是秦媚媚么?老佛爷叫皇上去呢!”秦媚媚答道:“皇上在这宫里,我这就进去。”
“就这样,朕去了。”乾隆大为扫兴,松开锦霞,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殿门,临出门时又回身笑道:“正应了那句词‘今番又不曾真个’——你等着好信儿!”乾隆见高无庸和秦媚媚兀自探头探脑往里看,气得他挥动巴掌每人一记耳光,说道:“嚎什么丧?!朕不省得去给母亲请安么?贼头贼脑的,成什么体统!”
待到乾隆冒着细雨赶到慈宁宫,皇后富察氏正跪在炕沿边给太后捶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见乾隆进来,满殿里宫女侍从一齐跪下了,皇后也缓缓下炕行蹲身礼。此时深秋,又下着雨,慈宁宫连熏笼都生了火,乾隆一进东暖阁便觉得热烘烘的,忙解了油衣给母亲行礼,赔笑道:“母亲安好?”
太后钮祜禄氏呵呵笑道:“皇帝快坐下,我正和皇后商量着还愿来着,寻你来,也为这事。我近来做了个梦,——怎么,瞧你脸色通红,怕是着了凉吧?”“儿子走着来,这屋里又热。”乾隆不自然地笑了笑,欠身道:“不知老佛爷做了甚么好梦?必是吉利的,说出来让儿子也欢喜欢喜。”太后吃着茶说道:“我梦见陪着大行皇帝去了清梵寺,进香的时候旁边恍惚有人说,‘你是个有福的,连前头老祖宗孝庄太皇太后也及不得。既然皈依我佛,不舍一点善财么?瞧这佛身的贴金都剥落了。’也不知怎的我就答话,说‘雍正爷就是佛门菩提。你怎么不求他?’那人说,‘他不成,就要你。’回头看时,那人不见了,雍正爷也不知哪去了!”太后说着,拭泪道:“老爷子是怎么的,一句话也没说,真狠心!”
“这梦是吉梦,”乾隆忙笑道,“《解梦书》上说‘凡遇大廊庙梦,皆吉’。孝庄老祖宗活到七十四,您必定活一百岁!至于给佛身贴金,我叫他们办就是。”太后叹道:“我打十五进宫跟了你们爱新觉罗氏,四十三年了。所有的大惊大险见了,所有的富贵也都享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知道你不信佛,所以越发得虔心为你祈福。既然你肯为佛装金,索性就连山门佛殿也都修了,送老爷子梓宫过清梵寺,见那庙宇都旧了。难道非要等佛菩萨计较出来我们才施善么?”乾隆忙道:“这不是大事,母亲只管放心。修好清梵寺你去还愿,瞧哪里不尽如意,儿子还是只管照办。”说着转身接茶,皇后失声惊呼道:“皇上,您腮边怎么了,一串儿血斑儿?”乾隆忙掩饰道:“今儿去了张廷玉家花园,勾藤枝划了一下,你怎么也这么大惊小怪的儿?”
“是怎么了?我瞧瞧。”太后挪动身子下炕来,戴上老花镜凑近看了看,摇头道:“断乎不是。像是被人抓了的样儿——别忙,这边也有一条血痕!到底出了什么事?”她脸上已没了笑容,“这宫里还有这么犯上的东西么?”乾隆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太后、皇后面,真尴尬得不知所措,眼见再分辩只会越描越丑,急切中说道:“是锦霞无礼……”太后怔了一下,退着坐回原位,脸色已是变得铁青,半晌才道:“原来是她!必定因为没进太妃位子,纠缠皇上,皇上不答应,她就如此放泼——可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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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杨名时获释赴京师 张广泗奉旨定苗疆
乾隆此时真是进退两难,只好点头道:“是……”“这还了得!”太后顿时捶床大怒,顺手扯过一条束在大迎枕上的黄丝绦带扔给秦媚媚:“去,给锦霞拿去,就说我的话,她的事我都知道了!”乾隆急急说道:“母亲!您别生气,我不是——我是……您听我说——”
“去,这事我说了算!”太后朝秦媚媚断喝一声,又吩咐众人,“你们都退出去!”
众人都退出去了,殿里只剩下太后、皇帝和皇后,相对无言,只听大金自鸣钟不紧不慢地“咔咔”声。乾隆木着脸看皇后时,皇后别转脸看着蜡烛,似乎没什么表情。
“你甭解说了。”太后松弛地叹一口气,说道:“还用得着分解么?这种事大家子都有,你们兄弟都年轻,先帝跟前有几个狐媚妖精,我要不堵住这个口儿,一句半句传出去,皇家脸面还要不要?何况你还在热孝中!别以为先帝崩驾的事我不知道,其实事已至此,想不开也得想开,说出去没半点好处。他那事不是也吃了女人的亏?再者说,你跟前皇后嫔妃一大堆,哪个不是美人胎子!你吃着碗里还要看着锅里,还要拉扯前头人?”乾隆红着脸低头称是。心里只盼她快点说完。偏是太后说得没完没了,从纣妲己直说到汉飞燕、唐玉环,一直说了一顿饭时辰,才道:“皇后带皇帝回宫去,我乏了。”
皇后陪着乾隆刚出慈宁宫大院垂花门,恰见秦媚媚回来缴懿旨,灯下脸白如雪。见了二人,秦媚媚胆怯地退到一边垂手让道。乾隆情知事情无可挽回,盯着秦媚媚直咽唾沫。皇后却道:“秦媚媚,差使……办好了?”
“回主子娘娘,办……办好了……”他看了一眼满脸阴云的乾隆,嗫嚅道:“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扯断了琴弦,点了三根香,就……”
“琴弦呢?”富察氏含泪说道,“拿来。”秦媚媚犹豫了一下,从袖口掏出一团丝弦,双手捧给富察氏。富察氏接过看了看,竟转手递给了乾隆,对秦媚媚道:“明儿到我宫里支点银子,好好发送。”
乾隆紧紧攥着那团琴弦,心像泡在沸水里般缩成一团,良久才道:“你进去,把慈宁宫侍候过康熙爷的内侍都传到这里来——不许惊动老佛爷!”见富察氏不解地望着秦媚媚的背影,乾隆说道:“你放心,我不是为这事。”
待了一小会儿,秦媚媚带着五六个太监出来,老的有六十来岁,年轻的也有三十岁左右,一齐在湿漉漉的雨地里给乾隆和皇后行礼。乾隆咽了一口气,问道:“老佛爷说修庙,这事你们知道不?”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监躬身,扯着公鸭嗓子道:“回万岁爷,这宫里侍候的都知道……”
“朕叫你们来只有一句话。”乾隆冷冷说道,“朕以康熙爷之法为法。你们都是侍候过康熙爷的,孝庄老佛爷也信佛,有过叫皇帝拿钱修庙的事么?”
“……”
“这事是你们的过错。”乾隆说道,“往后再遇这样事,你们得从旁劝谏老佛爷。就引康熙爷的成例,老佛爷必定肯听的——这次恕了你们,下不为例。”
皇后在旁说道:“老佛爷有什么想头,该办的自然还要办。皇上是孝子。你们不能撺掇着老佛爷兴这作那,好从中捞钱。我要知道了,必定要治你们的罪!”说着便和乾隆一齐上了乘舆。在乘舆里,乾隆问道:
“皇后,为什么不劝老佛爷收回处置锦霞的成命?”
“因为老佛爷处置得对。”
“唔,那为什么你又要把丝弦给朕?”
“你该留着做个心念。我不能当妒忌妇。”
“哦,为什么你又从体己里拿钱厚葬她呢?”
“因为我也是个女人。”
乾隆和皇后都没有再说话。这一夜,他们都失眠了。
杨名时在昆明府已被囚禁三年。这位昔年揭露张廷璐考场舞弊案的云贵总督,是因为疏通洱海壅塞,征集盐商银两被捕下狱的。杨名时由贵州巡抚升迁云贵总督,一上任便是淫雨连绵,接连几处报警,都因洱海大堤崩溃,淹没村庄,冲毁良田,死人不计其数。几次申报户部,当时,户部急着催缴各地官员亏空,向皇上报考绩,谁肯拨巨款来做这善事?遂下文叫云南“就地筹款,自行修复”。杨名时粗算一下,至少要二百万两银子。而云贵两省无此财力。幸而云南产盐,便在盐商身上打主意,令云贵两省各要道设卡征银。偏是新任贵州巡抚朱纲是两江总督李卫一手提拔的,写信告知李卫,“杨名时在这里刮地皮征盐税”,李卫回信也说得痛快:“娘希匹,怪不得这边盐涨价。他既贪赃,你只管告他!”朱纲便扎扎实实写了奏折,告杨名时“妄兴土木、图侵帑项”,迫使守卡小吏无理盘剥过往行客。有理有据说得痛心疾首。杨名时平素对雍正改革赋税、官绅纳粮、清理亏空、设养廉银等作法无不反对,只由于他为政清廉,才没有惩处他。见了这奏章,雍正勃然大怒。当天便下旨,用六百里加紧发往云贵,命朱纲代为总督,并派户部侍郎黄炳星夜前往大理。黄炳是张廷玉门生,要为老师报一箭之仇。二钦差下车伊始,不由分说便将杨名时革职下狱,并不顾大清条律,私自动用火、油龙等极惨的刑具,要置杨名时于死地。
杨名时平素实在太清廉了,因为不收一分火耗,身居总督高位,有时穷得不能举炊。他连家眷都没带,只有一个本家侄儿里外照顾。这是云贵两省士绅、百姓无人不知的事实。把家产抄了个底朝天,只寻得几件打了补丁的破内衣和两串青蚨。没法交差的两位钦差便把征来的盐规银算成贪赃。这一来激怒了两省人民。升堂刑讯那日,三万老百姓聚到总督衙门外,人情汹汹,连衙门里的戈什哈、衙役都一齐倒戈,大呼:“杨公受刑,还有什么天日?我们反了!”还是杨名时披枷带锁出来申斥,命百姓“不得有违王宪”才算解围。但这一来,朱、黄二人再也不敢动刑了。草草具本完结。雍正不知出于什么想头,定了杨名时绞刑,却连着三年没有勾决。
他做官时没人敢送东西,坐班房时人们便没了忌讳。有的替他向狱中上下打点,住了单间牢狱,又“因病”允许带侄儿进去侍候。不知姓名的人常常送来衣物:“狱卒哥哥留点,下余的给阿爷穿用”;天天都有人提着肉,“请照应阿爷”,丢下便走。因此,杨名时这个待死之囚比他当总督时还要阔绰。每年秋决时,多少人家求佛烧香,盼着“雍正爷眯一只眼”漏勾杨名时。杨名时在狱中还读书治学,时而还招来狱役讲学,闲时打打太极拳,院中悠游散步,养得红光满面。
接到上书房释放杨名时的廷寄文书,朱纲压了几天没有照办,还想上书乾隆“维持先帝原判”,接着不久又接到上谕“政尚宽大……朕主于宽”,邸报上还赫然载着“已令上书房行文滇省,释放杨名时”;朱纲再不敢迟滞,亲自坐了八人大轿径往狱中宣旨。一进狱门便见典狱带着一群狱役从一间小瓦房中出来,个个喝得脸红耳赤。朱纲翎顶辉煌地站在前门铁栅后,板着脸斥道:“不逢年不逢节,吃的什么酒?寻打么?”
“回制台话,呃——”典狱官打着酒呃说道:“方才大理府台水大人来访,说见了邸报,杨大人很快就要出去了。酒席是府台带来的。杨大人不肯吃,就赏了小的们——”朱纲咽了口唾沫,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跨进小屋。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清雅的小房子,天棚墙壁都裱了桑皮纸,木栅小窗上糊着十分名贵的绿色的蝉翼纱。一张木榻占了半间房,油漆得起明发亮。榻上齐整叠着两床洗得泛白的青布被子,贴墙还放有一溜矮书架。架上的书籍已经搬空了,小木案上摆着瓦砚纸笔等物件。杨名时的侄儿杨风儿满头热汗跪在榻上捆扎着书籍。杨名时似乎心情沉重地坐在榻下一张条凳上出神。见朱纲进来,款款起身,淡淡说道:“朱公别来无恙?”将手一让,请朱纲坐在对面。
“杨公,”朱纲见杨名时一脸坦然之色,慌乱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一边坐一边微笑道,“让你吃苦了。不过瞧上去气色还好。身子骨儿似乎比先前还要结实些。”杨名时笑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么——我想大人今儿来,不单是说这些的吧。”朱纲笑道:“我是来给大人道贺的。当今圣上以宽仁为政,已有廷寄,令兄弟前来释杨公出狱,即刻进京。杨公蒙冤三年,如今重见天日,飞黄有望。真令人喜不自胜!”说着便大声吩咐外边:“去给杨老爷备轿!——往日兄弟奉命行事,多有开罪之处,黄侍郎——也太,唉……这儿不是说话处,且到衙门盘桓几日,兄弟为杨公压惊送行,一切慢慢细谈。”
杨名时沉默良久,说道:“朱公,你还是对名时知之不深。我是直率人,有什么说什么。办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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