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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玉宇呈祥-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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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摇头笑道:“阿玛最厌恶这个。那年南巡,江南总督葛礼献延年秘书,传旨骂葛礼无耻,掷还邪书。近年夏天揆叙不知从哪弄的什么‘千年龟龄乌须药’。阿玛说,白须天子古来几人?须鬓皓然皇帝,岂不为万古美谈?叫他吃了个小小没趣。”
“哲贤无伦……”邬思道怅怅地望着窗格子,喃喃道,“非参透生死大道,学穷造化的人不能为此也!”众人正在纳罕,只听邬思道口风一转,说道:“八爷如今棋步走得很缓,很稳,看似山水不露,其实比前两次废太子时来得凶险!九爷、十爷两府里昼夜接客,无论外任内任,大至封疆大臣,小到县令县丞,无不用心结纳。如今十四爷带兵出京,八爷手中多了筹码,仍是按捺不动。他既拿着您的把柄,也不发作——这都为什么呢?反常即是妖,不可不慎啊!”
这都为什么,一时谁也说不清。文觉和尚沉吟道:“莫不成他在等……”“那还用说,”邬思道思之极深,脸色在灯下泛着青光,“他当然是在等着皇上的‘那一日’!时间一到,外挟十四爷十万天兵,内领隆科多九城禁卫,登高一呼,谁奈我何!我是想,他拉人拉到年羹尧头上,对四爷又引而不发,将这些连起来一看,真乃戏中有戏!”
“你是说……”性音在旁问道。
“你是要一个字一个字解说才懂么?”邬思道的目光似鬼火一样闪烁不定,“我是说,他如今还没有揣到圣意,在京的阿哥,他一概侦查,就是对十四爷,也防着一手!不然,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拉年羹尧呢?”胤禛心头一动,年羹尧驻兵西安,正是胤回兵必经要道!一边思量,一边说道:“据我看,他们几个是一体,共荣共辱,说与十四弟两路,似乎还不至于。”
邬思道盯视胤禛移时,说道:“一体是一体,只世上难得刎颈之交!远的有苏秦、张仪、张耳、陈余,近的有李光地、陈梦雷。一步之遥,为君为臣,利害攸关啊!年羹尧与您,有主仆之义,有骨肉之亲,为什么和八爷套近乎?”他身子仰向椅背,微微冷笑,“也许他们咬过指头,大约说过什么,也不难猜个大概:比如申生、重耳的故事,就是绝妙的典故儿!四爷!只要胤带着兵安心做皇帝梦,八爷的大计就有七八成把握!到时候大权在手,城门一封,明发诏令他独身来京。事实既成,十四爷就有三头六臂,无奈下头兵众无反心,家属都操在朝廷手中!乌合之众,岂不顷刻瓦解?”他侃侃而言,有理有据,细致入微,听得众人无不暗暗佩服。
“如此说来,”胤禛被他譬讲得毛骨悚然,暗自咽了一口唾沫道,“我只有束手待毙了?”
邬思道哈哈大笑,说道:“四爷不是以做皇帝为苦么?为何作杞人之忧?”
“我虽不想做皇帝,”胤禛咬着牙也是一笑,“也不想叫他们作践了我!”邬思道敛了笑容道:“方才说的只是一面理。更要紧的是另一面。谁做皇帝,只有当今说了算!别的人空使劲,有什么用?八爷这番措置,看似天衣无缝,却漏算了这致命一招。他拴住十四爷手脚,四爷你少了外患,他在京只能控制隆科多,其余的也平常,内忧也没什么大紧。十三爷人虽囚禁,积威尚在,到时为你所用,又有传位诏书在手,他们再厉害,也得伏地称臣!”
这些人咬牙认定了康熙必定传位给自己,胤禛只好无可奈何一笑,算是默认,因道:“还有个三爷呢!如今你们说得佛点头,天花乱坠,到时候还不定是个什么结果呢!”
“要真的是三爷,我们就辅佐您做个周公,做一代贤王,不亦乐乎?”文觉笑道。邬思道也道:“三爷是大爷坑害的,大爷是八爷的人,三爷真坐了朝,还得指望着您去拾掇八爷党。天不许这样,要真出这种怪事,自然还另有一番道理!——这都是笑话,郑春华久居在府,终归要出乱子。要她死,四爷不忍;送出去,等于授人以柄。所以,眼下最当紧的,要查出隐在府里的内奸,不然,连我们几个迟早也被一锅烩了!”
胤禛站起身来,冷笑一声道:“我一向以为自己治家有方,阿哥们无人能比,不料我收养几个人,就有人敢说出去。我巡视紫禁城,有人通风!佛虽慈悲,还设了十八地狱——你们瞧着吧!”说罢便辞了出去。性音笑谓邬思道:“我说诸葛先生,你给咱算算,谁是你说的‘内奸’?”
“大约不出这些奴辈吧。”邬思道恬然说道,“这种事四爷有的是办法!他耳聪眼明,精细之处不在万岁之下!”
胤禛走出枫晚亭,已过亥时,风雪弥漫中,遥见一盏西瓜灯在园口晃动。走近了瞧时,却是书房侍候的长随蔡英,因问道:“你在等我,有什么事?”蔡英冻得牙齿迭迭打颤,唏溜着鼻涕说道:“这么多日子爷不落屋,府里有人作耗,我们书房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再不回爷,连我们也得吃挂落了。听说爷回来,偏又进了花园,雨墨、朱印他们说叫我进去见爷。我站这里想想,还是不敢……”胤禛听他啰里啰嗦,再三解释,不禁笑道:“那也分个事情大小、轻重缓急!比如这会子有人要下我的毒手,你也不进去回我不成?走,书房说话。”
“书房说不成,”蔡英道,“年羹尧今儿下晌就进来,坐在书房,一定要见主子……”胤禛愣了一下,问道:“他没说什么事?”蔡英道:“他说爷对他许是有些误会,不见爷一面,睡不着觉。”
“误会?”胤禛冷冷一笑,“走,见见他。然后再说你们的话。”说完拔脚便走,蔡英忙赶着上来掌灯带路。
年羹尧在万福堂西的小书房里正等得焦躁,他已来了四个时辰,既不敢去见妹子,也不敢寻文觉他们闲谈。他自幼文才武略兼备、心高气傲,且生性凶狠残忍。当年平息苗叛,寨子攻不下,他亲自督战,凡退回来的就一刀斩了。将头抛向阵前,连斩二十余名,剑都砍缺了,眼也不眨一眨,因此军中称他为“屠夫”。但他却怕胤禛。这个吃斋念佛的王爷连苍蝇也不打,只那眼中凛冽的寒气,就能逼得他退避三舍!今儿在畅春园门口,胤禛发作了他,他原想赌气不来,却是两腿不听使唤,只迟疑了一袋烟工夫,就来雍王府等候见胤禛。正急得没奈何,远远见蔡英提灯,胤禛从容过来,年羹尧忙伏在地上叩接,道:“奴才年羹尧恭候主子多时!”
胤禛没有理会他,一边叫人送热**,慢慢喝了,又要了一盆热汤,把双脚伸进去对搓着,方道:“见着八爷了?”
“没……”年羹尧颤声道,“……因在兵部衙门口遇上了九爷,硬邀奴才去坐了坐,别的实在……”
“我不计较你这些。”胤禛突然笑了,“八爷、九爷都是我的兄弟。还有十四爷,更是亲近。你起来——我是没器量的主子么?”年羹尧深知这主子,脸像帘子,说卷就卷起,说放就放下。最难捉摸,遂小心地起来,苦着脸道:“奴才跟了主子多少年,主子心地最是宽宏大量的!”胤禛摇头道:“你这是违心之言,我这人其实眦睚必报,心胸没有八爷宽,这我知道。”
胤禛由着蔡英几个替他擦了脚,着袜蹬靴,舒适地在地上踩了两步,皱着眉头又道:“若在小家子,你是我的内兄,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但说到底,你是我门下旗奴,有些事我就要计较。所以我当着五哥的面折辱你,你明白么?”
“明白!”
“你不明白!”胤禛一口截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明白,这次回京,应当先见阿玛,见过我,然后再去看别人!”
“实在是因四爷忙……”
“放屁!”胤禛道,“佛在哪里?在你心中!我今日不忙么?你怎么就见着了?”年羹尧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奴才已经知过。但奴才并没有自外于主子,就是见九爷,说的也都是,今日天气好这类事儿。主子这一指点,奴才已经明白。主子并不计较奴才先见谁,计较的是心里头有谁!这会子说也说不清楚,奴才在陕西任职,十四爷就在西边,总有明心迹的一天,求主子鉴谅!”
他这样的玲珑剔透,倒叫胤禛听得一怔,随即冷笑道:“我还以为你真明白呢!原来你竟是装明白!你要真为我好,根本无须存这个念头!你是我门下出去最大的官,只把你的本分差使料理好,为皇上尽了忠,就是给你主子挣了体面。你打量我是削尖了头,像别人那样儿争储位,一是你错看了我,二是足证你自己压根不是纯臣!”年羹尧明知这话言不由衷,忙诺诺连声答道:“是是!主子教训的是!奴才不敢胡想……”
“你已经想了,还说‘不敢’?”胤禛冷笑一声!“你和戴铎吃亏就在不安分!戴铎要去台湾,说为我留后路。我给他讲,我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留什么屁‘后路’?!你呢,你前头信里也说‘今日之忠于主子,即为异日之忠于皇上’!年羹尧,仅这‘异日’二字,足可断送你一家性命!”
年羹尧头上蓦地冒出冷汗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前些日冒出的想头,简直荒唐透顶!且不说自己一家性命都握在这位王爷手中,即便是自己本人和胤禛的历史渊源,也早就成了不可分割的一体了。胤禛铁青着脸,还要往下说时,却见蔡英进来,便问道:“出了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蔡英嗫嚅道:“四爷……北院小佛堂住的郑……大奶奶上吊死了!”胤禛“唿”地起身,阴森森对年羹尧说道:“跟我去看看!”
………………………………
第五十回 奖忠仆警告年羹尧 杀叛奴严惩高福儿
胤禛、年羹尧一前一后出来,才发觉雪下大了,地面上已铺了三寸多深,天空仍像丢絮扯棉般向下落鹅毛片子。高福儿带着家下几个长随已候在廊下,也不言声,掌着灯簇拥着胤禛向小佛堂走去。年羹尧经胤禛发作了一阵,这会子又叫跟着,已安下了心。他这次进京原为索饷,京师到处私下流传,万岁已经内定八爷继统,恰遇胤禟相邀,不过略坐了坐,没想到这主子就犯这么大醋劲!眼见胤禛鹿皮靴子踩得积雪吱吱作响,一副旁若无人的闲适态度。年羹尧不禁暗叹一声: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子,鸡蛋里也要硬挑骨头!又想自己在门下多年,并没听说“郑大奶奶”。既是内眷,又为什么叫自己跟来?正自胡思乱想,高福儿一干人已停住了脚,道:“到了,主子和年军门请进。奴才们在外头候着。”
“在家里他和你们一样,不要叫军门。”胤禛由人脱着油衣,在门洞里跺跺脚,下巴一扬,说道:“羹尧跟我进来。”说罢便转身进院。
院子里廊下、堂前到处是丫头婆子,几盏瓜灯吊在檐下,照得雪地通明彻亮。几个跟前侍候的嬷嬷正在抹泪,互相诉说:“头后晌还好好儿的。说走就走了!人哪,真是从何说起。”
“是嘛!文老爷子出去买宣纸那会儿,大奶奶还给我个绣花针线叫我描样子呢?”
“好人哪……”
“敢怕是撞上什么邪祟了?”
“啧啧……阿弥陀佛!”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见胤禛和年羹尧进来,顿时都住了口,几个贴身侍候的丫头、婆子个个吓得脸色煞白,躬身缩在窗下让他们过去。
“文七十四呢?”胤禛到了门口又站住了,问道。
“奴才在!”文七十四正在堂屋哭,听见招呼忙出来叩下头去。
胤禛叹息一声,问道:“今后晌还差你出去来着?她都说些什么?”文七十四道:“大奶奶要画画儿,恰宣纸使完了,后晌叫我出去买一令。我去了一趟琉璃厂,下晚回来,她还精精神神,谁知……”胤禛问道:“你回来她都问了些什么?”
“她说闷得很,问了许多话。”文七十四道,“问外头市面热闹不,大廊庙花市上有什么好花……还问我见着熟人没有,外头有什么消息儿?说惦记着十三爷,不知如今放出来没?”
胤禛听着,也不得要领,想了想道:“你怎么说的?”文七十四道:“我说下雪天,我老天拔地地跑不动。只在大廊庙吃了碗豆腐脑儿。卖豆腐脑的说,十四爷带兵征西,豆子都成车送出去叫当兵的吃了,豆腐脑儿也涨价了……”胤禛听着,心不禁一沉:郑春华强撑着活下来,就是指着胤礽能放出来带兵,许是就这句话断送了她!
“四爷,”文七十四看了看他脸色,说道,“奴才也是进府头一遭出去,回来话多,许是说错了,触了郑姑娘的忌讳?”胤禛原以为是府中什么人作祟,至此已松了一口气,见文七十四一脸惶惑,痛不欲生的样子,便安慰道:“这些话有什么错不错的?你放心,别哭坏了身子……”文七十四捂着脸,伤心地哽咽道:“十三爷进去,就嘱托我这一件事,我就没办好……”说着几乎又放了声儿。
胤禛向他点点头,回身问道:“谁是最后见着她的。”
“我……”一个丫头怯生生闪了胤禛一眼,“吃过晚饭,奶奶叫我进去,说天冷了,明儿要换衣裳,我给她拣了几身,都嫌不好,后来挑了件红里子的,才罢了。我看她脸色不好,请她早些儿睡,我就出来了。”年羹尧道:“这事真蹊跷。你进去时她在做什么?”那丫头道:“没做什么,坐在火炉子边,我见有一堆纸灰,像是烧了什么。我还没问,她说都是旧时的鞋样子,一大堆占地方……”丫头没说完,胤禛已是进了屋,年羹尧紧跨一步也跟了进来。
郑春华头朝外静静地躺在当屋中间,头顶前点着一盏长明灯,豆大的萤光绿幽幽地微微跳动。屋里的火盆早已挪出去,门大开着,微风吹得地下的纸灰飞舞。胤禛上前揭开蒙面纸看了看,又盖上了,双手合掌默念了一阵《往生咒》又道:“大千世界路无涯,你何必如此?”他带着茫然的神色环顾四周,见屋角神龛案子上镇纸压着一张薄笺,便命年羹尧:“拿过来我瞧。”
“是诗呀!”年羹尧小心地揭起看了看,忙递了过来,“指名儿给四爷和二爷的!”胤禛的手微微一抖,接过看时,上头果然是两首诗:
致毓庆旧主:
夜夜梦寻醒无着,恨水东逝已蹉跎。
枯木萎时心已死,敢怨西风吹女萝?
又致圆明居士(胤禛号):
情牵魔障原不悔,汉宫空饮貂蝉泪。
殷勤寄语书剑客,莫笑媳妫空凝眉。
畸零天涯人郑氏绝笔
胤禛看了仰首望天,脸色愈加苍白得可怕——此事已无须再查,郑春华千真万确,是绝望于胤礽的不能复出而自杀的,她活着原本就不指望着有什么福享,只盼胤礽这株“枯木”能有再荣之日,既已萎谢,那么她这缠树的“女萝”也就没有必要腆颜人世了。胤禛对郑春华原无爱憎,只是瞧着胤祥的心意周全她。对于她的死,他甚至有一种解脱感。但此时见到郑春华的绝命书,盼望自己怀书仗剑有所作为,不禁大起知己之感,一股又热又酸的气浪在心头陡地泛起,胤禛不禁长叹一声,将纸送到灯前燃着,看着它烧成一片白灰方轻轻丢下。年羹尧见他只是出神,怅怅地如有所失,因问道:“写的什么?”
“没什么。”胤禛脸上毫无表情,径自走到门口,吩咐道,“年羹尧,你回去吧,明儿下午去户部接我一同回府。——高福儿,你叫蔡英和书房侍候的人到枫晚亭去——不要惊动了邬先生!”
第二日,年羹尧一大早就起身,冒雪赶往户部,就在施世纶的书房听招呼——随叫随到,即便这位四爷再挑剔,也找不出毛病儿来。谁知一直等到偏晌午,连胤禛的影子也没见,绕到签押房看看,尤明堂、施世纶都在忙着接见外官,也不知该问不该问。正迟疑间,见蔡英踏雪进来,只向年羹尧一点头,进了签押房道:“施大人、尤大人,四爷刚从畅春园下来,奏对很乏,昨晚又走了困,说委屈二位老爷先把昨儿议定的事拟出票来,晚间四爷再过来……”说罢出来,才对年羹尧笑道:“年爷,主子就在外头,您请!”
“外头的事不是高福儿跑的么?”年羹尧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今儿是你跟四爷?”蔡英含意不明地一笑,说道:“高福儿没良心,叛了主子,昨晚露了蹄爪,跑了……”因见有人过来,蔡英打住了没再往下说。
年羹尧也没敢再问,走出户部衙门口,早见胤禛的鹅黄顶子大官轿等在那里,便上马随行。一时到了雍王府,胤禛下轿,抬头看了看天,正自纷纷扬扬一片混沌,他长长透了一口浊气,冷冰冰说道:“年亮工,今日主子给你看一出好戏!”年羹尧翻身下马,关切地问道:“四爷眼圈有点发黑,夜里没睡好,出什么事了么?”胤禛没吱声,只一点头便跨步进府。
年羹尧跟进来,一见院中阵势便吃了一惊。只见大雪纷飞之中,万福堂前偌大的天井东西廊前,一排排黑鸦鸦站满了府中长随,一个个脸色苍白弓背躬身,足有两百多人,却一声咳痰不闻,见胤禛进来,弘时、弘历两兄弟忙从正房滴水檐下趋步出来,一左一右搀了胤禛,至堂房门口站定。下头众人在雪地里“唿”地都跪下去,雷轰般齐声道:“请千岁爷安!”
胤禛脸上带着一丝冷笑,也不叫起,只朝年羹尧一颔首,徐步下阶,立在雪地里,半晌才开口道:“这几年我的差使多,顾不了家事。生受你们操持,总归还好。”
“咹”胤禛顿了一下,又道,“为人无非忠孝二字。我为皇上办事认真,是忠;你们呢?是我的奴才,家务料理得好,也可谓之忠。皇上论功行赏,封我亲王。我呢,也不亏待你们——来啊!”几个贴身长随忙出来应声:
“奴才在!”
“黑山庄今年送来多少年例银子?”
“回爷话,”一个管账老先生答道,“两万四千一百十八两。”
“我要个零头过年。”胤禛无所谓地一笑。“把那两万全都搬来!”
“喳!”
那老先生答应一声,忙踅回账房,取出一本册子夹着,一时二十几个伙计抬着十个大铁皮箱子出来,吃力地安置到堂前,“叭”地一按消息儿,都打开了,银灿灿白亮亮的银子立刻在雪光中放出刺眼的光芒。
“银子是件好东西。”胤禛瞥一眼箱子,不屑地一笑,“有了它,父母可以赡养,妻儿可以安居,子侄可得温饱。但四爷不吝惜它,你们安心领受,拿回去过个好年!”
人群中发出一阵兴奋的赞叹,有的人发愣,有的人偷笑,有的一副馋相,直着脖子瞪眼瞧,却都不敢说话。那老夫子戴上花镜,说道:“这银子按上中下三等。上等一百六十两,十二名;中等一百两,一百七十名;下等四十三名,各得七十两。这个册子是书房黄永振、廖德贵、尹锁柱、马方成轮流记录,经主子过目定下的,这话得当面给众位兄弟说明了。”说罢便唱名行赏。众人依次领了,抱着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眉开眼笑地归位,仍旧跪了。
“有四十三个奴才得的少了点。”胤禛坐在檐下看着发完了,弹弹袍子道:“这无须懊丧抱怨。从忠、勤、慎三个字上去想,为什么别人能得一百六十,我只得七十两?那明年你就能得一百,一百六十!你们见了,书房的人有的也只得七十两,可见公道难逃。蔡英已经暂进管家位,他的赏银是一千两——顶五个二品京官!过了年我还要荐他出去当县令!你们都看见了,这里有个年羹尧,身份和你们一样,如今是陕西的提督!”
众人都瞪大了眼,心里纳闷这主子为什么说这些话,却都提足了精神竖起耳朵听。
“或许有人问,凭什么重赏蔡英?”胤禛陡地提高了嗓子,“告诉大家,蔡英为我除了家贼!这家贼就是我素来信赖的管家高福儿!——把他带出来!”
人们心头猛地一缩,仰脸看时,四个粘竿房家丁押着高福儿从东配房,一推一搡地出来。至堂前,一个家丁朝高福儿后腿窝儿猛踹一脚,高福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弘时慌乱地看了一眼弟弟,弘历却微笑着望着二门不言语,只脸色有点苍白。年羹尧站在胤禛身后,却是神定气闲,没事人似地冷眼看着脸色灰败的高福儿。
“你们听说过中山狼没有?”胤禛咬着细白的牙嬉笑道,“东郭先生救了一只被撵得走投无路的狼,这狼得救,就张牙舞爪要吃东郭先生——此狼名叫高福儿,原是山东无赖,醉酒打死了人。是我可怜他家有老母,以误伤罪开脱出来,一步一步抬举到管家。他本来能学年羹尧、戴铎,脱去奴籍为我门下,出去做官。放着光明大道儿不走,为了八千两一处宅子还有一个引他上勾的**,与外人勾结,密地监视我,偷听我说话!尤不可恕的,他竟敢坑陷我的旗奴戴福宗,向人密告我探视十三爷!戴福宗如今被人拿了,生死不明!——蔡英,我没错说他吧?”蔡英忙道:“主子明察,他都招了的!”胤禛笑道:“这样背恩忘义的混蛋,我多年不察,算不上什么‘明察’。高福儿,你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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