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风依旧-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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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珠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笑得云淡风轻。
　　两人吃吃喝喝闹到很晚，宛珠洗漱完躺下已经是凌晨。
　　大概是晚上咖啡喝太多了，躺了很久却殊无睡意。
　　只好用上最经典的催眠游戏：数绵羊。
　　好容易数到有些睡意，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响了，在寂寥的深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宛珠半闭着眼睛摸索着拿到手机，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四个奇怪的字“私人号码”。
　　不接。宛珠把手机随手丢到枕边，继续睡觉。
　　那手机却不依不饶的，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响。
　　宛珠无奈，按了接听键，颇为不高兴地“喂”了一声。
　　她那声音简直是不加掩饰地透着浓浓的睡意和不耐，对方大概有些被吓到了，半天没说话。
　　“不说话我可挂了啊。”宛珠有些怀疑是不是石希楠的恶作剧——但他确实又不是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的人。
　　“宛宛，别挂。”
　　……
　　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称呼让宛珠的睡意一下子跑光了。握着手机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心却忽然跳得剧烈了起来。
　　“宛宛，是我。”
　　宛珠其实很想决然地把手机挂掉，再拔掉电源，却鬼使神差地留恋曾经熟悉的声音里那一点点不真实的温度。哪怕这点温度来自地球的另外一端。哪怕这一切的全部，只是同过去的每个梦境一样，都是一睁眼就散的虚幻。
　　“我……今天听朱自扬说你有了男朋友，就忍不住打电话给你了……对不起，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电话里的声音跟记忆里的那个，有了一些变化，仿佛是更低沉了些。宛珠握着手机，仍然一言不发，眼底却开始酸涩。
　　大概因为她一直没有说话，电话另一头的盛逸风有些不安，“宛宛，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好吗？他……对你好吗？”
　　“盛逸风，你这是算关心我的意思吗？可是——我的男朋友对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宛珠闭了闭眼睛，冷笑反问，把手机啪地关了。似乎是怕自己的决心还不够强烈，干脆把手机的电池也拔掉了，开手机后盖的时候，手指有些颤抖，怎么都打不开后盖，一急之下，手机滑到地上，啪的一声，后盖倒是摔开了，电池也被甩了出来。
　　宛珠捡手机的时候太急了，没注意床头柜的位子，被床头柜的棱角磕出了一个大包，被磕的时候还不觉得，再度躺下去的时候，却火辣辣地痛了起来，直痛得眼泪都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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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XT下载第　19　章　第二天，Eric到达酒店，看见宛珠两眼红肿，不由诧异：“你怎么了？”
　　“昨天跟高中同学叙旧，大概太激动了，没睡好。”宛珠对他笑笑。
　　Eric呵呵笑：“这有什么可激动的，真是小孩子。”
　　这一天的日程安排很简单，去Stone总部跟一些市场部的头头开会。让宛珠比较意外的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见到石希楠的影子。也是，听Eric的描述，石希楠那样级别的，原本就不会自己出面跟客户打交道。
　　开完会已是夜灯初上，Stone那边提出请他们吃饭。一顿饭吃下来，回到酒店就已经是晚上11点了。
　　宛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潦草地冲了个澡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死。梦里依稀又有手机铃声，不肯间断地响着。宛珠接起来，电话里却没有声音，半日才说了一句“宛宛，你一点都不想我吗？”
　　“是。”宛珠如是回答。然后把手机痛快地关了。
　　天大亮的时候，宛珠被服务台的morning　call叫醒。半睡半醒间想到昨夜的梦境，不知是真是假，下意识去枕下摸索。手机却不在那里。
　　心里隐约有丝放松，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放松之余，却又有一丝微妙得几乎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失落。
　　她跟Eric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回S市。S市也算是半个旅游城市，昨天她就跟Eric说好了，上午带他去几个地方走走，尽一尽地主之谊。
　　洗漱完之后，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夜里确实有3个未接来电。
　　显示的是宋启明的号码。
　　宛珠把电话拨回去，等了很久，才听见宋启明有些疲惫的声音从话筒另外一端传来。
　　“宛珠啊？”
　　宛珠应了一声，“爸，我昨天没听到手机，你找我有事吗？”
　　宋启明默了默，“你妈妈住院了。”
　　再疏离，终究也是血缘相连的母女。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宛珠心里咯噔了一下，跟Eric打了个招呼就打车直奔医院。
　　宋启明正在喂孙美丽喝粥，见她那么快出现，也有些意外。
　　“我昨天在本市出差。”宛珠解释，又画蛇添足地加了句“昨天比较忙，本来想今天到家里看看的。”
　　孙美丽的眼神黯了黯。如果不是宋启明的电话，宛珠大概都不会联系一下他们。纵然是到了B市。可是这样的客套生分，又可以怪谁呢？
　　她今天已经好了很多。昨天凌晨是心脏病发，一度进了危急病房，宋启明才慌了，半夜给宛珠打电话。
　　宛珠从来不知道孙美丽还有心脏病。
　　孙美丽笑了笑，“只是血管有点硬化，供血不足而已。不是什么大毛病。人老了，总会多出一些毛病来。”
　　宛珠有些心酸。孙美丽这么爱美的女人，居然也有自嘲自己老了的一天。自己小时候，最深的印象就是孙美丽每次出门前总要在穿衣镜前反复换衣服配搭、化妆，那个时候，化妆的女人还很少，但孙美丽就已经有了全套的粉饼、口红和眉笔，是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后来，宛珠成年之后，她还是依然对衣着极为讲究，喜欢穿一些年轻的款式。宋启明有一次出差回来，送了她一条银灰色的丝巾还被她说了一顿“我年纪又不大，你送个老太太要戴的颜色给我做什么”。
　　陪宋启明去化验科拿报告的路上，宛珠细细地问了孙美丽病发的情况。
　　宋启明叹气：“还不是因为宛珍不听话……”
　　宛珠不吱声。
　　“昨天晚上快十二点了，她忽然打电话到家里，说她要订婚了。你妈妈急了，说怎么能家里人都没看过对方一眼就说要订婚。宛珍不太高兴，就说如果你妈妈不同意的话她就留在美国不回来了。你妈一急，就发了心脏病。”
　　宛珠本来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热水瓶，预备帮孙美丽打点热水的，闻言一怔，手上松了松。热水瓶哐当砸在地上，一粒瓶胆的碎片溅了出来，刺在□在外的脚背上，划了道细细的血痕。幸好热水瓶里没有水，倒是没有烫着。
　　宋启明吓了一跳，赶紧查看宛珠伤势。
　　宛珠脸色发白，抱歉地笑了笑，让宋启明先去拿化验单，自己蹲在地上慢慢地将碎片拢到一堆，找楼层的清洁工要了个扫帚和簸箕，把碎片都扫得干净了。
　　倒垃圾的地方在楼层拐角的一个小房间里。宛珠把热水瓶的残骸丢进垃圾管道，忽然有些疲累，顺势在旁边的楼梯上坐了下来。
　　订婚？是跟盛逸风吗？看来，那天叮叮说的话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那么，盛逸风前天晚上莫名其妙的那个电话，是为了要向自己报喜？还是通知一声，斯人已有美相伴，你也可以尽情追逐自己幸福了？
　　宛珠啊宛珠，你还真是天真，莫非真以为他是挂心着你呢。宛珠在心里对自己冷笑，把头慢慢靠在旁边的栏杆上，闭上了眼睛。
　　很好，她想，等会儿可以告诉孙美丽不必担心，这个女婿其实她一早就见过了，而且还是B市赫赫有名的企业家的富二代。找到这样的女婿，哪里用得着发心脏病呢，应该弹冠相庆才对。
　　孙美丽的病虽然缓了下来，但还是要住几天医院才可以回家。宛珠因了这一场病，第一次注意到父母苍老的痕迹，终究不太忍心抛下他们径直回S市。跟Eric说明了原委，Eric倒很爽气，直接给了她半个月的假期。
　　于是当天晚上，宛珠就把行李搬到了医院。孙美丽晚上需要人值夜，宋启明值了一天，已经掩不住疲色，宛珠遣了他回家，自己陪床。
　　孙美丽吃了药，很快就睡着了。宛珠躺在病房靠窗的一张折叠床上，却殊无睡意。大约是这张床睡得实在太不舒服了，抑或是因为吃不惯医院的饭食，晚餐没怎么动，肚子里空空的有些不太舒服，或者是因为同房间的另外一个病人的打鼾声——宛珠对入睡的环境其实是挺讲究的，有一点儿声音都会睡不着。
　　孙美丽的呼吸安静而悠长，宛珠侧转了身，今天是阴历十五，窗外的月光格外明亮，照在她的手臂上，像穿了一件极轻薄的纱衣。
　　放在枕侧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因为怕吵到孙美丽，她把手机设置为震动。
　　宛珠轻手轻脚地起身，汲了拖鞋，走出门外，又小心地掩上房门，这才接起电话。
　　石希楠显然心情颇好，声音里带着笑意，“在哪里？”
　　“医院。”宛珠压低了声音。
　　石希楠怔了怔，“你病了？没事吧？”
　　“我妈妈病了。我还在B市。”
　　石希楠沉吟了一会儿，“你晚上在这里过夜？”
　　“嗯。”
　　“那我刚才没有吵到你吧？”
　　宛珠随口回答，“怎么会，我还没睡呢。病房里有个病人打呼，我也睡不着。”
　　石希楠顿了顿，“你在哪家医院？我在B市还算是有几个熟人，找关系帮你妈妈换间单人病房吧。”
　　宛珠本来想推辞，又想到宋启明辗转托人半日也只能住个三人病房，孙美丽也是个喜静的人，住着究竟也不舒服，也就道了谢应了下来。
　　没想到石希楠办事的效率这么高。
　　第二天一早，医院就通知宛珠他们换病房。
　　新的病房在整个住院区单独的一栋小楼里，连护士穿的服色都跟之前住的病房大楼不一样，脸上笑容跟花儿一样，宛珠直敬佩她们居然这么一直微笑着也不会脸僵。
　　一人一间，房间反是之前的两倍大小，液晶电视、空调一应俱全，连浴室里用的马桶都是带加热功能的名牌产品。
　　一看就知道属于vip级别的。说不定还是那种老干部或者商界大人物才能入住的那种传说中的“有钱也未必住得进去”的高级房。
　　宛珠心里不由后悔，早知道就不要托石希楠走关系了，原以为也就是换间普通的单人间而已，但看这个阵势，大张旗鼓的，这样的病房也不知道多少钱一天。他们家毕竟也是工薪家庭，虽然宋启明收入还不错，但跟上流社会的有钱人比还差得远了。
　　宛珠因为带着行李在身边，倒也不用回家拿换洗衣物了。晚间在病房的浴室里洗澡，配的淋浴头是易达其中一个客户，宛珠看过一些品牌资料，一个淋浴头动辄上万。不禁对这间病房的日价的预估更上了一个层次。日间护士往返数次，好几次宛珠都想问这里多少钱一天，又觉得这么问太小家子气了一些，何况当着孙美丽的面，这么问仿佛又有苛刻父母之嫌。只好秉着鸵鸟精神，索性闭上眼睛扎到沙子里住几天再说。总不见的要上万吧。
　　洗好澡出来，孙美丽正靠在床头津津有味地看电视。
　　宛珠坐在陪护床的床边擦头发。孙美丽视线从电视上转过来，迟疑了一会儿，“宛珠，你那个帮我们换病房的朋友，是哪里人？”
　　宛珠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大概宛珍给的那一剂叫孙美丽有些心惊，每每出现一个男子，就想打听对方到底什么路数。
　　“一个朋友而已。”宛珠不欲作答。幸好手机救命地响起。
　　几乎是只响了一声，就慌不迭地接起。
　　电话另外一边的石希楠隐有笑意：“看来你很有空嘛。伯母身体好些了吗？”
　　宛珠不用回头就知道孙美丽的眼神这会儿正不加掩饰地关注着自己这边的动静，不由有些不自在：“好多了。谢谢你。”
　　石希楠却话锋一转，“你睡了吗？”
　　“没。”睡了还怎么接电话。
　　“那就下来吧，我在你楼下。”
　　别说是石希楠了，就算是盛逸风这会儿驾到，宛珠都怀疑自己会欢天喜地地奔下楼去，以便逃离孙美丽一脸探究的目光。
　　裹着一件薄薄的针织衫下了楼，才发现自己刚才走得匆忙，头发都没吹干，湿漉漉地披在肩头，被夜风一吹，贴着皮肤的那一块就有些凉。
　　“宛珠。”石希楠在背后叫她。
　　宛珠闻声转身，石希楠穿一件米色的休闲装，站在小楼旁边的一条甬道上，手指插在衣兜中，微微含笑地看着她。
　　月光如洗，他的五官本来虽然英俊，却时时偏于冷峻，偏被这有些朦胧的月光一洗，倒淡化了几分凌厉的线条，显出温文儒雅的味道，在安静无人的甬道上一站，很有些卓然独立的味道。路过的几个小护士忍不住回头看他好几眼，再凑在一起面带娇羞地窃窃私语。
　　“怎么头发都不吹就下来了？小心感冒。”石希楠看见宛珠这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不禁皱眉。
　　他语气里自然流露的那种关怀和亲密的意味让宛珠心里一惊，有些不太自在地拨了拨头发，“还好啦。我的头发又不长，很快就干了。”
　　石希楠看了她一眼，用下巴指指甬道通往的一个小花园：“陪我散会儿步吧？”
　　宛珠不好拒绝，只好跟着走了过去。
　　这座花园白天的时候她也看到过，只是一直忙碌也没时间来逛。这会儿趁着夜色逛，倒分外有几分情趣。
　　石希楠好像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只是沉默着慢慢沿着甬道往前走。宛珠也乐得不说话。这样的静谧，倒像是一种最好的放松。植物婆娑的叶片和风过的叶子摇晃细碎的声响，让她的心情一点点沉静下来，几乎是有些迷醉地呼吸着格外清新的空气。
　　“你这次打算在B市待多久？”石希楠打破沉默。
　　“半个月吧，看情况。我妈过几天就出院了，在家里陪她几天，如果情况好的话我就回S市了。”
　　“这样也好。父母总是希望孩子在身边的。”
　　宛珠苦笑，“只怕他们希望陪在身边的不是我。”
　　也许是月色实在太怡人，让人放低了所有的防备，也许是因为白天她去外面接个电话，回病房时推门之前的那一刻，听到孙美丽对宋启明说的那句“要是宛珍在就好了”，宛珠忍不住把她跟家里人之间的故事一点一滴都告诉了石希楠。
　　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对另外一个人说过。哪怕亲密如郁欢。
　　那些细小的委屈一直埋在心头，以为已经渐渐不再挂怀，可是，一经说出口，还是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介意。
　　石希楠听得很认真。虽然这些事情就算宛珠不说，其实他心里也有几分了然。
　　“宛珠，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父母与子女之间都不外如是。谁说父母就该无条件爱护子女，为他们付出一切的？所有的爱，都需要自己去争取。你问问你自己，你争取过了吗？”
　　“我母亲跟我父亲很早相恋，但迫于家庭压力还是分开。父亲后来娶了名门之后，母亲却一直留在爸爸身边，她是他的秘书，能干聪明，却一直饱受诟病，因为说得难听点，她就是人们说的小三。直到那个男人的原配妻子死了1年之后，我才能登堂入室。从小我就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你不去争取，就什么都没有了。”
　　宛珠从来不知道他家里还有这样一段心酸的历史。但他说起来又分明云淡风轻，像在说着一段别人的故事。那样的有一股不相干的淡漠。
　　石希楠深深地看着她：“逸风跟我说过，他对你一见钟情，可是却迟了三年才表白。如果我是他，在第一眼，我就会告诉你，我喜欢你。”
　　宛珠脑子里一片混沌。石希楠的话里透露出的信息让她震惊而混乱。盛逸风喜欢了她三年？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而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也让她不敢再去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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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XT下载第　20　章　过了几天，医院通知孙美丽可以出院。去结算出院费时，院方却说已经有人结掉了。
　　宛珠立刻就想到了石希楠。挂了个电话过去，接电话的却是他的秘书，说石希楠去美国出差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宛珠只得怏怏挂了电话，欠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总是寝食难安。宋启明也过意不去，安慰宛珠“没事，等你朋友回国了我们就把钱还给他。总不见得要人家帮我们付那么大一笔钱。”
　　宛珠点点头。这段时间，宋启明还要上班，大部分的时间是她陪着孙美丽，跟家里人关系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宛珠那天晚上被石希楠说了那些话，平时就也多了几分留心，发现其实孙美丽对待自己的态度，也有自己小心翼翼的味道，不由有些心酸，对两个老人家的态度也比以前亲近了一些。但始终是没有办法做到跟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承欢。
　　宛珍在这段时间却一个电话都未曾打来。孙美丽打过去的电话也一直没有人接。偏巧这几天电视台里的新闻又总是在放一桩中国女留学生在国外被凶徒入室奸杀的新闻，不由有些焦急，怕宛珍出了什么事。
　　宛珠不好相劝。其实她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打听到宛珍的消息，只是不愿意说。听郁欢的口气，朱自扬像是一直跟盛逸风有联系，宛珍既然一直跟盛逸风在一起，通过朱自扬自然是可以问到。但这样一来，也就等于间接求助于盛逸风。
　　或者，也可以通过石希楠。他这次去美国，多半也要见盛逸风。那么，也应该能见到宛珍了。只是，这条路子也是宛珠不愿意走的。
　　吃完晚饭，孙美丽照例在客厅看连续剧，宋启明陪在一边，看报纸喝茶。
　　宛珠整（www。fsktxt。com）理好碗筷送到厨房去洗，眼角余光看见这一幕，不是不羡慕的。就算孙美丽跟自己之间的母女缘分再薄也好，她跟宋启明之间，却实在得称得上是鹣鲽情深。
　　依稀间仿佛听见客厅电话铃响，孙美丽接起电话，声音急促而兴奋。只是水龙头的水哗哗地响，听不太真切。
　　宛珠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把水关掉，孙美丽的说话声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你这个孩子，你怎么一直不打电话回家呢？你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担心你啊……订婚就订婚，妈妈也没说不许你订婚，只是，总得让我看看人啊。行行行，那你们圣诞回来吧，我把你的房间先收拾好。最近不缺钱吧？身体没问题啊？要小心身体……”
　　你们？想是那对新近订婚的璧人了。宛珠抬头看着窗户玻璃里映出的自己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把水龙头重新打开，将一只只碗洗干净晾好，脱下手套，平静地走出厨房。
　　“妈，爸，我们公司打电话来催我了。既然妈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明天我就去买车票回去了。快大四了，还要写毕业论文。”
　　孙美丽显然心情颇好，“没事儿，你早点回去吧。学校的事情要紧。我有你爸爸照顾呢。对了，宛珍刚才也打过电话了，她跟她朋友圣诞节回家，到时候你也早点回来吧。”
　　宛珠几乎是下意识的防卫：“我大概回不来，年底是最忙的时候。”
　　孙美丽兴致不减，“没关系，他们会待到过完年，时间还长着呢，过年你总归回来的吧。”
　　宛珠打断她，“妈，我想我今年不一定会回来了。你知道的，毕业生事情总是很多。”
　　没有再去看孙美丽的脸上是否有一些些的失望之色，她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家，大约以后是不太会经常回来了。明年暑假的时候就毕业了，自己应该是留在S市。有些东西，她这次想要带走。譬如高中毕业时郁欢送她的一枚胸针，譬如高一入校时在校门口的银杏树下捡的一片叶子。
　　整（www。fsktxt。com）理东西的时候，却无意间又看到了那条修补过的水晶项链。
　　宛珠离开家去大报道的前夜，把这条项链扔进了垃圾桶。水晶落到金属的垃圾桶底部，发出当的一声，像是穿过了她心脏的某个部分，留下一个空洞洞的形状。
　　躺了半夜睡不着，却又赤着脚跑到墙角，把项链又捡了回来。
　　明明把项链用报纸包好了放在抽屉最里层的。这会儿却因为她拉开抽屉的动作滑了出来。原本银色的项链已经微微发黑，只有那粒被修补过的水晶坠子，还是在灯光下反射着微微的光芒，只是那光芒如今看来，多少有些破碎。
　　终究还是褪了色。
　　宛珠把项链擎到眼前，在心里对自己苍凉地笑了一笑，丢到垃圾桶，咚的一声。
　　这次，是彻底的告别了。
　　回到S市，日子照例要过。毕业论文要开题，选导师，出提纲。易达这边最近接了好几个大活动，也需要帮忙。宛珠本来只是打算在易达待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待下来，跟易达的同事却处出了感情。相较于另外一个室友天天抱怨同事压迫她这个小实习生的事迹来说，她在易达真算是备受照顾的了。
　　这个行业她也并不讨厌，将来的上司又对她青眼有加，加上Susan总在她耳边吹风，宛珠正式跟E